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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翻身,踢掉了两只破旧的布鞋,倒头就睡。
自古以来,美人配才子,配英雄,配帝王,的确是没有与个杀猪屠夫相配的。
她叫情缠,听着这名字也能想到,平常人家的好女儿,哪有取这样名字的。金陵城,秦淮河两岸,那烟花柳巷之地,便是情缠出身之处。
夜深人静之时,淮水两岸华灯初上,五彩灯火如同盘旋的巨龙一般,照亮了楼阁深巷,灯火映照在平静无波的水面,远处传来哀婉缠绵的歌声。
走近看去,情缠穿着一袭清婉华衣,松挽华发,怀抱琵琶,轻声吟唱着。
王知家里祖祖辈辈都是贩肉的屠夫,最大的一门生意,就是给淮水两岸的烟花之地送肉,手起刀落,现宰现卖,名声不错。
父亲去世前,从不让他踏进此地,说他年轻气盛,生怕他与这地方的肮脏女子沾染上,更怕他冲撞了贵人惹上麻烦,告诫他要远离这脏地方。
自父亲去世,他只能亲自来送肉,但每每进来,都低着头,从来不敢看谁一眼。
楼子里的姑娘们都笑他胆小如鼠,他却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
这一日,正赶上情缠亮相,他与往常一样,进来送肉,只因为听见这女子歌声中的坚韧与不甘,他忘记了父亲的告诫,第一次抬头看人。
这姑娘,就仿佛电光一般撞进了他眼中。
“乌燕落青霞啊,勾笔描远黛,昨日恩情昨日望,今日黄卷对青灯,穿街引巷,哪来的什么真情意。”
这,这不是准备好的曲子,鸨母目光犀利,转头看向情缠。
情缠一如往日,什么也不在乎的模样,唱的兴起,她站起身来,将琵琶递给一旁的伴舞婢女,自顾自的挥洒衣袖,清唱起来。
“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这个小蹄子!
鸨母咬紧了牙关,恨恨的看着她,她那情郎这不是负了她不回来了吗!否则她何必枉做小人!等等等,拖了三年了!
情缠眼眸含泪,优美素白的颈子在华灯下熠熠生辉,她转眸看向鸨母,面上却带着柔情的微笑,缓缓的道:“妈妈,当初王郎走时,留下千两黄金,说是暂时安置我的钱。既然你今日又让情缠接客,那千两黄金,是给了老狗了吗!”
第二百八十四章 再迎幕宾()
台下的客人轰然炸开了,千两黄金,那可不是小数目!
能随手拿出千两黄金安置一个风尘女子,这人的背景不一般。可这是什么地方?这是金陵!遍地王侯的金陵!
越是这样,他们越是觉得,这女子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才能将那男人迷得神魂颠倒。
“我出五百两白银买她一夜!”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男子举着折扇,颇有些自命风流的意思,笑眯眯的道,仿佛在他眼中,五百两白银便是微尘。
一听有人出价,众人跃跃欲试,一时间,整个厅里一片哗然,出价越来越高。
情缠微笑着看着台下发生的一切,仿佛与自己毫不相干似的。
她是个风尘女子,自小在烟柳巷长大,她看多了痴心女子付出一生等待一个永远也不会回来的人,这种戏码,她受够了。
王知花了千两黄金,让她度过了三年平静日子,够了,足够了。
她唇角划起清艳的笑容,过去的就过去吧,这三年,足够她看透一个人。
她曾小心谨慎的不让自己付出真感情,却也不知不觉的失了心,他不算赔了买卖,她也不算错付痴心,哪来的什么痴心,她怎么会有心呢?
她,和这楼子里的女人都一样,痴心妄想着有那么一个人,能够带她远走高飞,纵情山水,一生一世。
这三年,她习惯了独自等待。
突然的不必再等,该替自己高兴的,该高兴的,她抬手摸了摸脸,这是什么?眼泪吗?她怎么会为男人流泪呢,笑话。
王知远远的看着她笑哭着的神情,不由的呆住了,耳边听见龟公喊了一声:“一千零一两黄金!情缠姑娘,迎客入幕!”
龟公的声调高亢,尾音拉的老长,生怕有一个人听不见似的。
情缠看着一身猪油,脏的不堪入目的屠夫,嫣然一笑。她看也没看那位恩客,却是迈着风雅优美的步子径直走向他。
她走过来了,怎么办,王知看着她,她如同九天玄女下凡似的,一身轻衣飘逸出尘,高贵的让人不敢直视,
他暗自攥紧了衣角,胸前的油花突然那么的刺眼,霎时间让一个壮汉羞红了脸。她越走越近了,他能闻到她身上的清香。
自己习惯乐得猪肉腥味,突然那么刺鼻,让他无地自容,想要抬腿走开,却又好奇,她走过来是做什么呢?
只听清灵婉转的声音,在他五步之外问道:“你是谁,做什么的?”
“我,我叫王知,来送肉的。”他憋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看近在咫尺的女人一,原本挺直的脊梁,略微弯了弯。
“凭你,也配叫王知?”她轻蔑的自鼻尖发出一声轻如尘埃的冷哼声。
他脑袋突然一麻,震惊的抬眼看向她。
她撇着嘴,笑的刻薄:“你也配走进前厅?当我们这是什么地方?来人!轰出去!”
拍下情缠的男人是个年近六十的老翁,硕大的肚腩一挺,不乐意的横着眉毛:“没听见情缠姑娘的话吗,还不赶出去!”
“哎,大爷别发火呀!”鸨母上前去,薄纱下呼之欲出的胸部贴在老叟的手臂上,一边招呼人。
数名仆人打手上前,一拥将他架起来。
他听见了无数的讥讽。
这种人也配进前厅?你们楼子的生意是不想好了!
我说刚才就闻到一股子臭味,原来出处在这儿呢!
没得坏了兴致!
真是浊了我的眼,你们看见了吗,他那身衣裳,啧啧。。。
她说他脏?情缠自讽的笑了笑,手握着床榻的木架,控制着身体不必随那一身汗臭的老叟而摇动。
她才是最脏的。
她只是想要,也试试说别人脏,想看看这样会不会心里好受点。
她咬着下唇,将脸别到一边,就当自己在做噩梦似的。
不过一会儿,老叟起了身,冷哼道:“还以为是什么金枝玉叶,死猪一般,还不如小桃红婉转可人。”
“呸!这钱不能白花了!”老叟光着身子下了榻,一身的皮肉褶皱重叠着,让人隐隐作呕。
他拿起桌子上的蜡烛,转眸看向情缠,阴森一笑。
“啪!啪!啪!”鞭声不停的响起,间杂着女人隐忍的闷哼声。
老叟一边打一边骂道:“你给我哭!给我叫!给我求饶!”
无声,也没有任何回应。
情缠趴在床榻上,紧咬着牙根,一声声的闷哼,却死咬着不叫出声来。
门外的龟公不忍心,低声道:“妈妈,这南京王可是出了名的变态,情缠姑娘受不住啊。”
鸨母轻哼一声道:“我便是让她知道,痴心妄想那王知带她离开,结果怎么样!”
“我掐你死!掐死你!让你不哭!”老叟双手扼住她细白的脖子,气的青筋暴起。
情缠瞪大了眼睛,窒息的感觉,比那双手扼制喉咙更加难受,她手抓上他那双苍老的手,发了疯似的挠。
一吃痛,老叟更加变本加厉,拿起一旁的灯座,猛然朝她头上砸去。
情缠一口咬上他的手臂,狠狠的咬,绝不松口,活生生的咬下他一块肉来。
老叟一声惊呼,两人折腾的到处都是血,门外听声的人再也忍不住,高喊一声:“南京王!我们来送美酒助兴!”
说着话便闯了进来,一看,这两个人光着身子扭打在一起,不知何时从床榻滚到了地上,情缠一脸都是血,也看不清是个什么表情,南京王手臂受伤,骑在她身上猛打着。
这样的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老鸨赶紧上前和稀泥,一边暗自摆手,让人把情缠带走,一边惊呼着:“哎哟哟,南京王,您怎么流血了?今儿和情缠玩的可太野性了!”说着她抛去一个媚眼,笑着道:“原先坊间还流传,说南京王年岁到底大了,那持久力啊,不如年轻人,今儿一看,可绝不是这样,这是分人啊,看看和我们情缠在一起,如此生龙活虎,夜御十女也是行的!”
南京王先是一怔,这几年他的确是不行了,可竟然有人传出去?不知道是那个贱妇!
他冷眼看看一旁被人披上外衣,满头是血的情缠,也感觉不到刚才发了疯似的恨意了,道:“你说!本王行是不行!”
情缠微笑着,伸出小拇手指头,轻轻的勾了勾,道:“行不行,有什么用?”
这分明是说,你的东西太小,根本感觉不到,所以行不行都一样。
“你,你敢嘲笑本王!你不想活了!”
情缠怅然叹口气,眯着眼,清艳一笑:“没想到你还是个知音人,是啊,不想活,也不敢死,若是你有用,方才就把我打死,也不用让我这么看不起你。”
“疯了!疯了!”他转头看向老鸨道:“这女人疯了!给她挂起来,吊在门外!明日当众扔进淮水中喂鱼!”
第二百八十五章 心思弗猜()
“哎哟!南京王,您怎么还真生气了,咱们情缠开玩笑的。。。”
“住口!”南京王阴翳的道:“再说一句,本王就一把火烧了你这楼子,让你陪着她一块儿去死!”
南京王甩袖而去,鸨母顿时腿一软,暗恨自己害了一条性命,也恨情缠太绝,转头看着她,问道:“穿好衣裳,我让人来给你把伤口包上。”她心里也是不忍,可是小胳膊拗不过大腿啊!
“一会儿就将你吊在门外,想吃什么和小丫头们说。”
龟公上前扶起鸨母,鸨母深叹一口气往外走,到了门口却又停下脚步,回过头问她:“你真狠心!真是狠心!这么狠心,你怎么不去早点死了,何必闹今儿这一场!”
情缠抹抹头上的血,漫不经心的道:“一嘛,我狠不下心杀了自己。二是还盼着他会回来。三,既然要死,就要闹的满城皆知,或许,还能传到他耳中呢。”
想想这王知也是害人不浅,三年前突然来了这,凭着一手好字,满腹才学,得了正当红的花魁情缠的青眼,从此,情缠便只与他在一起。
他来时排场极大,走的匆忙,只说过后来接情缠。后来八王集结,闹的金陵一场大乱,情缠心急着要去找他,托了多少人去打探,这金陵城中,却无一人认识王知此人。
情缠到此才明白,这个王知,根本就不是他的真名,他就这么消失了,无影无踪。
鸨母又是叹了口气,道:“你是我悉心栽培,从小养大的,我告诉你多少次,不要对客人动情,你,你不是最无心,最无情的吗,怎么会因为一个男人,害的自己如此下场!”
情缠眼眸闪着光,微微抬起头,笑道:“妈妈,你能抱抱我吗?”
鸨母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转头走过去,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一边哭一边骂:“死丫头,不骂我是老狗了!”
“你是老狗,我是小狗,有什么关系。”
“妈妈是不想看你这么消瘦下去,想让南京王刺激你,让你忘了那臭男人,你怎么不懂呢!你的身体,你的脸,是你活下去的武器,你全忘了,全忘了,我没儿没女,这楼子是留给你的!你竟然这么做,就当我没养过你吧。”
情缠将头靠在她肩膀上,一边拍拍她的背道:“人没了念想,活着就是一具行尸走肉,我不愿意这么活着。我的心小,装不下别的,你别怪我。”
半夜里,情缠穿上一身干净衣裳,头上的伤也都包扎好了,被一根麻绳,吊在了楼子门口。
次日清晨,路过河岸的行人很快发现了她,纷纷驻足观瞧,不过一会儿,这消息如同生了翅膀的鸟儿,飞到了金陵城各个角落。
烟雾笼罩的淮河两岸,人越聚越多。
这就是三年前,烟柳巷的第一花魁,这就是才情兼备的才女,这就是那个情缠啊!
王知同往常一样守着肉摊,耳听的一旁的货郎嚼舌头:“王知,你听说了吗,你送肉那家的花魁情缠,得罪了南京王,被吊在楼子门口,等着中午要把她投水呢!”
王知愣住了,心里竟然下意识的想去看看。
背上半扇猪肉,头也不回的往那走去。
“让让,让让,别蹭一身脏!”王知一边喊,一边走着。
“哎呀,这什么人啊,讨厌!”一个贵女蒙着面纱,嘴里不住的埋怨着。
王知仿佛听不见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