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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爷 完结+番外-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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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七这才打算告辞,带着一干小厮侍童回府。
  
  却突然听见乌溪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的。”
  
  景七一顿,眨眨眼:“巫童这是什么话?”
  
  乌溪说道:“你放心,如果将来有一个人做你们大庆的皇帝,我也希望那个人是刚才的太子。赫连钊是仇人,我得罪过他,会连累我的族人……还有刚才的赫连琪,他野心很大,心术不正,一直惦记我们南疆的巫术,如果他做了皇帝,我们就没有安宁的日子了。”
  
  景七倒吃了一惊,他一直觉得这孩子有些缺心眼,却没想到他只是不大会说话罢了,心里竟清楚得很。
  
  “如果是太子殿下,我大庆和南疆和平相处,便是自然的了。”景七说道,“天高鄙远,劳民伤财而无甚收效,仁君所不为也,你知道这些,我就放心了。”
  
  “你可以代表他说这话么?”乌溪问道。
  
  这巫童平时糊里糊涂也好,不理世事也好,心里牵挂的却只有他远在天边的族人——景七一笑,这位和赫连翊,说不定倒是个知己:“旁人不知,太子殿下行事,本王还是略知一二的,巫童尽管放心。”
  
  乌溪这才点头。
  
  景七道:“如此便不打扰巫童了。”告辞离去。
  
  谁知他刚刚调转马头,却被乌溪叫住:“王爷……”
  
  这么长时间,这冷冰冰的巫童好像还没主动叫过他,景七一愣,转过头去。
  
  乌溪垂下眼睛,好像难以出口似的,嗫嚅半晌,才轻声道:“你……你能不能……再叫一声我的名字?”
  让他好有个念想,在遥远的南边,想着那一个叫着他的名字的老人——大巫师说,名字是极重要的东西,是要跟着人一生一世的。名字也是有力量的,如果一直在心里嘴上叫一个人的名字,时间长了,那个人会知道,会有感情。
  可来到大庆几年间,乌溪觉得自己都已经快要忘记自己是谁,叫什么名字了。
  听见景七在宴席前那句轻描淡写的话,虽明知道他是在那个赫连琪面前故意说的,心里却如同被撞了一下似的。
  
  等了良久,他抬起眼来,却见景七只是睁着一双眼睛,意味不明地打量着他,乌溪心里有些失望,仓促地对他点点头,转身往巫童府里走去。
  
  却听景七带着笑意说道:“乌溪兄弟,有空常来王府坐坐啊。”
  
  乌溪猝然回过头去,只见那人对他笑一笑,牵起马走了。
  他只觉得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轻轻地将左手伸进右手的袖子,抚摸着手腕上小蛇冰冰凉凉的身子,小蛇柔顺地蹭着他的掌心。
  
  乌溪想,连自己养的蛇,对他都是没有敌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有木有看出一点竹马竹马的味道?
有木有有木有?
说木有的瓦都看不见~~~~~ 
                  第十四章 年关将近
  还没到掌灯的时候,屋子里的光线却已经暗淡下去了。
  赫连琪坐在一把雕花木椅上,手里捏着一个茶杯,也不喝,只是无意识地用手指死命地抠着杯子沿,眼睛直直地盯着地面。
  李道人坐在一边,不动也不出声,干瘦的身躯就像段快要枯死的木头,乍一看,都注意不到他的存在。
  
  突然,赫连琪猛地把手里的茶杯摔倒地上,滚烫的水溅得到处都是,门口候着的一个小丫头闻声立刻进来,慌慌张张地俯身就用手去拾,赫连琪却一声断喝道:“狗奴才,谁让你进来的,滚!”
  
  小丫头被他吓了一跳,青葱似的指头尖叫碎瓷片划出一道血痕,不敢声张,连忙弓着身退出去了。
  
  从头到尾,李道人都入定了似的不言不动,溅出来的茶水沾到了他的靴子上,他也不甚在意,连脚都未曾缩回去。
  
  赫连琪却坐不住了,拍案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不过是个蛮子……不过是个偷汉子生出来的小杂种!仗着老头子给的几分颜色,竟要爬到我头上来了!”他用手使劲一拍旁边的小木桌,又觉得不解恨,长臂一扫,把桌上盆景茶具全都扫到地上,碎成一摊。
  
  赫连琪双手撑在桌子上喘着粗气:“不弄死他,不弄死他……我赫连琪名字要倒过来写!”
  
  李道人这才慢吞吞地开口,他的嗓音极其喑哑,像是生锈的铁片在里面划来划去似的:“二殿下稍安勿躁,我瞧着,那南疆巫童不过是碰巧和太子走到一路罢了,不见得有什么关联。”
  
  “太子?”赫连琪在一边坐下,冷笑一声,好像这名字念出来便污了他的口似的,“赫连翊不过是个毛还没长全的小崽子,算哪门子太子?”
  
  李道人点头道:“这便是了,二殿下乃是要做大事的人,将来有收拾他们的时候,何苦现在和他们一般计较?眼下最要紧的是老大那头,那赫连钊狼子野心,一门心思在军中安插眼线,一帮粗人本不足为虑,可若听之任之,万一他将来羽翼丰满,闹出逼宫之事,可不好收场。”
  
  赫连琪重重地哼了一声。
  
  只听李道人又道:“只是有一点,赫连翊毕竟是皇上亲封的太子,将来就算二殿下得势,怕也要费上一番功夫,方可名正言顺。”
  
  赫连琪冷笑道:“他那么个见了宫中阉人都点头示好的懦弱性子,可有一分半分太子的架子?父皇养的八哥都比他金贵些。”
  
  李道人摩挲着自己稀疏的胡子,摇头道:“虽不足为虑,也不可小瞧,二殿下还要留心些景北渊,那南宁王虽深居浅出,却能深受帝宠这些年……”他微微顿了顿,两条扫帚眉皱起来,“贫道老觉得他有些个古怪之处,十来岁的一个孩子,又没有父母兄弟约束,竟能耐得住寂寞这些年,若不是过了年便要临朝听证,说不准还不会出王府的门……总有些不寻常。”
  
  赫连琪轻慢道:“连赫连琪都明白他是个好吃懒做的绣花枕头,道长何必多虑?”
  
  李道长放下茶杯:“这倒是未必,恐怕太子殿下心里,这位景王爷多少有些不一般。”
  
  赫连琪顿了顿,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露出些许猥/亵之色:“这倒是,那景北渊人虽不成器,长得却是一日赛一日的俊俏,赫连翊三天两头往他那里走动,安的什么心思……嘿!”
  
  李道人道:“那太子殿下,多年来一直勤俭克身,沽了那么个严于待己宽于待人的名儿,只怕方才情窦初开,不见得真明白自己的心意。”
  
  赫连琪细眉一挑,问道:“怎么说?”
  
  李道人只高深莫测地一笑道:“还需再观察观察……话说今日我见了那南宁王,竟想起一人来,是当初落魄时候接济过贫道的一家人,有个女孩儿名叫翠儿,今年方才十七岁,后来赶上疫病,父母都得病死了,她一个人沿街乞讨,叫班子老板看上了,教养起来,几年间还唱出了点名气,前段时间进了京,听见人说,便来投奔贫道,念着他家恩情,贫道便收她做了个干女儿。”
  
  赫连琪愣了愣,没听懂他的意思。
  
  李道人道:“如今想起来,那翠儿眉目间,竟颇有些像南宁王爷,也巧了。”
  
  赫连琪沉吟了一会,笑道:“改日我倒要见见了。”
  
  李道人笑而不语。
  
  正这会,门口有人来报,说是赵大人家人前来,给二殿下送年货。赫连琪思路被打断,有些不高兴,便粗声粗气地问道:“哪个赵大人?”
  家丁报说:“是北屯场的赵振书赵大人。”
  
  赫连琪这才回过神来,片刻,脸上愠色便去了,露出些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快去请来。”
  
  不多会,赵家人到了,身后跟着好几口大箱子,一一放下。
  这赵家人见了赫连琪,满面堆笑的行礼,又拜早年,极尽恭敬,打开一口箱子,赫连琪瞟了一眼看去,看见里面都是些布料绣品之类,笑了笑,也客套了几句,命人安排下去,不要怠慢了客人。
  
  等赵家人去了,赫连琪这才站起来,让心腹将箱子里布匹之类拿出来,原来里面布匹绣品之类的年货只有一层,下面竟是满满一箱的金条。
  
  另外几个箱子也多是如此,金银珠宝之类叫人眼花缭乱。
  
  赫连琪一一看了,这才满意下来,叫人将箱子抬下去。
  
  当然,这么丰厚的“年货”,纵是公卿贵族,也不是每家都有的。
  年关将近,众人都忙乱起来,备礼的,还礼的,宴请宾客的,祭祖拜佛的,不一而足。连街上买卖都比平时更热闹些,勒紧裤腰带过了一年,总算盼到了年底,可以好好吃吃喝喝放纵一回,人人脸上都有几分喜庆气。
  
  王府人口本来就不算多,加上这几年老人放回家去了,景七又嫌人多了烦,不肯让平安去买新人,于是逢年过节,就看见平安迈着一双不长的腿,东跑西颠,忙得脚跟要踢到后脑勺上。
  
  景七靠在书房门口上,没良心地看了看他,伸了个懒腰,吩咐道:“那什么,我闲人一个,在这杵着还碍你的眼,出门转转去,平安你忙哈。”
  
  平安哀怨地瞅着他,景七一笑,转身往外走。
  
  平安忙道:“主子去哪?叫谁跟着?备马么?”
  
  景七懒洋洋地摆摆手:“备什么?谁都甭跟着,我就去巫童那待会,总共也没几步路,有事你在院里喊一嗓子,那边我都能听见。”
  
  他溜溜达达地往外逛,平安不干了,把手边账本一丢就要跟出去,却被身后吉祥一叠声地叫住:“宋管家你快瞅瞅去,陆大人送的东西到了,怎么回人家……”
  
  一闪人,他们家不着调的王爷就没影了。
  
  自从那回打从陆大学士那回来,乌溪把话头挑明了说,景七也坦然承认,两人立场统一站在一条贼船上以后,那层若有若无的疏离似乎少了好多。
  
  乌溪发现其实这个人只是心眼里转的东西比较多,却并不害人的,而且好奇心旺盛,交往起来,比那些个满嘴仁义道德的大庆人,还多了许多坦率潇洒,没那么多虚伪。
  自打他有一回来巫童府闲逛,见了他练蛊养毒的东西,便好像把巫童府当成了猎奇场,有空了就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玩意”。
  
  其实怪不得景七,他从某些方面来说,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间妖魔鬼怪,阴间魑魅魍魉,古怪者,狰狞者,可悲者可叹者都已经见过,有时候什么都不新奇了,还觉得没趣。
  然而他却是几辈子都没去过南疆的,一时间到乌溪那里,什么都看着新鲜,竟勾出他几分想要远走江湖浪迹天涯的念头。
  也不用算计什么人,也不用惦记什么事,想想,轮回转世那么多遭,都只绕着一个人转,竟没有机会仔细看看这大千世界,岂不是很可惜?
  
  连巫童府的一干南疆人也都啧啧称奇,到大庆好几年间,对这些毒物巫蛊之术,大庆这些养尊处优的公卿们都怕得什么似的,觉得是洪水猛兽妖怪之术,还没见过这么上赶着往前凑的。
  
  乌溪自从上回发现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王爷蹲在墙角,跟一只五彩毒蝎大眼瞪小眼片刻后,竟试探着伸手去抓那蝎子尾巴,想看看到底有几种颜色之后,就已经分不清这人究竟是无知者无畏,还是混不吝了。
  以前只觉得这个人说话做事前都要在心里滚上好多圈,是个柔佞阴鸷的,却不知熟稔起来,居然这么没谱没调,不着四六,想起什么是什么。
  
  也难怪听人说,大庆的皇帝宠着他,这一老一小其实还是挺异曲同工的。
  
  到后来,只要南宁王驾临,全府颇有些如临大敌的感觉。毕竟这位小爷也算得上自家那寡言少语的主子这么几年来唯一一个说得上话的朋友,总不能真的让他一不留神,因为自己那点好奇心死在这里。
  
  景七这日到了乌溪府上,却发现这里没什么过年的气氛,依旧和往常没什么分别,门口蹲着的小貂已经和他混了个脸熟,听见动静抬起头用小眼睛扫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背过身去,只用屁股对准他。
  
  景七心痒,捡了根小棍去逗它,小貂记着上回要咬他时已经被主人训斥过了,这回不敢再理会这祸害,只是歪头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背对着他,撅起屁股往旁边挪一挪,景七不依不饶,继续捅,小貂决定惹不起躲得起,跐溜一下跑了,三两下跳到一个人怀里,委委屈屈地把尾巴露在外面,头扎得深深的,眼不见心不烦。
  
  乌溪听见报说他来了,应了一声就迎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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