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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两人正绕过藤花架子。
阿絮正抄着手站在厅外,刚才藤花架子挡住了,她只听见有人慢声细语说话,倒是没有看清是谁。
这会儿看见谢姜,阿絮忙急步下了迥廊,屈膝施礼道:“夫人回来了。”给谢姜施过礼,转身又向萧仪施礼“见过萧郎君。”
谢姜点点头,吩咐道:“煮些茶送上来。”说着,提起裙,抬脚蹬上廊下石阶。
阿絮便在她身后施礼道“是,夫人。”礼罢,这才转身去了苞厨。
去街对面儿,谢姜是突然之间起的心思,走之前既没有向阿絮留话说去哪,也没有令人熄了碳盆。
此时屋子里暖意融融,仿如春季。
谢姜进了厅内,便随意拣了张榻座坐了,而后回头看了萧仪,指指两边道:“郎君且随意坐。”
既然叫随意坐,那坐哪里都可以。
萧仪施施然,走到谢姜右手边榻座上坐下。
两人之间隔了张小案桌,这人便左肘向桌沿上一搭,右手手掌按在膝上,舒舒服服坐着等人。
两个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
屋子里便只有碳盆里的木碳,偶尔“噼啪!”爆裂几声。
过了一会儿,门帘子一掀,阿絮揣了托盘进来送茶水。
等她将托盘放桌子上,又拎茶壶倒了两盏,一盏两手捧到谢姜手边,一盏挪过来,放到挨了萧仪榻座的桌沿上。
一切做妥,阿絮便悄声退去了厅外。
须臾,门帘子又一荡,新月进了屋内,抬头看见自家主子,便躬身揖礼道:“夫人,奴婢刚才给行舟包扎了伤口,现下他就在门外。”
心知新月之所以给行舟包扎伤口,一来是他形貌太过狰狞狼狈,来外厅叫人碰见了不妥当,二来怕也有大度施恩的意思。谢姜便吩咐道:“让他进来。”
新月躬身揖了礼,便又转身去掀帘子。
因萧仪侧身去放茶抔,门帘子一掀一荡,他便看见廊外乌铁山押着行舟,后边又跟了乌四,再最后留白抱着膀子,倒像是闲的没事做。
萧仪眸中沉思之色一闪,转回来看了谢姜道:“夫人先问罢。”
正准备问话,这人竟然要出去!
谢姜不由一怔。
怔仲间,就见萧仪略一点头,起身绕过案桌,随在新月身后出了门。
萧仪出了正厅,也正是乌铁山与乌十一兄弟两个一左一右押了行舟,正迈步上了台阶。
几人擦身而过时,萧仪斜眸子向了留白一瞟,便负手下了石阶,闲闲踱着步子往廓下走。
贴身跟了几年,刚才那一眼“斜睨”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留白自是心里门儿清。
留白便闷声不响,抬脚跟在萧仪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由院墙左边垂花门出了正院。
院外是条丈余宽的石板路,一端通向后花园,另一端通向外院儿。
路两旁种满了栎树,其上枝桠横斜,几乎将路遮去大半儿。
萧仪见往后园子去的那方,只有两个粗使妇人,正头也不抬弯腰拿了竹扫帚扫落叶子,其余之外,路上再没有半个人影,他便脚步一顿,转过身子。
留白忙上前揖礼道:“主上。”
萧仪淡声问:“泼墨几个回来了么?”
留白道:“半刻之前就回来了,如今在后园里等候主上示下。”
“嗯。”萧仪垂了眸子,想了一瞬,瞬间之后修长入鬓的眉梢一扬,淡声道:“传话下去他找个身形相貌与行舟相仿的,再换上邋遢衣裳。”
要说做贴身护侍,平常主子遇到险情,又或者是特殊情况,找个替身弄个虚做个假,以求脱身脱困也是有的。
只是行舟就在谢姜手里,这会儿找人假扮
留白听了,眉头几皱几展,仍是拿捏不准自家主子葫芦里到底想卖什么药。
这汉子便抬头看了萧仪,迟迟疑疑道:“主上是想偷偷将行舟从九夫人手上换回来?”
“蠢。”
萧仪眯了眯丹凤眼,唇角一挑,带了两分讥讽又三分笃定道:“陈元膺性子冷酷多变,行舟做了他几年心腹,暗事秘事知道的太多,你当姓陈的会放心?”
留白听了,不由腰身一挺,看了自家主子道:“主上的意思是姓陈的可会杀人灭口?”
“一定会”萧仪抬眼去望天际,但见碧空如洗,几点白云如絮如丝,直从枝桠缝膝间透出来,便勾了唇角道:“他一定会不择手段,不计后果杀了行舟封口。”
留白见他语气虽然自在悠闲,唇角上那抹笑意,却分明带了几分冷诮,便躬身揖礼道:“是,主上放心。”
萧仪想了片刻,趁他将转身未转身之际,淡声又道:“只许抓活的,抓住了即刻来报。”
只许抓活的,那就是要留活口。
留白听了脸色一肃,转身又是一揖道:“属下明白。”说罢,向后退出两步,直等离萧仪远了些,这才身形一闪,长身跃去树丛间。
有风刮过,周围一时“簌簌”乱响。
空气清冷干燥,风里隐隐带了几许草木特有的清香味儿。
萧仪悠悠抬了眸子,只觉蓝天白云,因为周围苍青色树枝掩映的缘故,愈发显的澄净高远,不由长长吁了口气。、++!已经有300万的道友选择了,各种网友经典书单!不用再担心书荒问题!xhsjyd【
第90章 料先机萧郎抓人()
这一口气吁出来,萧仪胸中郁闷尽消,转念间又想到谢姜。s
想到她一颦一笑,生气时鼓起来粉嫰的两颊,好像嘴里含了枚果儿,可笑可爱。
又黑而大的眼珠狡黠一转,瞬间便能作岀出人意料的举动来,萧仪不由唇角一扬,自言自语道:“不知道这回,她又使什么古怪法子让行舟开口……。”
两个仆妇扫净石板路那端,便抬了装树叶子的竹筐,有说有笑往这边走。
初时两个妇人没有注意路尽头还有人。
萧仪忽然自言自语,两个妇人听见了,便抬眼看前头。
就见路边负手站了个郎君,身姿俊彦,袍服冉冉,单侧脸己是秀美如好女,其中有个妇人看了两眼,不由咽咽口水,小声嘀咕道:“这个郎君……真是好”
另个妇人听了,眉头一皱,因左手抓了筐沿儿,右手又拖把竹扫帚,这妇人便倒过来扫帚柄,隔着竹筐子捣捣她,小声提醒道:“这位美郎君与九夫人最是亲近,别看了,小心九夫人知道了,你的眼珠子保不住。”
两人说着话,脚下并没有停。
再有四周空旷静寂,两个妇人平常高腔大嗓的吆喝惯了,这会儿就算是小声,那声音也不低。
萧仪正想起了谢姜,耳畔模模糊糊听见了后两句,便转过来身子,眸光流转间向两个妇人冷冷一瞟。
两个妇人刹时打了个寒颤,脚下一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未了干脆抬了筐子转回去……“走罢走罢……我看那边儿还没有打扫干净。”
“嗯嗯!再扫一遍也使得……。”
萧仪看两个妇人抬着筐子转过身去便一溜小跑,仿似个落荒而逃的架势,不由又是好笑又是生气。
他便眉头一皱,转身沿了石板路去大门。
只是刚走到正院的垂花墙下,左边树上“喀嚓”一响,又留白压了嗓子喊:“主上……。”
萧仪便转过身子。
刚才在树上,留白早瞅了周围没有人,这会儿从树上下来,上前揖礼道:“主上果然料事如神,刚才确是有人潜去了石屋。”
萧仪听了眉头一扬,暗道……陈元膺果然还是那般性子,不仅睚啮必报,也还是容不得手下出半点差错。
心里这般想了,他便淡声问:“现在情形如何?”
就算周围没有人,这会儿留白也是压下来了嗓子:“这人武技高超,若不是泼墨上去,倒还真叫他得了手。”
陈元膺情急之下,会派上一等一的好手来行刺,这也在萧仪意料之中。
萧仪神色如常,淡声道:“现下抓住了么?”说着话,袍袖一甩,转身便往回走。
留白忙抬脚跟上,道:“抓住了。属下就是来请主上示下。”
说了这句,这汉子脸上一呆……自家主子步履匆匆,分明打算亲自去见刺客。
这汉子忙又改了口道:“主上……走这边小路,这边儿没有人。”说着,抬手指指树丛。
就算是相助,这里终究不是自家地盘。再有人多眼杂,叫底下仆妇看见了,不定又翻腾出来什么闲话。
萧仪眸光一闪,抬脚拐下石板道。
两人便沿着树丛间一条偏僻小路,绕去了后园。
萧仪一去不返,谢姜心道这人整天神出鬼没,不定又去捣弄什么事儿,便自家审自家的。
屋子里暖气逼人,她便示意北斗去开窗户。
窗扇一开,屋子里刹时一凉。
她这才转眸看了行舟道:“你们称陈元膺为君候,他是陈王嫡子罢。”
行舟神色木然,只垂眼看了脚尖儿,好似没有听见谢姜问话。
谢姜淡声一笑,却也不以为意,又道:“我只想知道三件事,这三件若是答好了,我应诺放你走,如何?”说罢,左手肘往桌沿上一搭,弯了食指,指尖儿在上头“锉锉”敲了两敲。
行舟低头垂眼,又颊上肌肉紧绷,似乎准备咬紧牙关不开口。
能做到贴身心腹,身手好脑子灵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嘴严口紧。
谢姜原本也知道他不会轻易撂话,问过这句,见他摆出咬牙死撑的架势,淡声又道:“这三件事……一:永祥里幸存下来的那些人在哪?”
行舟听了额角一跳,不由自主抬头去看谢姜。
“怎么,出乎意料了?”谢姜微微一笑,直视了行舟道:“你们以为可以瞒的风雨不漏,岂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过是早晚而已。”
贴身跟了陈元膺四五年,行舟绝对不笨。
这会儿听谢姜直问永祥里那些村民,便明白她知道的消息,恐怕早已是出乎意料之外。
行舟便冷声道:“那些村民送去了河外。”
这算是答了第一问。
就算河外千里茺芜,只要知道这些人还活着,怎么都好。
谢姜暗暗吁了口气,抬手伸了两拫指头,对了行舟一晃,又道:“你们为什么非要人皮画?”
行舟听了,脸色刹时一白,低头想了片刻,这才又抬头看了谢姜,涩声道:“我只知道画上有特别的标记,至于标记的是什么,只君候一个人清楚。”
与陈元膺打了几次交道,谢姜早看出来此人不仅生性冷酷无情,更是疑心重。
要是人皮画关系重大,他不让手下们知道,也算是正常。
谢姜便抛开这个,缓缓又伸了中指出来,道:“第三问……从我身边三番几次救走陈烹又放走韩君子的是谁。”
行舟听了一怔,怔忡片刻,皱了眉问:“夫人问的是……那回在乱石丛?”问了这句,似乎觉得不妥,急忙又解释道“乱石山那回,我也去了。至于谁放走了韩君子……我确实不知。”
其实谢姜问过了这句话,立时便察觉到问错了。
先前在黄花镇,她夜审陈烹的时候,曾有人扒了后窗偷窥,且不论这人是想救人还是准备杀人灭口,总之她跳窗户逃走时,北斗看见那是个妇人。
再有斗仓镇,当时就算有人设计,先派在客栈前哄闹,而后再趁后园人少之机偷放韩君子。
当时偷袭乌七的人,要是不对自己万分熟悉,根本不可能将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轻而易举就放走了韩君子。
谢姜疑心身边有旁人的眼线。
这个眼线……是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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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欲求证截下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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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因为疑心旁人在自己身边安插了眼线,谢姜才想从行舟嘴里掏出来点实话。
只是她想不到这种事,陈元膺连心腹手下也瞒了。
“既然三问你都答了,我自然信守承诺。”谢姜失望归失望,脸上却是声色不露,转眸一瞟乌铁山,吩咐道:“明天派人送他去河外。”
行舟猛然抬了头,似是不相信般看了谢姜,看过几眼,又扭脸去看乌铁山。
乌铁山冷冷一哂,上前扯了他的胳膊,沉声道:“放心罢,我家主子绝对与你家主子不同,走了!”
几次三番行刺,又几次三番偷画,行舟实在想不到谢姜会轻易放过自己。
行舟抬头看了谢姜,犹豫不定片刻,终是什么也没有再说,只抬手长揖到地道:“多谢!。”随后一言不发,随了乌铁山出门了厅门。
刚才乌铁山押着行舟进去,乌十一便守着门外。
这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