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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出了这个决定,势必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只是一门亲事?
苏昭还说,这次和晋阳和亲不同的是,她要嫁的丈夫是碧落有史以来最优秀的君主。他自幼熟读汉文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并有着碧落男子少有的翩翩儒雅。这个慕容轩,绝不会辱没了她。
苏昭最后说,安平,你要理解父亲。最痛苦的人,自然非父亲莫属。慕容轩亲自来求婚,指名非安平公主莫属,那是本着最大的诚意来的,你若是嫁了过去,也就保证了慕容轩在位多久,两国就会太平多久。而如若拒绝,只怕不好收场。天下人都知道你到了适婚年龄,又无婚约,自然是非嫁不可的。父亲无法选择。因为他不仅是他们的父亲,更是一国之君,他必须在天下和亲情之间做出最最痛苦的选择。他的身份决定了他必须为这个天下付出他所有的一切。自然,也包括自己的孩子。你熟读经史,不可能会不懂这些。既然懂,就该深明大义,做出一个皇子该做出的取舍。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她去劝母亲,她去安慰父亲。安平公主和碧落慕容轩之间的婚约,刹时便成了一时之间传遍两国的美谈。
她是抱着最美好的愿望去的,她也希望她的一生真的能够安定太平。只可惜,此去两年有余,紧接下来的,居然一连串全是灾祸。
母亲身子本就不好,加上因她和亲之事而伤心过度,不久之后,便重病缠身,仙逝而去。
帝王之爱,本是最无情,何况斯人已去。
陈氏年轻貌美,加上已事君几载,深知如何讨好那个最尊贵的男人,所以,她很快便俘虏了那个男人的心。而更不幸的是,他毕竟已经年岁大了。当陈氏子嗣未出,而皇帝又多病之后,她自然是急了。所以,为了她和她的家族,她孤注一掷,做了最大的冒险。
成了,便是荣华富贵。输了,就是身败名裂,诛灭九族。
当赌注足够大的时候,人会变得不像人。陈氏,她已经疯了。
现在,太子不像太子,公主不像公主,皇帝不像皇帝,反倒皇后更像一国之主了。
果然荒唐。
然而,对她自己而言,最悲哀最伤心的却并非如此。权势对她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她只是一个女人,对她最重要的,当然是她至亲的亲人。
苏昭就算再辛苦,他毕竟还好好的。她见过他。他至少看起来还过的不错。
可是父亲呢?那个被野心吞没的女人握在手心里的父亲,他还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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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原本靠在床头看书的凌云见身边人一刻不停的辗转反侧,心也早已被搅的一团乱麻,放下书,躺平,从背后抱住了她,“娘子有心事?”
从她跟那个什么表哥聊完天回来之后,就见她脸色不是很好,明显是心里有事。可是问了她,她也只是摇头。眼下都已经夜深,平日早该入睡的人现在还是这么烦躁不安,那要是没有心事,也是不可能了。
他抱住了她,她轻叹了口气,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双臂一环,环住了他的脖颈,整个人便完完整整的沉溺在他的怀抱里。
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怀抱。两个多月,毕竟不是太短的一段时间。他的胸膛现在虽还略显单薄,但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成为一个能让她依靠的男人的。
凌云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两人同床共枕这么多天,就算这样的亲昵不算少数,但每次都是自己主动也是事实。像她今晚这样的全然的依赖和主动,实在是第一次。
他的手臂略微的缩紧,似乎身体上的亲密无间也能让两人之间现在仍宽如银河的心的距离也能缩短,缩短的也这么亲密无间。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这么静静的抱着。
他知道她一定心事很重才会表现的如此明显。她原本就不是心事外露的人。可是她不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她在自己面前,隐藏了太多太多的秘密。他实在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愿意跟他像普通的夫妻一样,心心相印,坦诚以对。
他虽然理解她的难处,却还是随着两人平日愈发的相濡以沫而变得迷茫而不解。两人现在既然两情相悦,那为何她还会对自己在她的身世上如此的继续隐瞒?
所幸的是他早已知道了她的身份,也经过了最痛苦的抉择。若是真的如她所想的现在他仍旧对她茫然不知,只听信她所有的谎言,那么,他们现在又算是什么?身份总有暴露的一天。到那日,她若再解释,世上还有男子会坦然接受么?
他不想怀疑她的心,毕竟世上没有女子特别是如此尊贵的女子会看轻自己的清誉。他只是十分的不解罢了。
这样沉默的拥抱只过了一小会儿,他便感受到了一丝不太对劲。
她的身体在隐隐的颤抖,而他的胸口似乎也被什么东西给打湿了。
他吓了一跳。记忆中,她似乎只哭过一次。那次,是她含着泪求他收留。那次,她是为了她腹中的孩儿在哭,那这次呢?
他忙腾出一只手,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发,柔声问道:“娘子为何哭了?”
苏月不回答他,只是身子颤抖的愈发厉害,很明显,是带着极度的隐忍。她不是个普通的弱女子。她哭的少,也不爱哭。正因如此,凌云才知道,她若一旦哭起来,那原因,wrshǚ。сōm必定是非比寻常。
所以他只好轻轻的用手安抚着她,等她慢慢的平静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背景慢慢滴在交代。。。。
第二十三章
两人就那么静静的拥抱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月似乎没有那么激动了,凌云才又轻轻的开口问,“娘子怎么哭了?可是因为薛表哥说了什么?还是之前韦大叔跟你说了什么?”无风不起浪。今天和她说过话的人也只有这两个人而已,自然是非此即彼了。
苏月摇摇头。过了很久,她才在他的胸口悄声问了句:“你双亲早已不在人世,这些年来,你必定也是常常思念他们了?”
凌云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忙笑了笑,“想自然是想的。无奈世间万物都有个枯荣,人年岁大了,走了,也是一个轮回。这么想着,便也释然了。”
苏月微微一怔,抬起了头,一双微红的眸子盯着他,面色凄然,“你正年轻,他们走的时候想必年岁也不是很大吧?”
凌云摇摇头,一边用手指擦干她脸上的泪痕,一边笑道:“我出生时我父亲已过不惑之年,算是老来得子。我母亲虽年纪稍轻,无奈一向体弱。二老先后撒手人寰之时,我还不到十五。”
苏月有些吃惊,“不到十五?这么早他们都不在人世了?”
凌云点点头,笑得云淡风清:“是。我虽怨过上天不公,但也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实属无奈。我们原本就家贫,母亲就算生病也都隐忍不说,待我和父亲发现之时,已是回天乏术。母亲走后不久,父亲也身染恶疾。家中实在太穷,家徒四壁的,根本没钱买药,也请不来名医,我就只好自己去求镇上的大夫。后来还好他大发善心,开了方子给我,让我自己想办法去抓药。我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回来。还好我父亲也略懂些药草,我自幼跟着他学了一些,加上家中也有些医书,我就照着那医书上所说,每日上山采药……所谓久病成医,父亲的病拖了大半年,而我,也把那几本书给翻了个遍,倒也成了半个江湖郎中了……”
说着说着,他再也笑不出,只能沉重叹了口气,“父母便这样先后离我而去了……我那时便起誓,此生一定要发奋苦读,将来有一日必定要考取功名!一则为建功立业,二则是为了再也不要让我的子孙过这种日子!那时,正好赶上童试,我本该守孝三载的,可我还是触犯了这个礼数,又明知会冒犯尸骨未寒的父亲,却也还是头也不回的去参加了童试,得了个秀才之名……”
苏月眼睛又有些潮湿。这是凌云第一次对她讲出他这些过去。他说的可谓轻描淡写,可她听得出,这其中包含了多少心酸和苦楚。这些对一个不满十五岁的少年而言,会是怎样沉重的一段日子!老实说,他若不说,还真看不出这样一个处处与人为善的书生也曾有过如此四处求助无门的绝境!
苏月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勉强笑了笑,安慰道:“你放心,你的子孙绝不会再过这种日子!他们一定会衣食无忧的长大,一定不会再为钱财所困……”
凌云心中一热,低头便轻吻一下她的额头,喃声道:“是,绝不会。不管是为了我们的孩子,还是我和娘子的将来,我都会尽我所能!就算将来到了九泉之下被父亲怒骂,我也要进士及第,建功立业!”
苏月心下虽听得甜蜜,却还是微微皱了皱眉,不解道:“你考取功名本是好事,光宗耀祖,怎么会被父亲骂呢?你父亲供你读书,自然也是希望你能有那么一天,不是么?”
“娘子错了,”凌云苦笑,摇头,“父亲让我读书,不是为了让我考取什么功名,而只是为了让我多识几个字而已。尽管私塾的先生几次三番的劝我父亲,让他同意我去参加科考,可每次父亲都是愤然拒绝,并要我发誓,这辈子绝不要考取功名。对此,我极为不解,先生也不解。父亲只是说,不管我是拜师学医,还是行商做生意,都绝不容许我去做官。所以我才说,从我考取秀才的那一刻,我就做好了冒犯父亲,将来在九泉之下被父亲怒骂一顿的准备……”
“这倒奇了,”苏月更加不解了,“莫非他是怕你将来做了官无权无势的遭人欺么?可哪个读书人不渴望鲤鱼跳龙门?所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考取功名,何等荣耀啊!”
凌云叹了口气,又苦笑,“谁知道呢?私塾的先生总是跟我说,说我别处虽愚钝,可这读书却是有些悟性的。你要知道,整个镇这么多年,才出了我这么一个秀才,是以我才会尽管一无所有却还是被人高看一等,连王员外都想要找我入赘。”
这点苏月当然是完全同意那位私塾先生的。他颇有些才学,且资质聪颖,很有悟性,加之心无旁骛多年如一日的勤奋苦读,将来势必会大有可为。否则只凭他一个老好人的老实劲儿,她又岂会看上他作为自己的驸马?可这人人都看好的年轻人,怎么会偏偏让自家父亲给勒令只能永远在这边远之处受苦?实在想不通。
“好了,不说这些了。”凌云显然也感觉到两人似乎说的太远了,忙笑道:“原来娘子是思念双亲了。此乃人之常情,娘子大可跟我直说便是,我陪娘子谈谈心!”
苏月不禁失笑,点了点头。
“娘子该觉得庆幸,尽管眼下还没有碰面,将来总会有碰面的一天。只要人还在世,都应该觉得高兴才是。等回到洛阳,可不就能碰面了么?”凌云安慰道。
苏月又点点头,突然又觉得有些奇怪,倏的抬起头,看着他,“我们没有回洛阳,反而来了扬州,你却丝毫不觉得惊讶么?”
凌云笑笑,“娘子这么安排,总是有道理的。或许娘子夫家也是洛阳人氏,现在回去,岂非招摇?娘子可是这么考虑的?”
苏月只好借着台阶往下走,笑了笑,应道:“正是。”
“等过段日子,风平浪静了,娘子和我带着已经会跑的孩儿一同返回洛阳,你那夫家就算再霸道也无话可说,对么?”凌云继续装傻编造着谎言。
苏月又点点头。然后又低了脑袋贴在他的胸口,小声道:“我今日只是有些思念父亲,便忍不住泪如雨下。而卓凡你……心底想必更加难受,却还是想着法子安慰我,我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以前在吴家村,你至少还能去他们坟头说说话,而现在为了我却背井离乡的……”
“娘子休要再说什么为了你。若是情非得已,父母在天之灵自然会体谅。其实,只要把该放的人,放在心里,就够了。”说着,他已腾出一只手,从胸口掏出一只晶莹无暇的玉佩来,递给让苏月看,“这是我父母留给我的传家之物。照我父亲的说法,见此玉佩,就如同父母在侧。所以我才会从小到大都把它吊在胸前,从未取下过。就算是灾荒之年,我们一家人饿着肚子的时候,父母重病在床无钱买药无计可施的关头,我要卖了这块玉佩,父亲都不肯。他说,这块玉佩,是我们凌家祖祖辈辈最宝贵的东西,将来就算是死,也绝不能取下换钱。那现在,我虽不能随时祭拜我的双亲,却也能对着玉佩凭吊……”
凌云本意只是想安慰苏月,却怎么都没想到苏月会是眼前这样惊愕的反应。
只见她登时坐直了身子,手持玉佩,花容失色,瞪大了眼睛不说,双手竟也在隐约颤抖,仿佛见了这玉佩,像是见了鬼一般。
凌云觉得奇怪,不由得忙问,“娘子,这玉佩有什么不对之处么?”
苏月猛然回神,冲他僵硬一笑,一向冷静且伶牙俐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