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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离见大师还在,情急之下合拢扇子藏在被子里,大师的幻影果然消失不见了,侍女掀开幔帐,紧张的看着她。
白离娇弱的呜呜两声,道:“我做噩梦了,好可怕。”
侍女跪在床前拍抚她的背,柔声安慰道:“别怕别怕,只是梦而已,我在这里陪着你,不会有事的。”
白离哼哼着躺下去,悄悄将扇子重新藏到袖子里,侍女的手很温柔的落在她背上,白离舒服的睡过去。
“王后,王后,您醒醒,外头下雪了,可好看了。”
侍女轻轻柔柔的声音一直呼唤着,白离从沉沉的黑暗中醒来,她茫然了许久,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王后,您快起来看啊,外头下雪了。”侍女笑着道。
白离借着她的手坐起身,侍女跪下身去帮她穿鞋袜,然后将早用暖炉熏着的衣裳伺候她穿上,白离从头暖到脚,觉得很舒服,她洗漱后,喝了半碗鸡汤,便要出门看雪,还没出门,一身寒意的蜀王迎面走进来,白离差点撞在他身上,蜀王微愣了一下,然后沉下脸道:“你要去哪里?”
白离指着外头道:“我只在走廊看看雪景。”
蜀王径自走进去,冷硬道:“雪有什么好看的,用早膳吧。”
侍女自然是听他的话,拉着白离往回走,早膳已经备下了,白离规规矩矩的坐着,见他动筷子了,自己才开始吃,还是像昨天一样,只要她的筷子在同一个盘子里夹三次,那个盘子会被立刻撤走,白离有点不甘心。
蜀王瞥了她一眼,什么都不说,只顾着自己吃。
吃饱后,侍女服侍他们净手,蜀王端着茶喝了一口,突然淡淡道:“你有寒疾,就别出门,硫磺潭离这里不远,你从后殿过去,穿过花园就到了。”
白离愣了一下,忙高兴道:“我知道了。”
蜀王见她笑,蹙了下眉头,道:“我走了。”
白离不觉有什么,侍女忙去拿斗篷,竟然交到她手上,侍女不停的使眼色,白离要推脱,蜀王一双利眸射过来,她一抖,没骨气的走过去。
白离拿着斗篷在他身上比划了半响,叹气道:“你太高了,我够不着,不如你自己穿吧。”
侍女吓得面无血色,蜀王冷冷道:“连自己的夫君都服侍不好,难道这就是你们中原女子的妇德之教!”
白离一脸为难。
蜀王低下头,不耐烦道:“快点,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白离踮着脚忙给他披上斗篷,然后系了个如意结扣,道:“好了。”
可蜀王并不满意,他自己扯了扯领口,一阵风似的走了,白离松了口气,适才离得太近,他身上那股寒意差点没将她冻死。
那侍女又用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看着白离。
蜀王手里握着一本奏折,目光久久落在上头,一动不动,茶水房的侍女官送点心过来,瞬间感觉殿中的气压太低,她轻手轻脚的放下盘子就想走,不慎撞动了桌角,发出刺耳的响声,蜀王回过神来,不悦的将奏折丢在书案上。
“蜀王恕罪,我知道错了。”侍女官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声音不住的发抖。
蜀王厉声道:“大胆,没我的吩咐,你进来做什么?”
侍女官惶恐不已,没人跟她说这个时辰不能进来啊,但她一小小的侍女,哪能跟蜀王讲道理,她伏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蜀王眉心写着一团烦躁。
侍女官太害怕了,轻轻哭泣着,蜀王心里更烦,正要发作,寒王穿得严严实实从外头走进来,灰色的貂皮斗篷上面还落着雪花,衬得他一张脸粉雕玉琢般晶莹剔透,比女子还要精致秀雅,蜀王看见他,原本只是烦躁的表情变得嫌恶起来,挥了挥手,让侍女官退下。
“你怎么还没离开蜀国?”他不客气的问道。
寒王撇了撇嘴,道:“表哥,姨妈说让我多玩一段日子,不急着离开,我的病才好就千里迢迢的赶路,会很伤身体的。”
蜀王眯眼看着他,道:“你的王位都要被人夺去了,你还有心思玩?”
寒王自己解开斗篷随手丢在软榻上,然后脱掉鞋子舒服的爬上去半躺着,悠然道:“是我的终究是我的,他抢了去,我也能抢回来,不着急,反而我看表哥的现状,很令人堪忧啊!”
蜀王阴森道:“我有什么问题?”
寒王盯着他的脸仔细看了看,摇头道:“你是成年男子,放着娇媚动人的妻子不能碰,难怪火气这么大,再这么下去,迟早会欲~火*而亡的。”
蜀王冷笑一声,道:“阿夜,我能救你,也能令你生不如死,你信不信?”
寒王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老实道:“我信。”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这位表哥的性子,他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的。
蜀王重新拿起奏折,道:“你要么就滚回外蒙去,要么就回自己的房间,别在我这里碍眼。”
寒王俊惑一笑,道:“罢了,既然表哥不待见我,我见见表嫂去,你们成亲那日我病着,还没正式叫她一声表嫂呢。”
蜀王僵硬着没有动。
寒王穿好鞋子,慢悠悠的将斗篷系好,不经意道:“听说格桑今天被放出来,那丫头野性难驯,不知道会不会去为难表嫂?”
蜀王的手握紧奏折,什么话都没说。
寒王优雅的走出去。他说得没错,傅格桑从伏羲殿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杀到甘瑛殿,那些侍女拦不住她,她轻松就闯到寝宫,白离正拥着被子半靠在软榻上看话本,看得津津有味处,一股戾气迎面扑来,她条件反射的将话本藏在被子里。
“王后,我好心来看你,你就是这么待客的?”傅格桑扯高气扬的站在软榻前,不问安,不行礼,完全没有把大蜀的王后放在眼里。
白离脸色一沉,呵斥那几个惊慌失措的侍女道:“放肆,二小姐是蜀王的表妹,身份尊贵,你们也敢拦着,可是打量着我气性好,不与你们计较!没规矩的东西!”
侍女们跪了一地。
傅格桑气的牙痒痒,不过是外族进贡的女人,也敢在她面前摆谱,骂谁没有规矩呢,她恨不得抓花这张脸,冷笑道:“王后,我都来了,你也不请我坐坐,是不是太失礼了。”
白离露出雪白的贝齿盈盈一笑,道:“二小姐,那你还没对我行礼呢。”
傅格桑气怔,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心里别扭得厉害,但想起姐姐说的话,她僵硬的半蹲下身,道:“参见王后。”
白离点了点头,道:“起来吧,看座,上茶!”
那些侍女簇拥着傅格桑坐下,傅格桑很烦腻她们,语气不善道:“我与王后说话,你们都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走开!”
白离知道她的意思,挥了挥手,让人都下去,她心里不舒服,总得说些让自己也添堵的话,不然怎么能泄恨呢。
后宫中,女人为难女人的戏码,不仅中原有,在蜀国,同样也逃不掉。
白离不禁觉得耳朵有些刺痛,太伤心了,好不容易求大师去民间找了这些才子佳人的话本来解闷,她看得正有趣呢。
“你和顒哥哥还没圆房吧!”傅格桑无不得意的问道。
白离微愣了一下,道:“这话可从何说起,蜀王与我是夫妻,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外人如何得知。”
傅格桑无不嘲讽的笑道:“你就别装了,我不瞒你,这些话就是顒哥哥告诉我的,他现在还生我的气,也不肯原谅我,但是他从来不会骗我,只要是我问他的事,他都会如实告诉我的。”
白离端起茶盏喝了口水,蜀国不仅天寒地冻,气候也干燥,屋子里烧着炭火,人也格外容易觉得干渴,喝多少水都觉得不够,她想起那人冷冰冰的面孔,暗忖,不至于吧,他也不像是没有城府的人,怎会对傅格桑说这些,白离是不信的,但傅格桑是一根肠子从脚直到头,并不像会说这种谎话的人,终究被人知道自己的私事不好,在皇族,子嗣对一个国家来说何其重要,这些话如果传出去,够她被唾沫星子喷几天几夜了。
白离不禁忧心。
傅格桑翘起嘴角道:“你看,顒哥哥并不喜欢你,他娶你,不过就像是摆设。”
白离淡淡笑道:“那又如何,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好歹我中原百姓有百年的安稳日子。”
傅格桑蹙起眉头道:“战场是男人们的事,中原总靠女人才能获得安宁,这样的国家,迟早会被灭亡的。”
白离瞪着她道:“你懂什么,百年河东,百年河西。”
傅格桑确实不懂她话里的意思,但她蛮劲够足,看着白离这张脸,她就没法平静下来,从小到大所受的委屈令她有片刻的抓狂,她抽出腰间的长鞭抽过来,白离愣住,这姑娘,怎么还是这幅德行!
“呼哧!”
鞭子没有招呼到白离脸上,反而是被一只漂亮无比的手牢牢的握住,寒王笑意深深的打量着这根用蛇皮特制的皮鞭,叹道:“好精致的东西,是用一整条巨蟒的皮做的吧,难怪韧性好,杀伤力大呢。”
傅格桑看见他,迟疑了一下,道:“你怎么来甘瑛殿了?”
寒王挑眉看着她,道:“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傅格桑理直气壮道:“我是奉姑姑的旨意,来向王后道歉的。”
寒王冷笑:“用鞭子打人就是你道歉的方式?格桑,你还真是恶性不改,难怪没有人愿意娶你。”
傅格桑气得大叫:“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这样说我!”
寒王咧嘴道:“小丫头真是不长记性,阿顒是你表哥,难道我就不是你表哥吗?你从小眼睛就长在额头上,到头来,也见讨什么好。”
傅格桑被激怒,她用力拉鞭子,但如论如何都没法从他手中夺回来,她一气之下,连武器都不要了,她随手抓过茶盏朝他摔过去,白离惊呆了,平白无故的,她不能让自己的地方见血,多不吉利,她大叫道:“小心!”寒王的头轻轻一偏,茶盏砸到墙上摔了个粉碎,寒王冷冷看着傅格桑,直看得她眼中升起一种不安的情绪,他冷笑道:“伤了我,你赔不起的。”
但一转脸,他看着白离笑得极其明媚,眨了眨眼道:“多谢表嫂关心!”
白离松了口气,好歹没出人命,想掐架出去掐啊,在她屋子里掐,也太不将人放在眼里了。
傅格桑愣愣的看着两人,忍了许久,蹦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你们这两个狗男女,我要告诉顒哥哥去。”
说完,她就跑了出去,连心爱的鞭子都不要了。
白离幽幽叹了口气,心情十分低落,看来她这红杏出墙的罪名,莫非总有一天会被坐实的。
寒王不用人招呼,自己就坐到椅子上喝茶,他的一举一动有种说不出的优雅,不过白离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好歹还天天跟着大师混呢,要说比美貌,还没人能比得过大师去,白离对眼前的美景已经能免疫了。
“表嫂,你不欢迎我?”寒王挑了挑眉。
白离讪讪道:“怎么会呢。”她恋恋不舍的离开软榻,在傅格桑面前,她还能偷个懒躺着不动,但在外蒙皇子殿下面前,该尽的礼数还是得尽的。
啪!话本从褥子里露出来掉在地上,白离忙去捡,寒王已经好奇的念出来:“民坊佳人传!”
白离脸上臊得厉害,大师说过这些书不该是女子看的,不过着实风趣好看,大师找来是自己看的,被白离瞧见,也喜欢上了,好说歹说才哄着他多寻了几本来,白离淡定的将书放在杌子上,见寒王连眼中都透出笑意,白离有些绷不住了,目光躲闪道:“寒王前来,可是有事?”
寒王正色道:“无事,受表哥之托,来看看表嫂。”
“啊?”白离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寒王道:“我指蜀王,他政务繁忙,走不开。”
白离装作害羞道:“蜀王也真是的,怎么能劳烦你。”
寒王颇有意趣的看着她,道:“不碍事,反正我也是闲着,格桑不仅脾气坏,手段也多,往后表嫂还是别见她了,这丫头诡计多了去。”
白离不安道:“格桑也是皇亲,这样说不太好吧。”
寒王颇为不耻道:“表嫂不必顾虑,她傅家也不是如外面传的那般专权霸道,不过是做给人看的,大蜀也不是姓傅的。”
白离不解的看着他。
寒王笑了笑,起身道:“我不便久留,以后有机会,再上表嫂这儿来喝茶。”
白离起身送他,对此人她没有好感,总觉得他城府太深了,不过是维持着基本的礼数,他走了,这屋子才算真正清净下来。
白离唤来侍女收拾屋子,她拿着话本准备窝在床上去看,侍女拿着皮鞭过来请示:“这该如何是好?”
白离想了想,道:“送到太后那儿去吧,交给赛雅。”
侍女领命去了。
吃午膳的时候,蜀王过来了,白离冷眼看着侍女们忙前忙后,等他收拾干净了,她才起身行礼。
蜀王淡声道:“吃饭吧。”
屋子里很安静,白离也秉承着食不语的宗旨,埋头苦吃,侍女一再告诉她,要为蜀王夹菜盛汤,这样才会讨他的欢心,白离本来想试试的,不过每次见面,他都不怎么开心的样子,白离也不敢轻举妄动。
“格桑来过了?”蜀王突然沉沉的开口。
白离正咬着一块鸡肉,愣了愣才道:“来过了。”
蜀王放下筷子,看着她道:“那你受伤没?”
白离摇了摇头,迟疑着要不要也放下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