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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思危……”哑着嗓子费力的吼,声音不大,估计没传到他耳朵里,
康乐还想张口,无奈一口气都上不来了,只能伸长了腿戳了戳对床的人,眼见那厮咕哝了一句什么,没醒,又睡过去了。康乐心急,有个塑料袋套头上似的难受,又像沉入水底,无法呼吸般,恐惧难当。
“靳…思危…”挣扎了几次,声音有些哽咽,康乐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要死了,他不怕死,而是,怕还没跟睡得跟猪一样的人交待一声就死了,
“嗯?”靳思危隐隐听到房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以为闹耗子,仔细一听又不像,一咕噜翻身坐起,借着月光,看见床上的康乐脸色惨白,两眼珠子瞪得血红,表情特痛苦,眼角挂着泪水。
脑子里嗡的一下,靳思危的脸也白了,纵身过去,把康乐拽了起来,也不知道怎么,条件反射般抬起右手就死命掐他人中,
“康乐,康乐?没事吧你??”
脱口的几个字带着颤音,靳思危吓个半死,好好地一人,怎么睡了一觉就跟鬼上身似的,莫不是……
还没容他天海神游完,康乐的眉尖几乎拧成麻花,带着哭腔控诉,
“你弄疼我了……”
“啥?”
“我……你想把我掐成兔唇啊?!”康乐眼泪婆娑,用力吸了几口气才说清楚,坐着胸口就没那么堵了,气了顺了许多,只是被靳思危掐过的地方,火辣火辣的疼,
“你没事吧?!刚怎么了,跟中邪似的!你别吓我啊,对山就有喇嘛,要不我去找个来给你看看,”
靳思危见他脸色恢复了一些,悬着的心才落了一半,刚刚那状况真是,现场版午夜惊魂。
“……”康乐翻白眼,靳思危一看,又想掐,康乐急了,打开他那罪魁祸首的爪子,
“你想把我掐死是不?!”
“…你眼皮一抬,我以为又要厥了,”靳小爷委屈,电视上都这么演的,谁一厥,立马就有人冲上去掐人中,
“电视剧看多了吧你!”康乐见他那样,脑子里琢磨的啥差不多猜出个大概。
接下来,康乐却不知道说什么了,两人一时都没再吱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
太阳早已落山,月亮悄悄爬上枝头,半掩的窗户不时被微风拂过,轻轻晃了几下,偶尔还有几声蝉鸣,空旷寂静。
在陌生的空间,空气里流淌着一股,彼此都熟悉的味道,带着一点甜腻和酸涩,渐渐融化在眼眸深处。
靳思危的手还环着康乐的背,透过薄衫,他身上的温度像火苗一样,烫得自己手心酥痒。这个姿势,仿佛被风化了千年的雕塑,尽管到处都是残缺,却巍巍不动。
靳思危不知道接下去要做什么,理智告诉自己,放开他,退回原点,天一亮,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过是崽子难受了,作为朋友,作为兄弟,最为单纯的帮助与安慰。
可左边胸口,却嘶嘶的烧着,很疼。其实,有一刻,他真的怕了,怕眼前的人,会真的睡过去,怎么掐都掐不醒。
想着,眼眶忽然有点涩,这是怎么了,明明想靠近的啊,明明就在身边的啊,却感觉隔了那么长那么长的距离。
将要放手的瞬间,怀中一暖,那双熟悉的手,带着熟悉的温度,拥了上来,毛茸茸的脑袋埋在自己颈间,一股湿热的暖流顺着锁骨滑下去,湿了半边肩膀。
喉头动了一下,靳思危仰头看着昏暗的天花板,许久,才抬起手缓缓拥住怀里颤抖的身体,一下一下,轻抚他的背,就像孩童时,母亲安慰年幼的自己那样,暗哑的声音如落水的石子,激起浅浅波纹,直达一个人的心里,
“别怕,别怕……”
西南小镇,传说中的圣地,古朴的藏族民居里。
两个孩子似乎懵懵懂懂的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光芒,只是,那到底是什么,没有人告诉他们。
像一道毫无规律可循的方程式,没有公式可依,没有可替换数字,就这么没头没脑的做着,不知道最后得出的解是对是错。
那些纷乱复杂的数字符号交织在一起,搅乱了各自的心,却都执著的,不甘就此停笔,再走一步吧,再走一步,答案终究会揭晓,是错是对,终究会知道。
第二十四章
“大,爷,你,慢,点,儿!唉,唉……慢,慢,颠,死,我,了…”伴着清脆悦耳的铜铃声,康乐一声高过一声的嚎,
这路不算陡,可崽子死乞白赖非要享受一回地主阶级待遇,愣是拖着靳思危跳上马车,好么,坐就坐了,小马一颠儿一颠儿的踏着小蹄,康乐的下巴也跟着一下一下打架,说话都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
靳思危扒拉着扶手四处张望,琢磨着跳车算了,跟这人在一块儿就是丢人,驾车的大爷都回头瞅他俩好几眼,那意思大概是,城里的孩子就是娇贵啊……
“康,乐,你,有,完,没,完,了,”不用怀疑,这几个字也是蹦出来的,不是靳思危不想好好说话,实在是客观条件不允许,别说,这么一颠儿一颠儿的还挺好玩,舒服劲快赶上老爸那台腐败的按摩椅了,
“你,你,你,不颠,有,有,本事,好,好,说,话……”康乐甩他一白眼球,继续扭头欣赏他的山山水水,尽管这山水,晃悠得厉害,
靳思危接不上话,反而笑起来,心里吐了句,小结巴。
也不知颠了多久,就在俩人都头晕目眩,胃里翻滚时,坚定不移的统一了革命战线,下车!
看着靳思危付钱,康乐有些不好意思,出来时屁都没带,机票,车票,伙食票,全是那厮掏的,虽说吃白食这事跟靳思危边也干了不是一次两次了,可像这次这么一条龙全套服务的,还是头一回,撇撇嘴,康乐一顶他肩,笑着说,
“回去我请你吃饭啊,”还他现金肯定不收,
“行啊,我还想顺便去咱们那儿的香格里拉重温一晚……”靳思危两眼冒星星,一脸桃花的看着康乐,过了半晌,崽子才反应过来,
“操!你就这么讹我?!”嘿嘿笑着,随口说了句,“没问题啊,等你结婚了,我给你订个蜜月套房,带着你那娇妻好好享受去,就当报答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大恩大德,”
“这可是你说的,”靳思危更乐了,满眼桃心飞啊飞的,“那我可得早点儿物色几个对象,多结几次,说好了,结一次,你给我订一间啊!”
“……”康乐怒,瞅准他小腿就是一蹄子,“没出息!”
踢完崽子立马跑,在高原的大地上自由驰骋,跟只蝴蝶似的扑棱翅膀,任后面那厮追了半天,最后急到不行,插着腰喘着粗气怒吼,
“你他妈还想再来次高原反应啊?!人说了,在这儿不能剧烈运动,康乐!!!!你给我站住!!!!!!!”
康乐着了魔,或许真的疯了,那一刻,他似乎什么都不怕了,因为那个人在身后,他看着自己呢,跑啊跑,沿着浅浅草坡,迎着烈日,捂紧胸口奋力往前冲,忽然希望这条路能一直跑下去,永远没有尽头,那个人,永远跟在身后。
青春在那些看似平淡的喧嚣的温柔的吵闹的日子里在当事人眼皮底下碾出一条又一条浅浅的痕迹。
在多年后的某个夜里,当两个当事人躺在各自的大床上,透过浅薄清淡的月光,仿佛看见了小城那夜,有种悸动,顺着某人的泪水,一滴一滴,滚烫的烙在某人心上。
那一刻才恍然发现,原来那些曾被忽略了的痕迹,早已被岁月蚀成沟壑,那个人,早已刻成化石。
晚饭时间,在古城横冲直撞了一天的两头驴终于拖着沉重的步子挪回大本营。
康乐,自然不用说,香格里拉一百米冲刺可不是闹着玩的,3000多米的海拔,这一趟溜达下来,估计得有小半年喘不顺溜气。
靳思危,也没好到哪儿去,跟康乐后面老鹰抓小鸡似的拼命追,要是再跑上一会,估计半条老命都得搭进去。
结果回到客栈,女主人一看俩娃的脸色,跟猪肝似的通红,赶紧沏了壶茶,一人一杯,缓缓劲。
“你们不是去松赞林寺么?怎么跟爬了趟梅里雪山似的,”
“……”康乐捧着杯子,研究起这普洱茶跟别的茶叶到底有什么不同,
“……”靳思危动了动嘴,没能开口,不是不想说,而是没那力气,现在动下胳膊都有种回光返照的感觉,再多动几下,那大概得长留此地,只能捧一把骨灰回去给他亲爱的老爸留个念想。
女主人笑了笑,看了眼康乐,又看了眼靳思危,最后幽幽道了句,
“好好休息吧,再高的山都能爬过去,只要谁也别放弃,”
康乐抬头,女主人已经起身离开,端了碗吃的,朝里面招呼,
“RUBY,过来……”
一只小狗摇晃着尾巴颠颠的跑了出去,身后跟着两只小猫,狗和猫,竟能相处得如此和谐。
第二天,康乐终于脱了他那套穿了三天的衣服。和靳思危一块儿,换上当地民族服饰,藏式小坎肩,扎染刺绣的七分裤,再配上一双纯手工做的草鞋,两玉树凌风的城市精英顿时化身西南小镇地地道道的帅小伙。
“这草鞋真好穿,一点儿不膈脚,”康乐动了动脚丫子,嘴咧到后脑勺,放眼望去,到处的民风民调,连旁人说句话,都觉得好听,
“可不是,这东西要是大量生产,肯定畅销海内外!”
靳思危也乐,从来没这么自在过,在这儿完全随着性子,想干啥干啥,想穿啥穿啥,不用顾及谁的眼光,谁的议论,就是你在大街上撒欢的跑上一天一夜,也没人拦你。要搁B市,还不得立马有警察叔叔来问候你,影响城市交通,影响B市市容,操的,我不嫌那些路啊,房啊,车啊妨碍我挥洒青春热汗就算好了,咱老祖宗不就是因为能用两条腿走路才跟其他灵长类动物区分开的吗?哪儿来那么多条条框框约束着,扼杀人性。
“有些东西啊,一旦多了,就不值钱了,”康乐歪着脑袋慢悠悠吐出这么一句,“物以稀为贵,”
“谁说的,那些名牌,哪儿买不到?也不见什么时候挂个白菜价,”
“那是因为有名头,说白了就是名分,甭管什么东西,有了名分,身价自然不一般,你看古代的女人不都希望嫁个良人,做个正房,只要有了某夫人这名号,男人爱不爱你,娶不娶小老婆的,都觉得心里踏实了,就像这草鞋,你穿着舒服,价格便宜,可你能穿回大城市在大街上溜达么?人肯定让你脱了,你不脱也得脱,规矩在那儿摆着,没名分的,登不了大雅之堂,”
“那不是缺心眼,自欺欺人么……”靳思危撇嘴,目光在两边的小店里来回巡视,新鲜的东西可真多!
康乐没再说话,踱到一家店门口,是卖转经轮的,就是喇嘛手里拿着转啊转,祈福用的。
“看上这个了?”靳思危一回头,发现康乐落下大半截,赶紧退了回去,这东西似乎在电视上见过,那天去松赞林寺本来有幸亲眼目睹的,可惜让崽子一顿狂奔给搅了,
随手挑了一个,转了几圈,有意思,在信徒眼中神圣的东西此时却像个玩具,转着转着,靳思危蓦地就尝出那么点神圣味道,瞅了眼康乐,递给他,
“你也转转,”
康乐接过,上面还残留着靳思危手心的温热,一圈一圈,转经轮在手中飞舞,咔咔的响声像是在低声念诵经文,带着几分虔诚的心,康乐许了个愿。
许多年后,康乐踏着从前的足迹,回到那个神圣的地方,在熟悉的客栈留言薄上,无意翻到了那段引自六世□喇嘛曾经写下的话,
那一天,闭目在大殿的香雾中
蓦然听见,你诵经的真言
那一月,我转动所有的经筒
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我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我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修来世,只为在途中与你相见
第二十五章
香格里拉的气温比昆明低很多,虽是盛夏,可到了夜里,晚风一吹,还是会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自从那晚康乐高原反应后,靳思危再没敢让他一人睡。标间的两张床都不大,这下再挤两个大小伙子,翻身都没那么自在了。
康乐睡里边,身子贴着木头墙,冷了就朝靳思危那边挪挪,热了再往回贴。身上只盖了床薄薄的羊毛毯,没有空调,其实那东西在这儿纯属瞎子戴眼镜,多余。
云南就是这点好,在家的时候,以为离了电视电脑空调冰箱啥的,准活不下去。可回头一看,四天了,除了喝的水是用电水壶烧的,其他电器统统是摆设。
晚饭过后,客栈主人会在一楼大厅里生一堆火,大家围在边儿上,谁也不认识谁,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谈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