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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无论我多么努力想解开它,却始终不能如愿。
这种古怪的姿势也着实太难保持,只片刻的功夫,我便颈项僵硬,开始有些头昏眼花。
我在心中暗骂这个心性古怪的国王,‘想你堂堂医族,数不胜数的宫娥、侍女、嬷嬷、卫兵、仆从,怎么单单喜欢让一个人鱼侍女来服侍打扫?’我对着那一身华袍伏案的身影,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他似乎有些察觉,忽然转过头来,将我的白眼抓了个正着。
他眼神锐利地向我肩处一扫,微微一蹙眉,神色间浮起一抹了然。
他声音如同冬日里深沉的湖水,凛冽而冰彻,“需要帮忙么?”
我急忙换上一脸乖巧恬静的表情,“那就有劳陛下了。”
他放下手中的笔,缓缓起身,走到我身前站定。
我忽然感到一种居高而来的压迫感,他眼眸深沉地凝注在我的肩上,看不到他的表情。
第一次,他离我如此之近,以至于我能感觉到他和煦春风般的呼吸,不知为何,我觉得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地乱跳,脸颊倏然间有些热得发烫。
少时,他冷哼一声,“可以了。”
他一双眸子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重新坐回了他的龙椅上。
我呆愣了片刻,喉咙有些干涩得说不出话来,“多,多谢陛下。”
他恍若未闻,沉默地望着手中的另一卷羊皮书。
我定了定神,望着他坚毅挺直的身影坐在王座上,仿佛是一副绘制精美、庄严华贵的油画。
漫儿的目光如一池清水,那样澄澈纯净地望着他,末了,她在心中轻轻叹息,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度,不同的民族,倘若自己不是为了寻找哥哥而来,或许他们永远也不会发生交集。
想到这里,我垂下眼眸,继续安分地做自己的事情。
古董架上,一只个头不大、颜色却十分鲜亮的紫红色砗磲,又再一次吸引了我的目光。
我俏脸一沉,用极低的声音碎碎地念道:“父王,为何您要将灵族这么多珍贵的宝贝送出去呀?”
奥斯忽然将手中的黑色羽毛笔扔在桌上,那金色的笔尖反射出一点璀璨的光,他无奈发现,她在这里会让他分心。
“怎么,有什么不妥么?”他声音突兀地响起,冷冷地、带着威严。
我故作轻松无事地眨了眨眼睛,粉红色的嘴唇微微一抿,狡黠地朝他一笑,“回陛下,并未有不妥之处。”
他声音又冷冷飘来,如同湖水一般清澈,“你认识这东西?”
我如实道:“这、这是灵岛上的东西,奴婢自然认识。”
他眉峰一蹙,却也并不惊讶,“它是砗磲?”
我点头,“确切的说,它叫番红砗磲。”
他随口问道:“它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听到他这么问,我明显愣了一下,人鱼侍女认识灵岛上的宝贝,这也没什么稀奇吧?
我想了想,终是安奈不住,道:“砗磲是灵岛上独有的圣物,堪称是白皙如玉的宝石,像这种番红砗磲,更是砗磲中色彩艳丽的极品,它是海洋世界中的贝类寿星,有几百岁的寿龄。”
奥斯起身,缓缓踱了两步,静静立在窗口处,尊贵的气质让人挪不开目光,“灵王只顾着将这些东西送给朕,却并没有为朕解释这其中的因由,今日听了你这番解释,确实觉得新鲜。”
“看来陛下还要感谢我,帮您认识了一件极品的宝物。”我面上展露出一抹微笑,心中却仿佛要滴血一般,父王究竟是怎么想的,把这些宝物送给我该有多好,干吗要送给他?
奥斯并不说话,只眸光深邃地凝望着她,一直魂牵梦絮的那个人,就这么生动曼妙地站在他的眼前,总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陛下,这、这是什么?”漫儿手指摩挲在一件灰白色尖细的东西上,那螺旋的纹路表面有些微微刺手的感觉,它躺在一只方大的红色锦盒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枯朽与黯然。
奥斯的脸色不知在何时变得柔和了下来,他淡淡解释道:“是只独角。”
我诧异问道:“是独角兽的遗骨?”
“恩。”
我心中暗暗有些不悦,问道:“你竟然连独角兽都不放过?”
他微微蹙眉,缓缓开口解释:“并不是朕恶意要取它的角,只是灵王将它远渡重洋送予朕的时候,它就已经死了,所以,朕就留下了这只独角。”
漫儿一张清灵的小脸渐渐冷了下来,怜惜地望着那只独角,“独角兽一向骄傲、高贵、纯洁,他只屈服于能够完全驾驭它的人。灵王生生将它囚困在牢笼之中,再将它不远万里送到医族,它又岂能容忍这样的屈辱?”
他双手环在胸前,目光锐利带着探寻,突兀地问道:“你果真是人鱼侍女吗?”
我慌忙间收起怜悯之心,立时警惕起来,“那是当然!”
他声音再次冷冷地响起,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你对侍女的工作,似乎有些不得章法?”
我忽然有些紧张,正色望着坐回位置上的奥斯,生怕他会对我的身份起疑,“回禀陛下,奴婢幼时便在公主身边服侍,自然见多识广,而且奴婢只负责公主的生活起居,其它事宜均不在奴婢的责任范围。”
他微一挑眉,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却并不说话。
我偷瞄了一眼刚刚擦拭的古式瓷瓶、琉璃玉石、古画长卷、几鼎青铜斑驳的香炉,年代久远的酒壶茶盏,以及陈放这些古玩字画的檀香隔案,‘很干净呀,哪里不得章法了?’我狐疑地想着。
奥斯双臂交叠在胸前,逆光而立道:“你似乎对朕防备颇深?怎么,朕让你觉得害怕了么?”
我有些不自在地抿起嘴唇,“陛下您拥有高贵的血脉,冰冷的威严,您是王者,有谁能不怕你吗?”
奥斯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一改往日的冰冷,清朗地笑出声来,“和朕说说你在灵岛的生活吧?”
刚刚才松懈几分的漫儿,立刻又警钟大作,我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他,故意反问道,“那您认为,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他唇角悄然扬起,泛出一抹魅惑的弧度,“朕又不是人鱼,如何能知道你的生活?”
我唯有干笑了两声,说了句冠冕堂皇的话,“您是谁,您可是神圣医族的国王,没有什么事情是您不知道的!”
奥斯俊眉一挑,潋滟的紫眸与我冰蓝色的眸子对上,一脸似笑非笑地凝望着我,却并不说话。
我心中突兀一跳,仿佛有种被看穿的感觉,他那双波光云影的眸子里,让我莫名的情绪波动。
奥斯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响起,“从前有人曾对朕说,人鱼是没有灵魂的,就像海水一样冰冷无情。”
漫儿顽皮地笑了,响起悦耳的银铃般笑声,“这个说法听起来蛮有趣的。”
奥斯微微蹙眉,认真地说道:“有趣么?在你出现之前,朕一直认为这是真的!”
“如果把人鱼和浩瀚的海洋联系在一起,那确实平添了无数的神秘色彩。”
奥斯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漫儿的一颦一笑,“传说,人鱼都拥有冷艳凄美的外表和哀怨动听的歌声。”
我扬起脸,露出一抹明艳的笑容,“这点不算是讹传,起码我们人鱼都是能歌善舞的。除此之外呢,还有什么别的说法吗?”
“一些关于人鱼的,神秘诱惑、欺骗残忍亦或是绝望的爱情故事”这些俱是漫儿曾经留给他的印象,一个能让他找到绝望的人。
漫儿微觉诧异,眼眸中亦带了一层疑惑。
奥斯只是蹙着眉,沉吟不语,他无心去解释话中那更深一层的含义。
“洛伊莱人对这些人鱼故事俱是津津乐道。”他忽然一顿,意味深长地说道:“然而你的出现却打破了所有的传闻。”
我轻轻抿唇,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其实我们只是不同的族类,这是洛伊莱民族和波塞特民族之间的区别,我们人鱼并不是怪物!”
他暮然舒缓一笑,“你说得对。”
我轻轻一叹,道:“对了,陛下您见过海中的蜥蜴兽吗?”
奥斯淡然回道:“朕的二弟曾经豢养过一只。”
“蜥蜴兽长着双手和双腿,而且它们还有一条粗壮的尾巴,他们既可以在陆地上生活,也可以在海中无拘无束地畅游,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他们就是一种特立独行的个体,而且真真正正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并不能说它们是怪物吧?它们有自己的名字,叫做蜥蜴兽!”
奥斯轻轻颔首,“有些事,之所以说它神秘,只是因为我们不够了解它!”
就在这时,女官霏霏掀起金色龙纹云帘的一角,踩着细碎的脚步走了进来,她恭敬道:“启禀陛下,龙华长老与赛恩政相正在殿外等候。”
奥斯神色恢复一贯的冰冷,“知道了。”
待女官退下后,奥斯沉吟片刻方道:“汝在景园宫好好服侍人鱼公主,无昭不用再来,退吧。”
漫儿如逢大赦,欣喜的眸中仿佛绽放了一朵桃花,如同琉璃般光芒流转。
她恭敬施礼后,踩着碎步匆忙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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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水月血灵芝(1)()
御书房外的园林,风景幽美、绿树如荫,溪水崎岖蜿蜒地向着远方流动,清湛的水面在太阳的余晖下,闪烁着灿金色的粼粼波光。
微风中夹杂着青草野花和林木的清新气息,顿时让人心情放松、神清气爽。
漫儿脚步微微一顿,有一处秋花小径分外引人注目,如今正是秋花绽放的时节,雍容富贵的大丽花、俏丽清雅的秋海棠、艳丽芳香的石竹,更有许多她叫不出名字的花卉,正姹紫嫣红地竞相开放。
花卉如同铺陈在小径周围的花毯,只留出一条人行的石子小径,风景别致、寂寂缤纷。
初秋的天气并没有太过清冷的感觉,未及正午的太阳已经充满了暖洋洋的温度,洒在脸上很舒服。
忽然,我面上浮起一抹惊惶,脚步亦踟蹰的不敢再向前。
就在离我十几步远的地方,正有一位风华如雾的男子,在园林间慢慢踱着步子。
他一袭银白色华贵丝绸衣袍,衣襟内透出镂空木槿花的镶边,他的袖袍上刺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给人一种傲立尘世、不染纤尘的感觉。
我微微眯起眼眸,阳光在他的周身仿佛镀了一层淡金色,面前男子如镌刻般的儒雅俊美,一如走进了画中。
我恭恭敬敬地施礼,难以置信道:“人鱼侍女,拜见政相大人。”
赛恩见是我,亦不觉得惊奇,只是和颜悦色道:“原本我要同龙华长老一起进殿的,不过听说你在里面侍候,特在此地等你说两句话的。”
赛恩的脸上永远洋溢着温文尔雅的笑容,他有种与生俱来的谦谦君子之风。
不知是他的职责要求,还是他性格使然,赛恩无论是与朝中长老、亲王,还是侍女、卫兵,亦或是洛伊莱平民,他都会与他们相处的融洽,耐心亲切地交谈。
我心中暗自提起警惕,怯生生问道:“政相大人找奴婢有事吗?”
我不禁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自从来到洛伊莱之境,我这“奴婢”二字说得可谓数不胜数了。
自古下人都难做,不但卖力,更要卖身,唯一替他们感叹的,不是生不逢时,而是不能生在帝王家呀!
他亦不迟疑,如实道:“自然是有事相求的。”
我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诧异问道:“果真如此么,我一介人鱼侍女,竟能得政相大人相求?”
赛恩只淡淡一笑,并不否认。
我眼眸轻轻一转,仔细看他,问道:“政相大人倒是说说看,有什么事情是奴婢力所能及的?”
阳光叶影在他身上洒下点点光斑,他敛住笑意,正色道:“我曾听陛下提过,你曾去过林川月谷,不知你那日去游水之时,可看见池底生长的那些水月血灵芝了吗?”
“水月血灵芝?”我又重复了一边,脸颊微微一红,随即偏头细想,转而摇头道:“那日夜色深沉,我并未注意到。”
他微微凝眉,认真道:“所以今次想请你再去一趟林川月谷,看看深潭下是否生长有这样的植物?”
我心中狐疑,试探道:“水月血灵芝很珍贵吗?”
他无意隐瞒,颔首道:“水月血灵芝又叫做万年蕈,是一味极其珍贵的药材,倘若是株灵久远的血灵芝,或可作为起死回生的药引。”
我略一沉吟,又道:“请大人恕女婢无知灵芝向来生长于悬崖峭壁之间,怎的要去深潭中寻找?”
赛恩只清傲浅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