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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已聚往了昭祥宫,眼下要保住的是秦心雪的孩子,暂时无旨下来要将她如何处置了,对于这样的结局,顔溪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虽非有意,但秦心雪的确是因为她受了伤,那孩子的到来,顔溪从未憎恨,反而替君夜尘感到高兴,刚刚那滩血,总是让她感到触目惊心。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那一跤并非她想摔,却情急之下扯错了人。
这错,到底该谁来担?
顔溪带着离雪回到了宫中,离雪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小程子和清念哭得泣不成声,顔溪只能压着心里的委屈将他们安慰了,便遣了小程子前去昭祥宫偷摸的打听消息,这一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见得小程子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好几次因为身形不稳,跌倒在地,又迅速的爬了起来,朝着顔溪而来。
顔溪虽对秦心雪并无感情,但对于那个孩子,虽尚未成型,但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见小程子如此状态,便猜到了八九分,心下也是一痛,只为那个因为她失手扯错了人而失去的孩子。
“娘娘!不不不,不好了!太后宫里的公公,带着带着圣旨朝咱们这儿过来了!”小程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气喘吁吁道。
顔溪十分镇定道:“那边的情况如何?”
虽猜了大概,还是不死心的想从小程子的嘴中听出个奇迹出来,但事实却总不顺着她的期望来。
“奴才过去的时候,昭祥宫里正乱做一团,奴才蹲在墙根处偷摸着听了很久,皇上和太后将宫里所有的太医都叫过来了,但贵妃娘娘的孩子还是。。。。。。还是没保住。”小程子瞧了一眼顔溪的神色,没有他这般慌张,十分的沉稳,便将自己的情绪控制了一番,继续道:“贵妃娘娘听说孩子没了,当场就昏死了过去,奴才瞧着太后宫里的公公拿着旨意朝着锦云宫去了,便加快一步的赶在了他前头回来告诉娘娘一声。”
离雪一下子跌到在地,红肿的双眼又落下泪来。
清念挽住了她的胳膊,不顾身份的隐瞒,着急道:“太后是不是来问罪的,姐姐快些逃吧。”
逃?除非她长了翅膀,眼下如何能逃得出去?就算逃出去了,想必太后也会将她追到天涯海角的,更何况,她也是受人迫害才至此的,若是逃了,便更加的说不清楚了,就算不为了她自己,为了那个无辜冤死的孩子,她也得讨个公道。
可是眼下,没有人证,没有物证,如何讨?怕是连她自己都要先保不住了。
公公拿着圣旨过来的时候,见着顔溪,并没有预想中的惊慌失措,更无泪流满脸,只瞧着那双坦然自若的眼神,便心下怀疑着,是否真如人们口中所说的心狠毒辣的溪妃娘娘。
黄色的绸布摊开,一字一字清晰的落入了跪地之人的耳朵:“太后懿旨,今日得查,溪妃善妒恶毒,致皇上和贵妃娘娘痛失子嗣,现押入刑部大牢,等候发落,钦此。”公公拉长着最后一道音结束了短短几字的宣读,顔溪只跪着并无接旨之意。
善妒?狠毒?呵呵,这些罪名怎可如此轻而易举的加注在她的身上,她最多就是过失之罪,查都不查,便打入了刑部。
那个尚兰柔的父亲一手掌控的刑部。
君夜尘,这是否也是你的意思?
心在一瞬,有些刺痛。
宣旨的老公公见顔溪久久的未作回应,走上前来,叹了一口气,轻道:“娘娘快些接旨罢,奴才还要赶回去复命呢,娘娘若是清白的,皇上和太后想必会还娘娘一个公道的,眼下娘娘还是安稳了些罢。”
公道?太后巴不得现在弄死她才是,她心心念念的皇孙,疼爱至极的侄女,落得了如此的下场,还是她亲眼所见,若不是顾忌着身份和律法在,怕是早亲自上门来将她千刀万剐了。
接过手中的懿旨,将它交到离雪的手中,伸手在她的脸上抹了一把不止的眼泪,忽而一笑:“傻丫头,别哭了,再哭就难看了。”又在其他二人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道:“你们若因为我不在宫中,便偷懒不打扫,回来我定是要惩罚的,另外。”
凑至他们跟前,字字认真道:“没有我的允许,你们谁也不许做出任何的举动,若是被我知晓了,日后等我出来,便不会再要你们留在锦云宫,你们该知晓,我最讨要的,就是不听从话的人。”
三个脑袋使劲的点了点头,在顔溪转身离去的那一刻,三人齐刷刷的跪在地上泣不成声,顔溪身后的侍卫负责押送,却是毕恭毕敬的保持着距离,方才的情形他们也历历在目,这样的场面不像是主子和奴才,倒像是。。。。。家人的离别。
何其的珍贵和稀奇。
第七十八章 君非雪中送炭人()
顔溪觉着她的一生也算是精彩至极了,灵魂穿越没过上什么好日子不说,现下还锒铛入狱了,虽没小燕子说的那般抬头见老鼠,低头见蟑螂,但眼前这番景象也实在好不到哪里去,昏暗的光线,仅靠着一盏微弱的油灯尚能模模糊糊的看见周遭的一切。
真好,好歹算是一间单独的套间。
也不枉她成了这夜澜国史上最与众不同的又最倒霉透顶的妃子了。
两张凳子上架着一张木板,木板上一张薄薄的草席,木板床的角落处放着一床裹成一团的被子,因长年不见天日,到处迷茫着一股腐蚀性的臭味儿,顔溪忍着反胃感,搂了搂渐渐发冷的身体,掀开了裹成一团的被子,一股浓烈的霉味扑面而来,借着光线一看,破碎的棉布中,竟有一些小小的虫子在蠕动。
再控制不住胃里的难受,顔溪迅速的离开了木板床,扶着生锈的栏杆险先将胃中的东西吐个干净,这才想起来,她到现在还未吃过什么东西,难怪胃会难受得这么厉害,在这昏暗幽闷的环境中,根本看不到外面是什么时辰,所以也不知道到底在这里被关了多久,只能大约的计算着,差不多快一天的时间了。
感受着周遭越来越低的温度,心下猜到兴许是到了夜间了,用脚将床上的被子踢到地上,整了整草席,在冰冷坚硬的木板上躺下,为了尽量让自己暖和些,便将身子蜷做了一团。往日,有离雪他们陪着,渐渐的已不再害怕天黑,但眼下这般情景,这般的无依无靠又是如此昏暗,不自觉的,便感到脸颊上有两股清冷的液体流了下来。
伸出手轻轻的拭了拭,原来是她的泪水,此时此刻,她想的,竟是君夜尘是否会来救她。
心下又是一阵冷笑,若是他在乎,便不会将她丢入这非人住的地方来!
室内的温度越来越低,身子也越来越冷,奢望着能否让人送一床被子过来,狱中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君夜尘对后宫的争宠手段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当然不会知晓她的天敌变成了尚兰柔,眼下落在了天敌的手里,自感危险得很哪。
模模糊糊间,顔溪听到了钥匙开锁的声音,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迅速的坐起,心想着不会是趁着月黑风高之时将她神不知鬼不觉的了断了罢,依旧蜷缩着身体将自己窝在床的靠墙边,冰冷的墙壁瞬间透过了她的身体,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浑身却是汗毛发竖般袭来阵阵的恐惧感。
来人一袭的玄色披风,在昏暗的牢房中若隐若现,但看身材,依稀是个男子,顔溪睁大着眼睛仔细瞧去,门被打开的那一瞬,却是半分失落,半分惊喜。
来人并非是君夜尘,而是君修凌。
君修凌瞧着在木板上瑟瑟发抖的顔溪,二话没说解开身上的披风,将它裹在她的身上,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才几日不见的功夫,你怎么落得如此的境况。”
她也想知道为什么,该问谁去?披风在身,顿时让她哆嗦的身体好了许多,将双腿也一同藏进了披风中,沙哑着嗓子道:“这话你若问我,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我好端端的,便遭了别人的算计,那贵妃的孩子是我所伤,但是又并非我所伤,我该如何跟你解释,你才能信呢。”
君修凌一噎,望着她那双清澈美丽的双眸,道:“你说的,我全都是信的,若不信,我又何必花了这些功夫来瞧你。”
顔溪突然想到了什么,道:“你是如何进来的,不是说不许任何人探视的吗,你如此进来,万一被人认出来,岂不是会连累了你。”
“放心吧。”君修凌叹了一气,“承华将他们都点了睡穴,一时间是不会有人发现的。”顔溪抱着双膝点了点头,又听得他继续道:“那贵妃的孩子是没了,那些人又是看着你推了她一把,正是你这一把将她肚中的胎儿给小产了,你说我该如何救你?”
顔溪从未觉得君修凌会突然闯到狱中来看她,更未料到他这般失落至极的神色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救他,说实话,连她自己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逃得了这个灾难,人证是皇上太后和一众宫女太监,物证是这孩子没了,谁会来救?谁敢来救?
太后没有再见她,直接将她送到了暗无天日的狱中,实则已经表明了心里是多么的憎恨她,多么的想让她去死,眼下都跟豺狼虎豹似的盯着她,如何能逃?又如何救呢。
顔溪突然一笑,带着些许的自嘲,“这或许就是命吧,偷偷告诉你,其实我怕死得很,我还没好好看看这夜澜国外面的世界,我还没好好的享受我的人生,便这般死掉了,所以我怕得很。”感受着他温暖的手轻轻的抚在她的背上,君子之间的单纯的安慰,让她并不排斥,冲着他感激的笑笑,继续道:“但怕又能如何呢,怕也是死,不怕也是死,倒不如活着一天算一天,多活一天便多赚一天罢。”
“你倒是看得开。”君修凌听着她淡淡的语气,突然也笑了:“你将那日之事与我详细到来罢。”
就当是讲着别人的故事般,顔溪淡淡的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个大概,君修凌之事静静的听着,男人的沉稳让他做不出女儿家愤怒的姿态,末了,顔溪道:“这件事本就与我锦云宫的那几个孩子无关,我眼下入了狱,便再没有能力照看着她们,我怕。。。。。。”
她怕尚兰柔或者其他人会趁机将离雪她们一道处置了,主子有罪,奴婢跟着一起领罪的也是常见之事,她走时她们并没什么事,不代表她走后也没事,而眼下能求助的,便是君修凌了,他是王爷,凭他的本事,想替她照拂一番想必不是难事。
后面的话未说完,君修凌便道:“你放心罢,这事我会让人去处理,只是你可否帮我一个忙?”
顔溪一愣,随即嗤了一声,轻笑:“我眼下都这样了,还能帮你做什么事,你还是离我远些罢,别让我这一身的倒霉给传染到了。”
“这件事还非你能做了。”君修凌定定的看着她。
看他的模样不像是玩笑,顔溪点点头:“说罢,临死之前能为你做件事也算是好的。”
男子道:“替我照顾好你自己。”
替我照顾好自己。
这是君修凌离去时说的最后一句话,他的披风并没有带走,顔溪裹着他当被子用,虽还是冷些,但聊胜于无,也能抵御这一晚的冷意了。
第七十九章 水落石出谁人信()
自顔溪入了刑部后,锦云宫内陷入了一片愁云惨雾之中,清念哭哭啼啼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小程子三番五次想要冲出宫去,硬是被离雪拦了下来,只能整日里坐在门处唉声叹气,翘首以盼的能出现个奇迹,娘娘能突然从刑部回来了。相对于他们二人来说,离雪稍显镇定些,没有了先前的那般混乱。
乱也无用,只是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罢了,他们为奴为婢,却受主子疼爱,十分懊恼,关键时候竟然一点用处都没有,夜已渐黑,娘娘在牢中可在害怕?
突然,一个身影闪了进来,身轻如燕的落在离雪的身后,经受了生死之劫,还有什么能让她承受不住的,离雪并没有被突然落下来的人影惊吓到,转过身来,看到来人时,没有了往日的那般仇视,急急的跑了上来,将他的袖子紧紧的拽在手心里拉扯着。
“你是不是来救我家娘娘的!?”带着满满的期望,乌黑的双眸在渐黑的夜色中格外的闪亮。
沧枫瞧着她憔悴不堪的容颜,轻轻的摇了摇头,只见得她突然将拽着他衣袖的小手放下,神色充满了失落:“我就知你不是的,但还是抱着希望问问,你是皇上的人,皇上都不救我家娘娘,你又怎么会救呢。”
沧枫一叹,皇上眼下怕是也顾不得那些多了,从溪妃娘娘入狱到现在,几乎没从贵妃娘娘房里出来过,那贵妃娘娘也是可怜,好不容易有了子嗣,又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眼下说没就没了,沉重的打击让她昏厥了好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