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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眸专心吹温热烫,被她瞪着的某人缓缓递过白瓷杯。“喝吧。”
赵明月承认,虽然这厮近日多有类似温存,她还是每回都小有怔愣。
接过杯子轻啜,不冷不热。
“母亲生辰,我来陪着她清净清净。”
你来了,我就不清净了。
赵大小姐暗哼,冷嗤。“我不在,府里比这儿清净多了。”
哪里有明月,哪里就会闹腾。
不是清净,是寂寥。
青隽心下默言,唇角上扬。“府里各处汤泉皆出现了来历不明的虾蟹,你说是不是很热闹?”
惊声尖叫、腥风血雨,岂止热闹,简直…惨烈。
柳眉飞扬,赵大小姐笑得坏意煌煌。
顺势瞄了眼面无表情的某人,就怕他不恼。
一张彩笺冷不丁展于睫前,某人语平调缓。“你还记得它吗?”
唔,果然没生气。那么,下次换蛇鳝好了。
美眸儿曼挑,不甚在意地一扫。“这个不是被你撕了么?”
“这是底笺。”
一式两份?还挺先进。
赵明月不由展唇。“是我的桃花笺么?”
青隽不语,只将彩笺在膝上摊平,复取出袖中朱签置于笺纸右侧。
“咦?”
赵明月凑过脸去,亦不免惊奇。
先前见过的彩笺,字体花俏,她却不认识,如今与签柱放在一起,便是一目了然得诡异。
一笺一签,精巧可爱,其上四字,惊心可怖。
魂魄不齐。
是说段家玉珣三魂尽散七魄未离,还是她的某魂某魄在黄山崖底飘荡无依?
先前抽得朱签时她尚不以为意,现下双谶齐现,教她不得不往那层想了想。
撇脸剜着见风就是雨的某人,如黛弯眉拢啊拢。“不是不作数么?你紧张什么?”
“我没有紧张。”
一把搂紧身侧娇人,青隽将脸埋在她的颈间。
看着想着那怨咒般的四个字,他的大脑便成片空白,哪还有紧张的余地?
“你最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最近?
除了麻症比在现代时严重,体质比在现代时偏寒些,其他一切如常吖!
乌溜溜的眼珠子转到紧拥着她的臂膀上,倏闪黠光。“夜间总是睡着睡着就被鬼压床,呼吸不过来;晨间总是容易被吵醒,身体易乏力。”
瞥见滟容微动,面上骄矜愈浓。“要是某人对我瞪眼暴吼,我就会头疼;要是他事事顺着我,不多问不纠缠,我就会很开心。”
“有道理。”
某人定定眙视她良久,顿悟般点头。“师伯说我阳火盛罡心重,最宜护你左右。晚间有我陪着,什么恶鬼也不敢靠近;晨间再陪你运动一番,你定能精神百倍。”
“会吃爷爷真是这么说的?”
黑眼珠汪汪地流溢着光彩。“那他除了会吃,也挺会扯的。”
面前这货,分明是欲火盛色心重。
有个铲铲的道理!
午饭时,满桌素肴不减色香味,浓郁的鲜淳似乎格外对某姑娘胃口。
一小碗米饭见底,吃得不亦乐乎的大小姐才凑空抬首,眨巴着眼眸扫了一圈餐桌,起身小跑到门外,摇手摆脚了片刻,折回座,如释重负地舒着气。
“怎么了?”
静默了许久的青门某隽终于开口,黯沉视线似乎从未离开过她。
“空气这般沉闷,我以为要下雨了。”
赵明月努努嘴,往沈描妆碗里夹了一小撮滚水南瓜苗儿。“母亲,光看着我就能吃饱么?”
转手又朝某隽几乎颗粒未动的米饭上铺了一层苦瓜粒。“只是给我夹菜就不饿了么?”
沈描妆抬手摸摸自家儿媳妇的小脑袋,唇角浮起一抹无奈。
哪是要下雨了,瞧她家儿砸那凌冰凝寒的眼神,分明是要下雪了。
“阿弥陀佛,”
满面红光的某位高僧胖手竖起。“佛祖有言,七情六欲皆是空,不以外物论喜悲--”
“说人话。”
“吃饭时不要带着情绪,容易影响食欲,导致消化不良。”
聆禅寺首席禅师肉眼圆挣,饱受惊吓地收回筷子。
据佛祖说,这是他的地盘吧?他才是这里的老大吧?峻眉峭眼吓唬他的是他师侄吧?
“丫头,你怎么不问问我?”
偷菜无门,无发童颜的某禅师不乏郁闷。
“会吃--”
“慧慈!”
“慧慈大师,您不久前才吃了那么一大堆坚果,几天不吃都不会饿。”
没好气的丫头噎得他一愣。“怎么不唤‘爷爷’了?”
“慧慈的就是大师,会吃的才是爷爷。”
丫头朝他皱鼻呲牙,将面前堆尖的浅碟扯了又拉。
“罢了罢了,”
蒲扇般的厚掌轻摆,某大师目绽慈爱。“会吃便会吃吧。”
赵明月大方地把碟子朝他一推,脸上有了笑意。“爷爷深赖口舌之欲,似乎还未超脱红尘哟。”
“你--”
慧慈眼睛一瞪,气呼呼转向他家师侄。“这丫头恁能气人,我瞧命长得很!”
见青隽怫然,狡狯陡乐。“你须得时时带在身边,防她为患作恶…”
位高权重某贵胄一个“本王纵得起”的眼神凉凉洒落,原本矍铄的目光顿作闪烁。“伤及自身。”
083 跟着夫君上战场()
“相公,你真的决定带我去打仗啊?”
兆凌府旷远楼上,青隽披坚执盾,他家媳妇儿视线如矛。“那样我会死得更快耶。”
“不会的。”
青隽顿然转身,迎上某姑娘“我仗打得少你别骗我”的轻谑眸光。“此去只是虚探,并非实战。”
抬手拉过她,睥睨城下。“有魅影在,你不会有事。”
赵明月不看,亦不质疑,不碍娥眉蹙起。“你为何非带我去不可?”
昨日某人携她进宫辞行,美貌婆婆得知魅影保驾时的惊愕隐约提醒了她,此去这般谨慎,必有大事发生。
“你是不是有攸关我利害的事情相瞒?”
“女人就是爱瞎想。”
漆瞳忧怛飞闪,笑意愈加柔软。“你不是嫌府里闷么,正好远游一番。”
你不在就不闷了吖!
“父母在,不远游”好啵!
这是去打血仗,不是去打雪仗撒!
赵大小姐长睫翩翩,白眼翻翻,也不打算在口舌上多作纠缠。
早在无意得知某人这一霹雳决定的半个多月前,她的各种反抗挣扎已全部做完。
她说要留守王府做他坚强后盾,他偏嫌府中女人多阴气盛;
她提议去聆禅某和尚庙小住,他便要人家大小沙弥出寺还俗;
她严禁某人“借宿”她的小窝,他便连人带铺被打包到他的大居;
她扬言女子随行扰乱军心,教鼓声一诱,铿锵一曲,他麾下精锐全票赞成。
总而言之,他一念起,万水千山,她都得去!
青焰皇都郊外,盛绿浓碧中,千人悍骑低调开拔,铁甲灼灼,乌金映日,生人不敢近,猛兽俱远离。
翊坤府某将军眼珠子上下左右骨碌了个遍,数腻了蝴蝶看厌了花草,心一横牙一咬,顶住他家头儿的眼神压力,视线往右侧急转。
“嫂…兆副尉,可是对这副盔甲有异议?”
不是他好奇,实在是英姿飒飒某新成员的举动太惹人眼皮,瞧瞧其他人,全都…目不斜视,面无表情。
好吧是他太好奇。
唔,回归本姓的感觉真不赖,虽然此“兆”非彼“赵”,好歹音同。
赵大副尉快活地撇脸,双眸倏忽睖圆,闪电般弯弓取箭,扭身疾速射出,毫不手软。
“多谢。”
收手回身,微笑着将弓还给烈忱,赵明月眼儿一乜,不无鄙夷。“你是不是擦了茉莉露?”
浑家风流正暗自庆幸自己定力尚佳,没有让擦过鼻尖的箭头惊得浑然疯癫,猝不及防被鄙视,下意识抬起手臂细嗅。
还真有…
“是跟你哪位红颜知己挥泪作别时,不小心蹭上的吧?”
促狭的话一出,烈忱禁不住双肩微抖,赵明月却是肃杀了小脸,一本正经地指了指路旁四分五裂的小黑虫。“它与茉莉花犯冲,一闻到气味就会发狂咬人,若是给它咬了,你下半辈子就请躺着过吧。”
“兆副尉这般见多识广,天成深感救命厚恩,若不--”
“要谢回头谢纤纤去。”
“纤纤?莫不是索家的…纤纤?”
浑天成语缓音滞,一双桃花眼瞳冷寂得稀奇。
“青城第一美,难道你不--碍?”
“前方路径不明,天成你去试一试。”
浑家风流应声催马,头也不敢再回地往前飞奔。
虽然头儿的话听在他耳里像极了“天成你去死一死”,但也好过留在这里,不是在好奇心不得纾解的沉默里憋屈死,就是让头儿刻意释放的深重寒气冰冻死。
只不过眨了几下眼,身侧与前头的人就来了个大调换。
好本事!
男装丽人呲牙,朝寒彻俊颜竖起大拇指。
青隽失笑,冰庞崩盘。
撩他上火的丫头,说要低调,不与他并骑;又说要避嫌,不同他扯闲话,却转脸同别的男人聊得热火朝天,教他好不心酸!
“甲胄穿着难受么?”
短短一句话,拈紧的心便柔软下来,不致于那么难受。
“很舒服啊。”
大小合适,软硬正好,材质绝佳,绝对不菲。
骄阳般灿烂的眼眸微眯,深表满意。
“那你…”
青隽漆眸幽柔,疑惑轻浅。
“魅影大哥们穿着它,是否能尽避凶险?”
水亮黑瞳对上他的,疑惑倍深。
翘起的嘴角瞬沉,对某十分美丽三分英气丽姝的称呼明显不待见。
另一侧,魅影大家长烈忱无端打了个冷噤,正准备怀疑自己年纪长了体格差了,错眼一瞧,顿时心如汤煮。
娘娘千岁,您的关心兄弟们领情,这声称呼可不那么好消受。
刀剑之凶,甲胄能避十之**;您的言语之险,一分也难以避开啊!
“枪戟虽无眼,亦不碍他们各自周全。”
咩意思?她多管闲事咯?
美眸儿一瞪,敛睫无声。
“你又想到什么鬼点子了?”
几乎在她垂下小脑袋的一瞬间,青隽便感同身受般低落了情绪,裹了宠溺的话冲口而脱,几多热切煦暖。
玉样儿俏脸侧回,狡黠依稀,全无失落。“一个可以更快更低成本让敌手变成鬼的点子。待我细细琢磨,回头与你说。”
接下来的路程,不见风雨皆是晴。
几天后到得曼罗郅远郊,队伍兵分两路。一路由青隽带着,直奔大营;另一路则由浑家风流打头,悠然入城。
至此,赵明月才有那么点儿相信,某人是真的要去刺探敌情。
不然就凭他整个途中逢驿歇脚遇店打尖的闲逸劲儿,谁会不把他当成转山逛水的多暇旅人?
诚如某人所诺,不会让她涉险,她自然是随着天成一道,进城耍玩。
“姐大,”
在客栈安顿好,浑天成阔步出门,寻到满目旖旎的褐衣姑娘。
“咹?”
赵明月散漫地应了声,继续快活转睛。
如此安定惬意的边陲小郡,当真曼柔如软烟罗,值得远赴一游。
“这里虽为边境,却少祸乱,姐大可放心闲逛,只是不要闹--”
“知道了,我不会主动找事的。”
看得差不多了,赵明月终于舍得撇过脸,兴味挑眉。“你确定要这么唤我,以后都不改了?”
“不改!”
流风眼瞳圆挣,认真满溢。
就姐大这头脑、这胆识、这魄力、这本领,给头儿打死他也不改!
当然打不死的话,还是有商量空间的。
084 地头毒蛇()
赵明月不置可否地耸肩,轻笑。“成了,你自带着兄弟们与你家头儿会合去,我断不会添乱的。”
见某风流一副不大放心的样儿,复捏起颈间的乌金哨。“影哨一声响,天上地下皆可访。”
吱呀同志郑重其事地给她戴上,这样那样交代一圈,该是万无一失的。
浑天成细细注视了一番那哨子,庄重地点了头,逗得他家姐大却是猛乐。
打发走浑家风流,赵明月愈加乐不可支,长腿生风地融入熙攘街市,那叫一个如鱼得水。
逛得风生水起还不忘凑空回头瞅两眼,望得同样粗衣素服的两个人或远或近地站着,确实安心不少。
“老板,来碗小锟饨。”
走到一处摊位坐下,璨眸儿眯虚,赵明月翕忽想到白家天才。
“泡泡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