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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呢?”余清芳一脸好奇。
“她是偷渡过来的,出来时没给足钱。蛇头又不是活雷锋,不可能贴钱,不光不会贴钱还要赚钱,所以一到她就要赚钱还债。我们过来时才花多少,你知道她要还多少,要还40万!”
“这么多,她要做多久才能还上?”
“谁知道啊,慢慢还呗。她也是拼了,连黑鬼的生意都接,前几天遇上个变态的,被搞得不能走路,要钱不要命,也不怕染上艾滋病。”
白天不敢再跟之前一样抛头露面,菜和生活日用品都是魏珍去买的,晚上也只敢出来透一会儿气,不敢给家人打电话,电视全是英文频道又看不懂,余清芳的消息越来越闭塞,活得越来越寂寞,每天都盼着魏珍早点下班说说话,不管聊什么话题。
回到逼仄的房间,她打开冰箱端着饭菜走进厨房,自然而又稔熟地帮魏珍准备晚饭。这些事在国内也经常做,只不过是给家人做。而每到这个时候就会触景生情,不由地想起丈夫,想起儿子,想起马上过70大寿的老母亲。
魏珍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走进卫生间,一边哗啦啦放水洗澡,一边大声道:“宋姐,我不知道你到底怕什么,你不说我也不问,但总这么下去可不行。现在还有我陪你说说话,我回去之后你一个人怎么办?”
“你要回去?”余清芳大吃一惊。
“我儿媳妇快生了,请医生帮忙做B超,人家说是小子,我快当奶奶,我马上有孙子,不能不回去。预产期还有28天,不能等孩子生下来再回去,要提前几天去医院照应,明天就托人订机票。”
这个消息太突然,余清芳一时半会真很难接受,但作为一个中年妇女,她又能够理解魏珍此时此刻的喜悦之情,但她真不能走,她一走自己今后怎么在南非生存?
“马上当奶奶,马上有孙子,恭喜。”余清芳楞了楞,送上祝福,不过语气却有那么点言不由衷。
“宋姐,对不起,我一直想跟你说,话到嘴边又担心你不高兴。”魏珍裹着浴巾走到小餐桌边,卸了妆恢复平时的模样。
这不是一件小事!
余清芳简直无法想象没有她这个好姐妹的日子该怎么过,把热好的饭菜放到餐桌上,权衡了一番,坐下身紧盯着她双眼问:“阿珍,你觉得姐为人怎么样?”
“好啊,宋姐,我知道你有文化,在国内肯定有身份有地位。其实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我也见过,但是,你跟他们不一样,你从来没瞧不起我。”魏珍抓起筷子吃了一口菜,生怕老大姐不相信,又重重点了下头。
她说得对,这日子不能总这么过。
余清芳喝了一小口水,很认真很诚恳地说:“阿珍,你相信姐,姐也相信你,有些事不该瞒你。姐在国内不是什么有身份有地位的干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信用社营业厅主任,连官都算不上,还有好多人眼红。”
“信用社主任,有实权啊!”就知道宋姐有故事,没想到果然来历非凡,在魏珍看来信用社营业厅主任就是干部,而且是大干部,下意识放下筷子,一脸兴奋。
正如她所惊叹的一样,虽然只是个小小的营业厅主任,但在老家也算一号人物,也曾风光过。
余清芳暗叹口气,半真半假地说:“俗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我行得正,别人眼红也没什么好怕的。后来你姐夫下海做生意,手续什么的全有,我放了点贷款,而且你姐夫后来全还上了,结果被那些小人揪住不放,说我以权谋私,说我挪用公款。”
“宋姐,其实我跟你一样,也命犯小人!”
魏珍属于典型的“认清不认理”,根本不会去推掉余清芳的话,反而义愤填膺地说:“我们那儿有个算命先生,算得可准了,算出那个杀千刀的运中带桃花,让我注意点。我一时糊涂,没信没在意,结果那个杀千刀的在外面果然有人。第三者插足,那个狐狸精破坏我家庭,不是小人是什么?”
“我听你说的。”
“瞧我这嘴,宋姐,你接着说,姐夫后来怎么了?”
“你姐夫没怎么,他合法经营,别人抓不住他把柄。那些小人陷害我,最想搞我的也是个狐狸精,她男人在检察院,你说我怎么搞得过检察院。墙倒众人推,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当时自杀的心都有,后来你姐夫苦口婆心劝,我就……我就来南非了。”
“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来南非是来对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魏珍对她的话深信不疑,想了想又问道:“姐夫跟我家那个杀千刀的不一样,他应该是让你先过来,然后再带孩子过来跟你团聚吧?”
“他开始是这么打算的,现在情况发生一些变化,那个狐狸精的男人找不着我,又把事搞得满城风雨,没个结果他不好收场,就盯上你姐夫,监视居住,不让你姐夫出国,我现在都不敢给他打电话。”
“为什么不能打,检察院有什么了不起的,难道他还能追到南非找你麻烦?”
“检察院追不过来,公安可以。公检法是穿一条裤子的,官官相护,说得就是他们。”
“境外110,警务联络官?”
“嗯,我担心的就是这个。”
“那怎么办?”
“我想去开普敦,听说开普敦唐人街台湾人多,警务联络官不怎么去,那边应该比这儿安全。而且你说得对,我不能这么坐吃山空,出来时你姐夫给了点钱,我想用你姐夫给的钱开个店,做点小生意。”
“开店好啊,我一直想开个店自己做老板,就是没本钱。也不是没有,是赚点钱就要给家寄,开始儿子要上学,毕业了要买房,后来又要娶媳妇,别看赚不少,根本存不下来。”
“没本钱没关系,没本钱一样当老板。本钱我出,赚多少五五分,赔多少全算我的。暂时别回去,我们去开普敦一起干,等把店开起来赚到钱再风风光光回去,怎么样?”
第七百七十八章 “办案靠唬”()
就在余清芳动员魏珍不要回国,同她一起去开普敦开店做生意之时,已在监狱呆了22天的陈伟终于想起那天带着一帮侦探闯进亚力山大区的华人是谁!
联想到被厄恩斯特扔到这个鬼地方之后,克里兰夫警察局的朋友一直没能把自己保出去,保释申请也被法官驳回,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绝对是大使馆施压了,如果姓韩的去找移民局,在居留权上再做文章,后果将不堪设想。
“出来,有大人物要见你。”正忐忑不安,狱警用警棍划着铁栅栏走了过来,掏出钥匙打开铁门。
“乔汉,哪个大人物?”
在南非这么多年,陈伟已练就出一身跟南非警察打交道的本事,尽管出不去,但这里也不会遭遇不公正对待。
乔汉毫无顾忌地接过他塞上的钱,一边推着他往外走,一边喋喋不休地说:“两个中国人,中国大使馆的外交官!你走运了,他们是大人物,也认识很多大人物,想把你弄出去应该不难。”
是走运了,不过走得是霉运!
两个外交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陈伟吓出一身冷汗,双腿不由自主颤抖,为了不让即将见面的人看出他害怕,过第二道铁门时刻意停住脚步,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定定心神才接着往前走。
有居留权不等于就是南非公民,两年前他去中国驻约翰内斯堡总领馆办理过护照延期,在国内的户籍并没有注销,换言之,他仍然是中国人。
韩博和曲盛是以外交官身份,以提供领事保护的名义过来探望的。
前不久刚立下一个大功的厄恩斯特很帮忙,亲自陪同二人来探监,知道他们要跟嫌犯单独说一些事,甚至找到监狱长,请监狱长把狱警支开。
陈伟揉揉双眼,终于看见强光灯后面坐着的韩博二人。
这不是探望,这分明是审讯。
他转身想走,铁门哐啷一声从外面被带上了,只听见韩博用普通话冷冷地问:“陈伟,不想跟我们聊聊,不需要大使馆为你提供领事保护?”
“韩参赞,那天没认出您,我有眼不识泰山。”
“这就对了嘛,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怎么能不打个招呼就走,坐,坐下说。”韩博把灯罩转到一边,示意他坐下。
华人怕警察,但最怕警察的并不是普通华人,而是他这种既干过违法犯罪的事又对警察很了解的预备役警察。
在国内觉得公安黑,到了南非发现南非警察比公安更黑。认为只要警察想整他,就有办法整,而且是往死里整!
陈伟偷看了二人一眼,忐忑不安坐到桌前,心砰砰直跳。
韩博打开笔记本,紧盯着他问:“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吗?”
墙倒众人推,那些家伙不敢找南非警察告状,不等于不敢找他们,何况姓韩的能带着一帮南非警察去亚力山大贫民区抓人,说明他不光知道许多事而且早盯上了自己,陈伟不敢信口开河,老老实实说:“知道。”
曲盛这段时间一直在约堡警民合作中心“办公”,掌握到不少情况。
这家伙虽然可恶到极点,但真算不上一号人物,手下没几个马仔,欺压同胞时不敢露面,只会在背后使坏。但必须承认这家伙很滑头,非常会拍马屁,认识许多腐败警察,跟几个黑人黑帮头目也能说得上话,属于那种会钻营的。
“知道我们为什么来找你,那知不知道自己的问题有多严重?”
“知道,我错了,我鬼迷心窍,上了台湾人的当,全是台湾人指使的,华洋报关行老板王梦帆是主谋,我就是混口饭吃。韩参赞,看在都是中国人的份上,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愿意做污点证人,我帮您指证姓王的。”
污点证人,国内没有,香港有。
南非曾是英国的殖民地,所以南非也有。
成为污点证人就能逃避法律制裁,所以许多嫌犯一发现很难全身而退就主动要求当污点证人,南非治安状况糟糕到如此地步,与此有一定关系。
韩博既不可能帮他跟厄恩斯特求情,让他当什么污点证人,并且他也没有当污点证人的机会,因为华洋报关行老板王梦帆胆小得令人发指,居然带着老婆孩子跑路了。
这件事在约翰内斯堡华人区引起巨大轰动,一些受害公司和一些受害人听说王梦帆跑路之前警务联络官去找过他,一个个拍手称快,有人给总领馆打电话,有人给大使馆写感谢信,可以说警务联络组通过这件事在华人社区一炮打响了。
值得一提的是,消息传到台湾驻南非“代表处”,他们认为这有损“国格”,居然去找南非外交部抗议,甚至声称大陆公安部派驻南非的警务联络官违反南非法律,在南非公然恐吓、威胁遵纪守法的“中华民国”公民,要南非政府把韩博和曲盛驱逐出境。
结果可想而知,南非政府根本不搭理他们。
……
王梦帆跑了,他既指证不了王梦帆,王梦帆同样指证不了他。而且指控他伙同莫桑比克黑帮贩毒、抢劫又没确凿证据,能把他关到今天已经很不容易了,韩博不想让厄恩斯特为难,更没那么多时间跟他绕圈子。
“陈伟,你是南非的预备役警察,应该懂一点南非法律,应该听说过中非两国签订过好几个执法合作的协议。并且你现在涉嫌多宗犯罪,受到一系列很严重的指控,也就是说把你引渡回去不难。”
“南非监狱关不下那么多罪犯,国内监狱有的是地方。”曲盛点上烟,冷不丁补充了一句。
引渡、遣返是大事,只要发生就是大新闻。
前段时间南非移民局刚遣返走六个偷渡客,媒体报道遣返时眼前这位去过机场,陈伟不认为他是在吓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扶着桌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哀求道:“韩参赞,求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老婆孩子全在南非,我不能被遣返。我知道好多事,我认识好多人……”
“你知道什么事,说来听听。”
“新丰商行老板向威在国内有前科,是一个通缉犯,边防的人一直在找他,不知道他跑到了南非;孙俊阳开地下赌场,还出老千,不知道坑过多少老乡,我知道的就有三个输得倾家荡产,最后走投无路自杀了……”
一件件一桩桩,有名有姓有地址,说得有鼻子有眼,看来知道得还不少。
不过话又说回来,别人来南非是赚钱的,就算跟他一样的预备役警察也只是为自身安全考虑,或者是为争取一点社会地位,谁也没把预备役警察当成职业,连兼职都算不上,都有自己的生意。
他既不开店做生意也不打工,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