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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念慈坐在病床旁的椅子,考虑到自己手还冰凉,并没有真的把手伸进被窝,她深情的注视着女儿,身上感知着吹进来的暖风,衣服在慢慢吹干,身体也在烘烤衣服,冷热交替下,她鼻翼有些发痒,想要咳嗽。
二老对外孙女的爱是最付出和无私的,他们见这她闭着的眼睛,穿着病人的衣服,就止不住的想要流因为老迈,容易伤感的眼泪。
“嗯哼。。。。。。”醒来比想象的快,医生的话,等到他们进房不过几分钟就应验,二老惊喜的上前,关切的和赵念慈齐齐看向微微睁开眼,嘴里发出本能性话的恩礼。
“你们靠我这么近干嘛嘛。。。。。。臭死了。”小恩礼醒来,半眯着眼睛,用复苏的小肉手挠挠鼻廓,没有对昏迷之前发生的事做任何见解。
四人呼吸的空气里确实有隐晦难闻的味道,原来是赵父呼吸时飘散的烟味,而且是成年的老烟草,放久了,被水打弄得的潮湿,他不好意思的抬头,推开一个身为挠挠头,踮起脚尖在身后看外孙女的大眼睛慢慢恢复神采,一脸喜悦,皱纹打乱。
他戒烟二十年,刚刚在家里急的喘不过气,出门时吸了一大口邻居王大爷手上吸烂了的烟斗,大脑里有了混沌的意识,才坚持着到了医院。
“怪外公,怪外公。”管辖一大堆老大娘破事,却对自家发生的事格外脆弱的赵母银发在抖擞,她眼里打转的泪水随时都要溢出,捏着外孙女的小手,放在满是皱纹,老迈的脸上摩擦,想要给予她热量,即便是微小的,没必要的举动,都要尽心力的做。
赵念慈在一旁手顺着头发温柔的抚摸,一切胡思乱想和自怨自艾都在女儿的苏醒下被趋之脑后,那双如玉的大眼珠子似乎有扫除一切负面情绪的力量。
她的嘴角自离开水库后第一次出现微弱的笑容,即便是很难发觉的眼弯成半颗月牙状也让人放心。
林歇看着一家子幸幸福福的围成一个温暖的团,他迈着细碎的步子,不发出声音的出门,恩礼醒来,赵念慈也没有被击倒,这是他一路上希冀的事情,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同时跟着出来的还有三位执念。
门关太早了,紧跟着出来的空姐以胜利者的姿态回身,黑客浑然不知身体被门分成两边,以最先出现鼻子,整张脸慢慢出现,无精打采的出来,反正他就一直是这么一副撸大了的模样,而走在最后面的救生员则喊道:“开门,我要出去。”
林歇心想他直接出来不就得了,无语的推开门,他看似是退后一步,从门锋里钻出来,脸上有些不满。
救生员的相貌,他五官不是十分整齐,高低眉,大小不一的鼻孔,脸最列的角度都有些扭曲,卡其色肤色如被海风吹的有沧桑之意,一米六五最多的身高,额头大概只到没有头的黑客脖子那么高,精装,如花岗岩一般坚实胸部,胳膊肌肉,走动时还不断抖动,不均匀的五官,整体上如组装错误的机器人,让他显得不容易接近。
走到门口,林歇坐在椅子,头靠在墙壁,走来走去的人不多,林歇可以痛快的在执念面前说话。
他们寻找自己的位置坐下,只有救生员依然站着,他看着林歇有了空闲,犹豫了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那个。。。。。。大兄弟,有时间了吗?”他隐隐有些话唠的本质,急促的语速,和紊乱的表情,已经想好了后面要说的
看似淡漠的人都不算生性凉薄之辈,只是不擅长关心人罢了,他们比谁都温热,卑微到骨子里,别人给点温暖的恩惠就还回一整片春天,林歇表情不多,看起来也不太愿意讲话,可是对还于恩惠比任何人都热切。
“谢谢你,现在说你的事情吧。”林歇如是说道,抬头看着对方的眼睛,他越发觉得相谈时看着对方不单是礼貌,而是教养,这是记忆里母亲唯独剩下言传身教的习惯,不能遗弃。
救生员浅灰色瞳孔发生一丝摇晃,里面的灰光如被云卷打乱,他常年浸泡的紫色唇张开,看起来很艰难,如用嘴唇抬起铁块般缓慢。
第五十章 执念是善良的人3()
“我有一个女儿。”真正说起自己的事情,这始终藏着一大堆话想说的黑汉子却开始犹豫,尤其是说到女儿两个字,整个人都仿佛融化了一般,温柔的不像话,可又夹杂着一片丹心的心疼。
林歇静静的等他,并祈祷这不是一个浮世悲剧,他似乎在组织语言,继续说道:“她幼儿园的时候喜欢,小学却讨厌听两只老虎,因为她认为这首歌太幼稚了,可我还是故意在他面前唱这首歌,所以她总是会笑着嫌弃的回道“爸爸最讨厌了”。
“然后有一天她成长到讨厌我的胡渣,甚至厌烦我的工作,并生气的吼道:如果你再有用一点,妈妈就不会走了。没错,我的女儿这么和我说过话,但我依然爱她。”
林歇全神贯注的听他讲话,听到快结束。从没闭合的门而看向房间里面,一家四人在恢复神采在日常打趣外公,赵父拿手在嘴上哈气做了一个鬼脸,自己皱眉嘟囔,赵母嫌弃的瞪了他一眼,赵念慈捂嘴巧笑,不那么完整的家庭充满大病初愈的放松与喜悦,光看都让人内心治愈。
而耳边听到的故事里的家庭,氛围却和眼前没有一丝相似的谋和,反而全面背道而驰,有许多不可抗力在给这个家庭阻力。
“你依然爱她,她也爱你,我相信没有孩子不爱自己的家人,这是昨天有人给我讲的。”鳞屑认为救生员大叔作为局内人比自己看的开,没必要扭扭捏捏往伤疤外游走,直接了当的对症下药,哪怕是粗盐也要决然撒上去。
“哈哈,你可真有意思,不愧是非同寻常的人,没错,她是很爱我,相比与我没有魅力的工作,她更在意的是没有母爱的温存,可我无能为力,女儿不能选择父母,但是女人可以选择伴侣,而她母亲比我想象的更冷血,你知道的,女人有时果断起来人都不想做。”
“说不爱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也是我太无趣,不止一个人说我像头牛,怪不了她。”他嘴翘起来,想从林歇这个同性之间找到共感,可林歇不但感同身受,眉头还席上乌云,没人知道他生什么气,他自己也不清楚。
林歇心想:这哪里是木讷的牛?哪里的牛话都这么多?简直是比老太婆的臭袜子还要长,比起点五十万字的设定还要多,难不成离婚后二次发育了?林歇皱着眉头。
他见林歇眼神不对,立马找回话题主线,道:“我竭尽全力宠爱这个女儿,让她到后来稍微长大一点后骄纵蛮横的和自己讲话,爱是一把双刃剑,不论如何,我都把她培养成了一个有自主意识,可以从容面对任何不幸,拥有不可战胜的坚毅笑容的优秀女性,我因她而如此骄傲,即便她的父亲只是个半死不活的救生员。可她即将和一位我未曾谋面的男人结婚,他甚至还没有正经拜见过我,这在我的家乡是不敢想象的事情,我相信婚期不能改变,哪怕作为女儿唯一的家人不能出现在现场,都一定会如期举行婚礼。说完,这位唠叨的救生员低下了头,指甲盖戳到大腿肉上,可内心的疼痛并不会减少,只会随着自我折磨而愈发深刻。
“我该怎么帮你?”林歇觉得事不关己,虽然故事很戳中人心,但也仅限于此,在他的想象中想必是两人吵架,所以女儿把自己嫁了,“女儿傻瓜”被蒙在鼓里,每天在海岸边和自己唠叨这些家常俗事,这是一种避世的做法
救生员面色镇静,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已经死了。”
“尸体被海浪拍打到一个不知名的小岛,身上缠着一条海带,旁边躺着一条翻白眼的死鱼,身边到处是破落的贝壳和石子,更远的地方,几个枣色皮肤的人推搡着跑过来,用沙子,试探似的挥洒在我身上,我丝毫没有愤怒,也不知为何死去,满心想着我的女儿不久后的婚礼,她的手将由谁交予他的掌心?这成了我尸体被糟践时戳心的疑问,我感觉我的世界被黑布关的严严实实,竟然从一条纤维的缝隙瞧见女儿溢满眼眶的泪水,那久久不落的悲哀,是我此时此刻存在与此的理由。”
“我看着自己枯萎的身体,肌肉一瞬间坍塌下来,死的相当不洋气,躯干僵硬而扭曲,身体泛白,皮肤被泡的满是褶皱,内部的腐臭一瞬间从器官溢出,我说了这么一大堆和你形容我的尸体,是因为我想证明我死的干干净净,没有和死神做太多抵抗,我无意义的漫长岁月就止于此,省的你怀疑,我不清楚自己的存在是什么意义,但我没有恶意,只想女儿”
“你以第三人称的角度看到自己死后的尸体?等等,黑客,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黑客肯定的摇摇头,表示不记得,这本身就是另外一件迷雾,比死亡本身更具疑点。
或许黑客只是看到了自己的“尸体”而不能准确认为这是躺着的自己。
他不止一次的在无意中想到过,人死后这个问题,可能是蒙上帝征兆而死去,也可能拥有虔诚信仰一生为鉴,可以拥有所谓升天,或者是虚无缥缈的鬼魂。
不管是哪一种,都遵从了生命的法则,他们都不可能以“人类”这一基准来判断,如果是以前,林歇可能任何一种都不会相信,甚至是排斥,因为他从来都和生命以及自己置之度外。
可他如今听到救生员死后关乎自己尸体的描述,让人讶异的冷静接受,连不远处病房内赵家的行为都无比缓慢,如降低速度的广角,供人分析动作的意义。
是,没有“见鬼了!”这种乱吼,林歇在安静的庄严中,不知道对这位执念予以哀悼还是崇敬,他说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可必然是被海淹没,因窒息而死,这任何一个菜鸟侦探都了解,可事件有时简单,所有真相都浮于表面,林歇关注的不是死亡而是生命。
这个生命消逝事件应该在意的不是救生员是怎么死的,而是那个“什么”让他继续斗争,他突然想起那只化为风铃的大黑犬,他一心一意的守护这那家包子铺,两人单一行为必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五十一章 执念是善良的人4()
“让我想想。”林歇平静的说道:“你可真是一位可怜的父亲。”
“还好。”救生员似乎间与话多与惜字之间,在说完一番话后,恢复了害羞大叔的神情。
林歇为了对话继续,说道:“你不是故意不去看望女儿,只是这幅身体有限制,禁锢于此,你女儿快要和没见过的女婿结为夫妻,而你不能出现,这没有列入你死前的计划中。”尽管林歇有些缺乏关心,可他理性且缺乏艺术感,然后他最后点出一点:“此时不是活着,整个人变成一根筋,世界在你眼中变成一个单一的色调,对这种存在没有任何珍惜,你巴不得可以顺应心意后坦然“消失”,嗯。。。。。。疑点还很多,但眼下仅限于此”。
“你们是没有创意力的妖怪,从这个层面讲,你们的存在是无趣的。”林歇见他在消化自己的见解,笑着说道,很大程度是为了缓解因思考凡俗而压抑的气氛,对着眼前无辜睁眼正腰的三位执念共同说。
“你说的特别对,很多我想不清楚的你都捋明白了,不愧是文化人。”救生员苦思后,眉头舒展开来,感叹到。
此时赵念慈从病房走出来,他疲倦的身材稍微恢复神采,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没有什么比女儿的健康要更加让人欣喜,也顺便打断了林歇和救生员的对话。
“你一个人待外面干嘛?”她尝试性质的和林歇对视,然后躲闪目光的问道,的确在她的视角看来,林歇只是一个人傻坐着罢了,哪里知道他刚刚窥探了死亡的门径,而且对执念的存在有了更深层次的见解。
“我不好打扰你们吧,怎么样,今天能出院吗?”林歇微笑,不想让话题扯到自己,说起恩礼。
“再观察一天,明天,最好明天能出院最好,她希望我能带着她去参加家长会,说是大家都笑她没有爸妈。”说起这个女儿受委屈的事,这位后知后觉学着当妈的年轻女性,嘟着嘴,有些抱打不平。
再说那三位执念,见林歇没有管辖她们,就如隐没进空气里,不声不响,而救生员也没主动提及自己女儿的婚期,看来也不是相当急促的事情,
林歇把这件和他的存在息息相关的事情存放在心里,暗自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开始着手眼下细碎但温顺的赵家事宜。
“恩,我们去具体的问问医生吧。”他休息够了,利索的起身,骨头架发出摩擦的声音,没有拎的清赵念慈言辞的真正意味。
他被强押似的带回了病房,他不太适应如此家庭气息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