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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便自行理了衣衫，也不管跟着南宁抿嘴偷乐的侍女们，阔步去了会客室。
辛翠水一派淑女地坐在椅上，神态淡雅沉敛。赵明月自珠帘后瞧见，不禁又是一番感慨：看看人家索大千金，辛大小姐，事业成功爱情丰收，依旧稳居皇都十大名门淑媛前三，这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哪像她，整个盛彩大陆都快折腾遍了，淑媛榜上早没了名位，倒是独霸某些山寨的悍妇榜、刁女录首位。为啥是山寨呢？因为慑于兆凌殿下的淫威，该类榜单从未得到官方承认，各色民间组织也不会拿自己的脑袋搞事情。而那些夹缝中艰难生存的山寨榜，存在时间也不过两三天。
真是可怜可叹吖。
辛翠水一眼瞄见帘后满脸不悦的兆凌娘娘，立时冲了过去，动作极不淑女，脸色比她还沉重：“求娘娘替小女做主，摆擂招亲！”
赵明月愕然，扯掉一串霞石帘都没察觉。慢慢走到外间坐下，庆幸自己嘴里没吃着东西。“小翠，你跟尚军师闹别扭，我不好瞎掺和吧。”
辛翠水重重地哼气：“谁跟他闹，我是认真的。”
赵明月一脸过来人的了然：“回去，骂骂人砸砸东西，让人跪跪搓衣板，差不多得了。”
辛翠水挨着她坐下，肃色道：“娇娇，我不是与他赌气，也没跟你说笑。我们之间太过复杂，先前你在金钻知晓的那些，不过十一。时候越久，越说不清。我假期没剩几日了，须得快刀斩乱麻，了了这一桩心事才好。”
赵明月却不这么认为。她觉得，身为边地府将，这位大人的假期委实有些长了。
早膳摆了上来，赵明月一面喝粥，一面道：“小翠，你若是以朋友的身份来求助，此事我做不了主。你要是以臣下的身份来此，我更可不论理由地斥退你。你真的打定主意要摆擂台，那也该由你的父亲主持。至于我这里，全权赞助与独家冠名倒是可以的。”
她嘴里含着食物，虽口齿不清，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辛翠水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敛眸细思起来。
赵明月顿觉肩上一轻，嚼着弹嫩的虾仁，愉快地看向门外。结果没看几眼，一道玫红的身影就跳到她眼皮底下了，招呼都不给她打，就冲着辛翠水开炮：“嫂子，你怎么能瞒着我哥，一个人来找玉儿姐姐做主招亲呢？真是太没良心了！”
赵明月连连点头，挖了一勺粥送进嘴里，坐等姑嫂大战好戏开锣。
谁知下一秒，辛副将那尚姓小姑子就把脸转向她，语气中带着满满的讨伐：“玉儿姐姐，我比嫂子认识你早，你可不能偏心。要是给她摆擂台的话，也不能落下我。”
赵明月终究逃不过一顿呛，一面叫宛若捋着背顺着胸口，一面暗暗发誓要撕毁那张不用通传即可见她的令文。
可眼下这境况，该如何抽身呢？
赵明月杵着额角，冲尚娇绮掀掀眼皮：“你要摆擂台或是抛绣球，于情于理，都应由你父亲全权代理。趁着你假期还有结余，快回蓝域准备去吧。”
看她成日里肆意无忌的行径，想来渥荣王爷也是个宠女狂魔，什么要求都会满足她的。
心里再次怨念起古代过于宽厚的休假制度。
尚娇绮一听，更来劲了：“这种事情，我做女儿的当然不会随性妄为了。我已经跟父王禀告过了。父王说我一向乖巧懂事，又有分寸。只要玉儿姐姐没有意见，我便在青城摆擂。玉儿姐姐要不要亲自跟我父王再确认一遍呢？”
要，她要问问那位睁眼说瞎话的宠女狂魔，他家闺女到底哪里乖巧了？
赵明月愤愤，忽地想起，尚府好像还有个世子。“你哥不是在这里吗？让他给你做主，最合适。”
谁知尚娇绮小嘴一撇，一脸的嫌弃：“他自己的媳妇儿还没搞定呢，有什么资格管我。”
赵明月瞄了眼尚世子的直属领导，这倒是。
于是拿指头点着桌子，道：“那你说说，到底为什么要摆擂？你那小助手，究竟什么来头？”
尚娇绮先是脸一红，然后立马怒了：“他就是一个大骗子，厚颜无耻、丧尽天良的那种！”
赵明月咦了声，瞬间来了兴趣。
结果下一秒，岩峦便奔了进来，神色凝重。
赵明月趁机打发走了两位姑奶奶。便听得岩峦说，王爷在清心邸等她，有要事相商。
赵明月没多问，唤了南宁，坐进马车，且行且琢磨。
柳清泉此刻就在清心邸修整。若是她有什么意外，青小隽应该本能地瞒着自己才对。可若不是此事相关，又有什么大事，让那厮忍（找）心（揍）一大早就挖她出府受冻呢？
长老归来（）
赵明月才顺着中道行至二进，便听见前方庭院传来柳清泉的声音，清亮高昂，中气十足：“谁长老了，你才长得老呢！看你们一个两个，一脸的皱纹，头发胡子俱是白花花的，你们全家都长得老！”
然后是几道浑厚的男声，忙着解释。
又响起墨凌风的声音，安抚她多听些再说。
柳清泉于是听进了几个字，又叫：“什么不朽诀，我随便练的东西，跟你们堂堂圣族心经怎么就扯上关系了？你们想拿侵犯知识产权作由头讹钱，便教状师来与我对质罢！”
骄横放恣的模样，她家表姐不用瞧也可确定，这丫打寂灭山庄蹦跶了个来回，铲铲事没有，倒是越发刁嘴蛮舌了。
放了心，果断转身遁走。
结果迎面碰上个往里走的白胡子老头儿，打眼望见赵明月，一脸欢喜，在她把食指竖到嘴边前，先叫嚷出声：“圣女，您来了就好。快去劝劝咱们长老吧！”
影壁那边的动静立时弱了。赵明月瞪向老头儿的视线还没收回，一道人影就扑至她身前。“月儿，你个没良心的，都不来看我！”
“来看你什么？越发刁钻尖刻了吗？”赵明月托起柳清泉的下巴，轻掐她粉嫩红润的腮。
一旁的青焰二皇子跟三皇子立刻脸色一变，不由分说上去，把自己媳妇领得远远的。－－同性之间应该保持适当的距离，尽量避免不适宜的身体接触。
回到屋内坐下，赵明月搭眼一瞧，十位长老到了大半，十二巫使亦来了七七八八。如此阵仗，难怪把憎神厌鬼的柳大小姐激动得不行。“大长老，你凭何断定，小清便是我族长老？”
东座上首的大长老鼓着一双兴奋已久的眼睛，命族卫呈上一物。“近几日，我族圣物避雪珠异彩频现，时有裂声，终于昨夜遽变，由通体紫绛分化，一半艳红一半纯白，俱玲珑剔透，且自然合和，花香内生，正预示着我族长老回归，将与圣女共同率领我族人开创新纪元。”
赵明月听他一惊一乍地说着，严重怀疑是不是这材质不知为何的珠子禁不住凕塬的天寒地冻，要炸了。
抬眼看看柳清泉，显然那丫头也是这么认为的。
凑近了看避雪珠，确是光影轮转，亦艳亦清。抬指抚上去，某处微瑕的手感也如上次接触一般，证明长老们没有拿了另一颗宝石来混淆视听。
柳清泉好容易挣脱了墨凌风，亦走近了去，好奇地轻抚。
谁知她的手指甫触到珠体，便有光芒自珠内绽出。赵明月只觉胸口一阵暖热，一股幽蓝的气流从她领口游出，径往珠内八卦状的红白接合线而去，肉眼可见。
柳清泉那厢情状相似，只不过气流是毓紫色的。
两人互视，试验般地抬起手指。只要有一人的指尖离了珠体，异彩便顷刻消失。如此三番，两位大小姐不高兴了：怎么地她俩还成这灯泡似的珠子的导体了？
大长老可高兴得很。忙命其他长老、巫使、族卫轮番尝试，末了便咧着嘴，无声地向上座的圣女传递着某种讯息。
赵明月托腮望着众族人，忽地问道：“诸位可用了早膳？”
一群人相继摇头。
长老突现神踪，大伙儿星夜奔赴，激动匆忙之下，哪还顾得上吃喝这等小事。圣女果然心怀众生，如此关心…
赵明月了然地点头：“我也没吃呢。不吃早餐就是不行，容易头晕眼花，出现幻觉。”
众人呆。
长老一惊，忙行族礼道：“圣女莫非怀疑我等在说谎，或是故造玄惑？我等岂会拿圣物开玩笑？”
赵明月不置可否地笑：“大长老这般质问，可是在怀疑我的眼睛？或是，质疑我的身份？”
她此话一出，其他长老也慌了，争先恐后地表忠心，厅内顿时乱作一团。
“都住口，一点规矩也没有。”柳清泉嗓音轻柔，却有着莫大的震慑力。“带着这样的族人，我可没能耐开创什么新纪元。”
大长老原地愣了片刻，反应过来，果断挥退其他人，厅中立时只剩下五人。“长老，您愿意回归我族了？此乃我族之大幸，赤锦之大幸！我族必要宵旦宴饮、载歌载舞！”
“大长老，你血压高，不要动不动就如此激动。”他家圣女无语捂额。这样情绪外放，怎么做冰清雪冷的圣巫一族的形象代言人！
柳清泉唇角勾了勾，“幸与不幸，要看大长老所谓‘新纪元’是怎样的‘新’法。倘若圣巫族想一路高歌地与赤锦或他国并肩－－”
“绝无此想！”大长老连连行礼，言辞铿锵：“因长老与圣女长久缺位，我族某些阴谋者便蠢蠢欲动，时常造谣煽动，欲动摇我族人一致本心。我族一向幽隐，远避尘俗，如今长老与圣女归位，更无他想。但求我族神功永流传，佑我族人安泰。”
听到“神功”二字，青隽与墨凌风默契地交换了下眼色，淡声道：“大长老诚挚至此，珣儿便是为了一族安宁，也该对柳姑娘多加劝解。”
墨凌风跟着点头：“不错，清儿应细细考虑，莫要随性而为。”
赵明月眸儿一挣，冲她家相公挑眉：你弟莫不是皮痒了？
敢当众说自己媳妇儿任性。
柳清泉果然皱起了眉，不过却是对着大长老：“我不做长老行不行？我想跟她换换。”
纤指划过赵明月的脸蛋，“你看她这模样，哪里像个圣女，妖女还差不多…”
下一秒便被赵氏妖女扯着腮帮拉到内室去了。“柳清泉，你长得就像圣女了吗？老实交代，我来前大长老他们跟你说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什么长老长少的，柳清泉最不喜欢虚名压身了。要想搞个景点开发、圣物瞻仰的，有她这个圣女足够。
柳清泉揉揉腮帮，收起嬉皮笑脸：“大长老说，如今你的永生之力已臻超境，或许会有不受主人控制的场合。须以我的不朽心气，辅以避雪珠的圣力，方能助你导邪入正、定魂强魄。我本来是不相信的，但想到你本来就没多少正气，自然不敢冒险了。”
赵明月搡了她一把。这刀子嘴豆腐心的，关心的话也这么不正经。“做长老便做长老吧，横竖咱不吃亏。”心知柳清泉绝不单单只因为大长老的话便作出这番决定。从三弟的反应来看，回归圣巫对她本身也该是有益的。
356 迷梦终醒（）
前面说了没吃早饭，后面青隽就着人送了进来。赵明月一边吃，一边考虑起小瑾的事，时不时瞄向沉浸在凕塬开发伟业里的柳大财迷。
她的视线太强烈，柳大财迷难以专注思考，照着她的脸打了几下响指。“有话就说，跟我还藏着掖着。”
赵明月把衔在嘴边的果蔗嚼了又嚼。
柳清泉嫌弃地呲牙，接着又伸手扯下，送上勺清汤。“月儿，我向父皇请旨，要替小瑾招亲了。”
赵明月微愣。
三弟一向心狠手辣。小清不见时，他整个儿就一阎罗王，什么狠招都使了。虽然因她嘱了青隽明阻、南宁暗护，小瑾出了寂灭山庄还算无虞，但只要他没正面松口，她那个偏执的妹妹，脑袋还是岌岌可危。
更遑论还有赤锦太子爷那三位了。
如今小清这一请旨，便是饶了小瑾性命，改为更残忍的惩罚。－－嫁给自己不爱的人，生受一生的罪。
不过这也只是明面上的。小清对小瑾的那位师父也是略知一二的。有他在，小瑾的绣球怕是到不得别人手里去。
“你可别感动到一下子把产业全都送给我啊，我其实只比你善良了那么一点点。”柳清泉微收了笑意：“我废了小瑾的武功，抹去了馨婧的记忆。”
赵明月颔首：“废便废了，御水门的邪功，本就于女子无益。”
张嘴，示意某善良的姑娘再投食。
可是那丫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就迷离了眼神，把粥差点没喂到她鼻孔里去。
赵明月擦着鼻尖上的饭渍，眼珠儿一转：“柳清泉，你要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