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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青天,您不是忙着严打么,怎么有空打电话?”昨晚看过雨山新闻,丈夫在电视里的样子像那么回事,李晓蕾跟陪同她们一行考察的旅游局干部微微点了下头,走到客车边窃笑着问。
“韩青天,不是韩打击吗?”
“这儿人没听说过韩打击,只知道来了一个韩青天。今天不管走到哪儿,个个都在议论你,有没有点小得意?”
“小得意没有。”
“那就是大得意?”
“大得意更没有,只有成就感。”
一个民警夹着包匆匆跑上楼,韩博事业他稍等会儿,走进办公室带上门,不无歉意地说:“老婆,今晚回不去了,帮我跟卢书记和王大姐打个招呼,别等我,你们早点吃饭,早点休息。”
“知道你忙,满世界抓人,抓那么多人,能不忙?我们好着呢,家里事用不着你管。”
“你们这会儿在哪儿,在干什么?”
“在坪土乡,这有好几个小瀑布,有山洞,有一条适合漂流的小河。风景美极了,随便拍张照都能做电脑桌面,你晚上回不去,我们晚上也回不去,住乡里。”
“那你们注意安全,山里冷,晚上多盖点。”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挂断电话,拿上车钥匙走出办公室,民警立正敬礼。
“报告韩局,陈大说您要去看现场,我昨天去过,我来您带路。”
顾新民,29岁,全雨山公安局唯一一个不是公务员身份的刑警中队副中队长。
毕业于省警校,中专学历。
如果有足够时间,能静下心来复习,几年前他完全有希望考上公务员。但刑警队太忙,他是骨干,根本不可能有时间静下心学习。
现在参加公考更难,一是他已经29岁,学书本上的知识不如那些应届生。二来现在报考条件高了,说是大专可以报考,事实上只有本科有机会。
省政法委协调了几十个政法专项编制,等忙完眼前事组织内部考试,让他这样的业务骨干过渡成公务员,拥有行政编制,当一个真正的警察。
看见他,韩博不由想起思岗县公安局刑警大队长王解放。他给人的感觉跟王解放差不多,既敢打敢拼又四平八稳,很踏实,很可靠。
事实上在这次整治行动中,他表现非常出色,大队长陈百川不可能天天盯在专案组,前一阶段的摸底工作就是他组织的。
韩博紧握了下他的手,边走边笑问道:“新民,几天没好好休息过?”
“韩局,我中午打了个盹,您干过刑警,您知道的,干我们这一行早习惯了,在哪儿都能睡着。”编制终于能够得到解决,顾新民从未像现在这么兴奋过,局长又如此器重,工作热情高涨,尽管连续工作近两个月,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觉,精神状态却好的惊人。
“再坚持一下,等办完几起大案,给你们好好放个假。”
“谢谢韩局。”
走到楼下,技术中队同志已经出来了。
院子里就两辆车,一辆是顾新民开来的桑塔纳,一辆是韩博的商务车,他们不敢往局长的车边凑,把勘查箱放在桑塔纳边上,纷纷敬礼问好。
“老徐,上这辆,一车正好坐下。”
“韩局,我来开吧?”
“不用,我开,你指路。”
顾新民不再矫情,拉开车门爬上副驾驶,技术中队副中队长、雨山县公安局法院老徐带领另外两名技术民警坐在后排。
从来没坐过局长的私家车,上来一看发现这不是私家车,这就是一辆没悬挂警车牌照的警车,确切地说应该是刑事现场勘查车。
前面装有警用电台,有扬声器,有警报器。
最后一排座椅拆掉了,竟然装有一个小冰箱、一个小冷藏柜和一个小铁柜。这不是一般车载冰箱和冷藏柜,而是那种用于保存生物物证的专用设备。
小铁柜栓上了,没加锁。
老徐忍不住拉开看看,里面赫然放着两个现场勘查箱,其中一个跟自己的一样,另一个很高大上,英文标签,一看便知道是进口的。
“韩局,您这车改装过?”老徐禁不住问。
韩博扶着方向盘,抬头看看后视镜:“改装过好几次,第一次装电台,第二次装警报器。后来调到技侦支队,我们老单位的技侦支队跟现在的技侦不一样,既有技术侦察也有刑事技术,技术民警不多,有勘查条件的现场全部要出,支队长一样要上。
在单位没什么,要是在外面没器材和试剂怎么办,想想干脆来个一步到位,送到我们原单位指定的汽修厂大改。后面还有保险箱,打开后门能看到。”
“这是您自己的车,又不是单位的。”
“车嘛,不就是个代步工具,怎么方便怎么来,没什么可惜的。对了,我跟政委商量过,技术中队不能没辆勘查车,很快就会帮你们装备上。”
“真的?”
“你见过我开玩笑吗,有时间去学个车,能省还是要省,你们自己能开就用不着配一个专职司机。”
第538章 “我也是刑警”(三)()
国道车来车往,且全是大车。
这边是建材批发市场,对面是家具市场,建材市场后面山腰上是雨山农业工程技术学校,家具市场后面有一个村子。
车流量大,人流量大。
这一段又是下坡路,遇到紧急情况,大货车根本刹不住,属于事故多发路段。下午又发生一起死亡一人的交通事故,幸好肇事车没逃逸,不然交警队又要头疼。
老百姓喜欢看热闹,事故车又没来得及拖走,马路上人山人海,只有两个车道的国道被堵得水泄不通。
作为一个交警,首先要学会记车牌。
县委县政府的车,地委和地委行署的车,交警二中队民警一看能认出来,顶头上司的车更不在话下。
韩博刚停下车,一个交警挤出人群跑过来汇报:“报告韩局,肇事车司机已控制住,我们正在勘查现场,正在想办法联系死者亲属。”
“死亡几人?”
“两人,一大一小,应该是一对母子,现场惨不忍睹。”
这个路段总是出交通事故,前面有提醒标志,有限速标志,已经限到40了,你还能怎么限。让外地车绕道想都不用想,这里是雨山不是思岗,附近就这一条路,想修一条绕城公路的成本高得惊人。
天桥,看来这里必须要建一个天桥。
韩博打定主意回去“磨磨”王县长,跳下车说:“抓紧时间勘查,勘查完赶紧把肇事车拖走,后面估计堵几公里了,不能影响交通。”
“是!”
堵成这样,局长的车一样开不过去,众人只能提着勘查箱步行。
又来五六个警察,其中一个似乎是领导,老百姓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许多人一直跟到建材批发市场北侧两百多米处的命案现场。
这么多人,这怎么搞!
怎么赶都赶不走,顾新民急了,立即举起对讲机:“巡警队巡警队,我刑警二中队顾新民,韩局正在建材批发市场附近勘查现场,请安排民警过来维持现场秩序。”
“巡警队收到,巡警队收到,驴角卡口的人员马上过去。”
驴角卡口是出城检查站,离这里不远。
等了大约五分钟,一辆无牌的旧面包车,闪烁着警灯,拉着警笛从北边缓缓开过来,包里司机在内的六名巡警跳下车,迅速拉起大前天才装备的警戒带。
举着警棍,举着对讲机,声色俱厉喝呵道:“往后推,往后推,全部往后推,公安执行公务,有什么好看的?”
“说你呢,没听见,还往前挤,信不信我拘你!”
……
不能怪民警工作作风粗暴,这些群众太喜欢看热闹,不光看热闹还跟你捉迷藏,这儿不许过来,我从那边绕,能走近一点是一点,好像走近有什么奖励似的。
韩博这个名字有一定威慑力,韩博却不敢轻易表露身份。
一旦被他们知道公安局长来了,天知道会不会有人跑过来告状,接…访是应该的,但不能因为接…访影响工作。
不管怎么样,随着巡警到来,秩序总算维持住了。
“应该把那个丁佩文带来的,算了,下次再押他过来指认现场。新民,介绍案情。”
“是。”
顾新民指指前面堆满垃圾的一片操场,简明扼要汇报道:“报告韩局,嫌犯丁佩文交代,去年6月14日晚9时许,他与另外两名嫌犯小达和包全业,在河滨路夜市大排档喝完酒去前面包全业租住屋时,看见一辆长途大巴停在市场门口。”
“三人游手好闲,晚上在大排档吃饭喝酒没给钱,身上也没钱给。摊主同样不是省油的灯,找了几个社会闲散人员跟他们打过一起,那几个人在我们的抓捕清单上,已经落网。总之,他们穷凶极恶,觉得被害人落单,周围又没什么人,决定干一票。”
“谁先提出来的?”
“丁佩文说是包全业先提出来的,不过这个情况要等另外两个嫌犯落网之后才能确定。”
就这么说不够形象,顾新民根据已落网嫌犯交代的情况,从被害人下车的位置,一边比划一边介绍。
“被害人身上斜挎一个皮包,还有一个黑色旅行包,大概有这么大。他可能在雨山有认识的人,下车之后先四处张望,然后开始打手机。有手机应该是有钱人,包全业就是这么提出的。”
“丁佩文声称包全业提出来之后他有点怕,说小达跟包全业一拍即合,三个人连自行车都没有,步行的,两手空空。作案需要工具,小达看看四周,没找到棍子之类的东西,大概从这个位置,捡起一块石头。”
“丁佩文说出于哥们义气,他也捡起一块,包全业又捡了,三个人背着手,把石块藏在身后,不动声色走到这个位置。他们是惯犯,根本不需要刻意策划,包全业故意走到目标面前,吸引目标注意力。”
“小达绕到目标身后,挥起石块就往目标头上砸,就这样连续猛击,丁佩文声称他当时吓傻了,没动手。到底砸过几下,他记不清,只知道砸了几下目标倒下了,自始至终都没惊叫。”
“包全业捡手机,小达翻被害人衣袋,翻找出钱包,然后撒腿就跑。往那个方向跑的,跑到建材市场后面的小树林,把手机卡取出来扔掉,借助手机的光分钱,分完钱把钱包也扔掉了。”
“丁佩文交代他们看了一眼身份证,知道抢的是东广人,但钱包里只有800多元钱。包全业说那人脖子里有金项链,应该值不少,刚才忘了揪下来。小达也认为外地人身上不可能只有这点钱,怀疑被害人把钱藏在旅行包里。”
“三人鼓起勇气,再次回第一现场,在前面拐角他们停了一下,观察有没有人注意,确认路上没人,跑过去揪金项链。太容易暴露,三人一不做二不休,将被害人抬到市场后面的小树林……”
胆子真够大的,居然敢回现场!
韩博一边走一边根据他的描述在脑海中重建现场,老徐则边走边问:“顾队,落网的那个丁佩文,凭什么确定被抢的外地人已死?”
“这涉及到是不是命案,这个问题很重要,我反复审问过。他说后脑勺砸破了,头发和背上全是血,只有出气没进气。抬到前面树林包全业探过鼻息,说已经死了。他们三人也搞一身血。”
所说的树林其实是一个缓坡,林子并不密,也不大,下面是一条小山沟,蜿蜒曲折,污水横流,韩博抬头看看身后,坡上是职业学校,不过没有路,上面还有一道两三米高的围墙。
从下面能看见上面,从上面应该看不清树林里,何况案发时正值深夜。
韩博跟老徐等人一样随时折下一根树枝,拨拉脚下杂草,试图寻找血迹,时间过去太久,风吹日晒,雨水冲刷,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尸体往哪个位置抛的?”韩博扔下树枝问。
“这,丁佩文说是这。”
“昨天带他来指认过现场?”
“来两一趟,白天一趟晚上一趟。”
一个涉嫌寻衅滋事、敲诈勒索、打架斗殴的嫌犯,不太可能为立功赎罪编造不存在的事实,更不可能把自己也编造进去。
况且他供出两个人,如果瞎说,等另外两名嫌犯一落网,他的谎言就会被拆穿,到时候别说争取宽大,反而要加上一条诬陷的罪名。
他应该不会说谎,可是一具尸体怎么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韩博在老徐的帮助下摸到沟底,跟着顾新民踩在石头上磕磕绊绊往前走,一直走出四百多米,回头问:“新民,你有没有查过,案发后到现在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