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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阿姜-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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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斗将茶壶放桌上,嘟了嘴,道:“陈郎君萧郎君要告辞,新月一个去送就够了,不如奴婢拿了棒槌去抓那个狗贼。”

    谢姜垂眸看了茶盏,没有开口……

    从前院到后院,走路不过半刻,现下乌四走了有半个时辰,而他走前,绿衣人已被围在空院子里。

    要是抓了人,乌四早该回来禀报……

    现下没有回来,怕是那边出了岔子……

    谢姜翘起指尖儿……轻叩抔沿……

    眼见她面上淡淡,手指叩了抔子,似乎垂下眼睫想事儿,北斗吐吐舌头,弯腰便要去捅碳炉,只刚拿起来铁扦子,门外脚步声渐奔渐近。

    小丫头便“咣当!”扔下铁杄子,抬眼看门外。

    谢姜亦扭脸去看……

    十一月天,乌四头上汗水淋漓,似是刚才跑了几十里路,只这会儿这汉子连擦也顾不上擦,上了迥廊,左右一瞅,便大步进厅。

    谢姜心下一沉,淡声问:“怎么回事?”

    乌四上前揖礼,道:“回夫人,那人跑了。”

    先前乌四没有回来时,谢姜心里便思忖情形不妙,这会儿听了,反倒平静下来,想了想,淡声问:“方才不是围着么?且墙外又有萧家众人,这人是怎样脱的身?”

    乌四低声道:“仆于十一十二进去时,便见人去屋空,只门前扔了件衣裳。”说到这里,抬头觑了眼谢姜。

    谢姜神色如常,只转眸望向廊外,仿佛透过重重夜暮,直望出无边无际。

    乌四脸色一变,急忙垂下眼睑。

    良久……

    谢姜回眸扫了眼屋内,“嗤”的一笑道:“就算逃了又如何?只要……。”说了半句,陡然音调儿一顿,转眼看了乌四,道:“下去罢。”

    乌四低头躬身,道:“仆告退。”直退步到了门边,这才转身出厅。

    夜色昏黑如墨,几点星子印在天幕之上,朦朦胧胧,好似遮了雾,蒙了沙尘。

    四下里一片寂静……

    栎阳城东街。

    靠近菜市口有条巷子,因平素总有人挤在巷口摆摊卖菜,且巷子里的人家,又多是做贩菜生意,此巷便叫了菜籽巷。

    菜籽巷尽头,正对巷口有户人家,此时正屋里灯火通明。

    陈元膺一手搭了绒抌,另只手,四拫手指在膝上拍了,拍不两下,听见外头似有脚步声,便手势一顿,冷声吩咐道:“去开门!”

    行舟本来就垂手站在门边,听了这话,便侧过身子开门,只手伸出去刚摸住门闩,“吱嘎”门扇由外向内,应声而开。

    郭北抬腿迈进屋内,瞅见陈元膺两眼向这方一瞟,忙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揖礼,道:“属下见过君候。”

    陈元膺没有开口,只眸光由他身上,从上至下一扫,展了眉问:“换衣裳了?”

    郭北扯扯身上那件灰扑扑,脏兮兮,上头仿似积了陈年老油的布袍,苦笑道:“若不是换上它,属下兴许就回不来了。“

    其实不消这汉子说,个中情形,陈元膺只怕比郭北更清楚。

    当下陈元膺略过这些不提,只眸光一闪,淡声问:“东西到手了么?“

    袍子上油烟味,溲菜味熏的郭北头痛,只这会儿脱又不能脱,便只好强忍着,皱眉道:“属下幸不辱命。”

    说着话,掀开衣襟,从中掏出一团似硬似软,仿佛皮卷一样的物什,捧了递上。

    日思夜想的东西到了手,陈元膺一时心花怒放,哈哈大笑,道:“人道九夫人智计无双,也不过如此……。”

    抬手接过,捏了边角一抖,皮卷刹时展开。

    陈元膺笑声嘎然而止!

    皮卷上没有亭台水榭,更没有漫舞美人儿,只墨汁淋漓四个大字,千年万年。

    “这是……。”

    郭北盯着画,一时倒忘了自家上了当,偷错了东西,更忘了去看陈元膺脸色,只一脸茫然不解问:“君候,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嗯?”

    陈元膺脸色铁青,劈手将皮卷扔在地上,咬牙道:“可恨!”

    平素再是生气,就算心里要将人剥皮抽骨,拆吃入腹,元膺面上也是半点不会露。

    这回,没有拿回人皮画倒在其次,只这四个字倒激的他冒火:“小妇人胆敢……胆敢……可恼!可恨!”

    眼见他一时“咚咚”捶床榻,一时又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直似要拎刀砍七八十来个人才能消火的势头。

    郭北行舟,连同屋外一干手下,一时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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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暗查访铁山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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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东哪位气的暴跳如雷……谢姜自是不知道,因昨晚睡的太晩,她直睡到第二天午时才醒。

    北斗原本就垂手站在帐幔之外,这会儿透过纱帐,瞄见里头一动,忙探身掀了帐帘子问:“夫人醒了。”

    谢姜翻身侧过来,胳膊肘横过去垫在颈下,懒洋洋问:“什么时辰了?”

    “午时中刻。”

    眼见她裹了被子,懒洋洋不想动,北斗便留下榻尾帐幔不管,只拿玉钩挂了榻头这半副帐帘儿,道:“夫人要是不想起来,奴婢去叫新月进来回话。”

    听这意思,怕是新月等的久了。

    谢姜坐起来,拿了夹袄披上,这边北斗眼疾手快,忙扯了绒抌垫去身后。

    谢姜便舒舒服服倚了,道:“叫她进来。”

    “是,夫人。”北斗略一屈膝,转身便去外间,须臾,便又领了新月进来。

    新月上前揖礼,道:“夫人,乌铁山到了栎阳。”

    临出颖河时带了乌家五个兄弟,乌六留在永祥里查探消息,乌七重伤,乌十一乌十二又要往外围打探,别宛里只得一个乌四跑前跑后,谢姜正觉得人手捉襟见肘,这人可就到了。

    谢姜心里一喜,翘了唇角问:“他什么时候到的?”

    新月低声道:“回夫人,据乌铁山说……从上次回来送信,他便没有回去。”

    上次回来送信?

    谢姜眉尖儿一蹙,想起来在斗仓镇停脚时,骄阳撵来送信,当时便说是经由乌铁山之手。

    算算时间,乌铁山从河外怎么也回来了十好几天,怎么当初这人不来见主子,这会儿倒冒出来了?

    谢姜思忖片刻,扭过脸吩咐北斗:“揣水罢。”说罢,掀了被子下地。

    “是,夫人。”北斗忙掀帘子出去,这边儿新月上前,至榻尾取了衣裳服待她穿戴。

    不过两刻,谢姜梳洗停当,又略用了些粥饭,便让新月去叫乌铁山。

    乌铁山进了厅内,觑见谢姜坐了上首榻座儿,忙紧走几步上前揖礼,道:“仆见主子来迟,主子恕罪。”

    谢姜抿嘴笑,道:“还知道见的迟了,说罢,这十来天都干了什么?”

    她不绕弯子,直接来个单刀直入,乌铁山立时涨红了脸,不由压着喉咙咳了一声,老老实实道:“仆先去了永祥里见小六,又去了斗仓镇,仆去的时候,主子已来了栎阳。”

    照这么说,这汉子是一路踩了脚印盘查,直查到栎阳城。

    那得好好问一问。

    谢姜想了想,抬手一指左边榻座,道:“且坐下说话。”

    乌铁山低眉垂睑,道:“仆谢夫人赐座。”说罢,便在左手第一列榻座坐了。

    上首榻座与左右第一列榻座之间,不过多了一尺高的木阶,且两张案桌,几乎桌角对挨着桌角。

    谢姜微微侧过身子,右肘往旁边绒抌上一搭,看了乌铁山问:“这一路都查出哪些,且说来听听。”

    乌铁山向上首略一揖礼,亦是压了嗓子,道:“旁的仆还在查,现在有两个现下可以确定。”

    谢姜眉梢一挑,便只拿眼看乌铁山。

    她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乌铁山索性长话短讲,道“萧郎君与出云寺三素和尚,关系匪浅,另外一个……斗仓镇诬陷小七的韩君子,现下也来了栎阳城。”

    进寺里见过三素和尚,出寺庙不远便遭人劫道。

    且偏又碰上留白领人相救。

    谢姜从来不相信什么凑巧赶巧之类,她只相信事出必有因。

    如今这个“原因”得到证实,谢姜自是没有半点意外,只蹙了眉问:“你说韩君子来了栎阳城?”

    “是。”

    乌铁山点头,语声一顿,转瞬又道“仆现下只知道他在城西养伤,至于他背后主子是谁,还没有查出来。”

    听了这话,谢姜眉尖儿微拢。

    当初韩君子受刑不过,撂了实话,只可惜当时他嘴肿牙掉,说话漏风,因此叽里呱啦说了一串子,几个人没有听懂半点儿。

    想到这儿,谢姜眉尖儿一展,转眸看了乌铁山,道:“先莫惊动韩君子,他不去别的地方,只来栎阳,想必是有原因,查查看,平素都有谁去见他。”

    “是,仆会留心。”

    应下这句,乌铁山嗓音忽然一低,道:“其实仆今天来见主子,一来是晓得主子身边缺人手,二是……昨晚上那个“绿毛贼”来的有些唏跷。”

    “绿毛贼”来的唏跷,谢姜又何尝不知道。

    只是现下人也跑了,要是还想再抓,恐怕还要想法子。

    谢姜垂了眸子,右手指尖儿在桌面儿上“锉锉”磕了两响,而后手势一顿,刚抬了眸子……听见脚步微响,渐次到了案桌前,便眸光一转……

    新月进了屋子,揖礼道:“夫人,萧郎君来了。”

    昨晚上时间太晚,且这厢抓人时又岀了变故,谢姜派新月去送了陈元膺。萧仪本来就住在别宛,自然也是回自家院子里歇息。

    这会儿萧仪来……

    谢姜指尖儿在桌上一按,站起来道:“有请。”

    看形势听话音这种,乌铁山自然是万分有眼色。

    当下乌铁山站起来,闷声不响站去谢姜身后。

    新月便躬身揖礼,退出厅去。

    过了一会儿,萧仪闲闲踱了进来。

    这人进屋却也不坐,拿眼上下一扫谢姜身后,勾了唇角问:“夫人来帮手了么?”

    对于萧仪时而行止揣方,处处依礼,又时而调侃戏谑,似有不羁的性子,谢姜已摸透了两三分。

    谢姜微微一笑,指了榻座道:“萧郎君且坐。”

    萧仪却也不以为意,闲闲走到右边榻座坐下。

    北斗上前倒了茶水,而后又悄声退去厅外。

    谢姜啜了口茶,待放下抔子,便斜身倚了身后绒抌,转眸去看萧仪。

    这是个有什么话就说的架势。

    萧仪一笑,右手虚握抵住口唇,咳了一声道:“某忖度夫人想知道……自夫人走后,某与陈元膺都做了甚事。”

    虽然先前说好了的,其实谢姜愿本也没有抱多大期望,只此时这人这番态势神色,倒像是真的有什么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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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邀佳人泛舟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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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姜心里一跳,面儿上却一派平淡道:“萧郎君且讲来。”

    萧仪垂了眼睑,思忖片刻,便又抬眼看了谢姜道:“夫人走后,陈元膺便道高台上风大,要下楼,某便由他。只是这人去大门外取披氅,直过三四刻才又转回望月楼。”

    谢姜心里默算了下时辰,自己下楼是亥时中刻,陈元膺下楼再上楼,是亥时中到子时初,大约为四刻。

    从望月楼到大门,一来一回,顶多用一刻钟。

    陈元膺其余三刻钟去哪儿了?难不成是与家仆在门外说闲话唠家常,唠够了再回去?

    谢姜不由微蹙了眉头。

    萧仪咳了一声。

    谢姜便又转眸。

    见她抬了小脸儿,两颗黑琉璃似的眼珠似乎有些怔忡,萧仪站起来,微微一笑:“听闻南郊青潆湖暖雾缭绕,美不胜收,夫人不若将烦心事儿抛诸脑后,且去观景。”

    话题忽然拐到观景上。

    谢姜眨眨眼,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萧仪也不等谢姜开口,顾自负手踱向厅外道:“其实……某昨夜随后跟了陈……。”说了半截儿,拖了腔调摇头一叹。

    卖关子卖到这种地步,谢姜一时哭笑不得。

    只是她也知道,既然萧仪提了话引子,必是有所发现。

    谢姜拿眼向身后一瞟……

    乌铁山大步而出,嗡声道:“仆去准备车马。”

    忖着早起时已是打扮齐整,现下也不需要再换衣梳头,且萧仪头也不回下了厅外石阶,似乎又没有停的意思。

    谢姜眼珠一转,索性随后跟了他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别宛。

    正对着大门,停了两辆黑漆平头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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