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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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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丫鬟们捧水的捧水,端盆的端盆,过程却没有一丝儿响动,不一会儿便收拾妥帖。

    余尘行气得骂娘,我碰你了吗你就开始吐!

    他甩着鞭子愤懑不已:“你就在家慢慢呕吧,我还真不想带你去。”

    “没有我,你赢不了。”

    他嗤笑一声:“别说我没警告你,万一输了,我的心情可就不妙,你又恰好在我身边,我会干点什么就不用明说了吧。”

    她的回应是微微扯了下唇角,恰似一个不屑的笑,但眼底没有笑意。

    上了马车,她又睡下,仿佛永远也睡不够似的,不知行了多久,马车渐渐停下,听见余尘行说话,她才睁开惺忪双眸。

    余尘行看了她一会儿,问:“小松鼠都这么爱睡觉?”

    下人上前撩起锦帘,他下意识的为她挡住一阵拂面大风。

    赛会就设在万春山下的鹤鸣马场。

    为了这场盛会,万春山已经提前半个月清场,这日更是四处戒严,甚至出动了五城兵马司的人,五步一亭,十步一岗。

    甫一迈入场地,漫山遍野的枫林浓艳似一串榴火在天地间怒放,一路走来清香漫然,庄良珍随手接了一片落叶,红色的,有着清晰的脉络。

    余尘行是一个优秀的猎人,享受游戏的过程。他一点也不着急逼问她来找自己的真实目的。

    有求于人的是她,最后迫不及待说出来的也会是她。

    无非是为了他的权势,但不管想做什么,都与良骁脱不了干系,女人啊,真是一群擅长作天作地的小东西。

    不过她很聪明,至少懂得利用他还不算傻。

    余尘行暗暗失笑,抬眸看向她,怔了怔,那一瞬正好有树影筛下一片淡然天光,落在她几近透明的侧颜,好长时间,他失了神,想起昔年余家祖宅的晨间,有艳色丁香在绽放。

    “树叶有什么好看的,想不想要十八学士,绿魁或者五色美人?”他问。

    庄良珍摇了摇头:“我不喜欢花。”

    “哪有不喜欢花的女孩,那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你不说话。”

    ……

    今年的赛会共有十一场,第十一场是总决赛,取前十场的榜魁。

    每场开赛前可在鹤鸣楼下注,猜中榜魁除了拿回下注的本钱,还能得到以这笔银子为基础的翻倍赏钱,长公主管这个叫“赏钱”,既好听又风雅,免得那群酸儒御史再去皇上跟前嚼舌头。

    此外今年还增加了新花样,如果有人同时猜中总决赛的榜魁与亚魁,赏钱翻的可就不只两倍,而是十倍。

    以一注最低五十两来算,赏钱便是五百两,即便是对一群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达官显贵而言,也是一笔不错的零花钱了,没错,只是零花钱。不过哪个出手不是一百两,五百两,甚至一千两的,可以想象,一旦翻了十倍将是多么可观的数字。

    然而只要猜错其中一个,不但血本无归,还要倒贴鹤鸣楼八注钱。

    好刁钻的规矩啊,但也好有趣的样子,非但没有吓退一帮公子小姐,反倒吸引了更多人前来下注。

    当大家忙着下注的时候,余尘行正在马厩转悠,这里有上百匹战马,质量参差不齐,就看挑的人有没有眼光了。

    余尘骢牵着内定好的闪电好不得意,路过余尘行,笑道:“二弟可要加油,我们总决赛见。”

    余尘行以扇敲了敲额头:“一定一定。”

    看你还能淡定多久。余尘骢含笑离去。

    “龙睛虎目,神光内敛,好厉害的一匹马。”庄良珍轻撩帷帽薄纱,又将那马仔细端详一番。

    “呵,你也知道厉害,是谁吹牛帮我赢的?我问你,满场下来可见有一匹能胜过闪电?!”

    庄良珍摇头:“没有。这里的不行。”

    “所以……你是耍我咯,信不信我回去收拾你?”

    “我说你赢就一定赢。”她的声音柔缓却没有任何情绪。

    这太不对劲了,根本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坏透气又鲜活的小丫头。

    余尘行一把扯过毫无防备的庄良珍:“我欺负你,你为什么不生气?”

    但他万没想到她是这样的轻,被扯得踉跄几步撞进他怀里,纵然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但一个女孩子这样跌进男人怀里,应会难过吧?

    他用力拥紧:“没人看见,不会丢脸的。嘿嘿……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想着这一天,你看你果然就是我的了。”

    “可怜。”她说。

    “是呀,真可怜,我这么喜欢你,你却害我吃了那么多苦头。”

    “不是你可怜,而是佳阳。”她语气呆板,似一道没有起伏的直线,“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你,可怜,命也。”

    余尘行的花心是有目共睹的,佳阳不可能不知道,却忍耐多年,足以证明对他有情,但对驸马人选中途换人没有任何表示,明显就是要吓唬吓唬他,可惜他不懂,一点也不懂女人的心思,枉他沾花惹草这么多年。

    关你何事?他敛起笑意:“你还不是也喜欢人渣。”

    我花心,他不也负心薄幸!

    余尘行敢这么说就不怕她哭。他抿紧唇角。

    然而恐怖的是,她竟平静沉默,丝毫不为所动。

    “我既做过有眼无珠之事,自是不怕被人耻笑的。”女孩子顿了顿,慢慢道,“正因为见识过人渣,才能在第一眼看出一个人究竟有多烂。”

    他终于相信她是良骁带大的,骂人不沾血。

    “你暗讽我是——烂!人!”他指着鼻子吼。

    她不置可否。

    “庄良珍!”他今天这一肚子的邪火都不知因何而起,反正火很大很大,气的胸口起伏不止,忍了半天才吼道,“我究竟哪一点配不上你?”

    她思索片刻,不解的反问:“你觉得自己哪一点配得上我?是下流无耻还是恬不知耻?”

第005章() 
已经断断续续有参赛者来马厩挑选战马。

    此地不宜吵架。

    余尘行将庄良珍扯进马场的茶水阁,发着狠道:“对,你说的都对,老子是烂人,还下流无耻,但别忘了是你,是你主动找烂人,那还骄傲个什么劲?我劝你怎么伺候良骁的就怎么伺候我,只有我开心了,才能有你好日子过。至于你跟他有什么恩怨,关我屁事?”

    这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庄良珍斜着头看他,斗嘴赢他也没意思,反正一开始她就知道他有多烂,来找他也知会发生什么,但只要帮她踏进不可一世的鲁公府,这点烂也算不得什么。

    她看他的眼神就像大人在看一个撒泼耍赖的小孩。

    “吵架不是什么好事,你看我们争执这些一点意义都没有,还是抓紧时间挑选良驹吧,我为你挑一匹最好的。”

    这语气真像是在说:别闹了,擦擦眼泪,大人买糖给你吃。

    余尘行嗤笑,斜看上方:“行,去吧,你去,我看你能挑出什么鬼!”

    他连同行都不屑,直接指了一个胥役:“去,陪这位牛小姐挑,她要什么你就给什么,动作慢一慢小心我削你脑袋。”

    胥役脖子一缩,一面点头称是一面引庄良珍前去。

    ……

    余尘行这个人火气来得快去的也快,闭目想了想,冷静下来的心立即又吊了上去,她人生地不熟的,又那么漂亮,即便戴着帷帽也不安全,早知如此真该给她多安排几个丫鬟。

    庄良珍身边仅跟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小丫头仔仔细细的搀扶她下台阶。

    胥役领了余大人的吩咐,自然毕恭毕敬,正要引她往马厩方向便听这位牛小姐开口:“不必,这里的马我们已看过,去其他地方吧。”

    “参赛的马都在这里,没有其他地方。”胥役心里想,哪来的土包子,难道不知鹤鸣马场的战马都在这里么?

    “不是还有那里没看?”这个年纪的女孩声音都脆生生的可人。

    但她手指的地方一点也不可人,胥役耐心道:“那是野驹苑,顾名思义里面的马是疯的,至今还未驯服,伤人无数。”

    “我知道那是野驹苑,请问赛马会是否禁止野驹苑的战马参赛?”

    “没有。”

    “那我们就去那里挑吧。”女孩子莲步轻移。

    这丫头脑子不好吧,挑这种马给余大人骑,是嫌命长了?就算余大人敢骑,也没人敢去牵啊!胥役急出一头冷汗,一面吩咐人通知余大人一面上前阻拦:“姑娘请留步,听您口音不像本地人,您大概还不知鹤鸣马场的野驹苑有多危险,就连我,平时也不敢靠近,它们发起疯来能把人踩地上生生刨个稀巴烂。”

    “不是有围栏么?”

    感情您就只是进去瞅瞅啊?胥役抹了把汗,在前面引路。

    莫名其妙的女孩子。但他就是个奉命行事的,她想怎样就怎样咯,只要不惹事便好,反正是余大人交代的。

    小丫鬟春露抿了抿嘴:“姑娘,这里的马跟野马没两样,听说每年都有驯马师受伤,待会子……您……您就看看哈,不能摸。”

    少爷把挑马的事交给你,你这是挑马吗,分明是要找死啊,别的不怕,可千万别耽误了少爷赛马的时辰。

    庄良珍不会耽误余尘行赛马,一双明亮的眼眸微微睁大,左右打量两人多高的围栏内每一匹战马,有的在散步,有的在吃草,有的只是发呆,看上去无比安逸又宁静。

    但给这些野马添草料的小厮无不是小心翼翼,且还隔着围栏。

    “别看它们现在各个很安静,一摸就发疯,没人敢骑的。”胥役道。

    女孩子似乎没有认真听他讲话,脚步顿在一匹红马身前。

    红马额头有一搓白毛,发现女孩盯着它,眼睛睁了睁,从鼻孔喷气。

    “舍不得舍不得,您别看它,它是这里最变态的。”胥役急忙上前挡住庄良珍。

    庄良珍嗯了声:“脾气也挺暴躁,真像余大人。”

    是呀是呀,嗯?你怎么能用它来比余大人,太侮辱人了!胥役暗暗呸了声,语速放快:“这家伙外号叫红毛怪,因为仇恨驯马师,连驯马师的狗都不放过,生生咬死过两只,它是一匹马啊,比狗还会咬人。”

    哦,还会报复人。庄良珍颔首,目光依然与那匹红马交织,红马前蹄刨了刨,咴咴叫,鼻孔用力顶栏杆。

    “看看看,它这是想咬你。”

    不是吓唬女孩子,事实就这么吓人。胥役希望庄良珍见好就收,赶紧走吧,别再耽误时间。嗯?人呢?胥役一转脸只看见吓得不停往后退的小丫鬟,那位牛小姐却是不见了,待他看清牛小姐正在干什么,啊!!胥役捂住眼睛尖叫。

    庄良珍拿下帷帽,纤细的身子几乎不费什么力就从木门的缝隙挤了进去。

    ……

    余尘行从椅子上跳起来:“什么!她要进你们就给进?我是要你们伺候她,不是要你们伺候她去死啊!”

    他一阵风似的的冲出门。

    这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比赛,最终榜魁早已内定,他根本就没指望赢,更不会将赢的希望寄托于她,她干嘛这么当真!

    庄良珍!

    ……

    与此同时,同属鹤鸣马场的鹤鸣楼,三层的某个赏赛雅间已经坐了一群女孩子。

    开赛在即,大家难免兴奋。

    “阿月,大家听说你从上谷回来,一早儿就在这里盼着呢,此番你可不划算,错过今年的花灯会。”一屋子莺莺燕燕娇笑。

    她们争先打招呼,又争先的为邬清月让座。

    因为她出生好,还有个表哥叫良骁。

    江陵良氏、泰康余氏、东歌邬氏、陈郡谢氏,大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邻座的女孩抢过丫鬟手里茶壶,亲自为她斟了一杯:“咦,怎不见阿珊与你一道过来?”

    阿珊也就是谢兰珊,排行老二,提起那谢二邬清月便一肚子火,她黑脸的速度太突然,吓了献殷勤的女孩子一跳。

    “我们在上谷发生了一点不愉快。”

    难道有什么内。幕,一屋子女孩竖起耳朵,一提上谷,她们自然会想到一个人,鲁公府的世孙良骁,听说今年年底可能要调任,毫无疑问的,以他的资历与门第,一准儿进五军都督府,家里的兄长都在议论这事儿,据说一个正三品的官儿是跑不了的。

    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做到正三品,又出生江陵良氏,便纵是藩王也不定有这么风光。

    即便是个无盐男,恐怕也有一堆女孩排队要嫁他,更何况他的模样……女孩们想起去年女儿节那个匆匆而过的年轻男子,不禁羞红了脸。

    邬清月横了一眼羞怯的女孩,心中暗暗鄙夷,不过是表面风光罢了,表哥吃的苦岂是你们能想象的。可她忍不住又想起那天清晨,即使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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