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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明知这年代的男子，尤其是被冠以美男子名头的人，都爱傅粉涂脂、熏香剃面，然而这时靠近了，她却觉得十分的腻味。如那浅浮于水面的花瓣，看似华美异常，实则内中无物。
再观其面色，神明开朗，面色红润，异常的精神，便可知其服了五石散。
这时的风气已经与古时大不一样了，这五石散原是从治病的东西，是给伤寒病人用的。不知何时在士林间流行开来之后，先皇帝屡禁不鲜，以至立下法典大力禁绝此物。只是流传到现在，虽百姓间再也难见，但富贵人家子弟往往以服用此物为荣，愈是犯禁便愈是有种高高在上的骄傲感。
莫涂盛身为金陵子弟的领头人物，自然是会用的。
老祖宗自是知晓的，这也是她对于这个儿子十分不满的缘由之一，只是她对于这一点，想管却也力不从心。
菜吃到一半，一直沉默的老祖宗忽然发话了，没有转头，只是对身后的大夫人说道：“大媳妇，你去偏厅吃些东西吧，不用在我跟前伺候了。”
再给她指了两盘大夫人喜爱的菜，让人端给她吃。
大夫人谢过老祖宗之后，担心的看了一眼席上的众人，转身去了偏厅。
这一顿饭，莫青君并不止是唯一一个心不在焉的。老祖宗大抵是吃的十分没有滋味的；而大夫人担心丈夫儿女，显然同样吃不香；而莫涂盛害怕老祖宗发怒，自然也吃不好。
这时莫青君身边的人从青青换成了绿袅，不知是什么时候换的，大抵是太过于注意莫涂盛，莫青君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此时发现了，便微微转头，用眼角的余光去找青青。
青青此时正穿过门口，门外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那个人影比青青高上许多，青青不过是十多岁的孩子，身量自是不足，门外的那个显然不是小丫头。然而自己院子里的不是小丫头便是婆子，依那些婆子的性子，是很难会自己亲自跑一趟来给青青传话的。
第17章 017聪明（）
那么，那门外的人有极大的可能并不是自己院子里的人了。
而青青除了自己院子和老祖宗院子，似乎与其他院子的人都并不熟悉。那么门外的那一个，难道是老祖宗院子里的人？
想到这一点，莫青君不由得看了一眼坐在她身边的老祖宗。
她并没有注意到青青的离开，依然沉着脸专心吃饭。显然的，老祖宗这样的反应可以表明，至少青青被喊出去的事儿老祖宗并不知道。
既然不是老祖宗吩咐的，那会是谁？
莫青君默默地看着这屋子里的人，许家婆子依然站在老祖宗身边替她夹菜，而老祖宗屋子里的许多人她其实并不认识。少了谁多了谁，她压根就看不出来。
虽说一开始她认为青青的嫌疑是最低的一个，但此时青青的举动不由得让她上了心。
毕竟人心隔肚皮，上辈子的事儿与这辈子的事儿其实并不完全一样，她换了个身子便是换了个人生的。青青上辈子对老祖宗忠心，并不代表她这辈子对自己也忠心。
她是自己院子里的大丫鬟，要下手的话有着绝对的优势。又是老祖宗身边养大的家生子，这样的身份很难让人怀疑得到她。平日里又是个圆滑聪慧的，与府里许多人都交好。
莫青君想到这一层，不由得沉思了。
难不成这青青，才是藏的最深的那一个？
对于莫青君而言，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否则日后所有的事情都是空谈。
她的优势便是知道身边有人潜藏着，而他人并不知道她本身并非五岁稚儿。但是这也只是她唯一的优势罢了，除此之外，她一无所知。
不知道这些人实际的禀性，也不知他们之间的关系，更不知那暗藏着的人究竟是谁。
所以身边的人，包括那个看似忠实的余嬷嬷，都是不可信任的。
莫青君暗暗思量，得想出个法子来探探路试试水，既不能叫这些人发现自己的不同，还需能探得出她们的本性，找出谁才是最有嫌疑的人。
所有的丫鬟里头，最了解的那个，反而是诗画。
对于诗画，倒没有什么试探不试探的，毕竟她早已知晓诗画背后的主子是谁了。只是如今想想，她对于诗画的了解其实并不深，她并不知道诗画的本事究竟是什么。想来能让三皇子看重，她的手段必然不止展露在自己眼前的那一点。
曾经她认为，一个丫鬟有心计有手腕，耳目灵通，对主子忠心，能替主子办事，还能将事情办好，这样便是做丫鬟做到了最好的表现。
但正是由于做的太好了，她这个不会当主子的便一切放手，才让自己被自己的丫鬟给出卖了。
不，也说不上是出卖，说到底，自己其实也算不得是她的主子。
想着事儿，自然便没了食欲，饭菜就吃得少了。
老祖宗被许家婆子提醒了，便注意到身边的一对孙儿都没怎么吃东西，瞬时抛开了心里的那点烦闷，拉着二人的手问起原因了。她先是转头看向莫明修，“明哥儿，今儿怎的吃不下东西了？”
被老祖宗牵着手，听见她问的话，莫青君这才发现坐在一边的莫明修似乎也并没有吃下多少东西。
长辈问起，莫明修自然起身回话，“回祖母的话，晌午吃多了些，所以夜里吃不下多少东西，并不是别的问题。”
老祖宗拍了拍他的手，“明哥儿在祖母跟前无需如此一板一眼的。”她又转过头来看着莫青君，“容姐儿呢？你今日可什么都没吃，小心饿坏了身子。”
“祖母您不知道，我早饿过了，如今便不饿了。”
这样稚气的话叫老祖宗笑了起来，“容姐儿可不能这么说，该吃还是得吃，你如今不吃，夜里可要折腾你们院子里的婆子丫鬟了。”
老祖宗这么说了，莫青君便乖乖的点头，“那我听祖母的，多吃一些。”
祖孙三人其乐融融的时候，外头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喧闹声。
“外头在吵什么？”老祖宗面色沉了下来，“许家婆子，你出去瞧瞧，把那闹的人给我带进来。”她冷哼了一声，“我倒是要瞧瞧，胆敢在我这院子里闹的究竟是什么人！”
不出一会儿，许家婆子便带了两个人进来了。
莫青君定睛一看，却是吃了一惊，因为其中之一竟是一直处事沉稳的大丫鬟青青。
她此刻披头散发，面上有着十分明显的红印子，身上的衣裳也被揉的不成样子。瞧见她，很显然老祖宗也是十分吃惊的，“青青，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怎么今儿倒不懂我院子里的规矩了？”
青青眼泪纵横，也不为自己辩解，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头，“老祖宗，是奴婢的错，奴婢甘愿受罚。”
她这么说是极为聪明的，老祖宗并非不明事理的主子，她占有自幼跟着老祖宗的情分，此时又守规矩，在主子跟前不搬弄是非也不抢先为自己辩解。如此作为，自然会让老祖宗更偏向于她一些。
而有着这样心机的青青，今年撑死了也不过十二而已。
虽说这样想她似乎有些先入为主了，但是莫青君还是不由得吊起了心，对青青这个丫鬟更多了一些提防。
身为丫鬟的若是不够聪明会有些碍事，但若是太聪明了，便不止是碍事的问题了。猜主子的心思，甚至洋洋自得。她上辈子吃够了过于聪明的丫鬟的苦头，这辈子自然会警惕。
那另一个跪在地上的是个粗壮的婆子，她倒不至于散发，但是依然有些乱，衣裳也有些皱褶，不过比起青青来要好的多。她此时气息有些不稳，正在粗重的喘着气。
众人的目光从青青身上转到了她身上的时候，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这个粗壮的婆子竟是抱着莫明修来的那个婆子。这婆子什么时候出去的，青青又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两个最要好的兄妹院子里的人打起来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祖宗发话了，“你们谁来与我说说，你们在外头争执些什么？”
第18章 018愚不可及（）
那婆子面色铁青，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看也不看跪在一边的青青。
“回老祖宗的话，老奴本也不想与一个小丫头计较，但是她要陷害我们家丫头，这事儿我着实是忍不得！”
此话一出，众人都吃了一惊，老祖宗连忙追问，“你这是何意？仔细说来。”
大家都对此事十分好奇，莫青君也不例外，然而她更好奇这婆子的女儿究竟是谁。
那婆子点了点头，“今儿我们家那丫头忽然之间回来了，问她她只说是青青让她回来的，她手里还拿了一堆的银子。问她这银子是哪来的，她说是青青给的，问她那银子有多少，她却神神秘秘的掩着不肯说。我们家这丫头向来听话，这种事儿还是头一回，所以我就抢过了她手里的那些银子。”
她看了看周围人的脸色，缓缓地吐出下面的话来，“那些银子，足足有十八两！要知道这些银子，咱们干上好几年都没有，她一个小丫鬟是如何来的？她既说是青青给的，那青青也不过是姑娘跟前的大丫鬟罢了，她又如何能有这些银子的？”
那婆子以头抢地，悲泣一声，“我们家那口子的禀性主子们也是知道的，我日日提心吊胆，唯恐出什么差错。女儿入了府里，婆子我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谁知那混账丫头竟惹出这种事来！这些银子着实不是我们能有的东西，我就怕她是”
她的话没说完，但大家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老祖宗听完她说的话，点点头看向青青，“她既说完了，你也来说说。”
莫青君不由得点了点头，这婆子是个聪明的，知道什么东西该拿什么东西不该拿，说话也有理有据。老祖宗同样是个有手腕的，听完这婆子的话竟然没有当场大怒拿下青青问罪，而是让她辩解。
不过这青青
按照那婆子的话，那青青给银子的丫鬟应该是十分熟悉的丫鬟，到底会是谁呢？
可怜莫青君上辈子并不了解府里这些丫鬟婆子们之间的关系，如今自然也无法知晓，只能默默地坐在一边瞎猜。
正当莫青君自个儿猜的头疼的时候，身后的绿袅悄悄的走了过来，对着余嬷嬷招了招手。
余嬷嬷蹲了下来，绿袅在她耳边细语，“嬷嬷，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婆子的女儿便是我们院子里的蕙蓝吧？”见余嬷嬷点了点头，她继续说下去，“今儿我从大夫人院子里回来的时候，瞧见青青湿了一身的衣裳站在院子里头，听说是那蕙蓝差点打翻了水盆。青青同我说，若是婆婆你问起就说是那蕙蓝的娘生病了，可是如今瞧来”
她没说完，余嬷嬷自然明白，这站着的不正是蕙蓝的娘亲么？
那么很显然的，那青青定然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的。
余嬷嬷想了想，缓步走到老祖宗身边，将这些话同老祖宗说了。
她们二人说话的声音虽小，但是正好在莫青君的旁边，二人又都觉得莫青君不过是五岁的稚儿，便也没太防备她，这些话也就都落入了她的耳中。
这婆子的女儿竟是蕙蓝！
莫青君对于蕙蓝这个丫头还是印象很不错的，勤快又老实，虽说略显木讷，但总好过那些自作聪明的。想到这，她对这个青青便有些不喜了。
虽说一开始看来，这丫头十分聪慧有手腕，今后有这么一个丫头必然轻松许多，但那是建立在这丫鬟对于老祖宗是忠心的前提之下。既然她是对老祖宗忠心的，那么便不可能忠心于王姨娘，今后纵使不是完全听命于自己，以老祖宗的性格也不会阻拦她做事，更不会私底下使绊子。
但就如今看来，这青青似乎是另一个诗画了。
在老祖宗身边长大的，做事如此隐秘，甚至还牵扯到了大笔的银子，不论是自己院子里还是老祖宗院子里竟没有一个人知道！这样心机深沉的丫头，做这种事儿究竟是为了什么？又是替谁做事的？
这些事儿略想一想，便能知道答案了。
虽说还不知道做这事情的目的何在，但这丫头背叛了老祖宗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莫青君能想得到，这屋子里的许多人也便都想得到，看向青青的脸色不由得有些鄙夷和不屑。
老祖宗待她如此好，自幼带在身边，给了她如此荣耀，这会子跟在六姑娘身边，今后的前程明眼人都看得到。老祖宗既然出来了，六姑娘是府里的嫡姑娘，又深的老祖宗宠爱，今后嫁的人家能差到哪去？老祖宗和大夫人必定用心的！到时候这从小长在一起的情分，加上身为姑娘的大丫鬟，带到姑爷家去，哪里会有差的？
如今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