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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神色严厉,道:“修行不是儿戏,便是要人放下心中的愁苦和惦记,才能六根清净,你满心的怨恨,看来是不成事了。”
小仪眼底闪过一抹惊慌,当初她在村子里大开杀戒,是大师出现阻止了她,她是见过大师的本事的,她小小的幻术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你要如何?”小仪硬气的抬起下巴。
大师瞪着她,道:“苦仲疯癫,是你吓的吧。”
小仪撇开目光。
大师冷笑:“若说有仇,你与苦仲的孽债最深,村子里其他人都是无辜的,也没有参与到伤害宁氏夫妇的事里头来,苦仲印堂发黑,已是命不久矣,你大仇得报,也未见戾气从你眉心散去,小狐妖,你回来不只是报仇这么简单吧。”
☆、第二百六十六回
小仪目光冷冷的凝视,夜色凄迷,她眼中有种不安的躁动和愤怒,但更多的是埋怨,大师心中隐隐称奇,但一转眼,小仪就消失不见了。
“这只小狐妖……”大师不禁摇了摇头。
休息了一晚,丹琴身子已无碍,白离很高兴,两人在屋子里吃早餐,铁家女儿秋露端着食盘进来,她微黑的脸上有几分羞涩,声音低低道:“白姐姐,琴姐姐,我娘做了两道小菜,让我端来给你们吃。”
白离对这个淳朴的女孩挺有好感,道:“你吃过没?不如一起吃吧。”
秋露脸色的颜色深了深。
对丹琴来说,秋露可以她的救命恩人,她忙上前接过食物,拉着秋露的手道:“我们家小姐是最和气的,你就和我们一起吃吧。”
秋露点了点头,拘谨的坐下。
白离打量着她,见她穿得干净整齐,一头乌黑发亮的青丝生得极好,倒是令她平凡的姿容添了几分可爱的气息,秋露不安的扭了扭,她以为白离是在看她头发上的发簪,娘说了,簪子是这位高贵优雅的白姑娘给的,她瞄见白离嘴角含笑,模样既和气又好看,她微愣了一下,丹琴将吃食都摆在她面前,她才不好意思的拿了一个馒头吃起来。
“秋露,这次多亏有你,不然丹琴的性命都保不住了。”白离柔声说道。
秋露用力咽下口中的馒头,慌道:“我什么都没做,我以为琴姐姐是……”她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只傻笑了一下,并未往下说出去。
白离目光软软的,心中却是激涌澎湃,多好的机会,多单纯的小女孩,铁家夫妇虽然平易近人,但也和村子里的其他人一样,把白离他们当外面的人,什么都不愿意说,大师也别提了,故作玄虚的,一双眸子幽幽看人时,总能令人心慌不已。
“秋露,你看,我这只玉镯好看吗?”白离举起手腕给她瞧。
小女孩哪里见过世面,眼珠子都瞪直了,丹琴不知道主子要做什么,脸上浮起一丝困惑的表情,心中腹诽,主子的好东西多得数不清,怎么在一个孩子面前显摆起来,这不是主子的风格啊。
白离将玉镯从手腕上褪下来,放在秋露手中,玉是上好的羊脂玉,触手微凉,水色通透,秋露轻轻摸了一把,顿时觉得镯子的主人也是位极让人亲近的姐姐,不然怎么会把镯子给她看呢,秋露放下防备,脆生道:“白姐姐,你的镯子可真好看,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在我们村子里,估计除了村长家有这么好的首饰外,只有齐夫子家有了。”
“齐夫子?是教书先生吗?”白离怪道。
秋露点点头,道:“齐家是村子里唯一能教书的人,过些日子齐夫子要娶夫人了,他家去北村贺家提亲的时候,就送了女家好多首饰,村里的人都说贺姑娘是位有福气的人,其实那位贺姑娘我见过,没有小仪姐姐好看。”
秋露嘟了嘟嘴,有点义愤填膺,但她很快意识自己说了什么,小心翼翼的看了白离一眼,白离嫣然一笑,道:“你是不是以为丹琴是小仪,才会救她?”
秋露迟疑了片刻,老实巴交道:“我想,齐夫子要娶夫人了,小仪姐姐要是知道的话,肯定很生气。”
“小仪为什么会生气呢。”白离眼睛亮亮的。
秋露有些害怕,嗫嚅:“小仪姐姐说,齐夫子是好人,她以后要嫁给夫子。”
白离怔了怔,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昨晚那双清冷的眼睛,是小仪吗?可是,如果真的是小仪,岂不是说明这世上真的有狐妖?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牵引着她,真相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白离生出叛逆之心,这一次,她一定要搞清楚,被称为仙人的大师,狐妖小仪,还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怪异的事情。
“主子!”丹琴轻轻摇着白离的胳膊,语气担忧不已。
白离晃过神,见秋露也一脸怕怕的看着自己,她微微一笑,道:“秋露是好姑娘,姐姐将这只玉镯送给你好不好?”
秋露睁大眼睛,手里还傻乎乎的拿着半个馒头,道:“我娘说,姑娘家不能随便收别人的东西。”
白离安慰她道:“姐姐很喜欢你,你想想,你们村子从未来过外人,姐姐还能住在你家,同你一起吃饭,这是不是一种缘分呢,何况你还救了丹琴,姐姐很感激你,所以才想送你镯子,你只管收下,你娘不会责怪的。”
秋露被绕晕了,但她还是把握了一点,道:“白姐姐,仙人以前就来过我们村子,他也是外人。”
白离淡定道:“他是和尚,我是女子,不一样的。”
秋露晕乎乎的点头,白离看了丹琴一眼,丹琴忙拿起桌子上的玉镯套在秋露手上,秋露看着自己的胳膊,眼中露出稀奇的光,她像对待宝贝似的摸着玉镯。
白离笑道:“秋露,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你带我去见见那位齐夫子好不好?”
秋露为难道:“我娘不让我到处乱跑。”
白离道:“那你知道齐夫子的家在哪里吗?”
秋露点头道:“我知道,就在西村旁边的学堂里,我弟弟也在学堂念书。”
白离露出向往的表情,道:“肯定很好玩。”
秋露是个好孩子,以往家中来客人,爹娘都教她要尽地主之谊,但凡是客人想吃的想玩的,都要想法子满足,白姐姐也是她家的客人,还送她簪子和镯子,秋露觉得不好意思,道:“如果你想去,那我带你去吧,不过,不能从前门走,我娘看到,肯定会骂我的,从后门走,离学堂还近些。”
白离兴奋的点头,道:“就从后门走。”她也不想被云达和大师绊住脚。
“主子。”丹琴不放心,她被抓过,对这个陌生的村子有种恐惧感,她同样不情愿主子继续待在这里。
“放心,你先守在这里,我去去就回。”白离拍拍她的手。
丹琴大惊,道:“主子,您不要我跟着吗?”
白离道:“你帮我挡住外面的人,我很快就回来。”说完,她就示意秋露引路,秋露憨厚的拉着她的手穿过耳房,穿过一扇门,就到了后院。
“白姐姐,你说你住在外面,那外面是个什么样子?好玩吗?”秋露话不少,与白离熟悉后,话就更多了。
白离想了想,道:“外面其实与你们村子是一样的,不过外面的人很多,人越多的地方,越容易起争执,所以说,外面一点都不好玩。”
“哦。”秋露听完若有所思,低低道:“外面不好玩,小仪姐姐怎么不回来呢。”
白离心思一动,道:“秋露,大家都说小仪是狐妖,你相信吗?”
秋露突然站住,一脸防备的看着白离,白离愣了愣,秋露大声道:“小仪姐姐是好人,但大家都说她害人的狐妖,其实小仪姐姐从来不害人!”
小女孩发泄完,就跑开了,三两下就溜得没人影,白离举目四望,绿油油的田埂,山清水秀,温风习习,吹在人脸上舒服得不得了,可是……可是她不识路啊!
☆、第二百六十七回
身为一个路痴,白离没有尝试自己去寻找齐家的学堂,她寻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等着秋露小姑娘回心转意,回来找自己,结果,秋露没等回来,倒是等来了传说中的狐妖女子小仪姑娘。
小仪出现的时候,白离有很强的感应,就好像在祠堂看到的那些幻影一样,白离眼睁睁看着她融化进自己的身体,然后,她就不是她了,或者说,小仪霸占了她的躯壳,白离的意识虽然还存在,但已经不能主导自己的身体,小仪摸了摸头发和身上的粗布衣裳,眉头蹙了一下,尤为我见犹怜,似乎不大满意这身打扮,确实,小仪白衣白裙的模样,比白离目前这一身,要飘逸多了。
小仪起身往前走,身体被人控制着,白离怎么都觉得难受,她挣扎了一下,小仪突然捂住胸口,脸色苍白道:“你别动了,再动我就吃了你。”
白离被吓到了,人不能跟妖斗,她乖乖的一动不动,生怕被人生吞活剥,再说,小仪的狐妖形象令她受惊不小,她需要好好的静一下。
小仪去找齐夫子,那个面目清俊的男人穿着一身长儒袍,看上去确实与村子里其他人不同,书卷气息浓厚,一双眸子格外沉静,似乎能看透人心。
齐夫子看到小仪时,眼底划过一丝异样,学堂里面坐着十几个七八岁大的学生,看到陌生的面容都伸着脖子张望,齐夫子敲了敲教鞭,学生们都畏惧的低下头,齐夫子走出来,他看了小仪一眼,白离明显感觉到小仪缩了缩,原来,狐妖姑娘也怕夫子啊。
“跟我来。”齐夫子一开口,声音温煦,与他冷淡的模样有些出入。
小仪低着头,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跟了上去。两人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夫子背对着小仪,沉声道:“你还回来做什么?”
小仪惊道:“你……你怎么知道是我?”语气里隐隐还有丝兴奋。
齐夫子冷冷的看着她,直看得小仪失魂落魄,身为局外人的白离已经嗅到他们之间不同寻常的感情。
“我不想你娶别人。”小仪嗫嗫道。
齐夫子怔了一下,道:“婚姻大事不同儿戏,岂是说娶就娶,说不娶就不娶,我爷爷定下贺家女为齐家妇,是经过深思熟虑,我没有理由拒绝。”
小仪红着眼眶道:“可是……你说过的,我性子直率,心地也不坏,你说如果我肯好好做人,也能得到幸福……”
齐夫子眉头皱了一下,脸上流露出遗憾的表情来。“可你并没有按我说的那样做,你始终是妖性难改,偷偷习练幻术,让村子里的人和牲畜都受到不可挽回的伤害,你以为隔着那么多条人命,我们还能像以前一眼坦诚布公吗?”
小仪猛地后退几步,她受的打击不小,悲伤,绝望,还有深深地恨意,她仿佛拉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扯住齐夫子的衣袖,哀求道:“因为你心里怪我,所以才会娶贺家姑娘,是不是这样?”
齐夫子撇开脸,似乎不愿意再看她,道:“贺家姑娘秉性敦厚,温柔善良,是齐家人诚心去求来的,而你,莫要再害人了,以后别再幻化成别人的模样,我也不会再见你。”
小仪伤心欲绝,她大吼一声,眼睛赤红,她一掌逼近齐夫子,掌心凝聚着一团红色的火焰,白离见情形不对,想要阻止,突然嗓子眼涌上一股腥甜,身子软软的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原来是因为你,本大师倒是没有料到,这个小狐妖竟然动了凡心,可惜啊,可惜!”
齐夫子呆呆的立在当下,脸上惊骇悲恸的表情还没有褪去,喃喃问道:“仙人,小仪她怎么样了?”
大师叹了口气,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了,她坏了修行,迟早都会有这一天,本大师也无能为力了。”
迷糊中,白离睁开眼看过去,齐夫子神色悲伤,似乎他不像自己说得那么无情,对小仪的痴念,他兴许是动了心吧。
大师抱起地上的白离走了,只留齐夫子一人站在槐花树底下,那年他第一次见她时,就是在这棵树下,她笑靥娇媚,嘴角一对浅浅的梨涡好看极了,他不过是年轻的夫子,哪里见过这样的风情,其实从那一刻起,他就动心,只是爷爷说过,齐家的子孙都有一双慧眼,能看见很多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第一次见小仪,他就知道,这个好看的女子,身后有一条隐藏的白色尾巴。
走得远了,白离不好意思再装晕,睁开眼睛虚弱的问道。“大师,小仪呢?”
大师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叹了口气道:“你感觉如何?”
白离点点头,道:“除了胸口有点疼,其他还好。”
大师将她放在路旁一块石头上,拉过她的手腕把了把脉,道:“小仪占用你的身体是自毁前程,她修为尚浅,又犯了动怒的大忌,这一次,谁都救不了她了。”
☆、第二百六十八回
白离震惊的望着大师,道:“她死了吗?”
大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玉葫芦,他拔掉葫芦盖往掌心倒了倒,变得只有拇指头那么大的小仪昏睡在大师的掌心,这种匪夷所思的情形是前所未见的,白离看得目瞪口呆。
“她……她是妖怪!”
白离捂着胸口脸色发白,哆嗦着往旁边移了移,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确实没见过妖怪变身,怪吓人的。大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底划过一丝阴郁,道:“她还算不上妖的级别,不过是一只不成器的小狐狸罢了,若是修炼成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