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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低声问道:“立题是什么?”
王氏女郎回道:“入仕。”
永嘉微微点头,怪不得。。。
她低低的笑了笑道:“将此俗物,扔下舟去。”
那青年男子转眸怒目看向她,高声道:“你可知道我是何人?区区一女郎,也敢称我为俗物!”
永嘉款款走上前去,微笑着颔首道:“国之为国,因有如王公导,桓公亮,谢公安那般为大晋出生入死之族。国倾覆,家何在!便是先贤至圣先师,出身宋国贵族,祖上更是商国开朝国君,其父亦曾在宋国任大司马!”
她怒目看向他,接着道:“堂堂七尺男儿,醉心山水但无一丝胸怀抱负。你给我睁开眼睛看看!那五胡蛮夷将中原一分为二,屠戮我大晋百姓分而食之,称为两脚羊,南迁路上多少士族庶民食不果腹死于半路?在这南方浮华之地轻歌曼舞,何异于笼中困兽!圣人行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是为教化万民,岂容你如今在此大放厥词?若圣人听闻此言,定恨不得将你带去泉下教导!你简直本末倒置!”
她一挥手道:“本宫说了,将此俗物扔下舟去!”
青年男子道:“吾乃司马氏!”
永嘉轻哼一声道:“贵之所谓贵,乃品行而非身份。我为司马家族有你这般小人而惭愧!”
一旁数名内监上前来,连拉带拽的将青年男子扔下舟去,随着水花翻涌,永嘉捂住口唇清咳了两声,一旁数名宫娥赶紧将她扶住。
她颔首道:“永嘉有恙在身,失陪了。”
人群中一个戴着假胡子的男子微微一笑,站起身来。
“公主留步。”
第三百九十四章 烟火人间()
一旁数名内监上前来,连拉带拽的将青年男子扔下舟去,随着水花翻涌,永嘉捂住口唇清咳了两声,一旁数名宫娥赶紧将她扶住。
她颔首道:“永嘉有恙在身,失陪了。”
人群中一个戴着假胡子的男子微微一笑,站起身来。
“公主留步。”
永嘉转眸看向他,眸光忽而一滞,双手下意识的扶住胸口,身体一个趔趄,险些站不稳。隔着面纱,眼泪扑簌簌的流下来,她缓缓的道:“数日不见,公何喜之有,竟已丰腴?”
她问,多日不见,你有什么高兴事,怎么胖了?
谢飞阁笑着问:“多日不见,卿何难之有,竟消瘦至此?”
永嘉苦笑道:“本宫并无忧虑,只清明淡泊之志渐增,污浊之虑淡远,是以为瘦。”
谢飞阁原只是一时气愤才来,却没想到,永嘉实在是让他感到意外。他表现出对仕途的厌恶,来到建康只拜访名士游览山水。事实上却是想让陛下安心才如此,可这位公主,这公主。。。
“在下可有幸伴公主游湖?”
永嘉将身体倚靠在宫娥身上,软软的道:“本宫身体不适,失陪了。”说着,在宫娥的搀扶下,消失在众人面前。
谢飞阁微微蹙眉,一气之下撕去胡子,坐在了软榻上,
一旁的青年男女纷纷讶异,公主与谢氏飞阁相识?还当众拒绝了谢飞阁的邀请?这是怎么回事?
谢飞阁淡然一笑,缓缓的吟唱道:“东风明月长生,沧海桑田尽醉。风花雪月成行,黯然销魂入梦。尽是朝云行乐事,每见七弦忆永嘉。”
当老妪将这诗传达给永嘉,永嘉的面色浮现出微笑。
东风,指她从东面来,正是皇宫所在之地。
又说昨夜她去到他的梦中,今早还又行了一次高兴的事情,现在再看七弦琴,想起的都是她。
到底是谢家郎君,大概他早在来建康之前便已经见过了她的画像,对她的身份知道的一清二楚。本想做完坏事就算了,却又被她勾的上了钩,当众作这首诗,一是揶揄她让她脸红难受。二是宣布,他心慕之人乃是永嘉公主,更在梦中与她成全好事。
她安全了。
至少,谢飞阁已经不会抗拒她了。
“妪。”她转眸看向老妪,缓缓的道:“帮我捉一只蓝色蝴蝶,不要让任何人知晓。”
不能给辩禅留下任何隐患,她不信任皇兄,更猜测得到当她嫁去谢家以后,皇兄会将辩禅牢牢的掌握在手中。
辩禅此生,绝无逃脱的可能。
除非,他死。
夜。
皇宫偏门,一辆素锦马车缓缓驶入,谢飞阁脱下宽大的斗篷来到了她的榻前。
她的手臂瘦的可怜,自那帷帐中露出一截。谢飞阁攥住她的手,轻声问道:“你怎么了?不过数日不见,怎么这般可怜?”
永嘉气若游丝的道:“谢飞阁,你早已知晓我的身份,更打心底里看不起我。本宫出身皇族,亦是有血性的,请你离开,不要,不要让我更加难堪。”
谢飞阁心头一痛,蹙眉道:“我有苦衷,未能及时前来看你,是我不对。”
一个傲气满身的士族,一个名扬天下的士族,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永嘉收回手臂,哽咽着道:“郎君离去吧,永嘉自甘下贱,不能误了郎君清名。”
谢飞阁蹙眉道:“我听你的乳母说,陛下将你的佛门之师看管起来,并逼迫你嫁与前秦皇子,是真的吗?”
“妪,妪。。。”她流着眼泪道:“不能拖累辩禅师父,也不能拖累你失去东府军。郎君,便将永嘉视作黄粱一梦,如今梦醒,请离去吧,不要逼我,死在你面前。”
谢飞阁眸光一凛,冷声道:“你是我的妇人。”他猛然一撩帷幕,俯视着她道:“便是死,也要与我一同。”
他捧着她纤细的小手,心里柔肠百转。这么纤弱美艳的女子,心中却有顶天立地的血性,志向高远,慧眼识能,明知自己命不久矣,却勇敢的来追求他。他如何能不动心,如何能不敢动!
若说可堪与他相配的女子,除了她,还有一女乎?
永嘉早已泣不成声,纤弱的身子微微颤抖着,谢飞阁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安抚的摩挲着她的发丝,哑着嗓子道:“我们来想一个万全之策。”
永嘉终于松了一口气,倚靠在他怀中闭上了双眸。
“若是我横死在宫中,案发现场发现辩禅随身携带之物,我们在设法在行刑前将他与死囚掉包,你觉得如何?”
谢飞阁蹙眉道:“家翁早已有隐退之心,东府军亦要还归陛下。我此次入建康种种,便是为了让陛下对谢家放心。但你,却看透了我的心。”
永嘉知道,谢飞阁这一身才学并不是为了清谈之用,他有更加远大的抱负,所以,她才会选择他。
谢飞阁缓缓的道:“等办完了这一切,我将会带你去蜀地。”
蜀地多盆地丘陵,是自古以来的军事命脉,那里是谢司马的封邑,而她的郎君更心志高远。她果然没有选错。
永嘉微笑着看着栅栏里的辩禅,垂下眼眸,缓缓的道:“你我都等不到冰雪消融之日,让你担忧,对不住。”
辩禅恍若痴傻的看着她,他这一年以来算是什么?他可以怪罪谁?
永嘉转眸看向陆离与攸宁,咽下喉间翻涌的酸涩,双手不自觉的握成拳,微笑着道:“我是个凡人,只是个凡人。你说我自私自利也好,说我无情无义也好。我不想沦为国家争斗的牺牲品,我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命运。”
攸宁半张着唇,说不出一句话来。辩禅连自己的命也保不住,更加无法保护她的命运。她的选择有什么错呢?
永嘉接着道:“并非每个人生来便是情圣,心甘情愿为情而生为情而死。我要活着,我要活着,我要活着!我只是不想辩禅恨我,隐瞒他到如今,为何,你们却要让他知道一切呢?是否我羞愧至极,当即撞死你们才满意!”
第三百九十五章 蓝蝶萦梦()
“并非每个人生来便是情圣,心甘情愿为情而生为情而死。我要活着,我要活着,我要活着!我只是不想辩禅恨我,隐瞒他到如今,为何,你们却要让他知道一切呢?是否我羞愧至极,当即撞死你们才满意!”
攸宁抬眸看向陆离,平静的道:“我送谢氏夫妻出城渡江,这里,交给你。”
陆离微微点头:“不要闹的太大引起恐慌。”
“我知道了。”攸宁转眸看向永嘉,微微颔首道:“你们不是出不去城?本仙护你们一途。”
永嘉闭目一瞬,点头道:“多,多谢。”
她转眸看向呆若木鸡的辩禅,灿然一笑,缓缓的道:“那日山岗之上,你穿着一袭素色布衣,广袖随风鼓动,衣袂随着胸前的佛珠微微颤动。长身玉立,譬如松下之风。你可知,当时我在想什么?”
辩禅摇头。
永嘉微笑着道:“若能化为他肩上蓝蝶,那该多好。”她转过头来,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携一身檀香幽然离去。
攸宁拉着她的手臂,走出了大狱。
永嘉紧咬着牙根,问道:“我是个小人,你看不起也是理所当然。”
攸宁抬起手来,停在半空数息,最后却是拍拍她的肩膀:“命由己造,相由心生。这句话,是佛经中我最赞同的一句。你没错,错的是命运,你只是修正自己的命运,为何看不起你?难道真如你所言,让你一头撞死,我才能拍手叫好吗?”
她轻轻笑了笑,接着道:“说实话,你是我所见的凡人中,少有的活的明白之人,我佩服你。”
永嘉诧异的看向她,探究的寻觅着她细微的表情变化,最后终于舒了一口气道:“谢谢。”
当她们回到道观,谢飞阁早已回来,正急的在院中转来转去,生怕永嘉发生意外。
永嘉远远的拎起裙角跑过去,投入到了他的怀中,一股犹如寺院般的檀香味钻进鼻尖令他心间和暖,永嘉软糯的唤了一声:“郎君。”
谢飞阁松口气,责备道:“你去了何处,现在满城人都盯着你的案子,你若出了差错,我要恨死自己。”
永嘉软糯的道:“方才偶遇仙人多聊了几句。”说着,她看向攸宁。
攸宁微微点头,缓缓的道:“辩禅之事自有人解决,你们不必忧心,现在将仆人与车马装好,我送你们去蜀地。”
谢飞阁半张着唇,不可置信的道:“多谢仙姑。”说着,他召唤仆人,让人装敛车马。
攸宁打了个响指,化出一枚传音符送到了永嘉手中:“我喜欢会自救之人,这是传音符,你若遇到生死关头便对着它说话,它自会飞到我手中,我会去救你一次。”
攸宁故意当着谢飞阁的面将传音符给了她,不是她不信任永嘉的手段,而是给她一个靠山。凡人女子与人私奔,到底会让人看低。
永嘉灵性,心领神会的收下传音符,笑着道:“多谢仙姑。”
不过数刻的时光,十几辆马车全部装好,攸宁素手一挥,车队缓缓的升上天空,踏着银汉迢迢,去往蜀地。
那日夜里,许多建康人都看到了,挂着谢氏族徽的马车从他们头顶飞过。
数日以后,谢氏飞阁自立为王,割据蜀郡、广汉、犍为、南中、汉中、永安等十几座城池,在短短的五年之内一路南下,打回建康。次年三月称帝,永嘉公主为后,其子谢云禅被立为太子,因发源于蜀地,立国号为蜀,此为后话。
攸宁送走了永嘉一行人返回到牢狱之中,却见辩禅与陆离正对坐在牢狱内外两边。
辩禅垂眸道:“佛曰人生八苦,五蕴皆空,我如今才知,这苦在何处。”
陆离缓缓的道:“乐莫乐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别离。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亲如父子,近如夫妇,亦难得终生相守,又何况你与永嘉,不过是萍水相逢呢?”
他轻叹一声气,接着道:“万般带不去,唯有业随身。”
辩禅蹙眉道:“既然如此,便是不必爱人尔。”
陆离微垂双眸,用平和的语气道:“不满足,既有所求,求而不得,岂不苦恼?一切烦恼,皆因不满足而来,一切业障,皆因起惑而至。学佛之人,广爱众生,心存慈悲,便是佛之教义。无论恪尽清规戒律,还是酒肉穿肠,存仁念,行善举,即是真佛。”
辩禅抬眸看向他:“如此说来,我并没错?”
陆离笑道:“谁说你错了呢?”
辩禅蹙眉道:“清规戒律。”
陆离缓缓的道:“生而为人,何能忘情?尝过了,知晓其中的美与丑,更能体会众生之求。”
辩禅多日在自己的苦逼之下,承受着心灵与肉体的双重折磨,才变成了这副模样,如今心中豁然开朗,终于释然一笑。
陆离缓缓的道:“看透世事先要看透自己,你了悟了,该继续上路了。”
“南无阿弥陀佛。”辩禅双手合十,念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