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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您听了也说句话呀,三姑娘受了那般委屈,依她那性子,不知道要气多久呢。”水漪见主子刚才还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如今却蔫了,心想莫不是她怕了二爷?便又低声问:“若是您怕二爷不高兴,大可反过来让二爷去找那画楼公子论理去,他再清高,自家主子的话总归是要听的吧!”
祁玉容侧眼抬首看了看水漪,倒觉着是个法子,点点头,从手上褪下个金钏子,虽然极细,但纹理繁复,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这事儿你打听的好,但事关悠儿的心气儿,就别出去说了。这玩意儿赏你,下来也多和水潋走动走动,毕竟也是小姐妹儿,顺带再多打听打听三姑娘房里的事儿。”
“奴婢明白!”水漪也不推辞,美美地收了镯子,当下就套在了手腕上,讨巧的冲祁玉容笑道:“主子放心,三姑娘一个人,咱们奴婢们都不放心呢,若是以后被欺负了,也只有找您给撑腰呢,自然要常常通通气儿。”
点了点头,祁玉容这才满意的让水漪去祁渊那儿报信儿,说是用过晚膳就过去找他说说话,让他先别忙着离开。
这厢,许书颜回到拢烟阁,心里始终放不下祁玉悠。虽然在祁家呆的时间不太长,可也知道些她的脾性。
身为祁家三姑娘。平素里都是被大家捧着地主儿。就算有些闲话也是背后地。温太太自去了。祁冠天对三女儿尤其宠爱。不为别地。就是她生地最像母亲。虽然性子冷了些。大家闺秀。太过闹腾也不像话不是!再说了。今后祁玉悠可是要抬进后宫里做娘娘地。身份本来就高出一般千金小姐不知几个台阶。如今画楼公子竟当着京城闺秀们地面拂了她地面子。许书颜还真担心她到底想不想地通。万一。一个不高兴让之砚书坊辞了画楼公子。那岂不是连累他没了饭吃?
就这样思前想后。许书颜起身来。也不顾翠袖还在帮她重新梳个居家地发式。随意取了根簪子别住散发。吩咐丫鬟们不用跟来。一个人就去了晓静苑。
门口地小丫头见是许书颜来了。赶忙丢了手上地活计儿上前福礼:“四姑娘。您怎么有空过来。奴婢这就进去通报一声。”
“嗯。劳烦了。”许书颜点头。静静地等在门口。
不一会儿。小丫头就出来了。说是三姑娘让她在外面地小花园里稍后。收拾收拾这就出来。说完小丫头又跑出后院提了壶鲜开水给许书颜奉了茶。
独坐在晓静苑地外地小花园里。许书颜闲来无事。便抬眼四处打量了一番。这晓静苑大概是个三进地小院。外面这个小花园也是临着碧湖地。可是种了细密地树木隔开水气。一眼望去倒是看不到丁点儿地湖面地。
记得上次问过祁玉容,拢烟阁那样的好地方为什么没有给本家姑娘住,祁玉容解释的是,她挺早就嫁了,回来后也一直在管家,是个劳碌命,天天在前院抛头露面,若是住在湖边上每日来来回回不折腾死人。而祁玉悠听说是小时候曾不甚落湖,身子寒凉,是不能靠水太近,否则沾惹了太多水气对身子不好。又说两位庶出的姑娘,因为年纪和身份的原因,都跟着自己母亲住在一个房里,至于那些表姑娘表少爷们,更加没资格单独开房了。这样的好事儿自然就落在了刚来的许书颜身上。
“书颜。”
正想着呢,身后传来柔柔的一声喊。许书颜起身,扭头看着祁玉悠缓缓踱步而来,面色比之在丹青院时好了太多。身边,竟还跟了一人,正是先前在讲堂里的那个青衣道姑,李浅吟!
“李”许书颜本想称呼出这女子的名讳,可想起画楼公子唤她为“居士”,只好顿了顿,转个弯儿道:“李居士,您”
“四姑娘不必太过距离,叫我浅吟就行了。”李浅吟轻轻托起祁玉悠的手腕,竟将她扶着过来了,等祁玉悠坐下,又熟练的敬了杯茶给她,看起来与普通的丫鬟无异。
怀着疑惑,许书颜也缓缓坐下来,却觉得自己不该直直盯着人家看,不由得取了茶盏就在口边,掩饰着半分尴尬。
“浅吟,如今你也不是祁家的下人了,快些坐下吧,别顾着伺候我。”祁玉悠好像和李浅吟很是熟悉,轻轻拉了她一并落座,转头看到许书颜想问又憋着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脸色反倒缓和了好几分:“书颜,你也很好奇浅吟的身份吧?”
许书颜有些不好意思,抬首起来略点了点头:“因为平素里没怎么注意,今日才知道浅吟也是讲堂里的同窗呢。”
“平时我都在云水庵里吃斋念佛,那里有空闲去鲜少去听学。只因前些日子里画楼说有机会可以去点墨赴会,这才来了两次。”李浅吟微笑着解释了。
看许书颜还是一副不明白的样子,祁玉悠又道:“浅吟是点墨书院李先生的女儿,原本也是祁家的家生丫头。打从母亲嫁过来,浅吟就是伺候她老人家的大丫鬟。后来母亲去世,浅吟自愿伴着青灯,替母亲年经祈福。她有这份儿孝心,我们一家人都心怀感激呢。上次我去了几天云拓寺,其实就躲浅吟那儿去了。”
“原来如此,浅吟,您真是有心了。”许书颜原本就觉得这李居士生的红尘无染,如今听说她竟是为了主子常伴青灯,心下更是敬佩,不由得对其多了两分亲近。
章六十六 浅吟(三)
见许书颜仍然对自己抱有一丝疑惑,李浅吟亲手为其斟了茶,含笑道:“因我痴长三姑娘几岁,平素里她有什么心事儿也爱去云月庵寻我。今日的事儿,我知道她心里不舒坦,这才过来劝慰几句。”
李浅吟说着起身,朝着两人微微欠了欠身子:“如今四姑娘也来了,我就可以放心的回去了。”说完又低头轻轻拍了拍祁玉悠的手背:“放心,画楼已经同意了,我也问过父亲的意思,三日后你一并去赴会即可,切莫再怄气了,听见了么?”
“嗯。”祁玉悠听了,虽然一时半会儿间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四姑娘在这儿陪着三姑娘用膳吧,今日我从云月庵取了些上好的紫菌过来,已经让厨房拿去清炖乳鸽了。我是没那个福气,您就陪着她享用吧。”等说完这些,李浅吟一袭青灰布衣才转身踱步出了小花园。
看着她消失在小径尽头,许书颜才回神过来,拉了祁玉悠的手:“浅吟真是自愿为温夫人尽孝的?”
怅然地出了一口气,祁玉悠点点头:“浅吟是个聪明的女子,母亲一走,她又已经满了二十,论理就该婚配了。可她从小更着我们这些姑娘长大,又是念书,又是画画的,除了出身,没有一点比正经小姐们差。但若她点头,恐怕就只能配个小厮,将来即便是做了管事娘子,也难脱去下人的身份。所以她却连去夜求了父亲,让他同意自己替母亲守灵,只要留在祁家就行。”
“原来如此。”许书颜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复杂的情况,缓缓点了点额首。
“她懂得爱惜自己,却并不眼高于定。宁愿终生不嫁,也不会庸人自扰。”祁玉悠叹了叹:“这点上,是值得让人尊敬的。”
“那浅吟现在的身份是?”许书颜好奇地问。
“自从那一夜去求了父亲,浅吟的卖身契就从家里交还给她了,父亲还替她脱了贱籍,如今也算是咱们锦上园的半个主子,无论哪个人见了,也要喊一声李居士的。”祁玉悠笑笑:“说实话,她年纪轻轻却要做姑子,我是很不明白的,也曾经找她说了心里话。她却只说了一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即便是这样清聊寂静的过完一生,也好过成为别人的糟糠违背自己的性子。”
“好一个无忧无染的女子呢。”书颜似乎懂了李浅吟的想法,竟有种惺惺相惜的熟悉感觉,想着下来一定找她多说说话才好。抬眼见祁玉悠半晗着笑意,想起刚才李浅吟说求过画楼公子,便问:“三姐姐真不气了?”
“不气了!”祁玉悠抿着嘴儿笑:“生那些个闷气做什么。凭白累了自家地身子。还让其他人高兴了。划不来!”
许书颜见她笑地都露了齿。心下一松。相信她是真想开了。便打趣儿道:“瞧你。生个气都要计较划不划得来。真该让玉容姐把管家婆子地位置让给你呢。”
“好哇。你敢说大姐是管家婆?”祁玉悠故作惊讶地掩住嘴。却掩不住眼角地笑意:“若是让她知道了。一定扣了你地月钱。到时候看你去那儿哭!”说完实在忍不住。竟张口笑了起来。银铃般地声音传出去好远。
一路而来。画楼公子已经差不多临了晓静苑地范围。听见这笑声阵阵往外飘过来。表情有些疑惑。想那祁玉悠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地样子。哪里曾笑得如此开怀过。加上今日因为“榜上无名”走时就铁青着一张脸。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想看看到底是何事惹得她连性子都变了。
小丫头远远瞧着一袭青袍而来。仔细一望。竟是那玉树临风地画楼公子。面上随之浮起两团淡淡红晕。正提了裙角准备转身去给小花园地主子通报。却看到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莫要声张。
放慢脚步。画楼隔得远远却看清了花园内并非是只有祁玉悠独自一人。对面还端坐着一个紫衫女子。素颜薄钗。正是许书颜。
此时的她少了平时的柔柔之态和谨慎小心,多了一份随性而来的朗朗笑意和舒展的眉眼,一颦一笑间都透着骨子真诚而不造作,也难怪对面的祁玉悠虽然只是看着背影,却也乐得花枝乱颤,前仰后合。
小丫头忍不住了,见画楼公子一介男子,竟悄悄偷看自家主子和四姑娘,心里原本的好感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悦。又想起他乃是二爷的人,二爷为人最是风流不羁,难保两年前才进宅子的那个清润公子如今也学坏了,赶紧上前一步,故意朗声道:“画楼公子,您若是要进去,奴婢这就去通报三姑娘和四姑娘。”
小丫头嗓门尖细,挑台上的两人又怎么会听不见,同时停止了说话,齐齐望向这边。
画楼被这小丫头将了一军,见祁玉悠和许书颜都看着自己,只得收起面上的笑容,摇摇头:“打扰二位说话了,若是不方便,在下晚些过来。”
“别!”脱口而出,祁玉悠刷的红了脸,紧咬住粉唇将头半含着,一时间不知该留还是该让他走才是好,不由得望向了身边的许书颜。
没想到画楼公子竟会亲自前来,许书颜意外之中有有些惊喜,毕竟平素里他总是待人淡淡的,如今能关心学生的情绪,总是不易。想到此,起身踱步下来,走到画楼公子的面前福了一礼:“公子去吧,我这便回拢烟阁用晚膳了呢。”说罢回头给了祁玉悠一个满含笑意的眼神,这才挪步而去。
只是走到半途,却又忍不住回了头。虽然画楼公子背对自己,可祁玉悠脸上的表情却系数落入了眼中,见她娇娇颔首,欲语还羞的样子,竟充满了小女儿家的媚态,一句话没说,只是偶尔抬眼看一下端坐对面的青袍男子。不用想,画楼公子此时多半也是将她可以去点墨书院的事儿告诉了她,并说着规劝的话。想到这儿,书颜心里竟微微有些酸意,赶紧甩了甩头,这才加快了步子回到拢烟阁。
此时水莪水月已经将晚膳摆好了,许书颜才想起李浅吟曾让自己留在晓静苑陪着祁玉悠用膳。已经是这个时候了,想来画楼公子应该会代替自己留下吧。毕竟祁玉悠心事儿刚刚才过去,若没个人陪着也担心。
“对了,水莪可熟悉李浅吟这个人?”许书颜想着水莪也是祁家的家生丫头,便随意问了出来。
“四姑娘,您怎么会知道浅吟?”倒是一边的水月开口答了,水莪的面上却闪过一丝厌恶。
“嗯,今日在丹青院见着了一面,后来又在三姑娘那儿见着一次,倒也巧合。”许书颜并未忽略水莪的表情:“怎么,难不成浅吟得罪过水莪?”
“四姑娘,不是的。”水月推了推水莪,示意她赶紧过去帮着翠袖布菜,这才又答道:“只因浅吟和画楼公子交好,水莪心里泛酸罢了。”
“李浅吟不是个道姑么?怎么和画楼公子交好呢。”许书颜也觉着疑惑。
“她也配!”水莪倒是忍不住了,啐了一声,张口道:“她这一辈子都别想!”说罢恨恨的咬了咬唇,扭头竟发脾气走了。
章六十七 训侍
许书颜平素里就是个喜欢简单的性子。
虽然经历比同龄人要多一些,心思也细密成熟一些,但为人处事方面,许书颜却向来喜欢朝着简单的方向去靠拢,这样她才感觉不会太累。
比如刚来祁家,祁玉容虽然有所图,但面上对她却是好的。不但当着下人们的面抬了她做四姑娘,还让朱嬷嬷前前后后照拂不少,又是送丫鬟来给自己挑选又是送来吃穿用度。对方做的周全,她也稳稳妥妥的以礼相待,将其视为真正的大姐。
三姑娘祁玉悠性子孤冷,可偏偏对她却很是依赖和喜欢。可自从发现了其小女儿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