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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众人分别行事,攸宁转眸看着楮禾,笑着道:“大师兄要带我去何处?”
“去这世间唯一能容你的地方?”楮禾眸光看着前方,因驾云过快,凉风吹进眸间,干涩不已:“方才我不来,你就任由师尊毁了你的魂魄?你,你就这般迷恋师尊?”
攸宁翻了白眼,撇着嘴,盘膝坐在云上。一手拄着下巴,一边道:“师尊那人看着清心寡欲,其实最割不断人情,又嘴硬的很,我若不那般说,让他迷惑。他方才那一剑就毁了我的魂魄了,哪还容我喘息,等你来救我!”
攸宁微微垂下眸子,一双手微微握紧,不知他究竟信了几分?思及此处,她眸光看向云下的凡间,师父,真的恨了她么?
转而想想,若是能让这喜怒全无的人为她一恨,或许也是好的。
人世间,还有什么比无爱无恨更可悲呢?
第一章()
楮禾低声笑了笑,斜睨了她一眼道:“女孩子,哪能这般坐姿,做不成仙姑,就自暴自弃了?”
攸宁轻哼一声,双手交叉放在脑后,索性躺了下来:“我一介魂魄,要那些姿势仪态有何用?”她轻叹一口气道:“还不如随心来的自在。”
“你啊,你啊,总是这般言不由衷,让人又爱又恨。”他长叹了一口气道:“莫要恨师尊。”
攸宁轻叹了一口气,道:“恨?若我真敢恨师父,也不会落得这般田地。他是灵塔峰的上仙,我是世人口中的魔女,我怎么敢恨他呢?师兄过虑了。”
攸宁抬眸看着他,笑着道:“是谁让你来救我的?”
楮禾蹙眉道:“究竟是谁,我也不知,只是一张传音符,告知我要带你去那个地方。”
佛说生苦,事实也的确如此。修仙一路,她看过太多的生死。她这条命,她从不看重,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可矫情的。只是可惜,她还没杀光魔道之人,还没找到杀害乔木的凶手。
攸宁轻哼一声垂眸看向下方。
“师兄,那是何处?”她指着下界的一片浓雾,阴诡森森的,不像凡间。
“蜉蝣客栈。”云朵随着这句话音缓缓向下而去。
一人一魂稳稳的落在坚实的地面上,四周迷雾缭绕,偶有孤魂野鬼的哀嚎声入耳。
“这地方的气氛,竟与魔界不遑多让。”
楮禾道:“这蜉蝣客栈独立三界中心,是去往三界的通道。来往的生魂、精怪经常会在此暂时歇息。客栈主人陆离地位崇高,法术高深,独掌此境。无论三界哪一方,皆不敢在此动武,你藏在此处,门派中人自然不敢硬闯。若是能得遇机缘重塑肉身最好,如若不能,寻个机会去投胎也是好的。”
攸宁微微蹙紧眉心,道:“让你费心了。”
“你我师兄妹自小一同长大,我知道你的心性,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却是断断不会作恶的,外间那些传闻,我一句也不信。”
他是这世上唯一信任她的人了吧?
攸宁却低声笑道:“我的确杀了修仙者,抢夺了他们的功法,那些人虽然夸大其词,却也算不得诬陷。”
“你分明是为乔木报仇。”楮禾一时语塞,怔了一瞬道:“你这口是心非的毛病真是该改改。”
攸宁笑道:“这辈子来不及了,下辈子,我试试。”
客栈仿佛隔水而建的孤岛一般,一条狭长的木廊是通往客栈的唯一通道。通道一半架在岸上,一半延伸到水中。
远看客栈,屋顶为卷棚歇山式,青黑色的瓦片,洁白的墙壁,木质精心雕刻着镂空的花纹,窗口上贴着明纸。越走越近,攸宁好奇的低头看去,水面,映衬着这里的夜空,是毫无生机的黑色。
穿过木廊,一方黑底绿染料书写着巨大的牌额“蜉蝣客栈”。
攸宁眸光微定,淡定的道:“这分明是虫虫客栈。”
楮禾“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并不想纠正她,师妹的习惯是,不认识的字,只念认识的半边,若有人纠正,她会抵死不认,并且死撑到底。。。
没错,虫虫客栈,这很攸宁。
门外的平台上设有精巧的鹅颈靠椅供坐憩凭依,一老一少两个鬼正凭栏倚坐在靠椅上。
“呦,新来了个女鬼。”一个男鬼道。
旁边的年老女鬼道:“不知道她有什么未了心愿,才来了这里。”
男鬼低低的笑笑道:“哪来那么多心愿未了,还不是牛头马面得过且过,将新鬼都塞到这地界来了。”说着上下打量攸宁道:“奇怪,分明是鬼,身上怎么这般馨香,容貌还能这般可人儿。”
“你都死了多少年了,竟看不出她原是得道的修仙者,已是半个上仙了?”年老女鬼脸上的皮肤耷拉着,褶皱骇人,一双死鱼似的眼珠打量着她,似乎很是不屑。
“原来是修仙者啊!”男鬼目光带着些许羡慕和尊敬。
攸宁微微眯了眯眼睛,一朵若隐若现的墨莲出现在额心,若有若无的闪着光芒,她斜睨了那两鬼一眼,唇边露出惯常的带着邪气的笑容。
年老女鬼似乎看出不对,目光瞬间变得惊惧,眉心仙腾是黑色的,她颤颤巍巍的道:“堕,堕仙。”
男鬼目瞪口呆身子不禁缩了缩,恨不能缩成一团。
攸宁微微蹙眉,很厌烦有人这样打量她,轻哼一声道:“你们可听过拔舌地狱?”她笑意盈盈的上前几步,一边伸出莹白的手比划着一边道:“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辩,说谎骗人。死后被打入拔舌地狱,鬼差掰开来人的嘴,用铁钳夹住舌头,生生拔下,非一下拔下,而是拉长,慢拽……”
两鬼怔怔的看着她,愣住。
接着,异口同声高呼道:“老板!救命!”
“攸宁!”楮禾拉着她的手臂,道:“不过是两个心愿未了的鬼魂,你和他们置什么气。”
攸宁狡黠一笑,转眸看向那两个瑟瑟发抖的鬼,轻哼一声道:“以后见了我要唤攸宁女君,记得了?”
“记得,记得。”二鬼异口同声,自圈椅上起身,朝着相反的方向逃跑。
店门上张贴着红色聘书:本店招聘伙计,包吃包住,契约百年,月银一文。
攸宁不屑的道:“这是家黑店吗?包吃包住,契约百年,还没有月银。”
“怎么没有。”楮禾笑着道:“人家不是给一文吗?”
店门缓缓开启,一个身着淡蓝衣衫,眉梢勾魂的少年,笑意盈盈的道:“呦!今儿真是开门鸿运,仙姑仙君二位客官,大堂请。”他微微侧开身子,腰肢窈窕轻摆,这姿态动作竟比寻常女子还要妖媚三分。
只看他细细的腰身,身量纤纤,面如芙蓉,若非修长的颈子上略微凸出的喉结,真像是凡人界的贵女一般。
攸宁觉得有趣,笑着问:“你是蛇妖?”
万物有灵,上体天心,机缘好的,就能修行得道,其中能化为人形的却是寥寥无几。
少年笑着,唇齿间吐出一条猩红狭长的蛇信子,扭着小翘屁股道:“我叫信芳。”
“攸宁,进去吧。”楮禾侧身挡住攸宁的目光。
“好。”
第二章 客栈老板()
二人踏入客栈正堂,正面是一个木制柜台,后面挂着木雕的菜牌,一个一身素衫的少年,面容冷峻,站在柜台后方,垂着头,不知在写些什么。
环视一周,不过十几张桌子,零散的坐着几个客人。
“记账的是我不争气的大兄若华。”信芳说着,瞥着攸宁道:“二位打尖儿还是住店?”
楮禾道:“我师妹有些麻烦事,恐怕得见过老板再说。”
信芳了然的点点头道:“那二位楼上请吧。”
二人随着他转过前堂,才看见盘桓而上的楼梯,楼梯狭窄,最多只能容纳两人并肩而行。
三人上了楼,顿觉视野豁然开朗,左侧凭栏望去,是客栈入门的水上木廊,站在此处可将这整个客栈俯瞰。
右侧一排七八间雅室,信芳的腰肢一扭一扭的往前走,直到尽头,推开雅室的房门,垂首道:“请进。”
“多谢。”楮禾颔首回礼。
三人进房,转过山水屏风,展目望去,只见一个青年男子身着一拢素白衣袍,衣身玄绣云纹,正临窗而坐。他缓缓的放下手中的书简,转过头看来,目光微微向下,并不直视,冲着攸宁微微一笑,衣身上的云纹暗暗流动。
“你来了?”
他虽然是盘膝坐在榻上,却不难看出身姿高挑挺拔。
他的脸色苍白,眉目如同远山,疏淡而温柔,一双菱唇微微上挑着。眼眸分明包含着慈悲与柔和,攸宁却觉得这人难以靠近。这种俯瞰世间生灵的目光,让她忽略了他的容貌如何清隽,却独独记住了这双眼眸。
若真用词语来形容这个人,光明、庄严,足矣。
有一种感觉,似乎被这不曾直视自己的眼睛看穿了,攸宁有些不舒服。浑身紧绷的神经,却不自觉的放松,拱手行礼道:“见过上仙。”
楮禾看着这人也是一怔,总觉得这双眼睛似曾相识,仔细想了想,他更加的震惊了。
这微垂的目光,饱含着慈悲,不正如佛堂**奉的佛像一般吗?
他微微颔首道:“坐吧。”
他的声音那么柔和,那么温润,攸宁微挑眉头,恍然笑了。
跪坐在榻上,他缓缓地道:“我叫陆离,你称我为陆老板即可。”
“攸宁,原先拜在灵塔峰,玄清真人门下。不过现下,只是攸宁。”
她已经被逐出师门,形体灭尽,留在世上的只有这一缕幽魂,这日起,她孑然一身,只是攸宁。
陆离点头道:“可有心愿未了?”
攸宁怔了一怔,想要说出口的话,终还是咽了下去,她有未了的心愿,就是给乔木报仇,然而,自己寻了那魔修二十年,也没找到人。缓缓的摇摇头:“无。”
“辛字,三号房,择日送你去投胎。”
“灵塔峰不会放任我投胎,我。。。”
陆离微微摇摇头,道:“有我在,无人敢在此作乱。”
她下意识的抬眼看去,他从未直视过自己。她能感受到,自己在他眼中,与草木无差,与仙与妖皆是一样的。他毫不在意,也似乎什么都知道,所以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用她说。
攸宁心中隐隐的,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厌恶眼前这气定神闲、俯瞰万物之人。
她不喜欢这人的目光,不喜欢这样,无喜无悲,无爱无恨的眼神。
她觉得胸口发闷,灵体似乎承受不住这样汹涌的情感,而微微颤抖着。她握紧双拳道:“陆老板,你,真的活过吗?”
没有等他回话,她夺门而出。
“攸。。。”楮禾匆匆向陆离拱手道:“我师妹脾性有些怪,上仙不要在意。”
“无妨。”陆离点头示意。
楮禾赶紧追了出去。
信芳笑意盈盈的道:“老板,你真的活过吗?”说着话,习惯性的吐吐蛇信子。
陆离微微蹙眉,转瞬便舒展眉心,缓缓的道:“许多年前,活过的。”
这样平静的回答,仿佛意料之中,信芳退出门外,恭敬的带上门。
“攸宁,我已经与你说了,蜉蝣客栈可通往三界。你投胎之事全赖陆老板安排,你怎么敢冲他发起脾气了。”
攸宁手抚着没有心跳的胸口,颓然的滑落,坐在地上,那双善睐明眸,满含着悲愤道:“为何这些人都能如此睥睨众生?我们,我们这些人在他们眼中是什么?修仙,修仙,修得人人抛弃七情六欲,他们还能称作是人么?”
她这话中,不但是说陆离,也是说灵塔峰的上仙,玄清真人。
她有些委屈,有些无奈:“我恨透了这个世界,恨透了!”微微扬起头,眼泪盘桓在眼眶中,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楮禾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攸宁,你别哭,别哭。”
“攸宁女君,若是再哭下去,我。。。”信芳笑着走来,正对上攸宁抬起一双充满怨气的眸子。
他抚上她的手臂,一股暖流,源源不断的冲击着她的四肢百骸。
“你哭的还挺好看,我便坐下来看着你,等着你哭够可好?”一边扶起攸宁,眉梢抛出个媚眼,吐吐蛇信。
攸宁心绪被这股暖流舒缓而平静下来,随着他站起身来,微微蹙眉道:“你分明是个男妖,怎么能这般柔媚。”
信芳略微靠近攸宁的耳侧,轻吐温热的气息,缓缓的道:“我啊,修行还未到家。若是能得机缘,增长个百十来年的修行,也就能功德圆满了。你身上真香,若是能长久留在蜉蝣客栈,那该多好。”说着话,他轻轻的用蛇信子掠过她耳后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