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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房内,冬儿躺在床前地铺睡得正香,静琬坐在椅子上,对面是另一把椅子,她双脚抬平,搭在那把椅子上,肘处支着椅几,手又支头,双目阖上。
主子这些年单身支家,很多时候都是这样不择地不择时休息,若是男主子还在她也不至于活得这般苦累。
艰苦岁月,她创造奇迹,王府中跟随的人因此都有了一条阳光出路。
他敬她,把她若男主子一样当神明的敬重着,甘作马前卒。
她是累了,心尤其的累!
张了张嘴,来仪黯然神伤转身。
“来仪!”
身后传来春风轻唤,来仪自嘲一笑止步。
回过身,就见静琬已然睁开双眼,笑吟吟地望着他。
她眼中有他看不透的情愫,因此,有心事的他心竟慌得‘砰砰’狂跳。
刚见了晚月,被晚月哭诉动了心思,想来求情,却不知如何开口,来仪的心最软!静琬悠悠望着窗外的绿,“这里,我瞧着是住不下去了。”
“这里,确实是住不下去了!”来仪话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拾起桌上的青鸟玉佩在手,轻轻的摩挲着,“青鸟玉佩确实是个祸害,早知便不亮出它。”
来仪脑海‘嗡’一声巨响,定定心绪,提袍子向地跪去,“少夫人!刚才晚月来过,大致的情况,想来也没瞒过你。”
是没瞒过,晚月也哭得自己心都碎了,正因为如此,没现身。
“我知道!我并没有怪你。”
那日冬儿奉命前去见候天时,在场的人有候天的夫人,还有两个孩子,那候天的夫人与候天一样识理,不会把青鸟玉佩的事外说,只有一个可能,是那两个不懂事的孩子无心说出。
“候公子来了,接着,又是晚月,皆是为了青鸟玉佩。”
来仪接过话道:“少夫人!那八夫人可恶!”
那个什么狗屁的八夫人,竟敢欺负候氏,欺大乔郡高家没人了吗?眼睑轻撩,“你想去教训八夫人?”
来仪稍稍静默,抱拳道:“没有少夫人首肯,来仪不敢。”
府中人皆惟命是从,欣慰笑笑,耳尖一动,正色扭头向右方望去。
右方,是个荒芜的园,更是马廊,有个侧门,供马车出入,里面有三匹马,平时里锁着,院墙外,便是一条小巷子。
踩踏青草的微响越来越近,朝院中而来,不再细听,站起来大步向门走去。
大衫飘出惊世华美,一步跃到院中央,傲然屹立,一双俏目专注盯着月洞门。
风轻轻,响微微,月洞门内里变得神秘起来。
转眼,月洞门探出半个头。
青丝随风拂动,一脸俏骄,不是佳音是谁?
这小女子光天化日像个贼一样。
紧跟出来的来仪脱口而出,“佳音!你不走门,怎从那来?”
佳音红了脸庞,讪讪一笑,越门疾步走来,“七哥哥说走门不安全,要奴从小侧门这方越墙。”
七哥哥应是鬼七!鬼七神出鬼没,一般不在家,门前有不明暗探,却是自己大惊小怪了,静琬道:“鬼七在家?”
近前,佳音一本正经向静琬抱拳,道:“回少夫人,他没在家,今早吩咐的。为安全起见,奴到现在才来。”
如佳音只是个普通婢子,鬼七不会让她办这事,且她还有越墙的本领,可见身手不弱,但年龄太小,一脸天真浪漫,实难敢相信,静琬打量着佳音,“你不会又是死隐侍吧?”
佳音维持着施礼的动作,“回少夫人!佳音是二代死隐侍,真名候佳音,家住在京城,为照顾七哥哥特就入他家做了下人。”
果真是二代死隐侍!
没有佳音的装傻配合,与高云裳的恩怨不能轻易化解,看来,正如鬼七所说,死隐侍重在智!
一代死隐侍、二代死隐侍、御杀门,也不知还有没有自己不为知的王府暗势力。
瞧这情形,死隐侍只怕无处不在。
高轩!文武兼备,腹中甲兵,这些暗势力在他手中恐是最为强盛时。
想起高轩,静琬眸中流转的尽是哀怨,在心中一叹,笑道:“恐不是为了照顾你的七哥哥,是为了照顾他的夫人吧?”
佳音不好意笑道:“佳音巧言了,正如少夫人所说。”
来仪道:“来此这般的危险,那你来有事?”
佳音从腰间摸出一张写满字的纸恭敬递给静琬,“这上面有两个内容,一是城北宅院的详细地址;七哥哥说少夫人若是心烦这儿闹,可到宅院去安寝。二是青鸟玉佩所引发的一连串的事情以及一些七哥哥所知的情况。”
听晚月哭诉已知大概,却是不尽详细,静琬接过纸来,凝眉望去。
第三百五十八章 无语凝噎()
字体中规中矩,秀隽生动,极为好认。
纸张在静琬僵硬的指端翩跹飘落,她眼底划过一道狠意。
青鸟玉佩的事果然是候天的孩子无意向姬冷冰说出。
高山之妻的礼,竟然引发这么多的事。
最为可恨的是始作俑者是候言的大夫人姬冷冰,可说得上是真正的舅妈。
多年欺压候氏的人除去王香雪、候放、候玉,还有四夫人张希、六夫人张箐、候茜母女俩,这几人没事以欺压候氏为乐,候氏那颗高傲的心在种种欺压之下变得残破不堪。
四夫人张希、候玉母女,王香雪、候放、六夫人张箐、候茜母女这几人她若是不惩治他们对不起高轩。
来仪弯腰拾起纸来,佳音暗瞟着来仪,道:“公子还说昨日宅院有贵客前去,少夫人天黑后务必前去一趟。”
贵客!眉心一拧,笑道:“那我今夜就去瞧瞧是谁来了。”话锋一转,道:“长郡主在吗?”
“没有。自那日天亮走后就没来过。”
为不来寻事,高云裳是装着病了,可这无形的她却不能与鬼七见面,“却是苦了鬼七!”
。。。。
夜静月华铺,静琬从青瓦一跃而下,华丽丽落到一个极大的院中。
这里就是鬼七所说的宅院,爬山虎爬满墙头,院宽植物茂,靠墙几簇秋菊尤为繁,装点盎然绿意,几盏灯笼点缀四周檐下,房屋隐隐可见。
宅院靠近北军军营,地处幽巷,是个极为藏身的佳地。
仿似是正堂的屋子亮着灯,却没有一点声响,也不见一个人影倒映窗纸。
左右瞅瞅,夜里美景迷人,心儿舒悦,双手叠拢于前,缓缓向那正堂走去。
上得几级台阶,伸手轻轻推门开,橘红色漫出越来越多,突然整个人一呆,嘴角微微弯起,疾步朝大惊从椅子上起身的男子走去。
男子外着华丽黑大衫,内着一袭素雅天空蓝袍子,腰间有佩剑,因她的突然到来他整个人呆住。
这是在做梦吗?
泪飙在心里,在心里喊了声:高远!
近前,泪眼相对,无语凝噎。
半晌,男子撂袍裾,屈膝跪地,昂着头悲痛地道:“嫂子!高远来晚了!”
高远不该来淌这趟浑水!狠狠地抽抽鼻腔,弯腰扶起高远,四目相对,柔肠寸断,“二弟!我以为今生再也见不着你。”
是!曾经以为再也见不着她,来时的路一颗心早痛碎!
她在心中早变得神圣,不容有非份之想,他敬她,若母,热泪滑出眼眶,高远又欲跪去。
强扯出一抹笑来,“都已是桑城的最大官了怎能说跪就跪?”
“卑职见过王妃!”
整齐的众男音萦绕耳畔,大有春雷之势,静琬转过身,才发现这正堂除去高远,竟还跪着六个腰佩精美钢刀铮铮铁骨的男子。
近些的是来袭,分两排椅子前的是高诚、伍天涯、高庭宇、伍西、槐青。
多年不见,岁月的磨砺,他们已是三十多四十多岁的壮年男子,越加威武,而年龄最小的来袭也如来仪一样气度不凡。
“你们”静琬一一抬手,巴不得每人都亲自搀扶,欣慰的每人望上一眼,又道:“可成家?”
多载不见,第一句话竟是如此的暖人心,死而无愧!五个护卫当即又跪地,异口同声地拱手道:“谢王妃关心!”
来袭拭拭眼眶,搬椅子到静琬身后,拱手道:“少夫人!他们都已成家,大多也已有小王府护卫,如今,只余下小人了。”
“来袭!”‘来’字小厮最为亲切,心中早把他们当成亲兄弟,来仪到如今也是单身一人,她为他婚事而发愁,张开双臂,拥来袭入怀,哽咽着道:“来仪、来朝时常提起你,若不是都忙得走不开,皆想到桑城看你。”
“小人也想,却是二公子太忙!”来袭呆呆,后神情放松,泪如雨下。
放开,静琬在椅子坐下,又让他们都坐,她随后望着高远,“二弟!你怎么来了京城?”
“说来惭愧,三月到王府欲看望哥哥嫂子,可谁知后回了桑城,安排好一切才又入江城”把情况向静琬说一遍,高远又道:“鬼三曾暗中传了张纸条给我,上写着‘京城城外绿萝山下’。经我打听,我哥”
死隐侍还真是无处不在!高远返回桑城,又带着五个死侍前来,他此来绝不是只想祭拜高轩那么简单,静静心,“二弟!你想干什么?”
高远满脸愤色,“高明不念同宗之情,不念兄弟之情,更不念我大乔郡高家为国之所出大功,过河拆桥,翻脸无情,发兵大乔郡,市井斩我哥,我要他血债血还!”
高轩谋反冤,可他实实在在剑杀高明两位皇弟,避开高远咄咄眸光,轻轻地道:“据我所知,你哥杀了高明的两位皇弟。”
“还有我哥企图谋反!”高远补充完,又道:“他兄弟相争权势,争皇位,确切的来说与我哥没有多大关系,我哥为何要杀高耸与高峰?谋反更是无稽之谈。”
高轩杀高耸与高峰的事确有可疑,但有来仪亲口承认,却也没细思过,“来仪亲口对我说的,不信我可让高低前来给你说道。”
“我不相信!”高远往后退开一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哪怕高耸与高峰罪该万死,我哥也决不会动手杀了他们。”
是啊!按说高轩不会,可他已不在,其中的原由也只有他知道了。
高远又道:“高山那小人可恶,我又打听他现在是京兆尹。杀了高明,我再杀了高山,提了他俩的人头去祭奠我哥。”
“高山失踪了。我正等待他的消息。”
“如此说来,嫂子还未去绿萝山?”
轻缓摇了摇头,控制不住落下泪来。
泪浸染裙子,高远陡然想起怒激静琬离开桑城时的情景,满面愧色,“嫂子!我不该让你一人离开。”
抬眸,望着高远,那与高轩最后的一面在心里憋了多年,无人可诉。
眼泪犹如开闸的洪水,奔腾滚落,一发不可收拾,“二弟!你知道吗?大乔郡,十里南长街,他否认我是他王妃,又当众掷了休书给我,最后,他又胡说我是他徒弟”
第三百五十九章 复得信任()
静琬多年憋在心底的怨,诉之不尽,她现在不是高家的当家人,不是战场杀敌的女将,不是商场那个强干得没有任何事能难倒的女东家,她只是一个迫切想把心中怨愤倾倒的小女人。
呜呜声回荡在屋内,屋内复跪下的人皆莫不潸然泪下。
高远拉了静琬的手握着,哽咽着道:“嫂子!我都听乔其县的百姓谈了,我哥,他是,他是为保全你性命”
这些年,其实心底的恨已淡去,更是也早想通,高轩当初那么一招又一招的施出确实是为保全她性命。
狠狠地抽泣着,从嗓子眼里迸出,“可夫妻不该生死与共吗?我不要他保全”
“嫂子!”如此情深,要生死与共,什么话能劝?高远无言相劝。
静琬哭会儿,舒服了,拭拭眼角,让高远坐下,唤起几人,仍旧沉浸于悲伤中,“北执国国泰民安,杀高峰与高耸的事细思下来确有可疑。既然来之,就如我一样等着高山消息。他或许有我们想要的答案。”
一别多年,嫂子变了个人,起码冲动远离她,高远霍地站起来,“嫂子!高远此来没打算活着回去,高明必得给我哥偿命。”
静琬心头一震,敛悲痛,向高远做了个冷静与坐的手势,话语沉而缓,“二弟!国不可一日无君。高明性命事小,国家事大。”
所说有理,可心里的火早把什么都烧得一干二净,什么都不管了,高远屈辱地别开头,“可也不能不报血海深仇?”
静琬容颜微微一沉,扭头凝视着高远,“二弟你可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长嫂如母,高远垂首,“高远敬嫂子如同哥哥!”
心中大慰,“那好!就且听嫂子的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