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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归桐-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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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圣通摇头,道:“已经和吴汉在清阳汇合了,只是那铜马军剽悍,也是块难啃的骨头,一时半会只怕没有信来。”

    母亲揽住她肩膀,“你也别担心,秀儿麾下有河北之地全部的突骑,论骁勇善战天下只怕难逢对手。”

    郭圣通失笑,却没法解释。

    她真的不担心啊。

    可怎么人人都觉得她的镇定是顾全大局呢?

    倒是刘荷花见天写信给她,开头总是问她好不好?孩子好不好?

    这两句套话后,就是问她贾复到哪了?有没有受伤?

    刘荷花求她,但凡有点贾复的什么消息就立马变送回去。

    她怕贾复瞒着她。

    郭圣通每回看完信后都忍不住笑,这刘荷花啊从前对贾复恨不得永世再不相见,如今又担心的跟什么一样,可见啊他们真是命中的冤孽,怎么都要到一块去的。

    桂花糕做好后,她试探性地尝了一块,又等了片刻,竟没反胃。

    她压抑住惊喜,又吃了两块,还是不恶心。

    母亲在旁屏声静气地等着,见状便喜道:“看来是好多了。”

    又过了两天,食案上多了肉食,她也不再闻闻就吐。

    她的害喜就这么悄没声地好了。

    阖殿上下都跟着松了口气,母亲更是喜得给父亲上了柱香。

    也就是在这时,前线又有军报传来。

    铜马军被刘秀逼得乘夜遁逃,刘秀追至馆陶将其大败。

第两百十九章 胎动() 
八月其获,十月陨箨。

    秋日空寂冷清的味道从落叶开始。

    郭圣通由常夏扶着,和母亲在庭中慢悠悠地踱步。

    晚秋的阳光落在头上肩上,渐渐焐热了发丝。

    秋风拂过耳边,三五片枯红的香椿叶子迎面落下。

    她微微仰头,白茫茫的日光在枝叶缝隙间晃得人睁不开眼睛来。

    聒噪地叫了一夏天的蝉,早就没了踪影,只有蛐蛐还蹲在窗下有气无力地叫着。

    比起火炉一般烤人的夏天,郭圣通自然更喜欢天高云淡的秋天。

    尤其是秋天的夜,不热不凉地,再适合睡觉不过。

    仔细算来,她已经有半年没被那梦境缠绕过了。

    她暗忖,莫不是那梦也体谅她现在是双身子的人?

    这么一想,又觉得好笑。

    零零碎碎的回忆还有了灵性不成?

    但说一千道一万,总是桩好事不是?

    她唇角微弯,忽起了玩心,抬脚踏在了那枯红的落叶上。

    地上寒气重,她穿的是翘头青丝履,坠着颗光泽透明的珍珠,在日影下圆润的可爱。

    她的鞋底是加厚的,但也不知是不是存心去踩的缘故,她这一脚下去竟觉得脚底有些痒痒。

    那失了光泽的枯叶似乎穿透了鞋底,拂在了她心上。

    她向来怕痒,当下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母亲跟着她停下脚,见她这孩子气模样便道:“旁人都是悲秋,你倒好,来个喜秋。”

    自古以来,文人雅士便没有不悲秋的。

    便是雄才大略的武帝,在河东郡汾阳县祭祀后土后,大宴群臣泛舟汾河时,被瑟瑟秋风一吹,都起了悲秋之心,即兴写下了流传千古的《秋风辞》。

    彼时是元鼎四年,武帝刚过不惑之年,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

    对外,匈奴远遁,漠南无王庭。

    对内,一道推恩令消融了诸侯势力。

    盐铁官营、建太学、设中朝、开发西南、平定南越和东越,如此种种功绩,还称不得千古一帝?

    如此辉煌的人生,还有什么不足意呢?

    武帝大概也是这样想的,可等秋风一吹,还是无法自拔地哀切起来。

    再如何了得,不还是没法抵抗岁月的侵蚀?

    这秋风啊,简直比倾国倾城的美人还厉害。

    可郭圣通还是没法理解为何会悲秋,在她看来,季节更替再正常不过。

    倘若一年全是夏天或是冬天,谁受得住啊?

    有什么好悲的?

    把你留在夏天晒干好不好?

    这话自然是没法跟母亲说的,昨天夜里她还看见母亲临窗写赋。

    她凑过去看看,满篇的悲秋意。

    怜落叶,怜残荷,再叹息时光,惋惜年华。

    怎么就不想想秋天的好处呢?

    比如说,秋天正是吃藕吃螃蟹赏菊的时节啊。

    嗯……

    今年螃蟹是只能想想了。

    郭圣通直接避开母亲的话题,挽住她的胳膊道:“午间我还想吃藕——”

    她板着手指头,“桂花糯米藕、炸藕合,再炖个鹌鹑莲藕汤,饭后再来个雪蜜红糖糯米藕。阿母觉得怎么样?”

    母亲听了失笑,“你这是要把自己吃成个藕啊?一日三餐地吃,就不腻吗?”

    郭圣通奇道:“这有什么好腻的?米面吃了这么多年,谁腻了?”

    “你啊,竟会说歪理。”母亲笑,又看向常夏,“炖点小牛肉,再拿葱油拌点莴笋。”

    她停下来,唔了一声,“现下正是进补的时候,来个鲍鱼仔花菇枸杞汤吧。”

    现下虽时辰还早,但郭圣通和刘旻点的这些菜都费时候,不早些准备是来不及的。

    常夏颔首后便自去一旁吩咐小侍女,让小侍女去东厨告诉齐越宝,等妥帖后她才重新跟上来。

    绕着庭院又走了两圈,郭圣通开始耍赖了。

    她巴巴地望着母亲,“我腿酸了,走不动了。”

    她月份渐大,胃口又好,母亲生怕她将来生产艰难。

    只要天气和暖,总要哄着她在庭中散上半个时辰。

    “晒晒太阳,活动活动好。”

    母亲生养了一双儿女,又都养得健健康康的,她的话郭圣通没有不信的。

    何况,近来她长肉长的明显,对镜自揽,只觉得都快双下巴了。

    这可怎么得了?

    她才十五啊,正是娇花一般明**人的年纪,怎么能水桶腰大饼脸呢?

    虽说那样在老人嘴里叫有福气,但还是等老了再说吧。

    是以母亲唤她出来散步,她从没说过个不字。

    可今天也不知是不是太阳大了些,才走了不到两刻钟,她就觉得脚下灌铅挪不动脚了。

    母亲看了她一眼,“再走一圈就回去。”

    她得寸进尺,“半圈。”

    母亲笑笑,然后断然拒绝,“一圈。”

    贪心过了啊。

    行吧,这就已经比平常回去早多了。

    她咬牙又走了半圈。

    回到殿里,盥洗过后换了身干净衣裳后,她歪在榻上和母亲下棋。

    她执黑,母亲执白。

    眼看着黑子就要溃不成军了,她心下有些着急,捻着一枚棋子不知道往哪落了。

    母亲还催她:“这都想一刻钟了,快点的。一会该用午膳了。”

    午膳……

    藕片、牛肉、莴笋……

    她的口水立时三千丈。

    害喜过去后,孩子在肚子里长得快。

    她天天刚用过晚膳,就思量夜宵要用什么。

    她从前虽也贪口腹之欲,但决计没想到有一天她能馋成这样。

    她一馋就顾不得那许多了,略加斟酌后便落了子。

    母亲眉眼带笑,执起棋子就堵她。

    她看明白局势后,立马就要悔棋,“我本来还没想好,都是您催我,我要重下。”

    母亲不许,“多大了还悔棋,有没有规矩了?”

    她撅起嘴来就要和母亲理论,忽地肚子里有什么轻轻地动了一下,拨得她的心都跟着发颤。

    她立时僵住,到嘴边的话都吞回去了。

    这是胎动吗?

    像是一只蝴蝶翩翩飞过,又像是一尾鱼轻轻游过。

    等着胎动消失后,她昂起头来目光有些呆滞地告诉母亲:“刚刚孩子好像动了。”

    “啊?”

    母亲喜得把手里的棋子丢了,下了软榻跑到她跟前来,把手放到她肚子上。

    “来,外王母摸摸。”

    郭圣通有些哭笑不得,“哪会那么频繁啊?”

    她话音刚落,那鱼便又在她肚子里游起来,还咕咚咕咚地吐着泡泡。

    母亲喜不自胜,“看看,这孩子多聪明啊。”

    “……”郭圣通很想说着就是凑巧吧。

    但看着母亲一脸幸福和满足,她还是咽回去了。

第两百二十章 解恨()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孩子和她的交流。

    感觉很美好很神奇,不就够了吗?

    午膳时,她一高兴,又用了三碗饭。

    歇过午后,母亲叫她写信告诉刘秀,“他虽不在跟前,但也得叫他高兴高兴啊。”

    说着话,母亲便示意羽年上来磨墨,“我们俩一块写,我也得说给况儿听听。”

    好吧。

    这孩子刘秀也有份,说说就说说。

    郭圣通顺从地上前,接过母亲递过来的笔。

    她简单地把胎动描述了一下,又叮嘱刘秀行军在外万事小心便结尾了。

    她搁下笔后,母亲才刚刚开头。

    母亲抬头看她,那意思分明是你怎么就写完了?

    她也回看母亲,你怎么有这么多话写?

    而后想想,嗯,要是给况儿写,她的话也不少。

    好吧,那是简短了点啊。

    但是……

    “他如今不忙着收服铜马军吗?写长了他哪有空啊?”

    这倒也说得过去。

    母亲无奈,低下头去继续写信。

    又过了两刻钟,母亲写完了。

    郭圣通叫人拿火漆封了,快马送回去。

    接下来的几天,母亲早晚都念“也不知道那信到了没有”。

    她念得多了,弄得郭圣通也翘首以盼起来。

    却没想到先到的竟然是军报。

    她拆开来看,铜马军大败后还未等受降,高湖军从东南来与铜马军汇聚在一块。

    刘秀领军与其战于蒲阳山,将其大败。

    他并未处死败军将领,而是封其渠帅为列侯。

    可麾下诸将不信降者:这些人信得着吗?别再引狼入室。

    而降者亦不自安:刘秀这是不是打着钝刀子杀人的主意呢?

    刘秀明白他们的担忧,便令降将各回营寨,把兵权真就交托回去,还单枪匹马地巡视于诸将营地,降将们被他的气度折服。

    刘秀便将降将们分于麾下诸将率领,众至数十万。

    因着这个,关西之地送了刘秀个“铜马帝”的名号。

    她看罢后递给母亲,笑道:“这下可威风了。”

    母亲仔细看完后,蹙起眉来:“秀儿这孩子胆子也太大了,那些降将若有一个记着之前厮杀的血仇,他单枪匹马的如何抵得过?”

    又埋怨起郭况来,“旁人不敢多言,他怎么也不知道规劝规劝?我现如今看着都捏了把冷汗,他们怎么就不知道怕呢?”

    郭圣通道:“怎么能怪况儿呢?您别看刘秀平时像是好说话的样子。

    他其实啊可犟了,说一不二那种,还有股狠劲。

    他下了决心的事谁能劝动?”

    母亲按着心口,“你啊,又不是看不出来这里面的凶险?怎么就不知道害怕呢?”

    郭圣通笑,“都过去那么久了,害怕有什么用?”

    母亲忍不住拿手指头戳她,“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沉得住气呢?”

    郭圣通又不能说是因为她知道最终的结局,当下只有讪笑。

    晚间时,母亲和郭圣通坐在灯下看皮影戏。

    正看得起劲时,常夏急匆匆进来,递过两封信来。

    母亲忙叫皮影戏停了,站起来笑着拆信:“倒真赶巧,凑到一天了。”

    郭圣通扶着腰也下了地,和母亲一起凑到灯下读信。

    刘秀的信写的很长,但没什么有用的话。

    可以总结为三点。

    第一,他很高兴很高兴。

    第二,他很遗憾很遗憾。

    第三,她还吗她还好吗。

    嗯,总结的很精辟。

    她问母亲,“况儿写信说什么了?”

    母亲笑,“光是激动他外甥的胎动就激动了两页纸。”

    郭圣通暗忖,看来他们俩还真是半斤八两。

    亏她从前还以为男人写信都简练的很呢,谁知道他们拖泥带水起来也是好手啊。

    她笑笑,叫磨了墨现给刘秀回了信。

    信写到一半,孩子在她肚子里敲起了鼓来。

    咚咚咚地,一下接一下,还挺有劲的。

    她已经习惯了胎动,搁了笔轻柔地摸着肚子,等孩子停下来后又拿起笔来。

    霜降的那天,前线又传来消息。

    就像郭圣通说的,这一声“铜马帝”威风是威风了,但也惹眼不是?

    河北之地的赤眉军和大肜、青犊两军联盟,凑成了十万余人围攻射犬城。

    刘秀将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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