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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娘”理直气壮地道:“你若有事,自可去和廖振东说,他巴不得巴结你呢,若他都做不到,遑论我呢?”
景七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心说这人倒是有些意思,觉得别人坏的时候,别人怎么都是坏,这会转过弯来,又怎么都往好处想,也懒得和他再纠缠,敷衍地点头道:“你说不是便不是了,去吧,本王要休息了。”
“九娘”却不依不饶道:“不成的,我发过誓,若你是来替百姓查# 贪官污吏的,我便是拼死也要助你!”
景七道:“这没什么事用得着你。”
——你不捣乱就不错了,还帮忙。
“九娘”一脸坚持地看着他:“你说出来,我定能替你做到,刀山火海不眨眼。”
景七有些无奈,却又莫名地觉得有几分亲切,心说这假娘们儿怎么跟那小毒物一样,一条路走到黑的死倔,便笑问道:“大侠尊姓大名?”
“九娘”道:“我姓梁,叫做梁九霄。”
还九霄,气魄不小——景七点点头,才想说话,突然想起了什么……梁九霄?这名字有点耳熟啊!
想起临行前周子舒特意找到他,说他正好有个小师弟在两广闯荡历练,如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尽可去找他,那“小师弟”,好像就叫这个“梁九霄”。忍不住脱口问道:“你和周子舒有什么关系?”
梁九霄眼睛一亮:“你认得我师兄?”
景七差点想一头磕死——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嗯……这章木有小乌也木有太子,相信我,下一章会有的,主要梁九霄这个人还是蛮重要滴一只,所以~~~~~嗯,这只有点二,不过执着倔强,和小乌有些像
第三十六章 布玲珑局。。。
景七瞅着梁九霄,哑然半晌,良久,才扶额无奈一笑,这世间苍茫错综、荒谬绝伦之事,他自以为见过良多,却不料机缘巧合,也有这样叫人无可奈何的情形。梁九霄叫这南宁王犹自无奈的一笑,笑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梁九霄从小资质并不大好,无论是读书还是练武,甚至易容之术,都比同门师兄弟们慢上几拍,幸而他肯下苦功,时间长了,反倒比那些天生机灵却不愿努力得扎实不少,平生最佩服的便是他那好像无所不能的大师兄,此番出门闯荡历练,也是憋着力气,存着想要像周子舒一样做一番事业的心思。偏偏前几日收到师兄信件,说有一朋友来两广之地,信物为证,若有此人有需要,叫他帮忙调用周子舒在本地的桩子。
此刻隐隐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景七从怀里摸出一块青玉,撂在桌子上,梁九霄失声道:“这……这是我大师兄……”
他惊疑不定地将那块玉拿在手里仔细打量,自小见惯了的东西自然不会认错,又抬头看看景七,随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正色道:“草民不知王爷是……多有冒犯,请王爷恕罪。”
口气已而肃然恭敬。
景七笑道:“别介,本王受不得你这番大礼,万一是坏人,你不是亏大了?”
梁九霄深深一拜:“草民深知大师兄人品,若王爷真是草菅人命的贪官佞臣,大师兄万万不会结交于王爷,草民唐突,惊了王爷的驾,还险些犯下大错……”后边竟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只跪在地上,连连顿首,不肯抬头。
他是真心又恨又悔,急得连眼圈都红了。景七暗叹一口气,心道这梁九霄倒和他那一肚子花花肠子的师兄不一样,真是个老实孩子,这要是不给他个台阶下,估计他就能当场怄死在这里。于是俯身亲手将梁九霄的人扶起来,说道:“这么着,既然你是子舒的师弟,我还真有点事麻烦你。”
梁九霄的眼睛一下就亮了:“王爷请说!”
景七取出纸笔,飞快地写了一串人名,低声道:“帮我悄悄地联系一下,查查这几个人的底细……出身,五服以内的亲戚,越详细越好,特别是这个李延年。”
梁九霄一愣:“李延年不是廖振东的狗腿子么?”
景七摇摇头,也不与他多解释,只是口中道:“叫人查便是了。还有本王这里给别人传信,恐怕多有不便,还需仰仗你们。”
撞到手里的,不用白不用。
梁九霄热血沸腾地忙不迭点头:“是!”
“你先去吧,来往留神些。”
他动作都在暗中,梁九霄虽是个二愣子,自己也有些自知之明,自从得了景七的指示,便再没有自作主张过,景七吩咐什么就照做 什么,倒真成了一大助力。在廖振东等人眼里,这南宁王爷不是来查案子的,倒像是来游玩的。
那日还特意招来几个人,询问当地有没有什么特产的小玩意,说要亲自逛逛带回去,给京里的小朋友玩。
廖总督是不知道“京里的小朋友”指的是谁,只猜测是哪个贵胄子孙什么的,连着自己在内,又找了李延年等三四个人,轮流作陪。景七美其名曰等着平乱军凯旋,其实吃喝玩乐不亦乐乎。
还就这么安安稳稳地住下来了。
他这里自是逍遥,却因为赶着这个节骨眼出京,没赶上京里的一件盛事——太子大婚。
大婚前夜,赫连翊屏退左右,独自一个人在书房坐了一宿,从那些个经史子集文献纸堆深埋的最里面,打开一个暗格,从中取出一个小盒子,他像是捧着一件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零零碎碎一堆褪色的小玩意,还有一卷画轴。
那些个小东西品质参差不齐,有精细的,也有粗陋的,却都是一个人给的。
赫连翊想起小时候的景七,说话奶声奶气,装得小大人似的,一转身便是一脸坏笑,三天不打便能上房揭瓦,几次三番将周太傅气得话都说不上来、胡子乱颤。他想起那一团粉嫩的小东西,献宝似的每回将小玩意儿送给自己,一口不知从哪学来的像哄小女孩一般的纨绔腔调。
“太子殿下,这个可是臣特意从宫外逛回来的,你再要气我,可不贤惠了。”
“太子哥哥,昨儿皇伯父给了一对小兔子,特意想着给你留了一只,谁要都没给……周太傅又罚我抄礼记,您看…… 是不是能帮几页帮几页?”
“太子快看,这个小竹猪是我自己编的……啊?皇伯父的蝈蝈笼子?这、这这上面的竹子可真不是拆那个来的,我拆的那个已经叫我藏起来了呀。”
“太子哥哥……”
“太子哥哥……”
赫连翊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淡的笑容,眼中忽然卷起说不出的缱绻滋味。
他又挥手打开那画轴,画中少年随意地坐在青石上,发髻松散,膝上一本杂记,眉目低垂,凝神持卷,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闲散笑意,活得一样。那执笔作画的人功力平平,下笔却说不出的有情,像是那画中少年一丝一毫都沁润到了心里,一闭眼,一颦一笑,悉在眼前。
赫连翊忽然闭了眼,合上画轴,将那画轴移近烛边,呆了半晌,却又手忙脚乱地将那烧起来的小火苗扑灭,末了低低地叹息一声,又小心翼翼地将那画轴和小东西重新收了起来,深深地放在暗格的最深处。
只因他是景北渊,我是赫连翊——
只因……
长夜未央。
太子妃乃是宋太师的孙女,据说是个贤良淑德、兰馨桂质的小姐,乌溪在一边旁观,第一次见到这样盛大的婚礼。
丁丑月,丁卯日,辛酉煞西,宜嫁娶。
盛装祭天,卜筮告吉,持节授册宝仪注,御奉天殿,百官侍立,圣上绛袍而坐,醮戒之,皇太子亲迎于妃氏大门外,着冕服,侍卫导从如仪。
每一步都有规矩讲头,天地阴阳调和,而百事顺畅,祈福唱和,传出几十里,声声不止,唱词模糊在不周的风声里,庄严厚重,隐隐地泛起一丝丝凛然不可侵犯的寂寞来,乌溪出神地听着,那些词多半听不明白,只是忽然觉得有些寂寞。
他回头再次望向那千秋万代的万重宫阙,觉得整个京城就是个四四方方的囚笼,恍惚中六七年的光景如片刻须臾,那么倥偬而过,他一开始以为自己是囚徒,可原来,每个人都是囚徒。
乌溪想起梦中的景北渊,身体那么冰冷,就是嘴唇,也只有那一线的温热,眉间似乎总笼罩着若有若无的阴霾,还有一头触目惊心的白发。心中将那人带回南疆的念头忽然前所未有的浓重,不想叫他日夜思量、曲意奉承,不想叫他殚精竭虑、夙夜难安。
他念及那几乎销声匿迹的苏青鸾,如今身在小小的院落里,每天等着为一个人而歌,今天这个人有了自己的妻子,全城官员百姓全都跟着凑了热闹,她是混迹在人群中独自一人来去,还是默默地在自己的小院里擦琴呢?
乌溪有些想不明白,这个女人一生都算是交付给了赫连翊,她为什么要背叛呢?或者她如果一开始就心怀不轨,这会儿又会是什么心情呢?
他心里忽生郁结,于是默无声息地转身回去了。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可总有那么多痴心儿女,想着那么一个千里之外的人,心中藏之,寤寐思服,梦回思之,思之如狂。
因初生牛犊,不怕这猛于虎的世道,始终相信着有那么一天,能返回山林自然,逃脱人世樊笼。很多人,很多年以后,叫荒芜的阊阖风吹散了少年踌躇,心中磐石竟成沙硕,轻一碰,便散了。
有多少人能死不退缩、死不回头、死不相让呢?
若真能,便是老天也要顺了他的意的。然而这道理,大部分人,却是不明白的。
然而被两个人念叨着的景七却在忙别的事,暴动已经完全压制下去了,朝廷军队不日班师,眼瞅着便要过来了。景七以在此时,悄悄地将廖振东叫来,廖振东不解其意:“王爷这是……”
景七嗑着瓜子,对吉祥勾勾手指,吉祥会意,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景七没言语,只把信递了过去,叫廖振东自己看。廖振东惊疑不定地接过来,打眼一看,竟是赫连钊亲笔,上面隐晦地暗示了两广之地大皇子势力范围里几个较为重要的人,其意昭然若揭。
廖振东抬眼望向景七。只听景七道:“廖大人,明人不说暗话,本王来这一趟,好歹回去也是要给皇上和诸位大人一个交代的,可这交代如何做,端看廖大人的了。”
廖振东正色下来,抱拳道:“还请王爷指点。”
“廖大人哪……”景七叹了口气,拍干净手里的瓜子皮屑,“你糊涂,你可知道两广之暴民起事,是因为什么?”
廖振东一愣,只听他接着道:“我且问你,本地几个大商户大地主,每年往你这里交多少银子,给了你多少好处?”
廖振东瞪圆了眼睛:“王爷,这可不能胡说。”
景七微微一笑,又道:“可廖大人,官场也好,商场也好,无利不起早,大家都是出来混日子的,最忌讳两面三刀,说话不算的,他们既然花了钱买个平安,你如何又把手伸到了人家漕运的船上?坐地分赃尚且能把人脑袋打成狗脑袋,您这背信弃义……”
景七轻笑一下,住了口。廖振东自然心里也明白,这是里面有本地的富户们的插手,趁乱黑了他一把,忍不住面露难色:“王爷……”随即拿眼去示意景七赫连钊的信,低声道,“上面的胃口越来越大,下官也有许多不得已的难处啊。”
屁的难处,贪心不足——
景七拍拍他的手背,语重心长:“廖大人,日中则移,月满则亏,凡事适可而止,有张有弛,细水方能长流,你何苦自掘坟墓?我再问你,两广各种闲差都算上,总共有多少位子,你又卖了多少?人家好不容易攒下些许家底,替子弟捐个功名,哪怕是个闲差,它也是有俸禄的,你这样没数的胡来,叫人家权财两空,底下有多少恨你恨得牙根痒痒的,你知道不知道?”
廖振东擦擦汗:“是……是下官思虑不周。”
景七摇头叹息:“如今出了事,你还要欲盖弥彰,本王可真不知要说你什么好,若不是大殿下…… 咳!”
廖振东颤颤巍巍地跪下:“王爷,您可得救下官一命!”
景七这才笑着勾勾手指:“附耳过来。”
如此这般交代一番,廖振东这才满心惴惴地退下。
景七独自在亭子里闲坐了整个半天,旁边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亭外是皑皑白雪,他忽然荒腔走板地哼起一首不成调的怨歌行:“新制齐纨素,皎洁如霜雪。裁作合欢扇,团圆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嘿嘿,常恐秋节至哪……”
这时,吉祥凑过来,在他耳边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