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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登忙道,「这个我会处理。」
「容虎。」
「属下在。」
「安神石的下落至关重要。余浪这个人大不简单,永殷的哨卡不可能抓到他,最多只能阻一阻他的行程。但估计一下时间,他可能已经携安神石到了安全的地方。本王要你把手下的密探分出一半人手潜入离国,随时注意离国王族内每个人的动向,尤其是离王若言。」
「是。」
做出安排后,罗登便匆匆忙他的事去了,容虎也要离开,容恬叫住他,沉默片刻,温和地问,「烈儿好点了吗?」
自从凤鸣中毒后,容虎一直不顾寝食地四处奔走,强撑着装出一副硬朗的模样,此刻听见容恬一问,眼圈蓦然微红,轻轻叫了一声,「大王……」
双膝跪下,额头直抵到冰凉的地面。
容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沉声问,「你怕我处死他?」
容虎低头屏息,一字不发,肩膀不断微颤。
「听说他自杀了好几次。」
「……是……」容虎长长地吸了一口,才控制住声音中的颤栗,跪着低声答道,「唯恐他再做傻事,现在房中一切可以伤人的东西都被拿走了,永逸王子守着他,日夜不离一步。」
头顶上,一段几乎让人窒息的寂静后,传来一声长叹。
「叫他过来,伺候凤鸣吧。」
容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猛然抬起头,看向站立在面前,刚直壮伟犹如神诋的容恬,「大王!」
激动地叫了一声。
容恬淡淡道,「别再说那些无用的话了,现在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本王更不希望因为处置烈儿而给凤鸣再加一道负担。既然永逸王子竭力周旋,本王又已经叫烈儿回到凤鸣身边,从今日起,不许任何人,包括烈儿本人,再提烈儿在此事中犯下的过错。这是王令。」
「是,大王。」
「起来吧。」
容虎万万想不到事情能这样解决,感动得无以复加,一边从地上起来,忍不住用手背擦拭了眼角溢出的泪水。
但是,看了看不远处床上的凤鸣,刚刚轻松少许的心情又沉重下来,欲言又止。
隔了片刻,忍不住张口,「鸣王他……」
「一天比一天糟。」容恬的目光在烛光中幽幽跳动,「他今天和我大吵一场,然后又哭了,因为我禁止他继续饮用提神的汤药。他为了逃避那些噩梦,已经两天没有合眼,再这么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凤鸣在入睡前哭得很可怜。
容恬记得很清楚,把凤鸣抱到床上时,凤鸣张着小羚羊般黑亮的眼睛,咬着下唇,泪珠从眼角默默滚下来。
仿佛要他躺在床上,就等于把他送上刑场。
也许,确实如此。
不知道这一刻,他在噩梦里又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事。
容虎远远瞅一眼,正沉浸梦中的凤鸣脸庞明显消瘦,憔悴不堪,肠子打结似的难受,「鸣王前几天下令,要我们见到他睡着,就立即把他推醒。他说,他所做的噩梦和别人不同,不管在梦里见到怎样的可怕事情,都无法自行惊醒,一定要睡到了一定时候,经历过最糟糕的那一幕,才能醒来。」
容恬说,「他也和我说过这一点,这也许是文兰的毒性所致。但见到他睡着就推醒的方法,绝不可行,就算是最强壮的人,不睡觉也撑不了多久,这是要我们亲自下手,慢慢把他逼到油尽灯枯的地步吗?」
想起凤鸣孤身被囚禁在噩梦中活活受苦,一瞬间,心脏撕裂般的剧痛。
容虎不禁切齿,「这种毒实在阴险。等抓到余浪,一定要在他身上用尽天下所有的酷刑,才能为鸣王这番苦楚报仇。」
容恬眸中射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焰,淡淡道,「这些人终会得到他们应得的下场。」
正在这时,用各种贝壳串成的精致珠帘被人小心地掀开,互相触碰间发出细微清脆的声音。
秋星手捧着盛着温水的小银壶走进来,向容恬屈膝行礼,她是伺候凤鸣的大侍女,每夜总要和秋篮互相换着,进来照看数次。
她身后却跟着尚再思,看见容恬,上前迅速行礼,一边直起身来一边压着声音禀报,「冠隆来了,要求立即觐见大王。」
容恬浓眉拧起来,「他应该呆在西雷,怎么忽然到了这里?」
尚再思说,「属下一见到他,就过来禀报大王了,别的都没有问。要属下先去问清楚来禀报大王吗?」
容恬思忖片刻,沉声道,「不用了。他必是为西雷的事情来的,本王这就去见他。」
走到门外,不放心地又转回来,对跪在床边照看凤鸣的秋星吩咐,「记得鸣王一醒,立即告诉我。」
这才领着容虎和尚再思去见刚刚抵达的冠隆。
第二章
正在外厅里坐着等待的冠隆,一看见容恬进来,立即站起来,向他恭敬的行礼,「大王。」
「这种时候不要讲究礼数,」容恬把手在空中虚虚一抬,「你从这么远赶过来,已经很劳累,坐下来聊正事。」
自己先在中间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尚再思则垂手肃立在他背后。
「多谢大王。」冠隆听命坐下,偷瞧身旁气度威仪犹盛从前的大王一眼。
「西琴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听见容恬的发问,冠隆把注意力转回来,答道,「按照大王的计划,原本是想借郝垣绦弄丢了苏锦超一事,激发容瞳一党内乱,趁机夺回西雷。可惜大王临时离开,计划被迫中止……」
说到这里,不由自主看一眼容恬,带了一点轻微的感慨。
如果不是鸣王这个时候惹翻同国大军,出现惊隼岛的险情,也许现在坐在西雷王位上的人已经是它最恰当的主人了。
对于这个地位特殊的鸣王,冠隆很难定义自己对他的感觉。
固然,鸣王对西雷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同时也是大王最珍爱的人。
但从西雷这个国家的角度来看,事情又会呈现出令人不安的另一面。
至少鸣王会让大王在军国大事上作出不理智的决定,当初大王为了救出被困东凡的鸣王,放弃了西雷王权,就是一个极糟糕的先例。
而这次大王为了去惊隼岛救援鸣王,放弃了在不损害西雷国力的情况下重夺王权的最好时机,又是一个糟糕的先例。
一方面知道鸣王是个很不错的人,他天真活泼,聪明伶俐,使大王感受到人世间最美好的爱情,并且越来越呈现仁慈温和的君王之风。
另一方面,鸣王同时也是一个随时可能令大王犯下第三次大错误的危险人物。
冠隆心中半爱半恨的心情,可想而知。
容恬在冠隆目光移向自己的那一刻就察觉到了,对自己这个忠诚的臣子到底在担心什么,他心里有数,问冠隆道,「冠隆还在为计划的失败而责怪本王吗?」
冠隆赶紧低头道,「属下不敢。」
「计划虽然失败,但我们并非一无所得,恰恰相反,我们得到的,远比我们失去的要多得多。冠隆,你坚持要计较其中的得失的话,本王亲自给你算一算这笔账,如何?」
冠隆一怔,「冠隆斗胆,请大王指点。」
「好,先说我们失去了什么。」容恬轻松地道,「我们失去的,不过是一个夺回王位的机会,但这个机会,本来就是我们制造出来的。既然本王可以制造出一个机会,当然也有把握制造出第二个机会。所以,并不需要对此耿耿于怀。」
他说话的声音不高,显得稳重安详。
从容自若的神态,有条不紊的言谈,让急驰了很长一段路程匆匆赶来,原本心情焦躁的冠隆在不知不觉中安定了很多。
「那么,请问大王,我们得到了什么呢?」
容恬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回答他道,「我们得到的,实在太多了。首先就是最珍贵的人才,在整个西琴计划中,首先千林第一次向我们展示了他的军事特长。」
提到越重城那不杀一人,胜得极为漂亮的一役,连冠隆心情也不禁开朗起来,微笑点头赞同,「确实,千林是个难得的将才,这是计划失败后,属下想起来唯一觉得可以自我安慰一下的地方。」
容恬朗声笑起来,「就这样你就满足了吗?别忘了,我们还有更大的得益,就是在你心目中造成这次计划失败的罪魁祸首,鸣王!本王确实错失夺回王位的时机,赶去惊隼岛救援鸣王,但事实却证明,他不但有自保的能力,而且还有不断创造奇迹的能力。我问你,当今十一国中,有哪一个将领有本事在惊隼岛那样的恶劣形势下,以少胜多打败庞大的同国大军?从今以后,我们西雷多了一位各国都要忌惮的名将,任何人想对付西雷,首先都要掂量一下自己能不能打得过屡创奇迹的西雷鸣王,是否可以对付鸣王层出不穷的妙计。一得一失,你不觉得是得大于失吗?让瞳儿在王位上多呆几天又如何?他在上面多呆一天,只不过多担惊受怕一天罢了,他的所作所为,只能让他越来越不得人心。」
冠隆把容恬的话仔细想了一会,又笑又叹,轻轻摇着头道,「最厉害的还是大王,看事犀利精准。属下来的时候心里确实阴霾密布,不过听大王说了几句,竟然又觉得前途一片光明了。」
容恬动这一番唇舌,正是为了鼓起西琴部属们的斗志。
他又指着站在身后的尚再思,微笑道,「另外再给你一个小惊喜,我们得到的不仅有名将,还有年轻有为的军事和武器设计师,尚再思在惊隼岛大捷中功不可没,他协助凤鸣指挥了大战。那个把同国神话般的三桅船弄沉的新武器炸弹,也至少有大半是他的研究成果。这小伙子晋升为侍卫已经有两年,如果不是发生这些事情,可能再给他两年也无法崭露头角。你不觉得老天爷让西雷经历这些风雨,正是为了向我们展示它有多么照顾西雷吗?」
尚再思完全没想到容恬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
听着至高无上的大王忽然当面对自己说出如此高的褒奖,尚再思激动得浑身颤抖,猛地单膝跪下,「属下只是做了分内事,当不起大王这样的夸奖。」
「这段时间本王一直在观察你,知道本王最喜欢你什么吗?是你聪明而自谦。聪明的人不少,但只有聪明是不够的。必须是聪明而懂得自谦的人,做事才会谨慎,周到。」容恬和蔼地低头看他,「很快就会有发给你的王令,把你的权力再做提升,到时候,你和容虎一样,可以调遣其他的精英侍卫。起来吧,让我们继续聊正事。」
尚再思眼眶热热的,不敢在大王面前失仪,努力把热泪逼回去,站起来,笔直地守护在容恬身后。
「好了,冠隆,你继续说西琴的消息。」
冠隆已经被容恬把状态调整过来,眼里生机盎然,清清嗓子,用比刚才从容许多的口气,条理更为清晰地道,「首先要说的还是那句话,大王在西琴局势最关键的时候去了惊隼岛,错失引发西琴进一步内乱的最好时机。本来,按照原定计划,属下原本应该以臣子身份建议伪大王容瞳杀掉郝垣绦。但事情既然有变化,为了把这个机会稍稍挽留,属下只好改变立场,不但不能劝他杀郝垣绦,还要百般帮郝垣绦求情,求容瞳先将郝垣绦关在死牢里。」
容恬细心地问,「你这样忽然改变立场,瞳儿不会怀疑你吗?」
冠隆露出有信心的笑容,「大王放心,属下还是秉承一向的风格,说了郝垣绦那群老臣子不少坏话。至于为什么要暂时不杀郝垣绦,对容瞳那个贼子的解释,是说只杀郝垣绦一个太便宜了,应该趁此机会一举消灭所有老臣。这恰好符合贼子的想法,所以他还觉得我很忠心呢。」
听得人不禁莞尔。
冠隆接下去说,「再加上,朝中老臣一派,尤其是掌握兵权的瞳剑悯,都竭力为郝垣绦求情,容瞳可能也怕莽撞杀人会引发众怒,翻了他的王位,所以他下令先把郝垣绦关在天牢,把苏锦超失踪一案调查清楚再做最后处理。」
「后来发生了什么变故?」容恬问。
他问这一句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如果没有变故,西琴的情况只能还不错来形容。
冠隆没必要辛辛苦苦亲自过来一趟。
一定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
果然,冠隆脸色微沉,「大王猜得很准。郝垣绦被关入天牢后,朝廷里新老两方应该暂处一个平衡的状态,但一件忽然发生的事,却打破了所有的平衡。」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冠隆沉默了片刻,才叹了一口气,低声说,「瞳剑悯在城郊狩猎时失踪了。」
尚再思脸上掩不住惊讶之色。
容恬一怔之后,沉下声问,「是瞳儿干的?」
目光咄咄逼人。
冠隆摇了摇头,「不知道,也没有人敢去问他。整件事情非常蹊跷,谁都不明白瞳剑悯为什么要在这种紧张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