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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遇见她,事故变成故事,浸透蜜糖,化作上天的恩赏。
其他皇胄亲贵讲求的门当户对、高门嫡媛,不会成为她的门槛、他的无奈、他们的绊脚石。
他的父皇母后,只要他有心爱之人相守相护,不致伶俜;
而他,只要她一人,再无旁心。
蓝云悠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怀中睡意酣然的娇人,嘴角噙笑眼波横流,昔时不欲为人知的苦涩仿佛粗岩包裹下的珍宝,天光乍破际,一切便有了命定因由,一切都豁然开朗。
繁星满天之后的白日,自然野晴川媚。曦光洒落晚点金,露天开敞的崖壁格外亮堂。
赵明月被强光刺得睁开眼睛,下意识便去寻蓝云悠。乍对上幽深净沉的双眸,不由木了木眼珠儿。
忆起昨夜,历经生死,这人剖心置腹,恳切到话唠的程度,她却多加搪塞,最后还飘忽着睡了过去,还一夜酣眠,当真是…
心有多大,太阳就有多大!
164 纠缠几时休()
清了清喉咙,“你没发烧吗?”
玉掌已经贴上了优美的广额。
摇摆于“你醒了?”跟“你没睡?”两个不大有意义的问题之间,果断选择关心自家老板,毕竟还得靠他才能摆脱困境。
“身体倍儿棒呢。”
温热的额沾染了凉丝丝的水雾,赵明月放心地笑了笑,动了动身体才发现,自己正八爪章鱼似地缠在人家身上,那叫一个霸王匪气。
难怪以天为盖地为庐了一整夜,也没感觉腰酸背痛呢。
蓝云悠松了扣住娇躯的双臂,勾唇看她手忙脚乱一脸谄媚,顺势散去俊庞上的隐忍翻红。
温香软玉在怀,他一面忙着为她挡风阻寒,一面忙着压抑邪火,统共也没睡多久,却是分外满足,异常精神。
“殿下你看,这崖壁不高对吧?”
侦查完地形的某侍女雀跃着撇过笑脸:“你带我上去,应该没问题吧?”
“有问题。”
勾起的唇角沉下,柔和的面庞刹那冷寂。“我没办法带你上去。”
“那你自己呢?”
“也上不去。”
倦意浮荡墨瞳表面,掩藏了内里的狡黠。
早晚会有人寻过来,他只想与她再多独处一会儿。
失血不少,余毒尚存,体力自是不足。
赵明月虽有些失望,但也不疑有他。不死心地仰望滑不溜丢的石壁,小声嘀咕:“可是我饿了。”
蓝云悠忍不住动容,浅笑与微恼在眼中交替,最后定格为隐约愧色。
还没完全脱离因自己的私心造成的困境,他竟又故态复萌,让她于料峭山风中挨饿受冻…
“我--”
“喂!我们在这儿呢!”
某姑娘忽然手舞足蹈,显然是听见了上边的呼喊。
蓝云悠凝神细聆,剑眉淡拢。
纪律,蓝凿,陆疆,还有…
“锦炫斯,阿斯,大萝卜,我们在下面呢!你听--”
斑驳白影掠至,赵明月只觉腰间一紧,耳边风声大作,眼前碧色由稀落到繁盛,尚不及昏眩,双足便踏上了柔软的地面。
“殿下,玉姑娘!”
不远处的几人瞧见,忙招喊其他人。锦炫斯回眸望见寻了一夜的心爱人儿,大惊大喜,三两步奔了过去,一把揽过娇躯:“玉儿,你怎么样?没事吧?没受伤吧?哪里不舒服我看--哎哟!”
按住狠掐腰际的小手,稍稍拽回理智看向蓝云悠:“表哥独歼五十死士,委实神勇无匹。你既无大碍,便请裁决收束事宜。”
看傻了眼的一群人络绎回神,请安的请罪的请示的一团喧腾,赵明月趁机将,呃,被某人抱到一边。“那些人没伤着你吧?”
“哎你别碰我手臂。”
“真受伤了?”
锦炫斯托起包扎好的小臂,视线顺着明显由伤口蜿蜒出的狭长血迹移至皓腕,虽然淡淡的且已干涸,亦足以刺痛他的神经。
指腹按上腻滑,乌瞳倏忽凌厉。
“哎你别闹事,他为了护我受了伤还中了毒,我不可能不救他的。”
见某人仍牢牢瞪着自家表哥,满眼责怨,赵明月忙心有余悸地揽住他的腰身:“我又饿又怕,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锦炫斯收回视线,颤抖着手臂搂紧娇躯。“乖,别怕,我马上带你回去。”
蓝云悠冷眼睨着两道身影相依相偎,听着他们喁喁私语,陡觉周遭凉气侵体,在崖壁下方丝毫未察的寒意便如蛰虫般苏醒,于脏腑内翻腾作怪,心头顿时酸涩痛楚难当。
“回府再议。”
目送两人的车驾远去,只淡淡抛下一句,便随之上了另一辆马车,似乎再无气力多思多语。
在锦心坞休养了三四日,赵明月迫不及待地回了翥翾府。一为何家绵绵跳舞之事,二想探探自家老板的伤。最重要是摆脱唠叨鬼附身某大爷的无限循环碎碎念。--再在那坞里待下去,不是她疯,就是他亡。
走进新迁的通连两室,何绵绵正练着惊鸿舞,裙裾翻红长绫闪金,一举手一投足极是到位,就是…
“不够惊鸿呐!”
赵明月抬手拍拍懊丧自弃的粉颊:“不是你跳得不好,而是大家跳得都好。”
何绵绵点点头,沮丧地抹搭着眼皮:“时间又突然提前,夺魁的希望更渺茫了。”
“也不尽然啊,”
某姑娘黛眉一挑,“兵贵险招,出奇方能制胜吖!”
“出奇…”
何绵绵稍稍咀嚼,一把搂住赵明月:“钢管舞,我跳!”
一个舞而已,又不是跳楼跳河跳崖什么的。
“有你这话就行,剩下的包在我身上。”
赵明月回搂何绵绵,一双灿眸笑得弯弯。
出自翥翾府的竞芳荟,传闻每季一舞,每舞万人空巷、名播四方,她怎么好意思错过这大好的免费广告时机呢?
舞衣、乐曲、珠宝,还不…
“小玉,你怎么还不去见太子殿下?这几日幽凉公公时时来问,焦心得紧呢。”
“对哦。”
金光乱闪的眸儿倏忽泛嘘。
自崖边一别,还没见过他的面、问过他的伤呢。
莲足移向韬云房,半道儿遇上一脸看破红尘样儿的幽凉某前辈,先磨磨叽叽地拉着她哀嚎了小半天,复急火火地将她推向深深后园。
除了她,蓝大太子爷也没怎么展示过刁难侍仆的特长吖!
赵明月边寻思边转过蓬蓬花枝,搭眼便瞄见了自己的秋千…上的某爷。
坐得高看得远的某人更快扫到她,千年古井水瞬转沸腾煦暖泉。
出息样儿!
蓝云悠这边鄙视着自己,那边已柔柔地笑了开去。
“你的伤好了?”
“我没事了。”
同样的话,默契得诡异。
赵明月拨了拨额前碎发,咳了咳。“秋千不结实,你还是先下来吧。万一弄坏了--”
“我做的秋千,我还不能玩了?”
墨瞳一瞪,明眸一愣。
还以为是破坏了她飘带秋千的纪某人做来向她赔罪的呢。
“那你玩吧。”
娇躯悻悻欲转,又被某大爷喊住:“过来推我。”
“是---”
赵姓侍女手上用力心下愤忿:一个大男人,跟她个弱女子抢秋千,不会是毒气侵脑,智商堪忧了吧?!
灿眸瞪着挺拔背脊,双脚跃跃欲试,直想踹过去。
红影荡回,冷不丁捉住伸长的玉臂,轻巧将娇躯圈入怀中。
“蓝云悠你别闹,这秋千可禁不起--”
“知道就别乱动。”
蓝云悠淡哼,深沉汪潭眸子不痛快地微眯。
稀罕他的钱,他的秋千,怎么就不稀罕他这个人呢?!
165 远离妖孽()
“你为什么不去跳舞?”
被红袍白裳交叠的美景迷了眼的姑娘蓦然抬头,复因丰神俊朗的面庞失了心神:“蓝云悠,你为什么能把红色穿得这么妖孽?”
“你喜欢吗?”
红衣妖孽俯首轻碰芙颊,爱极了她贝齿嗑红唇的娇怔模样。
“喜欢。”
“那你喜欢我吗?”
“喜--”
某疑似花痴瞬间回神,忙不迭跳落地面。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她竟然为色所迷!
嗯,一定是职业病发作了。
蓝云悠也不着恼,好整以暇地落在她身侧,细嗅如兰幽香。“竞芳荟名册上没有你,为什么?”
“我不会跳舞。”
“是吗?”
漫不经心的墨瞳似讽非喜,看得赵明月更没好气。“我倒是想借机出府去,只怕没人看得上,白费功夫,还要出丑。”
死妖孽定的变态规矩:但凡有权贵看中竞芳荟上的姑娘,皆可讨要。不过若那姑娘不愿意,太子大爷他也不会勉强。只需那姑娘自主离开翥翾府,便皆大欢喜。
总之就是一个结果:远离翥翾府,远离死妖孽。
十分迎合她的需求,奈何现实残酷。
“你嫌弃自己的容貌吗?”
“不嫌弃。”
“我亦然,”
烈烈红衣炽热,飒飒俊庞微凉,强烈的对比之下,某太子爷愈发妖孽。“所以你即便去了,也不会出丑。”
就是因为你不嫌弃,我去了才是白去啊!
赵明月头疼地揉着太阳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耿耿于自己不参加竞芳荟。“假设一下,我跳了舞,锦侯爷看中了我,跟你讨要了,我也点了头,殿下愿意成全--”
“你想得美!”
那不就是咯!
明眸熟练地抛出卫生球。--横竖出不去府,何苦费那老劲儿折腾!
蓝云悠视若无睹。“你不参与也罢,正好帮我忙。”
“不成,我答应绵绵要帮她了。”
“那待会儿陪我用午膳。”
“不行,我同纪大叔讲好了,中午到他家吃饭。”
“那你有没有跟纪管家说,你会多带一个人过去?”
秋千微荡,重新坐回的某妖孽红衣轻飏,终于跳出竞芳荟怪圈的赵姓侍女抽搐般地抖了抖小手,被尖锐指甲戳中的太阳穴似乎更疼了。
纪大叔的四合小院幽静洁雅,院内的小青菜肥嫩清鲜,开水一焯便撩得赵明月口水滋滋,才拿起筷子夹起一棵,左右便各传来一声咳。
纪管家笑着举起酒杯:“玉丫头,今日邀你前来,是要多谢你拼力救护德儿,教我们父子兄弟今生还有重逢相认之日。这杯酒,我与律儿敬你!”
“玉儿不能饮酒,”
锦炫斯桃花眼波轻动,抢过某姑娘指尖漆盅的动作优雅从容。“我代她。”
“还是--”
“殿下尝尝这道槐花饼,可好吃呢。”
赵明月夹起满筷喷香放入某爷的碗里,趁势以皓腕压下他伸向漆盅的手臂,无声叹息。
难得良心发现说了句实话,就把俩祸害给招到本该一团和乐的纪家饭桌上来了。看来她命中注定要活在谎言里才能安生了。
蓝云悠勉强收回手臂,面色很有些不善。纪律将自己的酒杯再斟满,
冲着他与锦炫斯端正举起:“承蒙殿下与侯爷赏光,纪律不胜荣耀。”
是不胜烦扰吧?!
赵明月将鸡腿递到纪氏美少年面前,掩在桌布下的小手悄摸儿左移,警告性狠掐,果断将冶颜渐黯的某人开口找茬的心思消灭在萌芽阶段。
“哎呀茶树菇,这个很难处理的!品姑,我要好好检查下你的厨艺咯!”
热腾鲜香的锅子架上大圆锦桌中央,赵明月乐陶陶地起身去够。“大家赶紧趁热吃,绵绵愣着干什么?快吃啊!”
一小撮菌菇将将凑近菱唇,赵明月便敏感地捕捉到右边的冷哼、左侧的淡瞥,灿眸儿眯了眯,用力将筷子按在桌上。“我突然想起一件急事,须先行离开。纪大叔不好意思,各位慢用。”
就知道来前打的预防针屁用没有,耍幼稚、端架子一个比一个能耐,抢菜吃更是玩得不亦乐乎,打从上桌到数十道菜传好,她还一口热乎的都没进嘴呢!
她吃不好也就罢了,还连累其他人,灌酒的灌酒,发呆的发呆,低头的低头,白浪费了一桌好菜!
“玉姑娘留步,事情再急,也要吃完饭再去啊。”
劝慰的目光落在一左一右牵住玉手的两人身上,纪律虽有不甘,却也暗暗叹服。
赵明月抹搭着眼皮默了片刻,忽尔扬睫轻笑:“人生在世,吃喝二字。”
转回身子重新坐好。“吃饭!”
方才甩不掉的大手乖巧地放开收好,俩别扭货默契地敛去狂狷之气,纪管家松缓了面皮,何家绵绵的秀润双眸找回了焦距,小兔崽儿开始拎起碗里的鸡腿啃得津津有味,总算有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