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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过去像一张大网,困住你我,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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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事情当你以为本应如此,却偏偏背道而驰。
就像此时的康乐,二十二岁的年纪,能坐在这样一个装潢不菲的高级茶餐厅,气定神闲的饮着西湖龙井,应该让那些阻隔在巨大落地窗外为了谋生整日奔波的青年羡慕不已吧。
低头泯了口茶,微微泛着苦涩。
而更苦的,却是他对面端坐的佳人。
“康乐――”话语里带着乞求,也有些许不甘,只是,沁在眼里的泪水始终不曾掉下,她的骄傲不容许如此,
“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你了解我的,我从不说谎,”康乐十指相握,透过窗户射进来的阳光烤得脑袋有些发晕,好在背后就立着一台空调,凉丝丝的风一阵一阵扑过来,缓解了身上的燥热,
“呵,”佳人轻笑一声,方才还若隐若现的悲悯神色霎时被掩盖下去,平日里戴惯了的清傲面具转眼便登场,
“那爸爸安排好的工作,你也打算不要了?”
“不要了,”康乐面无表情,轻轻弹着中指,敲击在茶杯上,发出细微的声音。
向来如此,决定了什么,马上就做。无论结局好坏,只遵从当下的内心。前提只有一个,未知的结局必须在自己能承受的范围内。
于是,一小时前,康乐约了蒋纤云,约谈内容,分手。
“希望你清楚这样做的后果,现在的就业形势――”蒋纤云忽地收了声,因为她看到康乐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终于知道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用了,
“纤云,看着现在的你,我就能看到二十年后的你,骄傲,不可一世,所有东西对你来说,都可以用金钱衡量,你血液里流淌的,是种叫做利益至上的东西,”
康乐停止了微笑,认真的看着对面的人,在一起这么多年,有些话是该摊开来说了,
“我不是不爱钱,只是如果要我为了钱舍弃一些我舍弃不了的东西,那我宁愿做个廉价的打工仔,也许60平米的小窝更适合我,”
“那你当初为什么跟我在一起,难道不是看上我家的背景吗!”蒋纤云还是不明白,或许她从未明白过,自第一天与眼前这个男人相遇,就认定他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除了更好看更体贴点儿。而一起走过的日子,她始终认为是依靠那根利益纽带才让它长久维系下来。
“如果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无话可说,”康乐抬起右手朝服务员打了个响指,示意结账,趁着人还没走到跟前,重新看向蒋纤云,
“我是真的喜欢过你,以前那些时光,很快乐,只是――”
只是,为了那些快乐,我似乎弄丢了更重要的东西。
蒋纤云没有再纠缠,默默看着康乐起身,离开,消失在门口。
喜欢过你。他真的喜欢过――
“爸,”拿出手机,语气平静淡然,“让酒店把订婚宴取消吧,我和康乐分手了,”
我和康乐,而不是康乐和我。
这就是骄傲的蒋纤云一如既往的骄傲啊。
从清凉的茶餐厅一下子踏进燥热不堪的街道,一时还有些不适应。扑面而来的热浪蒸得全身毛孔扩张,这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还真是…爽。
烈日下,康乐没有乘公交或地铁,更没有打车。低头瞟了眼身上的衣服,一千三一套的西服,花去半月生活费,眼下大概是容不得自己再挥霍了。
路过小区楼下水果摊时,康乐还是没能忍住,挑了个半大的西瓜,让老板切成两半,一手抱一半,大汗淋漓朝楼上走去。
正想着怎么掏钥匙开门,抬头一看,门虚掩着。康乐笑了,抬起脚一踢,刚要张开的嘴却定格在半空。
不大的客厅,横着一条长长的羊皮沙发,沙发上,横着两条洁白纠缠的胴体。
“啊…哈……嗯――”
一上一下。
好在这个体位不致于让下面那位女士的身体在康乐面前一览无余。不过上面那位的背影实在是――奋勇,康乐只想到这个词。
没有再驻足,康乐抱着西瓜神色淡定的走进厨房,找了把勺,蹲在垃圾桶旁,边吃边吐籽,一口一口,大快朵颐。
看来得存钱买台空调了,这天热的。康乐想。
不知过了多久,半块西瓜吃得差不多还剩两口,沙发上的人终于歇战收兵了。接着耳边就是一声几乎刺穿耳膜的尖叫,丝毫不亚于刚刚的浪荡呻吟。
“啊――!!!”
“叫魂啊?!”那位“奋勇”先生不满的开口,循着身旁惊恐的眼神望去,是个全身乌黑的影子,勾着身子蹲厨房门口,嘴里还在嚼着什么,
“穿上!”忙抓起一旁的衣服扔给那位尖叫的人,却忘了自己也□。
“康乐你什么时候回來的,也不说一声,跟鬼似的,”说话人不好意思的笑起来,顺手拿起桌上的烟,抖了抖,用嘴叼住一支,却没点火。直勾勾盯着康乐,脸上还闪过一丝什么,康乐没看清,好像是愧疚。
你愧疚个屁!!!康乐心里忿忿。
西瓜皮一扔,把攒了两腮的籽全吐出來,康乐起身走到洗手池边,就着不大的水声,低着头说,
“我说你两也注意点儿,今天要换了别人还不把这都拍下来刻成碟卖去?大白天的,再急也得把房门锁上不是?”
“锁上你还能进来?”沙发上的“奋勇”先生在沙发缝里搜了半天,拾起一串钥匙,拿在手里晃了晃,上面挂着个黄不拉几的卡通美洲豹,尾巴是盘起来的,一拽还能拽长。
康乐回头看了一眼,是自己那串。
当初为这玩意儿他和靳思危没少花钱。那时候还在念大学,听说新出的薯片里有刮刮卡,攒够一定数量就能换奖品。康乐隔着收银台的玻璃看到那只雄赳赳的美洲豹,不知怎么就一见钟情了。后来他和靳思危没事就往学校超市跑,开始是自己掏钱买,可老刮到重复的。眼看钱花了不少,卡是没集齐,两人一怒,改蹲点了。
于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J大超市门口总能看见一黑一白两个身影,黑的是靳思危,白的自然是康乐。不论谁,只要买了那薯片,出门必遭堵,别的不要,就要那张卡。多数人还是很配合,毕竟都有人开口要了,也不好不给。偶尔遇到小气的,死攥着卡,一副有种你来抢的样子,康乐也不说话,只斜着眼睛瞟瞟靳思危,对方会意,立马挽起袖子,嘴里直喷冷气,人还以为要动手了,忙不迭扔下卡拔腿就跑。
再后来,J大学生差不多都知道这两活宝,但凡买了薯片,都不用问,拆开包装就把卡给他们了。两人蹲在门口那得意样,活脱脱一超市里收小票的典范。
“进不来不是还有你呢嘛――”康乐一笑,视线很快从那串钥匙上收回來,回头一看,手放水龙头下冲了大半天,却还是红红的,越洗越热,越洗越热…
“我说靳思危,你还不快把裤子穿上,就算康乐是一男的,你也不能这么耍流氓啊,”
没错,“奋勇”先生就是靳思危。
与康乐大学四年同窗,毕业后又同居一年,算起来,认识五年了。
不过,所谓的同居,也仅仅是共同居住。
尽管他们二人,都有各自的女朋友,或一个,或多个;
尽管他们二人,了解对方甚过自己,不是情侣,甚似情侣;
尽管他们二人,不止一次几乎要越过那条横在中间的界线,却始终没有同时迈出那一步;
尽管他们二人,每天都告诫自己,不是同性恋,不能是同性恋,却在许多次细微触碰的瞬间燃起暴烈的火花;
尽管,有数不尽的尽管。康乐和靳思危,依旧在一起。
或许这就是康乐口中,舍弃不了的东西吧。
第二章
靳思危听身旁人这么一说,不但不避,反而裸着身子两腿一抬放茶几上,一点儿不在乎,从手边上衣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燃,深吸,
“康乐和我作了五年室友,大学四年,我俩在一张床上睡了三年,”烟雾从嘴角缓缓吐出,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在此情此景下,有种将要幻灭的不真实感,
“我身上有几根毛他比我妈还清楚,”
薄雾散去,靳思危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目光跳过眼前正低头穿衣的美女,停留在相隔几步之遥,正在厨房勾头洗手的背影上。
是,靳思危的一切,没有人比康乐更了解。
他不吃葱姜蒜,一点儿都不能沾;
他蛋白质过敏,吃鸡蛋只吃蛋黄;
他坐车超过两小时就晕,两个半小时准吐;
他严格遵守红灯停绿灯行,就是大半夜路上空无一车,遇到红灯也会停下脚步;
他只裸睡,寒冬腊月也依旧故我;
他固执的坚持着一些别人看来很可笑的东西,任外界怎么嘲弄他的疯癫,也只反笑他人看不穿。
而就是这样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靳思危,康乐却能对他了如指掌。
他的鞋码,他的口味,他每根手指的长度,他的敏感点,他乘公交车只坐倒数第二排右边靠窗位置;
他的喜怒无常,他的神经质,他的欢乐,他的梦想,他的脆弱,他的寂寞……
一点一点,全印在康乐脑子里,挥之不去。
“行了,别拿你俩那点破事成天说,”美女穿好衣服,不屑的一挥手,“不就是亲如兄弟么,我见得多了,诶,康乐,你看我最近胖了没?昨天看中一条裙子,靳思危愣说我胖了穿着不好看就没买,”
康乐慢悠悠拧上水龙头,回到客厅抽了张纸巾,边擦边打量,最后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看了眼靳思危,笑着说,
“他哪是嫌你胖啊,不舍得给你买还差不多,”
“靳思危!!!”美女怒目一瞪,涂着珊瑚红指甲油的爪子一把掐住靳思危脖子,狠命嚷嚷,
“说!你是不是不想给我买?!”
“不是,丹丹你听我说――”被掐的人忙扔了烟,腾出手把美女制住,搂进怀里,一脸讪笑,
“我不是存钱买车呢嘛,等车到手了带你兜风去,裙子过段日子再买行不?”
“哼,”美女不满的扭了几下,杏眼也不瞪了,转而从靳思危怀中探出脑袋狐疑的盯着康乐,
“他说的是真话么?”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康乐也笑,全然不顾靳思危使劲挤弄的左眼,转身回房,“嘭”的一声,关门。
解开领带,束缚已久的胸口终于得到解脱。康乐往后一倒,陷进柔软的床里。眼睛虽是闭着,耳朵却清楚得很。
“丹丹你怎么就信他不信我呢?!”是靳思危的声音,
康乐一听就笑了,睫毛扑闪了几下,没出声。
“信你?信你才有鬼了,靳思危你老实跟我说,存钱是不是真为了买车?!”
“当然!!!”靳思危都没犹豫,张口就来。
他没说完的话,康乐自然知道。当然是,或者当然不是。
“行,一个月后你要拿不出车来看我怎么折腾死你,”话刚说完,接着传来一阵高跟鞋步履如风的响声,越来越小,越来越远,就在康乐以为许丹丹已经走了的时候,又听到她的高音,
“别拿自行车忽悠我啊!”
“残疾人助力车算不?”靳思危嘿嘿傻笑,
“四个轮子以下的统统出局!”
随着一声关门的巨响,人总算是走了。
七月的末尾,天气燥热无比。
比天气燥热的,是康乐的心。
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曾牢牢缠住康乐,让他不能喘息。眼下,总算是剪断了其中一条。
蒋纤云,他的前女友,如果没有下午那番约谈,一个月后就会成为他的未婚妻,继而成为妻子,相伴一生的人。
康乐说不清为什么,越到关键时刻,越是觉得非这么做不可。或许他就是那种要被逼到绝境才有勇气抛开一切,诚实面对自己的人。
他康乐,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谎话,却独独对两个人撒了一个又一个弥天大谎。
一个是靳思危,一个,是他自己。
两年前那场聚会上,他选择握住蒋纤云的手;一年前那场毕业典礼上,他拒绝搭上靳思危的手。
不管结果如何,现在的康乐,很快乐,是他认为的快乐。
“开门,”
靳思危头顶着门,声音闷闷的从胸腔发出,康乐听得出來,他不高兴了,
“我知道你醒着,快打开,”
康乐不情愿的爬起来,毛茸茸的脑袋在被子里揉得凌乱,衬衣扣子解了三颗,露出胸前一小块白皙的肌肤。
“干嘛?”康乐开了个门缝,杵在门口,没打算让那人进来。
“对不起,”
靳思危没来由冒出这么一句,三个字,像针一样,扎进康乐左胸最脆弱的部位。瞬间,那段回忆排山倒海涌过来,把康乐冲得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