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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眸光又几不可察地微敛了一分。
萧腾跟萧逸一头雾水。
他们将神医请进寨,是准备给老妇人看病的,怎么说是那帮孩子?
看那些家伙活蹦乱跳的样子,哪里有什么病?
可萧震这样说,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们有何不适吗?”少年再次看向那群玩疯了的孩子,开口相问。
萧震转眸瞥了萧鱼一眼,示意她说。
萧鱼便将早上,还有刚刚,这群孩子听到了奇怪的声音,而大人们什么也没听到的事从头至尾讲了一遍。
少年眼波微动,“那现在呢?此刻还有那种声音吗?”
萧鱼摇头,“应该没有,如果有,他们早跑过来了。”
少年点头,“嗯,因为还没有完全了解怎么回事,也不敢妄下定论,须得等听到声音再说,初步怀疑是什么原因导致孩子们的听力出现了问题,比如吃了什么,比如外界影响,会让人产生幻听。”
“可是我们为何没有?”
“孩童跟大人不一样,孩童的耳朵还在成长中,自是要比大人脆弱,具体原因,还是得等听到声音再看。”
“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呢,”萧鱼嘟嘴,又撇了撇,“而且,神医大概也听不到。”
萧震转眸吩咐萧腾:“先安排一间干净的厢房给神医住下来,若孩子们说声音来了,立即告诉神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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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厢房,萧腾走后,郁临渊环视了一圈简洁却还算干净的厢房,将包袱放到桌上,举步走到窗边,伸手推开窗门。
午后的阳光倾泻而入,郁临渊微微眯了眸。
窗口的视野很开阔,院中一切尽收眼底,还可以看很远。
看到远处空地上那群正在玩老鹰捉小鸡游戏的孩子,他不自觉地拢了拢眉。
他也是打听到萧震的母亲被心疾所缠,才乔装成神医出现的。
之所以先不以帝王身份出现,而是以神医身份潜入,他有他的考虑。
第一,也是最重要的,他首先要找到那一百多百姓关在哪里。
若以帝王身份出现,肯定是找不到的。
第二,他想真正地、深入地了解天明寨。
若以帝王身份出现,必定看到的只是表面,他想知道这些人到底在做什么,到底坏到什么程度。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第三,他想搞清楚萧震约朝廷谈判的真正动机。
狮子大开口,提出那么大的银两数目和粮草数目,显然朝廷不会答应。
从另一方面也说明,萧震并非真的想要这些,却因这个约朝廷谈判,到底意欲何为。
第四,他去年曾经围剿过他们,虽然被他们玩了空城计,两方并未交锋上。
但是,对方因此怀恨在心也不一定,此次约朝廷谈判,可能是出于报复。
那他就更不能轻易以帝王之身出现。
他放出去的消息是,帝王在来的路上。
霍谦的确扮作他,几人马车,不徐不疾在来时的路上。
他这边也算顺利,与王德演了一出戏,成功进了寨子。
可让他始料不及的是,竟然让他看的是那帮孩子。
他临时抱佛脚,看了一些关于心疾方面的书,也只是心疾方面的。
关于耳朵和听力方面,他其实并不懂。
而且,什么奇怪的声音,什么孩子听到,大人听不到,到底是真的如此,还是萧震玩的把戏,他得先确认。
正兀自想着,门口传来急促地敲门声:“神医,神医,声音来了,那声音来了……”
郁临渊眸光一敛,快步走向门口,拉开门。
门口是一脸急切的萧腾。
两人疾步走向院中,郁临渊看到那些小孩都捂着耳朵跑过来。
他凝神细听。
并没有听到什么。
可细看那些孩子的表情,也绝对不像是装出来的,他又暗暗提了内力,屏住呼吸,再听。
还是没有。
“神医听到了吗?”萧腾问。
他摇摇头,反问萧腾:“你呢?”
萧腾同样摇头:“我也没听到。”
“就说神医也不一定能听到声音嘛!”萧鱼抄着手,略显鄙夷地走过来,一丁点淑女的样子都没有。
“鸢神医怎么看呢?”靠在一棵树上,她只手撩起一缕头发,放在指尖上把玩,斜眼看向郁临渊,“会不会是有妖鬼作怪?”
郁临渊勾了勾唇,“鸢某是学医之人,自是不相信世上会有妖鬼。既然我们没有一人能听到,就说明此声音根本不存在,而孩童能听到,就是下午我说的,出现了幻听,我得看看他们这两日吃了些什么,喝了些什么,然后还要检查一下他们每个人的耳朵,看看是不是耳朵成长出了什么问题。”
不徐不疾,说得从容淡定。
萧腾点头:“好,我让孩子们都过来。”
郁临渊“嗯”了一声,转身,“让他们来我的厢房吧。”
******
紫瞳山脚下一隐蔽处,一抹身影从树后走出,从袖中掏出一枚口哨放入口中,轻轻吹了一下。
不多时,天空中就飞来一只小鸟,在她的头顶盘旋。
她伸手,小鸟落在她的手上,扑棱着翅膀。
将小鸟轻轻握在手中,她小心翼翼地解下绑缚在小鸟脚上的一个袖珍小笛。
然后将小鸟放飞。
将小笛拢入袖中,她抬头望了望高高的山顶。
是时候上门拜访了。
******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撒在天明寨里,将万物都染上一片红彩。
马蹄哒哒,混着男人们的“哟哟”声、朗笑声、逗趣声,由远及近,打破原有的一片宁静。
“男人们回来了。”
“看样子,今日满载而归。”
“可不是,老远就听到他们的大嗓门。”
女人们纷纷跑出来迎接。
一队人马扬尘而来。
到了寨门口,纷纷跳下马。
“姑娘们,我们回来了。”
女人们便上前去替他们牵马。
“辛苦了,看样子凯旋而归。”萧鱼伸手牵过最前面男人的一匹马。
“那是,满满一箱银子嘞!”彪武的男人一脸得意地拍了拍马背上驮的一个木箱。
萧鱼眯眼一笑,伸手锤了一记男人胸膛,豪爽道:“不错嘛,大当家的知道了,肯定会犒赏你们,姐今夜给你们做大鱼大肉吃。”
“好!”
众人陆续进寨,热闹非凡。
待所有人进来,看守大门的两人准备关寨门时,发现门外还有一人。
是个女人。
应该是个女人吧?
穿着陈旧破烂的衣衫,披头散发,蓬头垢面。
脸上本就脏,还一脸的麻子,嘴角还长着一颗硕大的黑痣,那样子……
简直不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年龄应该不大,只是丑,丑到了极致,还杵着跟棍子,所以看起来就像是老妪。
见他们看她,女人朝他们咧嘴一笑,天啊,差点没将他们两个吓趴掉。
两颗大黑门牙。
以为她是乞丐,其中一人回身拿了放在砖头上的中午吃剩下准备扔掉的半个大饼,伸手递给她,并让她走。
女人没接,张嘴说话了。
“我不是要饭的,我是巫师,你们寨子里有邪祟啊,你们看,寨子顶上的天空一片黑云笼罩,有邪祟啊。”
边说,边举起手中的木棍指了指天上。
两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一片晚霞绚烂。
哪里的黑云笼罩?
两人便扬手驱赶她:“邪什么祟?我看你像个邪祟,去去去!”
女人自是不走。
“真的有邪祟,你们看不到黑云,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我在山下都看到了,所以才上山来了,就是为了帮你们驱邪祟。”
“快走,我们现在就是在驱邪祟,再不走,我们可要不客气了。”
两人想要伸手搡她,却又都嫌弃地缩了回来。
那脏,那丑哟。
“不是,是真的有邪祟……”
萧鱼正好提了杀好的鸡到井边的池子里拔毛,看到门口的纠缠,朗声问道:“怎么回事?”
“六姑娘,此人非要说我们寨子里有邪祟,说要帮我们驱邪祟,赶也赶不走。”
女人见叫六姑娘,心想肯定是个多少能做点主的,便连忙扬声道:“这位姑娘难道不知道,这世上除了出家人,便是巫师跟法师不打诳语了,本巫师没有骗你们,寨子里真的有邪祟,你们仔细想一想,难道最近你们寨中就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吗?”
异常的?
萧鱼丹凤眼一敛。
那奇怪的声音算不算异常?
孩子们听得到,大人一个都听不到,算不算异常?
虽然请了一个神医进来,现在在房里一个孩子一个孩子的检查,似乎也没检查出个具体病源来。
可这样的时候,一个陌生人……
她将信将疑,细细打量了一番女人。
哎呦,真是丑哭了。
个子也小。
那么……
将手里的鸡扔到池子里,又弯腰伸至边上装着水的木桶里,洗掉手上沾染的鸡血,直接在自己面前的衣襟上擦了擦水,她伸到袖中掏出一锭碎银子,朝女人扔过去。
“酬劳先付给你,接住。”
女人连忙丢了手中木棍,双手去接。
却没接住。
碎银子直直砸在她的额头上,她都没接住。
真笨。
萧鱼撇嘴摇头。
女人一边摸着砸痛的额头,一边弯腰将落在地上的碎银子拾起。
“进来吧!”萧鱼示意两个守卫放人。
此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就算有问题也掀不起大浪。
她方才故意借丢银子给对方,实则是在试探。
试探对方会不会武功。
会不会武功,她们这种练家子一眼就能看出来,就算假装不会,她们也能识别出来。
此女明显不会,是真不会。
所以,就暂且相信她的话吧。
若真有邪祟,就赶快驱了,免得那些孩子遭罪。
女人又弯腰捡起地上的木棍,杵着走了进来。
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
“看什么呢?”萧鱼问她。
“嘘!”女人竖起食指在唇边,朝萧鱼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用唇语无声地告诉萧鱼,“在看邪祟在哪里呢。”
好吧,像模像样的,萧鱼便没做了声,随便她。
最主要的是,那嘴巴一张,那两颗大黑门牙哟,还有嘴边的那颗痣,真是让人看了一眼,不想看第二眼。
正值傍晚时分,男人们都沐浴完了,不少人出来院子活动。
萧鱼也示意大家不要说话。
众人就都看着女人。
女人边走,边一一环视过院中的每一个人。
奇怪,看寨中的气氛和这些人的样子,不像是有帝王亲临谈判的样子啊。
难道郁临渊还没到?
没道理啊,他可是整整比她先出发一日。
难道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
不管了,先找到那些老百姓关在哪里再说。
郁墨夜杵着木棍一步一步往最里面走着。
是的,她就是郁墨夜。
之所以也会来西南,说来真是话长。
那日得知竟是郁临渊自己亲自来的西南,她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
有震惊,震惊他会亲自前往。
她那样的求他收回派郁临旋前来的成命,他都没有同意,结果却自己跑来了。
有庆幸,庆幸他不在朝中,两人不用面对。
出了那样的事,省得见面尴尬。
另外,他不在,就算要赐死她,也是得等他从西南回朝以后,至少,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她是安全的。
最多的,还是担心。
因为都在道,谁来西南谁送死。
她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自己前来。
是因为她吗?
是因为她说,这些事情是应该皇兄考虑的,其实,当时她真的是指派谁这些事情。
但,显然,他误会了,他当时就问她,你的意思是应该朕亲自前往?
是因为这句话吗?
可明明他不是一个会为了一句话赌气的人,那不是他。
那是为了什么临时改了呢?
就在她在府里又是担心又是乱想的时候,太后突然来了懿旨,宣她立即进宫。
她不知何事,急急赶去凤翔宫。
太后一见她,就勃然大怒。
当时,她吓住了,太后那样子,比江南回来那日还要可怕,她以为她知道了她是女儿身的事,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