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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谷司徒大营,二更方过,司徒风近日为了北路突破的问题殚精竭虑、根本睡不着觉,遂到大帐外透透气,抬头看见天边一弯冷冷的新月,不由得对身边的近侍叹了口气,“当年在大漠时,晚上也是这么清冷的月光,从大漠到现在,已经多少年了?我都不记得了。”
“王爷,夜寒露重,请回去休息吧。”近侍不无担心的道。
“没关系,我还没那么娇贵,跟我一起去看看夜巡的兵士们。”司徒风穿上近侍递过来的罩袍,正想往外走,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一匹快马紧接着出现在司徒风的视野里,横越过营帐,来人飞身下马,单膝跪在地上向司徒风禀报,“代王殿下,不好了,有人想截断我们在川上供应粮草的船队!”
“今夜有船队前来?”司徒风一愣,随即才想起来,“对了,是左参将押运地粮草,我还以为他明天到,原来趁着夜色来了。”司徒风忙叫来人带路,自己也取过战马翻身上马,边走边问,“有没有弄清是谁在攻击船队?我们有没有派人接应?”
“估计是西燕军,我们已经派人前往。”
“河谷是我们的大营,船队已经在大营附近,西燕军居然派人在这种地方攻击?”司徒风皱眉,正说着话,另外一匹快马忽然又从西方飞驰而来,“报——!启禀代王,有人在军械营放火!”
司徒风咬牙,“这个晚上可真够热闹的,哼。”无需多言,司徒风立刻调派人手,一部分人前往大川,一部分前往军械营,务求将来犯者赶尽杀绝。河谷大营是司徒军的军心所在,不容有失,司徒风自然不会放过敢在此地放肆地偷袭者。
但是,当司徒风把人手安排好之后,心里忽然一动,按理来说,劫持粮草、到敌营纵火,这些亦属平常,无非是西燕军这次的胆子比较大,动手脚动到司徒军的本营来了,然而多年的直觉告诉司徒风,事情绝没有表面看来的那么简单。西燕军又不是傻瓜,不会不知道河谷满布重兵,他们长途奔袭到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任何胜算。司徒风沉吟半晌,心里咯噔一下。如果西燕军的目标并非粮草和军械,那又会是什么?难道是大川边上、军械营附近的什么目标?军械营远离堤岸,离大川着实有些远。两个地方根本不在同一处,司徒风想不出敌方这么东一榔头西一棒地究竟在干什么。如果他们偷袭想要成功地话,起码也得彼此照应,可这两个地方被司徒军的重重营帐隔开,对来袭者极其不利。只会让人各个击破。而这两处又没什么共同点,或许……司徒风猛然抬头,或许,唯一的共同点只在于,如果粮草和军械出事,主帅绝不会置之不理!
对方的目标难道是自己地寝帐?!想到这儿,已经坐在中军大帐中的司徒风脸色变了,立刻带人回到寝帐。
司徒风地寝帐连着两座偏帐。一座是老王爷司徒雁地居所,另一座则通常都不让人接近,守卫也比较森严,那里关押着让司徒风很是头疼的人物,留不得可又杀不得地司徒皇族的后裔——轩辕哀。
自从在青子矶俘获轩辕哀之后,司徒风就让人把轩辕哀拘押起来,很长时间以来,司徒风一直把轩辕哀带在身边,不过,说是带在身边。可实际上这么长时间以来,司徒风压根儿就没跟轩辕哀见过面。司徒风不想见这个人,又下不了决心杀了这个人,而且老王爷司徒雁也不允许司徒风杀了轩辕哀。
“司徒家所剩的血脉无几。为何还要自相残杀。”司徒雁试图规劝轩辕哀归顺司徒军,司徒风不得不反复对司徒雁说,轩辕哀是个危险人物,并且最善于甜言蜜语,嘴上说地好听,说什么自己知错了,不该和西燕的格日密勾结在一起,可一旦放虎归山后患无穷。时至今日。司徒风和老王爷也没有就轩辕哀一事达成共识。
心急如焚的司徒风回到寝帐之后,立刻叫人前往偏帐查看,由于刚才事出紧急,本来寝帐周围的侍卫八成都跟着司徒风前往中军帐去了,司徒风深恨自己竟看不出这简单的调虎离山之计。
偏帐那儿很安静,去查看的人回来说没什么异样。司徒风这才有些放心。可他仍然再次嘱咐侍卫去看看正在熟睡的轩辕哀,这一去那侍卫不由得慌了。飞奔回来说,“代王!那轩辕哀是假的!”
司徒风霍的站了起来,怒道,“追!”整个河谷大营顿时灯火通明。
此时,就在离开川边河谷不远的小山上,一群人正迅速向远方撤离,周歆欣喜万分,“出来了,终于逃出来了!”在他身后,两个西燕武士正架着手上和脚上都带着沉重镣铐地轩辕哀狂奔。“等等。”周歆回头皱眉看了看轩辕哀,“先把这个镣铐打开,不然不方便。”
轩辕哀的样子有些萎靡,不过气色倒很好,虽然身披镣铐枷锁,可司徒风并没有虐待他,每日里还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听周歆这么说,轩辕哀吸了吸鼻子,“要能打开,我早就自己打开了。”
周歆笑了,“你先别急,早先,探报也说了你戴着镣铐在司徒营中,我当时就想,以司徒风的阴险狡诈,一般地镣铐怕是他也不放心,估计用了什么特别坚固之物。”
“没错,这是陨铁所制,坚不可摧。”
“我早有准备,你看这是什么?”周歆从腰间拔出一把短短的匕首,轩辕哀看到那匕首的寒光时眼睛徒然睁大,“这……这不是西燕的镇国之宝黑燕剑吗?”
“没错,”周歆得意的道,“黑燕剑虽然剑身短小,但锋利程度天下第一!”说着话周歆运上功力,嘿的一声就把轩辕哀的手镣给斩断了。
一旁的西燕武士看地也变了颜色,“参军大人!”那武士忍不住问道,“你这把黑燕剑是哪儿来的?”
“大王给的,怎么?”周歆斜眼看他,“你有什么疑问?”
“大王给的?大王把如此珍贵的宝剑给你带来了司徒风的地盘?”
“不可以吗?”周歆反唇相讥,接着又回头让后面地一众西燕武士留下来抵挡司徒军地追击,自己和轩辕哀仅带着两个随从骑上事先准备好的快马一路绝尘而去。
河谷周围山路崎岖,快马在山路上飞驰,不多久也已气喘吁吁。四人在山路边稍事休息。
“我看,回到大王那儿以后,我还得跟大王好好商议一下……”轩辕哀斜倚着坐在大树旁,正自嘀咕着回去后该怎么办,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两道寒光闪过。随着仆仆两声重物倒地地声音,地面上鲜血横流,轩辕哀跳了起来,目瞪口呆的望着周歆,“你,你怎么把他们都杀了?!”
原来,周歆趁着那两个西燕武士不备,竟把黑燕剑径直送入了两人地胸口。擦着血淋淋的剑身。周歆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道,“杀了便杀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轩辕哀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捂着胸口倚在树干,声音沙哑,“你……你对我下了毒……”
“对。”周歆擦好黑燕剑归鞘,“这黑燕剑也是我偷来的,格日密并不知情。”
“你欺骗了大王,你……你不是来救我地,你是来杀我的。”轩辕哀气的浑身发抖。“你究竟替谁做事?”“那我就不瞒你了,”周歆走近轩辕哀,盯着轩辕哀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我替茂王做事。”
轩辕哀惊惧的看着周歆,“你竟然,我一直都不知道……”
“嘘——别怕,”周歆抬手,轻轻抚摸着轩辕哀的头发,“我不是来杀你的,别怕。”
“你给我下地什么毒?我怎么浑身都没力气了!”轩辕哀哪能不怕,从来都是他计算别人。何曾有过别人这么计算他的!周歆在他身边那么长时间,轩辕哀竟然从未察觉周歆的异样,更难以置信的是,周歆居然是轩辕诚的人!
“也不是什么毒药,就是散功粉,跟你给司徒风用过的一样。”周歆目光闪烁着。在月光下看来十分的诡异,“只是剂量增大了很多。因此马上奏效了而已。”
“跟我给司徒风用过的一样?剂量增大了许多?”轩辕哀苦笑,“好,好,原来你不是来杀我,而是要把我献给轩辕诚是吧?我现在身无长物,你以为凭着这个你就能在轩辕诚面前立大功了?”
周歆长长的叹口气,“哀,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替轩辕诚做事,可我并没有要把你交给轩辕诚的意思。我是来带你走地。”
“去哪儿?”轩辕哀脱口而出。
“远走高飞,离开格日密,离开司徒风,也离开轩辕诚。只有你,”周歆的脸上出现了陶醉的神情,“和我。我策划了很久很久,现在终于等到了这么一个机会,你不高兴吗?”
“啊?”轩辕哀僵住。
周歆拿脑门轻轻抵在轩辕哀的脑门上,“哀,你怎么还没明白呢?你知不知道我整天看着你不顾一切地想把司徒风留在身边,我很心痛啊。他是你二叔,而且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你为什么要那么执着呢?在你身边、对你好的人,你怎么就视而不见?对,我很早就在轩辕诚手底下做事,秘密的,帮他窥探宫廷和朝廷里的各种消息,但我更为自己着想,你也为自己着想一下行不行?我们离开这些人,到一个他们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过我们的生活。”
“过我们的生活?”轩辕哀冷笑,“像这样?你如果真的为我着想,又为什么要下毒?”
周歆面色阴沉下来,“那是因为我很了解你!如果不这么做地话,哪怕是海角天边,你也会异想天开的想回来找司徒风苟合,不是吗?”
“关你什么事?”轩辕哀撇嘴,“好笑,你以为你是谁?以前在云央宫,你不也和那群人一样,嘲笑我嘲笑的很开心吗?你以为我会忘记?”
“这!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还记恨我?”周歆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种时候轩辕哀竟还会提及他们童年时代在云央宫里发生的事。
“我当然还记恨你!我当然没有忘记!”轩辕哀歇斯底里起来,对着周歆吼道,“一个男宠的孩子也敢冒充什么世子,你有没有说过这样地话?!卑贱地人靠着皇上的恩赐以为自己就不卑贱了,你有没有说过这样地话?!那对父子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你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周歆被轩辕哀扭曲的脸庞给吓得后退了一步。接着意识到自己没什么好怕的,轩辕哀已经吸入了大量的散功粉,对自己根本构不成威胁了,这才咽了口口水,“哀。这都是过去地事了,早就是过眼云烟了,我们可以有一个新的开始。”
“被操纵的新的开始?呸!”轩辕哀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你要么就杀了我。”
看到轩辕哀的这个笑容,周歆心中暗叫不好,果然,只听嗖的一声,从轩辕哀手里飞出一串火花。火花直升天际,在夜空中散落开来,开出了漂亮的烟花。
轩辕哀用无谓地神情看着周歆,“我从死了的那个人手里拿来的传信烟花。”
周歆的脸色顿时变得发黑,如此寂静黑沉的夜空,传信烟花一旦升空,肯定就暴露了他和轩辕哀的位置,司徒风的大军即刻就会往这个方向赶到。河谷大营中,坐镇中军帐的司徒风远远的就看到了夜空中的烟花,“这是……?”惊疑不定地司徒风没有多想。立刻带人往那个方向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被司徒军团团围住的周歆一手持剑,一手拉着旁边站都站不稳的轩辕哀。
司徒风骑在马上,排开众人走了进去。目光平静的望着周歆,“放开他。”
“我好恨。”周歆咬牙切齿地道,“功亏一篑。如果不是他放出烟花,你们又怎么找的到我!”
“是你放的烟花?”司徒风愕然望向轩辕哀。
轩辕哀有气无力的,“二叔。”
司徒风见他的镣铐已经断了,人却东倒西歪的像是站都站不直,不禁疑惑,“你怎么了?”
“是散功粉的功劳。”周歆昂然道,“我干的。”
“为什么?”司徒风差点没笑出声来,轩辕哀也被人下了散功药?该不该说他是报应?
“不为什么。”周歆拒绝解释,黑燕剑架在轩辕哀脖子上,“你们退开,不然我就杀了他。”
司徒风冲他摆了摆手。“你听我说。你放开他,我以司徒军主帅地名义担保。我们不会为难你,我会放你走。”
“不!”周歆断然拒绝,“你们先退下,我带他到安全地界之后,自然会放了他。别逼我。”
司徒风沉下脸,正想再说些什么。一直摇摇晃晃的轩辕哀忽然一个用力挣开了周歆抓着他肩膀的胳膊,朝着司徒风所在的方向就跑了过去。
周歆没有想到中了那么多散功粉的轩辕哀还有反抗的余力,一个不慎被轩辕哀挣脱,眼看轩辕哀头也不回地就朝着司徒风去了,周歆情知已无力回天,不要说再找机会带走轩辕哀,只怕今天自己也要身陷司徒营永远也回不去了。
脸上浮起一个惨淡地笑容,看着轩辕哀不顾离去的背影,周歆甩手飞出了掌中地匕首,噗的一声,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