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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的身躯从车门上离开,他低头,以膝头支撑手肘,大掌撑着自己的脑袋,额角两边隐隐作痛。
这女人究竟什么时候才会醒来?他要不要主动跟她认错,自己一不小心看了别人?
可她……意吧?甚至,她会取笑他,说他莫名奇妙吧?
他怎么会莫名奇妙到这地步?
不知道纠结了多久,忽然后方的马车里,沉闷的声音传了出来。
一开始那声音还很轻微,过不了多久便沉重了起来,很明显在压抑着痛苦,但却快要压制不住了。
就在一声痛苦的低吼响起之际,无名猛地抬头,正要从车上跳下去,车帘却在此时被人一把掀开。
“守着他们。”楚玄迟长腿一迈,利落翻了下去,大步迈向后方的马车。
萧然蛊毒发作了。
……萧然蛊毒发作,可车队里却只有一个老大夫,对巫蛊之术还是完全不了解的。
听着后方马车里传来的嘶吼声,无名忍不住回头,隔着车帘,往里头望了眼。
黑夜,又被帘子阻隔着,里面的情形几乎完全看不到,但却知道里头那两个人若是醒了,至少还能想点办法为他减轻点痛苦。
蛊毒发作的那种痛他没有尝试过,但既然连沐初都几乎扛不住,那痛有多撕心裂肺,可想而知。
若是萧然扛不住,会不会宁愿自断筋脉?想必楚玄迟也是怕这一点,才会在听到他痛苦的叫声之后,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可哪怕以功力为他强压,只怕也不容易助他度过这一关……
帘子背后的两人他虽看不清,却能听到两种轻重不一的呼吸声缓缓传来,听着呼吸均匀有序,分明不见半点凌乱,两个人都不过似在沉睡。
七七这种情况他已经经历过两次,她什么时候能醒来,谁也不知道,她睡得太诡异,就连仙医也无能为力。
可沐初的身子却已经好起来,为何还不愿醒来?难道真如老大夫所说,他宁愿留在梦境里,而舍不得放手醒来?
若他知道如今这里是什么情况,他还能不拼死醒来,守护他最在意的女子吗?沐初在梦境里究竟都见到了什么?
……沐初为什么还要留在梦境里不回来,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因为他不知道如今自己面前的一切,究竟是个梦,还是真实的存在。
事实上外头所发生的一切他虽然不能完全把握,却也能知道一二,楚玄迟每日对他的照料,他也清楚,七七睡在他身旁,尚未醒来,他也是明了。
可他现在真的走不开,若他走开了,他不知道眼前这女子要如何扛过去。
如今站在沐初面前的是一个十**岁的女孩,可她一身装束却是他们这个年代所没有的。
她没有穿衣裙,穿的是长裤,还是贴身的那种,这种贴身的布料与他们平时穿似乎很不一样,那布料感觉上有几分硬,厚厚的,有一两个地方还磨穿了。
起初他以为她穷得连条像样的裤子都没有,心里还为此而怜惜心疼过,却不想后来慢慢便发现,这种穿着似乎是他们这里的人推崇的一种风格。
他甚至看到她在后方情报,闲来无聊时亲手拿起手术刀,在裤子膝头附近上扎了一个洞,将破洞周围的丝线给拉出来。
至于她上身穿的,也是一件贴身的衣裳,衣料看起来还算柔顺,将她的身段勾勒的极为好看。
唯一让他不满的是,那衣裳竟是没有袖子的,不,应该说是有袖子的,只是那袖子只能盖到她上臂的一半她一截莲藕一般的小臂一天到晚露在外头。
虽然,其他姑娘似乎穿得也是差不多的衣裳,甚至还有的姑娘两条手臂完全露在外头,可是,别人怎么穿,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理会。
可她不一样,早在他来这里的第一天,他就认出来了。
眼前这女孩虽然有着完全不一样的脸,身段也不太一样,可那双眼眸却是一模一样的,眼睛里头藏着那一点点聪慧和灵动,以及偶尔透出来的调皮气息,与他的丫头如出一辙。
她是七七,那个在二十岁那年遇到事故身亡,继而魂魄来到紫川大陆的七七。
慕七七,他不是第一次见到她了,虽1088是梦还是真实的存在
然已经忘了上次自己见她是什么时候,但他确实曾经见过她。
在她无助的时候,也曾在她身边做过同样的事情,告诉她如何施针,如何给在药物短缺的情况下,以银针给伤者治疗,就如同现在那般。
眼前的女孩一头长发随意绾在脑后,扭成了麻花的形状,脸上额上都是汗水,有几缕发丝不听话地垂落了下来,粘在脸上,可她此时完全无暇去顾及。
她双手戴着七七平日里时常会戴的手套,手套上全都是血,没错,她刚才给眼前的伤者取出子弹,如今正在给他止血疗伤。
当她认真做事的时候,那动作那神情那严肃而专注的气息,他如何还能认不出来?
可慕七七如今似又遇到了困难,止血带没了,药也没了,哪怕施了针,伤者伤口上的血依然流个不停。
大动脉受伤,血已经流了一段时间了,再不尽快给他止住,过不了多久,他一定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怎么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洞外走进来的男人大步跨到她身旁,见她迟迟没有下针,男人蹙了下眉,脸色沉了下去:“怎么回事?怎么还不下手?”
“大师兄……”慕七七看了他一眼,不是她不想动手,而是该下针的地方她全都下了,这个时候,她哪怕手里有针也是多余的。
她不知道还有什么穴位可以止血,万一一针扎错,救不了人反倒会将伤势弄得更严重。
至于来到他跟前的男人,沐初也认得,她的大师兄,夜澈,他见过不止一回。
虽然夜澈现在沉着脸,对七七的态度似乎并不好,但沐初知道这个大师兄真的很疼她,疼得入心入骨的那种。
“大师兄,我们的后援队什么时候才能赶到?”七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改而问道。
夜澈那张从来都是自信而沉稳的脸上,终于还是透出点点的无奈。
一看到他这脸色,七七顿时就慌了:“大师兄……”
夜澈以眼神阻止了她,没有后援队,根本就没有,他们的信连不上,求救的信息根本没有送回到部队里。
没有人知道他们被困在这里,后援队只不过是用来安慰大家他们不至于绝望。
现在,大家只能等,虽然总部不知道他们的具体位置,但总会派部队过来寻找。
可是,主动的等和被动的等,区别何其大?尤其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多等一天,就会多死几个人!
慕七七捏紧左手,右手指尖还有一枚银针,她眼底却透着几许荒凉。
原来和她想的一样,没有后援队,真的没有。
没有药了,什么都没有了,这下,还在等着药物治疗的伤者怎么办?
视线从夜澈身侧越过去,看着山洞里各个角落的伤患,心越来越沉。
“不管用什么办法,先给他止血了再说。”夜澈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安慰她,只是丢给她一个复杂的眼神,便转身朝洞外走去。
他和兄弟们还要守在外头,以防那批杀手随时找到这里,虽然,这个地方足够的隐秘,但那些人也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这次他们部队里出了内鬼,制造了错误的信息,将他们诱到了这个陷阱里来,原来这个山头早就已经埋伏了近百人在等着他们。
夜澈虽然自责,但却知道这时候自责顶不了用,部队里有内鬼,没揪出来是他的责任,可现在最的是带兄弟们逃过这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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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9 冥冥中自有天意()
1089冥冥中自有天意
夜澈走了,慕七七心底忽然就升起一种孤零零的感觉,看了眼还在照顾伤者的同僚,她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回到自己跟前的伤者身上。
他已经昏死过去好一会,胸膛上的伤口却依然溢着血,大师兄让她给他止血,但,能下针的地方都下了,还有什么穴位可以把血给止住?
但如果不下针,任由血流下去,他又一定活不过今晚……
“心迴,阕门,赤田。”
又是这把声音!
慕七七心头一紧,知道这个自己看不见的人一直在她身边,现在已经不像刚开始那般那么心慌,反倒有点习惯了他的存在,甚至莫名对这把声音有几分依赖。
可他所说的三个穴道却让她紧张得不行,不敢大声,怕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她细声问道:“这三个穴道很危险,稍微有点差错会造成大出血,他会在短短几秒钟之内直接死去。”
“你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不试一下,他必死无疑。”
磁性悦耳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她甚至能闻到那一股淡淡的气息,一股很好闻,很让人安心的气息,仿佛那个人就站在她身后那样,如果她回头,是不是就能看见他?
可她没有回头,因为尝试过无数次,而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目光落在伤者心脏所在的位置上,这一枪打在心脏旁,差点正中心门,虽然没有一枪致命,却也伤得很严重。
捏着手里的银针,她还是有点犹豫,这三个穴道,万一扎下去,直接让他致死,怎么办?
“是不是怕他死了,你会受处分?”沐初在这里呆了几天,听他们说过不少话,对于一些名词,他大概也猜到是什么意思,也能运用了。
慕七七吐了一口气,他的激将法对她没有用,这么好听的声音,自然不会出自一个心胸狭隘的人,他也一定不会真的这么看她。
咬了咬唇,她轻声道:“我怕会害死他。”
至于处不处分的,对她来说根本没有一点影响,她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想在部队里弄出些什么辉煌的成绩,她只要有大师兄在她身边,和她开开心心过日子就行了。
什么时候大师兄离开部队,她也会立即打报告请辞,到外头去过逍遥自在的生活。
处分没什么了不起,顶多就是多写几分报告,然后关她禁闭,关一段日子没什么好怕的?
又捏紧手里的银针,她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针法她真的不拿手,对穴道的把握也是不够,万一真的扎错了呢?
如果不是真的没有合适的药能用了,她绝对不会冒险运用自己都不熟悉的中医手法。
忽然,一只大掌落在她手上,掌心暖暖的,那点暖意经由他的手背,立即传入到她的身体里。
其实,现在并不冷,但因为紧张,她一直觉得很冷很冷,可当他的大掌握住自己的手之后,忽然间她就觉得整个世间都变得暖和了。
回头,竟似乎不小心碰到他的鼻尖,她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他如兰的气息立即又传了过来:“小花痴,你现在是想救人,还是想要勾引我?”
慕七七眨了眨眼,顿时小脸一红,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出这么轻佻的话。
这种话,从其他人口里说出来一点不为过,但,如果是这把声音……
她轻吐一口气,不理会他,任由他带领着自己的手,往伤者心脏附近的位置慢慢探了过去。
心头很紧张,真的很紧张,只能强迫自己收敛心思,不再被那份莫名熟悉的气息扰乱心神。
盯着伤者的胸膛,在那只大掌停下来的时候,慕七七一咬牙,没有半个迟疑,指尖一紧,银针立即被她扎了下去。
沐初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可以碰到她的身体,但除了她的身体,其他东西,他都完全无法把握,就连一枚小小的银针,他也拿不起来,偶尔能拿起,但很快便会跌落下去。
如果不是这样,刚才那一针他早就自己下手了,何必让她这般为难?
另一点让他讶异的是,他的声音,只有慕七七一个人能听得到,也便是说,他来到这里,唯一能跟他沟通的只有这丫头。
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
一针下去,慕七七立即又从针包里取出另一枚银针,那只大掌依然握着她的手,与她一起找准穴位。
如此三针下去之后,再看伤者的伤口,血依然流个不停,但至少没有她害怕的那种涌泉现象,她最怕的就是忽然会血崩。
“现在怎么办?”她压着嗓子,轻声问。
“是不是你需要的那些药没办法送来?”
慕七七点了点头,却不敢说半个字,生怕自己的声音被其他人听到,这将会是个让人绝望的消息。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落在她头顶上,再感受一番,才发现那是他的掌心。
他在揉着她的脑袋,那举动说不出的怜惜,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