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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墨夜也是平躺,一双手也是交叉,只不过,她是紧紧握在身前。
两人都看着屋顶的横梁。
两人都没有说话。
夜很静,似乎外面院子里也没了动静,大家都已散去。
静谧的夜里,就显得两人的心跳和呼吸尤其明显突出。
郁墨夜僵硬着身子,不敢动,也不敢出大气。
两厢沉默了很久,终于传来男人的声音:“睡吧。”
“嗯。”
郁墨夜应了一声,便缓缓阖上眼睛。
睡着也好,睡着就不会尴尬,也不用这样辛苦受憋。
可闭了很久,酝酿了半天,也没有一丝睡意,她忽然想起一件事,猛地翻身,却毫无预警地落入男人漆黑如墨的深瞳里。
由于她的动作幅度过大,她甚至差点撞上男人的脸。
啊!
她大惊,没想到男人不知几时已经侧身过来朝她这边而躺。
两人对视了片刻,她才陡然想起平躺回去。
她狼狈的样子,似是愉悦到了男人,男人轻笑了一声。
“想说什么,说吧。”
郁墨夜长睫颤了颤。
心里也算彻底服了这个男人。
就像是会读心术一样,她还未开口,一字也未说,他就知道她是有话要说。
“今日我借驱邪祟之名,将山寨的最里面的旮旯里都跑了跑,没有看到能关一百多名百姓的地方,后来,我又以焚香之名,去了每个房间,也没看到任何关于那些百姓的蛛丝马迹。”
郁墨夜看着头顶的横梁,瓮声说着。
“所以呢?”
男人清越低醇的声音就响在耳侧。
看来还是侧身朝她而躺的姿势。
她便微微僵硬了身子。
“所以,会不会这些百姓根本就没有关在寨子里,而是关在别的地方?其实,萧震准许我焚香后,我就知道肯定会没有收获,若有,他也不会那么坦然地让我去焚。”
“对了,”她又猛地想起另一件事,本能地又想翻身,陡然意识过来后连忙生生止住。
耳畔传来一声轻叹。
紧随叹息之后的,是男人不徐不疾的声音。
“《大齐礼法》难道没有告诉你,跟君王说话,必须面朝君王吗?否则就是犯上!”
郁墨夜晕。
也终于明白为何会有“伴君如伴虎”这样的说法了。
因为随时随地都有这罪那罪各种罪,且罪罪至死。
“转过来。”
男人声音不大,响在静谧的夜里带着微微一丝哑,却也带着让人不得拒绝的霸道。
郁墨夜真是要多郁闷有多郁闷,大罪压身,连反抗都不得。
轻轻攥了手心,她正欲转身,许是见她半天未动,男人直接大手落在她的腰上,将她的身子一扳,让她侧过身来。
于是,两人就变成了面对面侧身而躺的姿势。
而且,不知是不是防止她又躺回去,男人将她扳过来之后,落在她腰上的大手并没有收走,而是继续扣在那里。
这姿势,这姿势……
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郁墨夜瞬间就觉得耳根发热、心跳突突,连带着呼吸都呼吸都不过来。
明明穿着厚厚的衣衫,却还是觉得落在腰上的那只大手就像是高温的烙铁一般火热滚烫,烫得她身子都抑制不住地微微薄颤起来。
不敢看他的眼睛,因为真的很近,近到呼吸可闻,近到似乎只要他一低头,就能亲到她的额。
她反正睡得比他低,目光就干脆落在他胸口的位置。
“方才说到哪里了?”男人的声音响在头顶。
郁墨夜怔怔回神,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
“哦,我是准备说,萧震的母亲在走廊最尽头的那间厢房里,似乎是在病着,听母子两人的对话,感觉萧震应该是个孝子。”
“所以呢?”
晕,又是这句。
“所以,或许萧震并不是传闻中那样的坏人,一直觉得,一个心孝的男人,应该不会坏到哪里去。”
男人轻嗤:“人心险恶,你又懂得几分?”
对男人忽然转冷的语气,郁墨夜也不在意。
他说得也的确如此。
这世上,最让人看不透的,便是人心。
“嗯,所以,我才说‘或许’,我也只是这样觉得而已,而且从今日的两次正面交往看下来,他虽是草莽出身,却全身上下无一丝匪气和痞气,相反,却是礼数周全,对下面的人也甚是爱护,还有……”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猛地感觉到腰上一重,男人落在那里的大手骤然用力将她往上一扣,她惊呼一声,直直撞进她的怀里。
慌乱抬眸,就看到男人垂目凝着她。
“你这是在替一个将你我关在柴房里的人说话吗?”
一字一顿,声音从喉咙深处出来。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眼睫上,明明那么烫,郁墨夜却明显感觉到了寒气。
她怔了怔。
不明白他突然而来的怒气是何意。
她哪里是在替萧震说话?
“我只是在说自己的感觉。”
窝在他的怀里,她鼻音浓重瓮声瓮气。
“你的感觉有几次是对的?”男人低头问她。
郁墨夜竟无言以对。
好吧,那就不说。
“皇兄能不能……放开我一点点?”
这样被他扣在怀里,她要多不舒服,有多不舒服。
所幸男人并没有强制,当即便松手放开了她。
郁墨夜忙不迭朝边上挪了挪。
并且假装困意来了,闭上了眼睛。
男人也不再说话。
柴房里再度静了下来。
郁墨夜以为自己肯定会假寐一宿到天亮。
谁知,没多久,她就迷迷糊糊真的睡了过去。
男人却是醒着。
垂目看着她,看着她睡得安稳的睡颜。
大概是他们所躺的这个地方地势有些倾斜,脚的那方有些高,头的这边反而有些低,又加上没有枕头,郁墨夜竟打起了小呼噜。
男人蹙眉,抬手伸向她小巧的鼻梁,想将她捏醒,却在快要落下的时候又顿住,收了回来。
又躺了一会儿之后,他一手轻轻托起她的头,将另一手臂伸到她的头下,让她枕着。
呼噜声止了。
郁墨夜嘴里嘀咕梦呓了一声什么,朝他怀里偎过来,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便不动了。
一直没有醒来。
男人低头看着她。
冬日的夜又静又冷。
男人缓缓伸出另一只手臂,将她轻轻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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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你对五王爷还真是兄弟情深()
再次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
郁墨夜睡眼惺忪地望着头顶上的房梁,混混沌沌,好一会儿不知道身在何处。
直到视线越来越清明,她才陡然缓过神,猛地翻身坐起。
身上一轻,有什么东西滑落下去偿。
她垂眸,发现是她自己的那件破外袍。
被一半垫在身下,一半盖在身上。
她怔了一会儿,抬起头。
她还在柴房内,却只是她一人。
郁临渊呢?
她扭头看看门,柴门紧闭,她又伸手摸了摸身侧的稻草,想感知一下上面是否有温度,也没有。
不会是被萧震他们带走怎样了吧?
这般一想,她大骇。
是了,肯定是被萧震他们带走了,不然的话,柴房的门不会还锁着,而且,他也不会丢下她的吧?
都怪自己睡得太死。
还以为睡在他的身边,定然是会失眠的,谁知道竟是一。夜无梦,安稳得很,一觉到天明。
不行,得去找他。
三下两下将外袍套在身上,她大力拍打柴房门。
边拍边喊:“我有要事,要见大当家的,我有要事,要见大当家的……”
过了好久,她的喉咙都几乎喊破了,才有人过来将柴房的门打开。
她认识,叫什么来着,对,叫萧腾。
萧腾见到她,一副见到鬼的表情。
“你……你……”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其他字。
“速速带我去见大当家的,我有要事找他。”
萧腾便也不敢耽搁,但是,一路上,视线总往她身上瞟。
被带进一间堂屋,萧腾退了出去。
萧震坐在桌边,一手执杯,一手执盖,正低垂着眉目饮茶。
冬日的晨曦透过窗棂投进来,将他的上半身拢住,一片橘黄色的微光中,眉目如画的男人,恍如神砥。
郁墨夜又想起昨夜跟郁临渊说的话。
的确,的确从这个男人身上看不出一丝匪气。
最多,最多就是那没有束起来的墨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又加缠箍在额上的发带,让他透着几分狂野和不羁。
依旧是无一丝痞气。
见有人进来,萧震徐徐抬起眼梢,侧首望过来,看到郁墨夜时,微微一怔。
郁墨夜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怔然和意外。
她自是知道他意外什么,跟方才萧腾一样。
意外她的样子。
脸上的脏污没了、麻子没了,大黑痣没了,黑门牙也没了,最重要的是,昨日还是女巫师的她,今日梳的是公子髻,是男人。
“你是……”
将手里的杯盏放在面前的桌案上,萧震先开了口。
“我是昨日的那个巫师,也是……当今四王爷郁墨夜。”
边说,郁墨夜边自袖袋里掏出代表她四王爷身份的腰牌,缓步上前,放到萧震面前的桌上。
昨夜郁临渊说过了,让她以四王爷真实的面目见人,她便也没有什么好再隐瞒的。
萧震伸手拿过那腰牌,垂目看了看,又抬起眼梢看向她:“所以,昨日是男扮女装?”
郁墨夜没有做声。
这不废话吗?
当然是男扮女装了,难道当今四王爷是个女的不成?
虽然她的确是个女的。
“那你堂堂一王爷乔装成巫师意欲何为?”萧震凝着她。
因为转身面对着她,他就背对着窗外的光线,光影偏逆,看不大出脸上的表情,只感觉到他眸色玄黑。
郁墨夜没有回答,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五王爷呢?”
她要见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找郁临渊。
而且,她一口咬定,郁临渊就是五王爷。
她想过了,虽然,萧震说他见过郁临旋,但是,也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完全可以说当时易了容。
昨夜郁临渊之所以不辩解,是因为想拖她下水,既然一切误会解开,今日应该不会再一副无话可说的样子。
而且,她是四王爷,她跟郁临渊是一伙的,那么郁临渊是五王爷,非常合理。
萧震眼波动了动:“什么?”
“昨夜跟本王一起被你们抓起来的五王爷呢?他现在何处?”
萧震默了默,反问她:“你不是说跟你一起被抓起来的吗?难道没跟你一起在柴房?”
郁墨夜一怔。
忽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
会不会是郁临渊自己出去了?
他那种上天入地、飞檐走壁的男人,绝对不是没可能。
而且窗户她也没有看,指不定就是从窗走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贸然前来寻找,岂不是又不打自招、坏了他的大事?
这般想着,她的脸色就变了。
可她又很快让自己镇定下来,对着萧震略略一抱拳:“果然不愧是大当家的,任何事情都瞒不过大当家的眼睛,我故意找借口前来见大当家的,其实,就是想问问大当家的,难道要一直关着我们,几时将我们放了?”
对于她的忽然改口,萧震似是笑了笑,又似没有,她没看真切。
只清楚地听得他道:“暂时还是得委屈二位一下,大齐皇上今日就会到天明寨了,等他来了,一切再说。”
大齐皇上?
郁墨夜一震,还有个大齐皇上?
转念一想,既然这边一直能收到帝王沿途一路的行程,那,定然是郁临渊找了什么人在顶替,便也不敢多说。
匆匆告辞,准备回柴房等等郁临渊再说。
刚一转身,又听到萧震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所以,不找五王爷了吗?”
郁墨夜脚步一滞。
他什么意思?
方才不是问她,难道不在柴房吗?
让她以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找过郁临渊,而是郁临渊自己出去了。
如今又问她,不找五王爷了吗?
说明,他知道郁临渊不在。
所以,郁临渊还是被他们带走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