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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衣见了,忙上前安慰道:“皇上大约是心里,惦念着皇后,才过去的。姑娘不必伤心,正阳殿这里,皇上必然是要回来的”纤云也站起身子,轻轻拍着婉凝的肩膀,要她安下心来。
当初婉凝就是担心,君颢会不会早已有所察觉。不然怎么一回宫就要去王陵那里,说什么拜祭皇后的话,难道不是有其他的目的么。可是这一切,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她目光呆滞的站在原地,手里的那件锦裘。好像也在嘲笑着自己的自作多情,她费尽心思赶在君颢来之前,要亲自给君颢披在肩头的。怎么如今,这一份小小的心意,也不给她一个机会。
小径湿滑,松柏苍翠,描画一片美丽秋景。栏杆玉阶,凉意侵袭,挽留一点秋日韵味。莲枯藕败,枫红霜重,晕染一轴北国秋色。天气阴沉,半空中还飘散着零星的小雨。
深秋的雨雾迷蒙,更加潮湿。婉凝呆呆的坐在软榻上,望着炉火内跳动的火苗儿出神。红红的火焰,将整间屋子照的通红通红。此时纤云笼上火盆,便默默的退在一边,不再言语。
忽然,但见婉凝猛然起身,竟是将烫手的火罩子掀了开来。炉子里的炭火,宛如没有了笼头的马,火焰四散开来。几点火星喷溅到桌案上的桌布处,慌得纤云忙伸手去笼火罩子。
谁知婉凝却是从袖口里,拿出那页信笺,再次看了看字里行间的温暖,便随后丢进了火盆内。纤云惊呼一声,刚要去找火钳子去,却又见婉凝把才刚缝制好的披风,毫无犹豫的扔了进去。
刹那间,火焰高涨。火星儿像是得到了自由的呼吸,不断的吞噬着那件披风。“姑娘何苦来?”纤云也不去拿火钳子,便准备伸手来冒险将披风拿出。谁知火势太大,竟然将纤云的手儿灼烧了一下。
“云儿,你怎么样?”婉凝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了纤云已然受了伤。看着纤云右手食指和拇指处,被烫伤了一小块儿皮肉。婉凝慌了神儿,便去抽屉里取出枫露药膏。
看着婉凝细细的为自己上药,纤云的心里暖暖的。她看到婉凝用的是枫露药膏,不觉歪着脑袋说道:“既然姑娘不在乎皇上,怎么这么多年了,还珍藏着皇上送的枫露药膏呢?”
纤云的话语刚刚落下,便见到婉凝的手儿停了一下。是了,这青花瓷瓶的枫露药膏,还是自己刚刚入宫时,君颢夜里偷偷给自己送来的。他这么关心自己,可见很早就开始了呢。
只是这大约,是婉凝的一厢情愿吧。她都已经出嫁了,就算是说什么在乎的话语,可是为什么君颢还要调查自己,难道这一点点的信任都没有么。婉凝轻叹一口气道:“一瓶药膏而已。”
没错,只是一瓶药膏。或许这么多年来,自己在君颢的心里,终究抵不过“权利”二字。算了,算了,一颗棋子而已。不,自己如今是一枚废弃的棋子。与萧易寒成婚,不过是君颢给与自己的一条活路而已。
可是为什么这一次,非要冒着危险进宫。难道仅仅是,要毁去自己谋害皇后的证据不成,还是心底里,到底存着一份念想,一份私心。窗外起了一层秋雨,在窗子上覆盖薄薄的一层雾气。
“朕在你的心里,原来只是一瓶药膏,”熟悉的话语回荡在耳边,让婉凝犹如梦境。她慢慢的停下了手里抹药的动作,抬起头来的瞬间。看到了那双熟悉的眸子,看着这么近,却感觉又那么遥远。
但见君颢用力一提,从火炉内抓出来那件披风。“可惜了,朕没有福分,穿上这件锦裘,”君颢看着披风上,被烧的一块儿大窟窿,不觉啧啧惋惜。可惜了这么好的料子和手艺,白白的被烧掉了。
“皇上说,可惜?”婉凝的心里,终是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皇上不怨恨,凝儿烧了送给你的披风?”“你就再给朕做一件,”君颢随口说道,转而看着婉凝,低声附耳,“其实做一瓶膏药也不错,至少可以随时医治你的伤口”
秋雨继续下着,房间内早已是温暖如春。婉凝的脸颊发烫,不知道是不是火炉熏染的缘故。她被君颢拉入怀里,找到了久违的感动。那一夜,婉凝听到了心儿交缠的声音。
时值中秋,月儿如银盘般。明亮皎洁,映照着栏杆处。月色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游动在漆黑的夜空中,穿梭在薄薄的云层间。柔和的月光流动于宫苑,像是一曲缥缈的乐章。
这是第一次,纤云见到青鸾的模样。不是以前没有见过,而是这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着女儿。纤云的心里难以言说的喜悦,但见青鸾生着一双明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
不知道为什么,从青鸾的眼睛里,纤云看到了端木康的样子来。五年了,整整五年,端木康离开自己五年之久。这五年多的时间里,纤云一直都活在回忆当中,梦醒午夜。
她总不会忘记,初遇端木康的那个午后。阳光和顺的照在王府内,纤云恼怒的看着眼前,这个拿了自己发簪的端木康。心里一股子怒火无处发泄,却又没有任何抵抗的,面对端木康的柔情似水。
尽管端木康骗她,说是为了帮助她找寻妹妹。实则是想要长久的占有她,可是她却心甘情愿。她知道自己的心儿,是存着端木康的。直到有了腹中的女儿,纤云方觉幸福来得太过突然。
青鸾出生的那一天,大雪纷飞。远在江城的端木康,早就已经离开了人世。那个时候的纤云,还在幻想着有一天,能够带着青鸾去江城,然后一家团聚。离开京都,再也不回来了。
世间之事总难预料,每逢看到青鸾可爱的样子,纤云就会想起端木康。想起那个晚上,端木康孤独的守在江城。所以她宁愿在正阳殿服侍,将女儿交给莲衣,因为纤云不想睹物思人。
如今再次面对青鸾的时候,她已经长成了大姑娘。走路说话,都透露着大家风范。到底是莲衣调教出来的,纤云一时感慨万千,不觉落下了泪水。如果端木康还活着,该有多好。
“娘亲不哭,鸾儿现在过得很好,”青鸾看到纤云哭泣的泪水,不觉拿出小手帕,替纤云拭去泪滴。在青鸾看来,她的这个母亲是世界上最负责人的母亲。她知道母亲有许多难以言说的苦衷,懂事的青鸾从来都不会去问。
直到后来有一天,青鸾方才明白,为什么母亲将自己留在宫里。一方面是因为母亲见到自己,就会想起父亲,故而伤心。另一方面的原因,却是她从母亲那里听到的,母亲的话让她心生怨言。
当初留下她在宫里,就是为了按照宫廷礼仪去训练她。然后等着服侍,从蜀国归来的太子。不过后来楚云昭被封为庆王爷,对太子的地位有所威胁。婉凝方才改变了策略,要青鸾暗中盯梢楚云昭。
原来青鸾不过是一枚棋子,她得知真相的时候,有些伤心。当她泪眼朦胧的质问母亲,为什么会选择她的时候。母亲只是泪眼涟涟,半刻方才答道:“因为你是西戎的公主,皇帝要斩草除根,唯有太子或可救你”
许多年了,青鸾方才晓得自己的身世。母亲曾是西戎的王妃,父亲是西戎的王爷。自己竟然是尊贵的公主殿下!那时自己年龄小,东麓才会手下留情,只是这份“情”会留到什么时候,谁也说不准。
凉风飒飒,几点微雨翩然而至。宫苑内的小径,很快被打湿了。青苔处,花林旁,池塘上,一片朦胧水汽。长夜难熬,只是今晚对于纤云而言,却是如此短暂和快乐。
端木青鸾,慕青鸾。去掉了一个“端”字,也是省去了不必要的怀疑。可见莲衣也是一个有心人,纤云的心里此时万分感激。“娘亲就快洗漱休息吧,”青鸾端着一盆水来,要给纤云洗漱。
看到青鸾如此懂事儿,纤云不觉抚了抚她的脑袋,笑着道:“娘不累,待会儿还要去正阳殿,今儿该我值班了。”自从婉凝出嫁以后,正阳殿仍旧是纤云来服侍,仍旧是御前侍女。
可是纤云明白,自己是端木康的妻子,西戎的王妃。而今西戎被灭,她这个王妃本不该存在于世。若不是婉凝的求情,纤云或许早就死了。她这才听信婉凝的话,帮助婉凝重新回宫。
只要有婉凝在宫里一天,她于纤云和青鸾、莲衣才会有活命的机会。这份恩情,纤云不会忘记。即便是再累,纤云也要撑下去。就算是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这个可爱的女儿。
“我差点儿忘了,”青鸾一拍脑门儿,方才想起正事儿,“才刚燕姑姑让我告诉娘亲,说她去了正阳殿,娘亲就不用去了还说要娘亲好好休息几天,明天还要亲自来看娘亲呢——”
果然如此么,听到青鸾如此说。纤云的心里不禁对婉凝,越发的感激。她慢慢的站起身,望着窗外薄薄的雾气。双手合十,默默地祈祷着。希望婉凝可以留在宫里,这样她就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了。
看着母亲如此,青鸾也走到窗子前,为燕姑姑祈福。口里还念叨着:“苍天在上,保佑我母亲长命百岁,保佑燕姑姑平安多福!”听到青鸾如此说,纤云一时感动的哭了起来。
此时小小的青鸾,大约没有和母亲在一起的缘故。不知为什么,总是没有泪水,她便使劲儿挤弄着眼睛,嘴巴里还发出哽咽的声音。纤云见了,甚是奇怪:“鸾儿怎么了?不是生病了吧?”
“娘亲为鸾儿哭了这么多,怎么鸾儿就一滴眼泪都没有?”青鸾一面说着,一面又要去尝试着掉眼泪,“可知鸾儿不是一个孝顺的女儿!”她的话音越来越低,鼻子酸酸的。
能够听到青鸾这么说话,纤云早已是泪水洇满眼眶。她上前拉着青鸾的手,说道:“是娘的错儿,以后陪着你,再也不离开了,好么?”“娘——”青鸾这时才扑到纤云的怀里,哇哇的大哭起来。
不是没有眼泪,只是没有到伤心的地方。青鸾这么一哭,越发难过起来。想着自己从四岁开始,就离开了母亲,跟在莲衣身边学习。一年多的时间,怎么会不伤心呢。
月色隐了下去,只剩下了悄然无声的夜幕。翡翠玉的光泽,在烛火下泛出盈盈的绿意来。沾染了泪水,仿佛变得越发晶莹剔透。纤云手里托着这一枚翡翠玉,甚至可以倾听到它的心声。
“莲姑姑说,这是太子殿下送给我的,”翡翠玉戴在青鸾身上,已经有五个年头了。秋天的时候,太子楚云宏便去了蜀国。那个时候的青鸾尚且不知,自己会与楚云宏,有着怎样的因缘。
纤云将翡翠玉替青鸾戴好,然后郑重其事道:“太子殿下也有一块儿跟你一样的,所以你要好好保存,知道么?”此时的纤云,仿佛可以预料到,因为这块儿翡翠玉,前途有些未知的命运。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六回 红妆无语对西窗 丛台真假孰难辨()
帘卷秋雨,付一阕离歌。高楼下,谱就新曲。别后不见七弦琴,春泪湿衣襟。琉璃瓦上,霜染层林。茜纱窗下,烛火愔愔。泼墨乐章旧词,填写一念相思,可知晚梦影频频。
盏茶碧螺春,炭火暖融融。此时婉凝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君颢的身影来。好容易盼到与君颢的相见,却不料就这么被萧易寒接回了府中。她本不愿这么回来的,却又不忍,看着萧易寒伤心难过。
黄昏时分,婉凝的脚步,不自觉的走向厨房。当她开始熬制米酒的时候,耳畔处回荡着萧易寒的声音:“你知道,我是从来不喝米酒的。”她这才恍恍惚惚的收回了手,慢腾腾的回到房间去。
素手掀开绣花软帘,婉凝便可以看到,西窗桌案处的萧易寒。正坐在那里,他高大的身影在烛火下,越发显得落寞。自从上次被自己打发去了封丘,短短十几天的功夫,怎么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大约是自己忽视了他吧,昨儿个君颢回宫,萧易寒也回来了。只是自己忧心君颢的身子,并没有在意萧易寒的存在。直到暮色降临之际,萧易寒才请旨,带着婉凝一起回府。
直到那一刻,婉凝方才清醒过来。自己已经成了婚,萧易寒是她的夫君。她有属于自己的家,正阳殿这里,早就没有了自己的位置。就算是左相不揭发自己的罪责,自己也终不属于这里。
她百无聊赖的回忆着与君颢的点点滴滴,却忽然发现,原来萧易寒还在等着自己。真是可笑,她是萧易寒的妻子。却还在,念着别的男子。是不是生活,太过讽刺了一些。
“萧郎,早些洗洗休息吧,”婉凝端来一盆清水,拿起手巾来,要为萧易寒洗漱。大约是,心底里对萧易寒的愧疚吧。不论怎样,婉凝都无法否认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