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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还只是让他们陈氏蒙羞,帝王一参与,那性质可就严重了。
不仅皇室蒙羞,帝王被人诟病,整个大齐都要被人说成礼俗混乱之邦啊。
帝王却不以为然,“有什么恶劣的?兄妹本就是一家,出生前,在同一人腹中呆过,出生后,在同一屋檐下住过,死后,为何就不能在同一墓穴里葬着呢?”
被帝王如此一问,族长竟无言以对。
理儿是那个理儿,但是……
“好了,这件事,朕做主了,就依陈氏夫妻二人的,送殡继续。”
“可是,皇上……”
“休得再言!”族长准备继续劝说,却被帝王一声沉喝止住。
见帝王似乎真的怒了,无人敢再多说一个字。
原本喧嚣繁华的街道,一瞬间声息全无。
九王爷郁临归看了看帝王,心中略一计较,开口朗声道:“好了,大家都散了吧,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末了,又转身看向几个地方官员:“今日辛苦诸位大人了,没事了,也请回吧。”
最后,才上前,低声循问帝王:“三哥,我们走吗?”
帝王“嗯”了一声,转身的同时,一把握了边上郁墨夜的手臂,带着她一起朝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等一行人走了老远,众人才怔怔回神。
“恭送皇上!”
山呼声再次响起。
“多谢皇上!”
陈氏夫妻二人跪伏于地,泪流满面。
******
郁墨夜被男人拖攥着不得不往前疾走。
心里面其实早已经乱作了一团。
太多的意外骤不及防。
她以为这次逃定了,谁知道竟然又被逮个正着。
他们明明不是已经走了吗?
而且还走了整整两日。
怎么又会出现在忘返镇呢?
早知道他会出来,她就不出来了,她出来也没帮上忙。
哎。
还有,当初不是说,不想扰民,不想惊动百姓,特意让郁临归带兵驻扎在外围偏僻处,不进忘返镇。
今日却这样堂而皇之地来了。
不仅如此,甚至将这地方的大小官员都请来了。
搞得如此轰轰烈烈,怕不仅仅是惊动了整个忘返镇的百姓了,天下怕是都要皆知了吧?
难道真的就是为了证明一下自己是天子的身份?
从方才来看,他利用这个身份做的事,也就是给陈氏夫妻解围,让陈落儿兄妹二人合葬啊。
所以,他专程为此事而来?
不惜兴师动众,不惜让皇室蒙羞,不惜让天下人笑话?
她不懂了。
真的不懂了。
当然,她也从来未曾懂过他。
如今,唯一她能够明确的是,他定然是生气了。
否则,不会这样攥握着她。
毕竟那么多双眼睛呢,他这样一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不会这样失仪。
生气是应该的,她欺君了呢。
郁临归、樊篱、青莲、王德几人走在后面,看着前面帝王就像是老鹰捉小鸡一样钳制着郁墨夜往前疾走着,一个一个面面相觑。
那日收到郁墨夜的信,帝王让启程赶路,见路上马不停蹄,还以为郁墨夜在前面,他们是为了追上他。
谁知出了忘返镇,帝王就让停了下来,并让找客栈住下。
用膳之时,见帝王心情似乎并没有预想的坏,樊篱便开口问了原因。
帝王反问樊篱:“你觉得依照四王爷性子,会在不知陈落儿是生还是死的情况下独自离开吗?”
樊篱想了想,答:“似乎不会。”
的确不会,青莲都觉得不会。
所以,大家都懂了。
郁墨夜肯定还在忘返镇。
那么,他们住在忘返镇的边上,是要守株待兔吗?
还是要瓮中捉鳖?
一直到今日才明白过来,原来是等着这一出啊。
原来是一箭双雕,既帮陈氏夫妻解围,也顺便揪出郁墨夜。
只是,搞得如此天下皆知,真的好吗?
这可不是他这样一个每走一步都是计划好的,每做一件事都定思虑周全的人会做的事。
兄妹乱。伦,何其污浊罪恶之事,一个天子竟然当着天下人的面,同意他们合葬。
说不定,明日整个大齐就会都知道了这件事。
还不知,世人背后要如何诟病这个帝王呢。
当然,有两人似乎有几分明白帝王心思的。
比如,樊篱,又比如,青莲。
所以,看着前面老鹰捉小鸡的兄弟两人,郁临归一脸担忧,王德微微疑惑。
只有樊篱眸含兴味,青莲唇角轻勾。
******
“那个,皇兄能不能放开我,我自己走?”
被拖攥着走了好一会儿,郁墨夜终于忍不住气喘吁吁地开口。
他的腿那么长,又走得那么大步,那么快,她根本跟不上嘛,就算是被他拖攥着,她都来不及捡脚。
“自己走,走到哪里去?回京?”
男人并没有放开她,只不过,似乎稍稍放慢了一点点步子。
果然在为那封欺君的信生气。
在他看不到的方向,郁墨夜不悦地撇撇嘴,她还在生他失陈落儿约的气呢,他还生起她欺君的气了。
“皇兄,众目睽睽呢,这样拉拉扯扯的不好……。”
不知如何回答,只得转移话题。
“有什么不好的?让人家兄妹同墓如此越格的事,朕都做了,朕还怕兄弟两个拉拉扯扯被人看到?”
郁墨夜汗。
这明明误会了她的意思好吧?
她是说,一个帝王这样当众拉拉扯扯,有失君仪,而不是说,他们兄弟两个拉拉扯扯让人误会。
“我的意思是,皇兄是君王,这般……”
“你也知道朕是君王?为何还要做欺君之事?”
好吧,郁墨夜无言以对了。
走到马车旁边,郁临渊直接拧起她将她塞进车厢里,然后也弯腰上了马车。
郁墨夜忽然想起自己的包袱还在客栈呢。
“那个,皇兄,我得先回客栈一趟,我的东西还在那里。”
边说,边起身准备下车,就被郁临渊一把拉了回去。
“又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要也罢。”
“我的腰牌在那里。”
方才若不是没有腰牌,又何至于受那个族长的质疑。
那是她身份的证明,对于一个王爷来说,没有比这更重要了吧。
而郁临渊却并不这样认为,“没事,回京朕再赐你一块,耽误了太多时日,要节约时间,速速赶路。”
郁墨夜就郁闷了。
既然不能耽误时日,你们回来作甚啊?
早两日走了多好。
悻悻然坐下,她不悦地嘀咕:“那日江南成衣坊里,黄三给我剪画的那件蝶衣在那里……黄三在清莱镇买的那枚双蝶发簪也在那里……”
她自言自语地嘀咕,说的是黄三,没说他。
当时,他还是黄三的身份。
现在想想,她还真的有些怀念起黄三来。
虽人还是那人,但是,她却觉得再也找不到黄三了。
还以为发簪跟蝶衣能留着做个纪念呢,如今都留在了客栈里。
“什么客栈?”男人骤然出声。
什么?
郁墨夜正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他忽然开腔,她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哦。
“君悦。”郁墨夜答道。
郁临渊冷哼了一声,“这名字,君一点都不悦。”
末了,又在郁墨夜不可理喻的目光中,撩了马车的帘幔,吩咐前面的车夫:“先去君悦客栈。”
所以,现在是又去客栈拿她的东西了?
郁墨夜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是说要赶路吗?连腰牌都不要的赶路。
马车行了起来,两人忽然都不说话了。
只闻见车轮滚滚的声音。
郁墨夜低头抠自己的手。
一个指甲一个指甲地玩。
“做什么要留下那么一封信离开?”许久的沉默之后,郁临渊率先开了口。
郁墨夜停了手中动作,看向他。
“因为想留下来将陈落儿的事处理完,又不想耽误皇兄的行程。”
就知道他会揪住这个问题不放,她方才一边玩手,一边就是在思忖如何回答。
她总不能告诉他,因为想离开他吧。
“就想着让皇兄一行先走,我处理完了事情,再回京,这是其一的考虑。”
郁临渊亦是看着她,黑眸深邃如潭,“其二呢?”
“其二,就是担心出现今日这样的事,我留下来可以帮陈氏夫妻解决,我想过,我只是一个王爷,而且是一个本就没有什么地位,且名声也不是很好的质子王爷,我出面,予那些村民来说,至少可以用王爷的身份压一压,然后,予自己这边来说,就算蒙羞丢丑让人诟病什么的,也无所谓,虽然……”
说到这里,她略略垂了脑袋:“虽然,事实上,我也没有解决,最终还是皇兄出面解决的。但是,我的初衷是想自己解决,毕竟皇兄是天子。”
郁临渊一直看着她,一瞬不瞬。
郁墨夜抬起头,“今日皇兄这样,的确有失稳妥,一定会被天下人说。而且,皇兄还搞得似乎怕天下人不知道一样,又是让九弟带兵前来,还让那些地方官员来见证。”
好吧,她承认,前面的那些都是假的,是她玩手时想出来的说辞。
只有这最后的一段话出自肺腑。
因为她觉得,要想证明他天子的身份,他还有很多方法,比如真龙玉佩,比如随身带的玉玺。
但是,他都没用,用了一个她非常不能理解的方式。
“怎么?难道你不想让陈落儿跟她大哥合墓?”郁临渊挑眉。
“不是,我当然希望,只是……”她咬了咬唇,实事求是道:“我也不希望皇兄被世人诟病。”
郁临渊眸光闪了闪,似是有什么东西在眼底的那一团玄黑里晕开,凝了她一会儿,他开口:“朕之所以这样做,是有朕的考虑,虽然君威可畏,可也的确山高皇帝远,谁能够保证,今日他们当着朕的面答应的事情,等朕一走,他们不会变着方子的反悔?”
郁墨夜怔了怔,有些意外。
想想也是。
保不准今日让步让陈氏夫妻将陈落儿跟她大哥葬一起了,明日找这个理由,找那个借口,又让人家迁开。
毕竟那些人脑子里根深蒂固的思想,顽固得要命。
郁临渊的声音还在继续。
“所以,朕才让老九带兵来,还让那些地方官员前来,朕要让他们明白,一,朕是会用武力解决事情的人,二,所谓县官不如现管,京城离得远,朕离得远,但是那些地方官员可是长期在此,让这些人见证,族里的那些迂腐之辈,就算心中有什么小九九,也不敢在他们眼皮底下造次。”
原来如此。
果然心思缜密的人就是不能比。
她望尘莫及啊。
郁墨夜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她是真的意外,很意外。
这种事事都要权衡利弊的人,会为了陈氏夫妻想那么多。
甚至不惜背负世人的眼光,也可能会留下千古骂名。
或许,在他的心底深处,是有些内疚的吧。
内疚自己的失约导致了陈落儿的死。
所以,他要弥补?
她不知道。
除此之外,她找不到别的理由。
******
马车停在君悦客栈的门口,郁临渊伸手打了帘子,“速去速回!”
郁墨夜怔了怔,意思他就在车上等?
“是!”
躬身下了马车,却又听到他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跟朕别玩小心机!”
郁墨夜心口一撞,却愣是忍住没回头。
就当没听到一样,快步上了客栈的台阶。
她很清楚,他知道她听到了。
因为他就用了足以让她听到的音量,且两人隔着那么近的距离。
小心机?
所以,他知道她在骗他?
还是说,以防她又偷偷溜走,给她的警告?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他们一行人堵在门口,她怎么可能逃?
推开厢房的门,猛地看到一人坐在厢房里面,吓了她一跳,直到那人闻声回头,她才发现,赫然是五王爷郁临旋。
“五……弟怎么会在这里?”她很是震惊。
郁临旋唇角冷魅一勾,起身,“等四哥啊。”
“不……不是,你……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知道我住这里?”郁墨夜觉得自己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
“早上我坐在马车上,远远地看到你出了这家客栈的大门,等我赶过来,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