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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猜测,白莫寅对死去的杨可儿应该是有情的,因此他才和自己的兄长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为了心爱的女人,兄弟反目。
他是真的,曾经爱过那个女人么?
白莫寅握着她的手静静看着她,眼中带着淡淡笑意,岑可宣忽然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什么?”沉默了片刻后,他哑着嗓子问道。
“四月初……你来了紫云宫,我向楚离哥哥问过关于你的事,楚离哥哥却说起了一段往事。五年前,西域的人妄图侵占中原武林,在西蜀起事,当时楚离哥哥奉命前去探查,路经沙洲时,遇见了一个少年。”她咳嗽了一声,说话有些困难,见白莫寅仍然安静地等待她的下文,她便继续说下去了。
“那一夜,萍水相逢的他们饮酒交谈,那少年甚至还与楚离哥哥打了一个赌,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楚离哥哥说,那个少年曾主动提起你,言语之间似乎与你十分相熟。”
“我追问过那个人的名字,楚离哥哥却说并不知道,而且这个人也不可能是御景山庄的人,但是……”她说得有些急,又咳嗽了一声。
“但是你并不这么认为?你觉得他隐瞒了你?”聪明如白莫寅,自然明白了她未说出口的话。
“因为……”岑可宣看着他的眼睛,觉得自己或许太过敏感,太会联想,但又直觉自己没有错,“因为楚离哥哥曾经说过,他姓杨,御景山庄的确没有姓杨的少年,可是……”
没有姓杨的少年,却有一个姓杨的少女,且是十分有名的美丽聪颖的少女。
第二百一十六章 生死之间 (二)()
与白莫寅接触得越多,她渐渐就越发产生了一个猜测,那个人……会不会就是杨可儿。楚离哥哥和杨可儿之间有过怎样的约定她并不在意,她唯一在意的,是当年的杨可儿和白莫寅之间,又究竟有多亲近呢?
“可儿确实经常女扮男装,五年前,她也的确匆匆赶往西蜀,帮了我很多。”白莫寅微笑着说道:“也许他所遇见的人,的确是可儿。”
岑可宣有些激动地想要继续说话,却被他伸出的手轻轻捂住了嘴,“不过是不是她又如何?难不成一个不相干的人,比你的性命还重要?”他眼里不大赞同地质问她。
不相干三个字充分取悦了岑可宣,肚子里的一大堆疑问至此被吞了下去,她难得的安静了下来,乖乖巧巧地听话了。
呼吸渐渐感到困难,突然而来的不适令她恐慌,并急切地想要去确定什么。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取消了这次的婚约……”她紧张地问道,“你会不会……会不会娶我?”
话问完,仿佛连窗外的风都凝固了,白莫寅深深看着她,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时,耳边听见他越发沙哑的嗓音说道:“只要你好好活下去,什么都依你。”
这便是答应了吗?她有些不大明白这算是什么回答,哽咽着问道:“真的?”
他点点头,轻声道:“真的。”
眼里忽然就有些湿润了,她不知道为何他会如此顺着她,难道自己果真……已经活不久了么?所以他才会如此说,只不过是为了让她高兴一下?
“其实我从未想过真的有那么一天……但是即便你在骗我,我还是很高兴。”
“我没有骗你。”他伸手稍微擦去了她眉间的冷汗,又替她将被子细细盖好,“我说了,什么都依你。”
这话可真是好听啊,倘若你果真没有骗我,她颤抖着声音,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同时眼睛里还藏着些绝望地说道:“那……你可以亲我一下么?”仿佛是为了最后的一个心愿,“就像……在洛阳城里,我曾经对你做过的那样?”
片刻间的沉默,令她握着被角的手都开始颤抖了,她觉得自己就像上刑场的死囚一样,生怕他吐出一个拒绝的字,宣判她的死亡。
“傻瓜……”他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就力单手捧着她的脸,身子稍微前倾,她先是闻到了熟悉的熏香味,是在隔壁屋子里沾染上的,漆黑的发丝落在自己身上,她还未来得及闭上眼睛,她的心上人已经轻轻吻上了她的唇,带着湿湿润润的,令她心乱如麻的触感。
然后,岑可宣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开始发软了,要不是因为半躺在床上,定然站不稳才是。
没有喝醉,没有昏迷,清清醒醒之下,与相爱之人这般亲昵。
书上说过许多与相爱之人在一起时应有的甜蜜和幸福,可是都不足以表达,这般难以控制的慌乱和兴奋,这般灼热的呼吸和狂跳的心,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快死了。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脑子里一下子冒出许多耳熟能详的情诗,曾经从来只知晓读着这些陌生的字句,却并不理解,今日,方知其中滋味。
她看不见他漆黑的眼睛,却闭上眼就能想象到,那么深不见底,可又近在咫尺,她不会再放手了,只求陪在身边,再无他求。
无论是脸上他的手抚摸的触感,还是唇上彼此的摩擦纠缠,都令她的心跳急速上升,无意识抓着他的衣袖,越攥越紧,耳朵也变得红红的。
“我……唔……”她渐渐有些喘不过起来,他放开她些许,抵着她的额头轻轻喘气,淡淡的呼吸便洒在她脖子上。
“白公子……你……果真是愿意娶我的?果真……”她仍旧有些不敢相信。
少女细嫩的皮肤本就白里透红,平日里就瞧着脸颊红润可爱,此刻更是透着血色,白莫寅眼眸沉了沉,竟然情不自禁地开始亲吻她的脸颊,另一只手也抱紧了她的腰,往自己身上带了带。
“可宣……”他呢喃着轻声唤她,吻便在脸颊上游走。
睫毛轻颤,呼吸紊乱,岑可宣的脸烫得快要烧着了,本就十分脆弱的身子越发有些承受不住,忍不住稍微推了推他,“身上……有些疼。”她哑着嗓子说着,又怕真把他推走了,好不容易缓过呼吸,便抓着他的手小声道:“你不准走,你答应我,要一直陪着我。”
白莫寅抬起头来看着她,轻声说道:“我不走。”他漆黑的眼里氤氲着层层雾气,原本色泽淡薄的嘴唇,也因为方才的亲吻变得比寻常红润了一些,岑可宣痴痴看着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他的脸,视线从他的眉心到鼻梁再到方才亲吻过她的薄唇上,心中的爱恋越发来得深沉。
若是果真死了,该多么舍不得离开他啊。
“我舍不得离开你,以后……也必定会舍不得的,所以你答应我好不好?”
白莫寅闭上眼睛令自己冷静下来,这才握住她的手,对着她点点头,再次轻声道:“好。”这个字令她仿佛吃下了定心丸,鼓足勇气凑过去在他唇边上又亲了一下,然后将头埋在他胸前,哑着嗓子道:“我记住了,白公子虽说常常骗我,但这一次,我信你。”
瞧着她这幅模样,白莫寅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搂紧她的身子,又为她将凌乱的发丝理顺,嘴里轻声说道:“困了便睡一会儿。”
岑可宣摇摇头:“睡了你便不见了。”
白莫寅颇为无奈地道:“我不会走,你方才不是还说信我吗?”怎如此自相矛盾?
岑可宣没有再理会他,反倒是窝在他身上,红着脸不看他,开始捡起他身前的发丝玩弄,轻抚着两人缠缠绵绵混在一处的发丝,却不敢转身看他的眼,更不敢果真将两缕青丝结在一处。
她终于还是松了手,青丝便垂落至胸前,身后却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环着她的身子,一点点与她十指相扣,“可宣,都说十指连心,你可否明白我此刻的心情?”指尖的触感令她心跳加快,她垂下眼眸,径自不能呼吸。
是啊,人说十指连心,可是此时此刻,她却无法与他心意相通,这令她心生遗憾。
“你很担心我,是吗?”
“是。”
“怕我真的死了,所以才什么都答应我,其实根本就是为了让我开心,倘若我好了,你的话便不作数了。”岑可宣自顾自说着,“所以,我才不要好起来。”
身旁的人沉默着没有回应,带着疑惑地稍稍侧过身子去看他,却撞见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瞳,她看不懂,每每与他相视,她从未看懂他眼中那复杂而深沉的情绪,“我……我说错了吗?”她忽然有些害怕和心虚。
他的沉默令她心慌意乱,这人将自己藏得那么深,她根本无法真正了解他,更遑论心意相通。即便眼下,也只能耍着小性子祈求他的怜爱,她不敢揣测将来会如何,只觉得今日一切如梦幻中,再不愿醒来。
“不要胡思乱想,累了就睡一会儿,想要吃什么,也记得告诉我。”他轻声说着,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房间里安静得仅能听见窗外的蛐蛐儿声,岑可宣借着烛火看着手中的青丝发愣,她努力让自己不要晕过去,玩弄着他身前的发丝小声道:“你若是食言了,便是小狗。”说着,还偷偷伸出一个小指头,示意对方跟她拉钩。
白莫寅便单手搂着她的身子,抽出另一只手轻轻勾住,“好。”
第二百一十七章 真相终至 (一)()
岑可宣再次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了人,心头霎时空落落一片,他终究不会永远陪在她身边。闭上眼,脑袋昏昏沉沉,身子时冷时热,兴许真是命不久矣了。她记得多年前的一次重病,也是这幅场景,所幸涑兰带了一束莲花救回她,这一次,恐怕再不会那般幸运了。
“既然来了,便进屋来吧。”她望着窗外,轻声说道。
一个黑色的身影伫立在外,似是已经站了许久,听了她的话后才缓缓入内,却没有坐下,而是站在旁边,烛火映照下,背上的寒雪剑一如继往的十分扎眼。
“不是说最好不见了么。”岑可宣努力撑起身体,好不容易才稍微坐起身,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寒越从头到尾都只看着,默不作声,她心中失望,又努力冲他笑了起来:“你能来看我,我还是很开心。”
“你中毒了。”许久的沉默后,寒越终于说了一句话。
岑可宣点点头,道:“我知道。”
“他跟花瑶出去了。”寒越沉默了片刻后道,“花瑶是制毒的高手,这世上,没有她解不了的毒。”同为身价最高的杀手,他对花瑶自然比别人了解一些,倘若他是以极快的剑取人性命,那么花瑶便是以毒瞬间毙命,这是连他都无法防备的。
因而在七星阁的杀手中,他一直告知自己要对这个女人退避三舍,不过可惜的是,其实花瑶已经消失近两年了,他竟然未曾见真正与她打过交道。
岑可宣恍惚回忆起那个温柔又可怕的女人,她隐约猜到了她跟白莫寅关系匪浅,却不愿多说,只微笑着对寒越轻声说道:“真难得,你竟然在安慰我。”
寒越却没有理会她,自顾自低声说道:“你中的是加兰一族的密传蛊毒,除了加兰一族的人,无人能解。”
岑可宣笑道:“你这话不是自相矛盾么?”
寒越犹豫了片刻,道:“我曾经偶然得知了一件事,白莫寅的生母便出自加兰一族。”他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这才说道:“只要他想救你,你一定不会有事的。除非他……”
“不要说旁人好不好?”她稍微坐正身子咳嗽了两声,然后深深望着他,“你就没有话要对我说?”
寒越却再次沉默了。
又是沉默,岑可宣为这相对无言的境况感到无端地烦躁和无可奈何,“你当真没有话要对我说?”
“如果他不救你,我会想办法的。”他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就出了门,一眨眼不见了身影。
“你等等……”好像要永别一般,岑可宣猛然生出再也无法相见的恐慌,她费力地站起身子,磕磕碰碰一路追了出去。
分明快要入夏,夜雨却总是淅淅沥沥,不曾停歇,她浑身乏力,又头晕目眩,可不知是什么力量支撑着她,定然要与寒越有个了结,离去的人身姿矫健,很快便瞧不见身影,岑可宣却茫然地追着,仿佛只要坚持便能将离去的人找到。
出门时甚至没有来得及披上一件外衣,单薄的身子被细雨淋湿,发丝贴着额角,浑身忽冷忽热,直到一个小巷子里,她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跌倒在地,大口大口喘着气,望着远处无尽的蒙蒙细雨,以及浮沉的青雾和黑夜,她生出无尽的悲伤和无奈。
“为什么跟出来?”忽然,身后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
“我……”岑可宣浑身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