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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我懂。”叶轻默打断他,扯了扯嘴角,“若不是你这一番话,我恐怕还在故步自封,以为自己有多伟大,实际上我自以为是的帮他,不过是妇人之见罢了。”
看来自己之前那一番苦口婆心没有白费。
百里长歌莞尔,问她:“你如今觉得身上可好些了?”
“好多了。”叶轻默颔首,“就是全身还有些酸软无力,估计今夜是起不了身了。”
“这是正常反应。”百里长歌道:“你都在水火泉里泡了两天一夜了,再加上体内的毒还没有完全清出来,这个时候没有力气再正常不过,既没有力气,你也不要死命挣扎,否则适得其反。”
“嗯。”叶轻默点点头,扫了一眼四周,“这些天,都是你在这里看守着我吗?”
“不然你以为?”百里长歌挑眉,“跟着皇上来的那几个老太医倒是想进来亲自看守你,可惜皇上不让。”
知道她在开玩笑,叶轻默嗔她一眼,“你呀,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没个正经。”
提起这个,百里长歌突然想起那天在合欢花下刨出来的用两个人的发丝串上打了结的红豆,她问:“我小的时候是不是很喜欢叶痕?”
“这个……”叶轻默面露犹豫,“我认识傅太子那一年,皇兄早就去了军营。不过你这样一问,我倒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百里长歌好奇心被勾起。
叶轻默回忆道:“有一次司医局来了一个捣药小童,那个时候皇兄刚寄养于宁贵妃名下不久,因为他母妃的事终日抑郁,不太爱说话,栖霞宫的宫女们整日里汤药伺候,那天夜里,捣药小童亲自送了汤药来,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两只蛐蛐儿,从那以后,皇兄便迷恋上了与那小童一起斗蛐蛐儿。后来,蛐蛐儿死的时候,皇兄再也没找到那小童。我有幸去看过皇兄几次,见过那小童,如今想来,当年那人可不就是你么?”
“我?”百里长歌陡然瞪大了眼睛,“卿云哥哥不是说那次叶痕被我……被我亲哭的时候才是第一次见面么?”
“那是因为他并不知道你曾经扮成小童混入了司医局。”叶轻默好笑。
“可是……”百里长歌疑惑,“皇宫重地,我一个小孩子是如何混进去又全身而退的?”
其实她想问的是,叶痕小的时候真的有那么大的魅力么?让她常常做出惊人之举。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叶轻默摇头,“总之,你和皇兄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其实凭我的感觉来看,你以前应该很喜欢皇兄,否则不可能后来再见到他会直接亲了他。”
叶轻默毕竟是受了封建礼教的女子,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深觉尴尬,面颊上不觉红了红,但因为是夜晚,百里长歌并没有察觉。
叶轻默醒来,梁帝大喜,阴沉了多日的面色终于得到舒缓,整个山庄上下都洋溢着欢快的气息,战战兢兢了数日的几位太医和跟随梁帝前来的宫女太监们说话也有了底气。
“庄主设宴,让我们全部过去后宫升职攻略。”
百里长歌正在给叶轻默捣药的时候,叶痕缓步走进来。
百里长歌抬起头,撩起袖子准备擦拭额头上的汗,叶痕突然递过来一方绢帕,温声道:“用这个。”
话完蹲下身,动作轻柔地替她擦去汗液。
百里长歌顺势看了看天色,“如今还早,我估摸着宴席还没准备好,你陪我坐一会儿吧!”
“好。”叶痕点点头,搬来椅子挨着她身边坐下。
“马上就要大婚了,你紧不紧张?”百里长歌看了看他天神雕琢般的容貌,突然想起来叶轻默说过的那些话,有些好笑。
“这句话不是该我问你么?”叶痕微微皱眉,但看向她的眸光里尽是宠溺。
“我啊……”百里长歌耸耸肩,“我已经习惯了。”
叶痕一噎。
百里长歌见他愣神的模样,更觉好笑,挑了眉梢哼哼道:“反正我早说过了,不给我绣嫁衣,我不嫁。”
叶痕含笑,“那可由不得你,到时候你若是不走,我便将你扛回去。”
百里长歌嘴角一抽,“有你这么对待新娘的?”
“事急从权。”叶痕无辜,“总不能我等了这么多年,却因一件嫁衣而功亏一篑吧!”
听到这句话,百里长歌面上笑意尽收。
叶痕虽然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但她依旧从这寥寥几个字里听出了哀伤的气息。
他等她,的确太累也太久了。
“叶痕……”百里长歌突然湿了眼眶,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怎么了?”叶痕偏过头来,指腹轻轻划过她的眼尾。
“你还没有告诉我,我们是怎么分开的。”百里长歌见他皱了眉头,隐隐有痛苦之意,她突然醒觉自己竟在刚才那一瞬间忘记了大祭司的嘱咐。
赶紧撇去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百里长歌大口大口吸气,直到平稳了心绪才重新看向叶痕。
“那些都过去了,知道了又能如何呢?”叶痕定定看着她,流连在她面颊上的指腹并没有离开,眸光在她有些闪烁的瞳眸上凝了片刻,“总归是不好的回忆罢了。”
“那……”百里长歌又想起拈花的话,“拈花说这一世内我们有三生情劫,是否意味着只要我恢复记忆便是他口中所谓的第三世呢?”
叶痕眸光黯了黯,随后轻轻拍拍她的手背,“那和尚六根不净,说出来的胡话你也信?”
百里长歌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萧瑟,“我不过是相信他是我小师叔,不会骗我罢了。”
叶痕不再说话,那些过往,他连想都不愿意想起来。
如若可以,他宁愿她一辈子都不会记起相见欢。
“不说话便是默认了吗?”百里长歌紧紧盯着他不放。
“你别乱想。”叶痕抬起眼帘,“过去终究只是过去而已,不代表将来。”
“可过去决定了未来的方向。”百里长歌抢过话。
叶痕幽邃的眸光凝在她的面容上。
百里长歌破天荒的没有偏开目光,这一次,堂堂正正与他对视。
他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唇瓣动了动又将话咽了回去。
百里长歌再一次感受到他眼底的荒凉。
不忍地收回视线,她突然站起身扑进他怀里,“叶痕,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我向你保证,倘若有朝一日我记起来了,一定不会纠结于过往,不管是谁的错都不再推开你。”
叶痕身子一僵,错愕地看着她久久不能回神。
“怎么了?”百里长歌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指。
“没什么。”叶痕摇摇头。
“你可信我?”百里长歌凝视着他,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片刻犹疑过后,叶痕终是点了头。
百里长歌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犹豫,心里一揪,微叹,“看来我没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叶痕沉吟片刻,启唇道:“我胸口上的这一剑,是你亲手所刺的。”
蓦然听到这样轰炸性的消息,百里长歌几乎说不出话,连反应都忘记了。
叶痕继续道:“剑尖刺入胸膛以后,在里面不断的旋转,直到我剩下最后一口气方才罢手,造成了特殊的疤痕,所以前些日子你看到了却想不通是什么样的武器弄伤的。这样的过往,你还想知道吗?”
他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仿佛在用这世间最平静的语言描绘着别人的故事。
百里长歌却听得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疼痛。
心脏本就是致命点,那一剑的深度本就足以取他性命,但她刺进去以后还不停地翻转剑尖,那样的痛,比凌迟还要生不如死吧?
“我……”百里长歌颤抖着沙哑的声音,“我真的这样对你?”
叶痕没说话,低垂的眼睫轻轻颤动了几下。
心底仅存的最后一丝侥幸顷刻间灰飞烟灭,百里长歌煞白了脸,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叶轻默说,她从小就喜欢叶痕,她也相信自己对他的感情没有半分掺假,可是,他胸膛上的这一剑竟然是她亲手所刺!
究竟要多深的仇恨才能下得去这样的狠手?
百里长歌仰天,她不敢哭,不敢心痛,不敢让眼泪落下来,她怕他更痛。
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夜里常常做的那个梦,梦见她亲手杀了一个人,明明被杀的人是他,她却比他更心痛重返紫微宫。看到他浑身是血,她痛得几乎站不稳,可是心底里却又恨他。
那样纷繁纠结的情绪,致使她在醒来时还会隐隐感觉到心痛。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痛苦的根源,竟是拜她所赐!
叶痕说完了那句话以后就陷入了长久的沉寂,似乎在等着她的回答。
“我想知道,这一切的原因。”百里长歌闭眼将眸中酸涩强压回去,声音低哑得细弱蚊蝇。
叶痕沉下眉目。抿了抿唇。
“你不是说信我不会纠结于过去吗?”百里长歌轻轻吐语,“那些过往,我可以不纠结,可以不计较,但我有权利知道不是么?”
叶痕再三犹豫,才皱眉道:“并非我不说,而是真相只有一个,而我们俩所见到的不一样,我这样告诉你会误导你的,等大婚过后,我们一起回百草谷,谷主会想办法帮你记起来,到时候一切都能真相大白。”
“所以,这一切是个误会么?”百里长歌看着他的眼睛,“因为我误会了你,所以才这样对你?”
叶痕摇头,“长歌,先别问了。”
“那好,我信你。”百里长歌收回目光。
晚宴的时候,静妃已经恢复了正常,陪着梁帝一起出席。
百里长歌一直在走神,席间他们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没听到,只是不断回想着自己刺向叶痕胸膛的那一剑。
“长歌,你怎么不吃?”叶痕偏头温声问她。
百里长歌回过神来,尴尬道:“我在想,轻默公主如今没有人看守有些不安全,我得尽快去水火泉边。”
“父皇已经让庄主派了婢女过去。”叶痕低声道:“山庄里的婢女都会武功,你放心,这岛上寻常人进不来,轻默她没事的。”
逃出去的借口被阻了,百里长歌想了想,突然捂着胸口,面露痛苦之色,“这屋里有些闷,我出去透透气。”
话完摆下筷子站起身就想往外走。
叶痕刚想开口说陪她,那边静妃已经盈盈起身,向梁帝福了福身子,“陛下,长歌小姐似乎有些不舒服,臣妾去陪陪她。”
梁帝点头,无声应允。
静妃提着裙摆,缓缓走了出来。
“长歌小姐!”
百里长歌正走着,身后传来静妃的声音。
她顿住脚步,转头,“静妃娘娘有事?”
“你还好吧?”静妃面露关切。
“无碍。”百里长歌摆摆手,“待会儿我回房自己弄点药喝下去就行,静妃娘娘昨夜刚得了恩宠,如今不陪在皇上身边,怎么跑出来了?”
“我想问一下,你那天给我的药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静妃咬了咬唇,低声问她金瓯无缺。
百里长歌轻笑,“若是有问题,静妃娘娘何以会得到皇上如此宠幸?”
静妃脸一红,“我曾经在铜镜里见到陛下拿着金银梳想为我梳头,后来我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幻觉,所以想来问一问你,是否你给我的药出了问题,所以……”
“我早说过,那药只能维持两个时辰。”百里长歌冷下声音来,“再说了,静妃娘娘这几日用得挺顺手的,怎么今夜会想起跑出来质问我,莫非是想过河拆桥?”
“不不不……”静妃连连摇头,“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
“既然静妃娘娘用得顺手,那么是否该交换你当初答应的条件了?”
“还不行。”静妃后退一步,似乎是怕有武功的百里长歌伤到她,“等从岛上回去,我再告诉你,毕竟如今你人在这里,便是我说了,你也找不到宸妃。”
百里长歌在心中冷笑,静妃是想用这几日的时间来感动梁帝立她为后。
真是天真得可以!
先皇后伴他多年,劳心劳力,最终还不是得了个死不瞑目的下场。
梁帝这一生,除了那个人,再也不会对别人展露欢颜。这几日的欢宠,不过是借着那药效将静妃认成九方雪婵,又或者说梁帝其实是清醒的,他放任静妃玩这种小把戏,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在九方雪婵那里得到过片刻的欢愉,所以宁愿让自己沉浸在这层表象以弥补过去的缺憾。
想到这里,百里长歌脸上露出笑,三分嘲讽七分冷。
静妃被她这个表情惊了一惊,“你……”
不等她说完,百里长歌接过话,“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