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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可有听说过,天涯海角是上古神物,不是它命定的主人,想要动用它必定会伤其筋脉吗?你瞧我现在抱着它,它对我可有半点敌意?”
“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东陵浩天盯着她,目光森寒:“我只知道这把古琴当初是属于九皇妹的,是你们强行夺去,是你让楚江南如此待她。”
七七懒得跟他废话,长指落在琴弦上轻轻拨弄,叮叮咚咚的琴声顿时溢出。
东陵浩天如今心里烦躁,哪里有心思听她抚琴?正要开口阻止,可不知为何琴声从耳际钻进去之后,整个人顿时就如同投入到暖暖的温泉之中,从头到脚都暖和了起来。
本是春末夏初的日子,暖意并不能让人舒适,可这样的暖意却让他身上的每一根筋脉都似有所放松了一般,绷紧的心情也似在琴声中缓缓舒展开来。
七七的长指依然在琴弦上拨弄,随着琴声的响起,她柔和的声音也缓缓传来:“天涯海角意义所在,并不是伤人,而是救人,我想这便是上古时代把天涯海角制造出来那位先辈心里所期待的。”
长指轻动,琴声如流水,一丝一缕传开整个大殿顿时如同处处花开那般。
就连蝶舞也忽然觉得脸上的伤口似没刚才那么痛了,她下意识拿起镜子照了照,竟发现伤口正在奇迹地愈合。
七七垂眸依然看着琴弦,薄唇微动,淡言道:“只有海角真正的主人,才能利用海角救治苍生,东陵轻歌曾经拥有海角,可她何时曾用过海角救人?”
沙场之上那朵罂粟是真正的罂粟,她从来只会杀人,过去,有多少的性命毁在她的琴声中?
本性纯良的海角琴经由她的手,竟成了在沙场上让人闻风丧胆的魔琴,可“魔”这一字从何而来?海角,它本身何来的魔气?
叮叮咚咚的琴声配合着她的声音,如风飘至,哪怕心中依然有怨恨,想要开口反驳,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东陵浩天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海角是魔琴,沙场罂粟手里那把魔琴曾夺去多少人的性命?别说是敌军,她抚琴的时候,就是自己人也不敢随意靠近半步,一不小心靠近的人全都七孔流血,心脉尽碎而亡,除非,武功在她之上的人。
可沙场之上多是练得体格强悍的士兵,哪来武功高强之人?这个沙场罂粟的称谓,确实来自于此。
东陵浩天的视线落在琴弦上,上头那一双青葱玉手依然在轻轻拨弄着,琴声依旧,敲在心里如清泉,如春风心中烦躁的气息也渐渐散去了大半。
七七抬起眉角随意瞟了他一眼,又道:“三皇子若是不相信琴声能救人,何不把你手上包扎的衣角解开,看看你的伤口?”
东陵浩天一怔,虽然不想承认,可却还是下意识将刚才蝶衣给他包扎上的衣角解了下来。
大掌之上依然一片血迹,但伤口却是在神奇地愈合,这变故他看得清清楚楚,心里也被狠狠敲了一把。
霍地抬头看着她琴弦之上那双手,他已经震撼得连话语都说不出口。
难道说,慕容七七才是海角真正的主人?那,轻歌呢?轻歌真的是假的吗?可她若是假的,当初梦真人又岂会把海角琴交给她?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会这样的?”蝶舞依然看着镜中自己的脸,脸上的伤口飞快地在愈合,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血止了,伤口结了疤,疤痕正在慢慢变浅中。
她心头一喜,再看着七七,眼底全是兴奋的光芒。
再弹下去,她要慕容七七再弹下去,只要弹奏,她的脸很快就会好起来,她很快就可以拥有她原来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孔!
可不想在她看着七七的时候,七七竟也投给了她一瞥,一瞥之下,七七的唇微微勾起,忽然指尖一顿,双手落在琴弦上轻轻一按,琴声戛然而止,那份如花盛开的感觉顿时便消失无踪。
蝶舞吓了一跳,再拿起镜子看着自己的脸,已经结疤了,可疤痕依然如此明显,她用力咬着唇,狠狠瞪着慕容七七。
刚才她是故意的!她分明看到她脸上的伤口快好了,却在这个时候故意停了下来!
可琴是她的,弹不弹奏也是她自己的事情,她如何能逼迫她?
心里怄死了,没想到这个慕容七七竟是这么小气的人,竟不愿意不多弹奏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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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38 以后;且看上天安排()
东陵浩天看着自己已经结疤的掌心,眼底依然有震撼,依然不敢相信。
七七却盯着他淡言道:“你想知道东陵轻歌当初为何能从梦真人身边,把海角琴夺下来吗?”
东陵浩天的目光从掌心移开,落在七七的脸上,只是用力咬着牙不说话。
心沉了,整个人冷冰冰的,从头冷到脚,或许事情他已经能猜出来,但他……不愿意相信。
“梦真人是被东陵轻歌害死的。”七七的话刚出口,就连华恬商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九公主居然害死了她的师父,从她师父手里把海角古琴夺过来。
这话若换了在其他人口中说出,她不一定会相信,可说此话的人是七七,她就不得不信了,对七七,她是无条件信服的。
“不可能。”东陵浩天咬牙道。
怒瞪着七七,正要开口,七七却平静道:“梦真人的血可以将海角的灵性封印起来,东陵轻歌当年就是用他的血封住了海角,之后又用自己的血强行融入到琴弦中海角被蛊惑,听她所言,成了杀人的武器。三皇子若是心里不服,可否举出一两例东陵轻歌以海角救人的事例?若你能举得出来,今夜这把海角琴本宫便赠送于你如何?”
东陵浩天大掌握得紧紧的,怒目瞪着她,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以琴救人,没听说过,他从来没听说过!
“刚才你该也能感受到殿下抚琴的时候那份力量,殿下才是海角真正的主人,浩天,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华恬商忍不住开口劝慰道。
就连她都能感受到那份力量的强悍,腿上的伤在琴声中慢慢舒坦了起来,连痛楚都少了许多,这么明显的感觉,他不可能感受不到。
东陵浩天看着她,薄唇微动,欲言又止,可让他现在信服慕容七七的话,这不是抹杀了他九皇妹的一切吗?他怎么可以承认他九皇妹是这么恶毒的人?
他不能。
“三皇子,本宫言尽于此,若你还执意要怨怼本宫和师兄,本宫也无能为力。不过,华将军既然是本宫的手下,今日她也不愿意随你离开,那三皇子便请回吧,华将军以后是本宫的人,不可能再跟随在你的身边。”七七说道,依然一脸平静。
“师父。”东陵浩天侧头看着华恬商,看着她时,眼底的怨恨早已被尊敬所取代:“师父,你和徒儿多年的感情,难道比不过一个殿下吗?”
华恬商也不忍见他这般,两人相处了那么多年,他是唯一一个愿意亲近自己的人,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全心全意在爱护着他?
“浩天,为师既然已经找回了殿下,就不可能再离开她,若你以后率兵攻打玄国,领兵迎战的必然是为师。浩天,多年的师徒之情,为师也不愿就此抹去,你不如……”
“不可能!”东陵浩天依然握着大掌,眼底的恨意没了,却只是无奈:“师父,你很清楚这一战不管有没有我,只要玄国一乱,晋国的大军就不可能不来分一杯羹。”
他有自己的军队,太子一党何尝不是?就算他不来,太子也必然会出兵,说不定还是亲自领兵而来。
“师父,你真的不跟随徒儿回去,就看着徒儿一个人孤苦伶仃吗?”
孤苦伶仃……七七眉角微微跳了下,目光从他萧索的脸上划过,这一眼,忽然便看出了他的孤单和无奈。
原来孤苦伶仃这四个字,在皇族里竟真的是这般常见,尊贵如皇子又如何?身边没有可以信任的人,没有人与她携手扶持着走下去,他也不过是个孤单的人罢了。
东陵轻歌怎么说都是他的嫡亲皇妹,他们是同一个母妃所出的,东陵轻歌的死在他心里造成多大的伤害,可想而知。
如华恬商所言,其实东陵浩天这个人并不坏,只是各自为政罢了,政见不一,坏不坏,好不好,根本就没有太大的意义。
“浩天,师父本来就是梦族的人,本就该追随在殿下身边,更何况师父已寻回了失散多年的儿子。”她握着一直站在一旁未曾说过半句话的无名,眼底全是柔和与温情。
东陵浩天看着他们俩握在一起的手,心里忽然就凉成了一片。
师父她寻回她儿子了,她的儿子竟是紫川第一杀手无名……
或许,他该为他师父高兴的,毕竟这么多年来,师父的苦他一直看在眼底。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看她,转身看着七七,沉声道:“九皇妹的仇我可以不报,不过有一事,还请七公主……”
“本宫如今是玄王的皇妃,以后这世上再无七公主这人。”七七平静道。
东陵浩天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不管如何,既然本皇子师父决意要跟着你,还请你多照顾些。至于本皇子会不会挥军而来,得要看你们玄国是不是能扛得住这一场动乱,若是你们自己不争气,国内大乱,那就不要怪本皇子不讲道义。”
“玄国的事无需三皇子操心,如果三皇子没有其他事,那请吧。”七七摆了摆手,将海角琴抱了起来。
东陵浩天又看了她一眼,才冷冷哼了哼,转身看着华恬商,再向她一倾身,沉声道:“师父,既然你不愿意跟我回去,那徒儿便告辞了。他日若真的在沙场上再见,徒儿……也不会顾及到师徒之情,师父,徒儿在此,先与你说一声抱歉。”
华恬商叹息道:“你有你自己的难处,师父绝不会怪你,回晋国吧,国内纷乱,朝政上你敌人也是不少,回去好好经营的你的势力,不要再为着陈年旧事怀恨在心,做这么多无谓的事情了。”
东陵浩天眼底闪过一抹幽暗,心中的仇恨,怎么可能说没就一下子消失?
可如果慕容七七所言是真,当初是轻歌有错在先,他又拿什么名义去为她报仇?
他已经不想在去深想这些事情,两年多了,仇恨埋在心里让他一直无法放下,此时此刻回晋国,是不是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
晋国的一切他丢下太久,太子党在朝中的势力早已权倾朝野,现在再回去还来得及吗?
“去吧。”华恬商慢慢站了起来。
“师父。”东陵浩天看着她的腿,心里一慌,忙要向前相扶。
华恬商却摆了摆手,慢慢一步一步往前走,直来到他的身边。
掌落在他肩头上轻轻拍了拍,她才柔声道:“师父不想见你活得太累,回晋国,若想当一个简简单单的皇子,那便随心所欲过自己的日子。若是太子残暴不仁,迫害忠良,以后等师父痊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差人来告诉师父,师父定会想办法与你并肩作战。”
东陵浩天心里顿时暖了一把,看着她目光闪烁,心里既是激动,又是难过,马上要和师父分开了,心情何其沉重。
可一想到以后或许还有机会和师父并肩作战,那种心情却又是说不出的激动。
师父没有丢下他,她心里还是在意他的。
看着走到自己跟前,站在华恬商身旁的无名,他闭了闭眼,才温言道:“还请……多照顾我师父。”
“你放心,她是我娘,我自会倾尽去照顾她。”无名声音依然那么冷漠,但在看着华恬商的时候,眼底的温和敬爱谁也能看得清楚。
东陵浩天点了点头,忽然回头看着慕容七七,他声音低沉却坚定:“九皇妹的事情我们一笔勾销,以后是敌是友,且看上天如何安排。”
向她一拱手,再不看人一眼,转身朝殿外走去了。
蝶衣有点懵懵懂懂的,直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能和三皇子一样放得下,但始终是迈步跟了上去。
蝶舞狠狠瞪了七七一眼,见三皇子和蝶衣都走了,她也只能跟了上去。
三人就这样离开了。
直到三人走远,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七七才将海角收回到天地镯里,看着华恬商道:“华将军,夜深了回房歇息吧。”
华恬商看着她,有些什么话想说,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无名看了七七一眼,眼神有几分复杂,好一会才扶住华恬商,温言道:“娘,我扶你先回去。”
华恬商点了点头,与七七辞别后,便和无名一起离开了大殿。
“姑娘,真让东陵浩天就这么回去么?”等人离开后,小玉儿走到七七身旁,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