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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傅家规矩; 大战之后; 必要论错行罚。傅青峰当然也要沿袭这个传统。
只是他爹傅怀刑责弟子,便是战前犯错,也甚少肯宽免。傅青峰新立的规矩,则是战前宽免; 战后加倍。
因了傅怀的规矩; 傅青峰少年时真是受了诸多苦楚,常带伤应战,苦不堪言。如今他以大局为重,凡弟子战前之错尽皆宽缓; 让弟子能以最佳的状态参战。
至于战后,反正无事,闲着也是闲着,便细细地论了,重重地罚了,也顺便警醒着其他弟子规矩,免以为犯了错处; 还能躲过去,以后可更是不知收敛了。
阳光更高了一些,傅青峰命铁翼打开房门,从傅龙烁起,一个个地进来“过堂”。
傅龙烁进到堂上,复又屈膝,为前两日擅自离府之事请责。他急着离府去救傅飞瑶,未曾禀请傅青峰。
“事急从权,也不是大事。”傅青峰并不在意,傅家弟子三十而立,而立之后离府,只知会执侍弟子就是,却没有规定必须事事禀请。
傅龙烁略犹豫,还是应错道:“龙烁在江南的会所也出了些小纰漏。”
傅青峰点点头:“回去禀你大哥罚吧。”
这生意虽是傅龙烁的,但是九支规矩,弟子的就是家里的。这生意只是归你打理,赚的银两也是你暂且保管,只要家里需要,随时都要上交。所以生意若有纰漏,损失的也是家里利益,你就难逃家法刑责。
“是。”傅龙烁只得苦着脸应了。
“还有呢?”傅青峰轻蹙眉峰,吓得傅龙烁一身冷汗。
傅青峰若是问“还有吗?”那许就是没有了。但是他问“还有呢?”那就是一定还有,若是傅龙烁应不到或应不准,可真是自讨苦吃了。
“请三叔明示。”傅龙烁干脆不猜了。
傅青峰冷冷看他一眼:“云铮的腿,是被你打断的?”
傅龙烁不由脸色发白,咬了唇道:“是烁儿一时失手。”
“很好。”傅青峰拎起桌案上的蛟皮鞭子,走到傅龙烁身侧。
这鞭子是傅龙玉自坝上家中带来的。傅龙城出门没有带鞭子的习惯,铁翼铁斩也没带,龙羽也没有,但是傅龙玉带儿子们出门,怎么可能不带件趁手的家法。
不过路上时,傅龙玉气恼了龙羽,却到底是没舍得拿出这条鞭子来收拾龙羽,而是让云冲去向龙城要。龙城只好拿了马鞭应付一下。这鞭子是昨儿晚上傅青峰命拿去的,今儿正好收拾不听话的侄儿和儿子们的皮。
“三叔明鉴,实在是这小畜生胆大妄……”“啪”地一声脆响,傅青峰重重一个耳光,打断了傅龙烁的话。
傅龙烁唇边立时渗出了血珠。
“云铮是你的儿子,你的徒弟,你如何管教他都是你的事情。”傅青峰用左手轻捻了一下鞭稍,淡淡地道:“他做什么事情,你不喜欢,就打断他的腿。”
“你是我的侄儿,你做的事情,我也看不过眼,就只罚二百鞭子吧。”傅青峰宣刑。
傅龙烁不敢吭声,只是抬手褪衣。傅青峰的鞭子点过去:“回去后让杜伯打吧,顺便让你哥看着。”杜伯是傅榆拨到傅龙烁府里的管家,是看着傅龙烁和傅龙耀长大的。
傅龙烁的手僵住了。云铮之事,他是刻意瞒下大哥的。云铮断腿之事,大哥亦不知晓,他将云铮置于别院养伤,和大哥言说将云铮派往江南照顾会所生意。
“龙烁领责。”傅龙烁再是害怕,也不敢求三叔收回成命,否则三叔这的鞭子立时就会抽过来,家里那二百鞭子也不会免。
“先站过一旁。”傅青峰将鞭子扔给傅龙烁,吩咐铁翼:“去请坝上的大少爷进来吧。”
傅龙玉跪在院子里与身侧的傅龙城传音:“你在三叔跟前都说什么了。”
傅龙城微侧头看了傅龙玉一眼,那意思是说,在三叔院子里跪候,我与大哥传音聊天,会否不妥。
傅龙玉横了傅龙城一眼,传音道:“好好问你的时候就说,否则,等三叔处置了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傅龙城无奈,只得传音道:“我请十哥在三叔跟前进言,为大哥求情。”
傅龙玉蹙眉:“十哥还会为我求情?不去搓火就不错了。”
“大哥待岚儿好一些,十哥自会站到大哥这侧。”傅龙城诚恳地道。
傅龙玉轻哼一声,尚未回话,铁翼开了房门,在门前屈膝道:“三老爷请大少爷上堂。”
龙玉立时就觉自己全身的皮都好像一紧,轻声应了,随铁翼走到堂上,又在堂前跪下去:“玉儿知错,请三叔教训。”
傅青峰端坐在堂上,看傅龙玉,也是三十六七岁的人了,丰神俊朗,风度翩翩。正是男人最好的时间,又要纳妾了。
“出息了你。”傅青峰冷冷地道:“三伯(指坝上傅惊)都气病了。”
傅龙玉立时就出了一身冷汗,叩首道:“是玉儿不孝,请三叔重责。”
“院子里去,褪衣,鞭责三百。”傅青峰冷冷地吩咐:“龙烁先打二百,龙城再打一百,其他弟弟们观刑。”
傅龙玉又窘又吓,更觉羞怯,不由满脸涨红,嗫嚅道:“三……三叔开恩……”
“再敢磨蹭,就拖镖局门外打去,也好让这红月古城的人都见识见识傅家规矩。”
傅青峰狠狠瞪了傅龙玉一眼:“你想休妻还是纳妾,只自个儿折腾去,非拿儿子们出气,真是当得好爹爹。”
傅怀或是傅惊那么一个不知道儿子、孙子脸面为何物的人,打儿子们或是孙儿们再狠,再不留脸面,那也是在家里,背着外人。
傅龙玉可好,他命云决、云冰和云冷在阮家山麓受责,亦要按坝上的规矩褪衣。
别说傅青峰恨,就是傅惊知道后,都气得手脚发凉。
现在轮到龙玉手脚发凉了。只是三叔可是说得出做得到的,若是真拖镖局门外打去……傅龙玉都不敢想。
“玉儿愿领三叔责罚。”傅龙玉勉强抑制住身体颤抖,膝行而出。
傅龙烁亦是吓得噤若寒蝉,对傅青峰微欠身,拎了鞭子走出堂上。
傅龙城等兄弟还跪在院中等候。堂门开了,傅龙玉脸色煞白地跪行出来,又转身对着堂门,跪直。傅龙玉虽是身躯笔直,却是抑不住的微微颤抖。
傅龙城心中一惊,难道三叔罚大哥当众受责。傅龙城转念未落,傅龙烁已是拎着鞭子走出来,吩咐道:“奉三叔命,责傅龙玉悖逆不孝,有伤亲心,罚褫衣鞭责三百,弟子观刑,以儆效尤。”
果真是如此。傅龙城虽是猜到,亦是心惊。三叔果真是好狠的手段,竟然罚大哥当着这些弟弟的面褪衣受责。
傅龙城、傅龙晴、傅龙羽尚还好些,只是在傅龙策这个新弟弟面前如此受责,实在是太没有颜面了。
傅龙羽先就想去三叔跟前为龙玉大哥求情,只是他刚想起身,他身侧的龙晴已是伸手拉住他的袖口,只是轻轻一拽,示意不可。
龙城犹豫要否进去求情,傅龙烁已轻喝道道:“褪衣。”
傅龙玉的脸都快红透了,这幸好是傅龙星和傅龙错还不在,这幸好是三叔还没让云岚等再晚一辈的孩子们来观刑,这已算是对自己体恤了。
傅龙玉便是再如何安慰自己,咬牙褪去外袍,只是手落在盘扣上,就是拽不下去。
傅龙玉只觉身后似乎有无数只眼睛正盯着自己呢,简直是如芒在背。傅龙玉第一次觉得,这兄弟多了也未必是好事,否则真易产生围观的效果。
云岚的院子里也是人满为患,一早上小卿就领着师弟们来请安了,云岚正在堂上收拾云吉、云安。
因为傅飞瑶和祝聪的事情,云岚已收拾过云吉、云安一次。
坝上规矩严苛,尤其是家法严峻。罚跪荆棘都是轻的,重的要跪钉板。
傅龙耀打儿子跟傅龙玉很有一拼,多半打了就要见血,其实坝上家家也都那样,谁家也莫比谁家,老子都是天,儿子都是牲畜,便是如何处置都是天经地义的。
傅龙耀家法中,若是小错,他甚少罚打手,他喜欢打胳膊。弟子要褪了衣裳,跪在荆棘上,将双臂自双耳侧竖着举高,或是奉了条凳或是举着藤条,一动不许动,他则用蔑条、荆棘枝或是束带、戒尺,反正是趁手的,抽你手臂内侧的嫩肉,简直疼煞。
祝聪就是看见云吉和云安被云岚如此责罚,疼得眼泪汪汪,虽然没打他,可是打完云吉、云安,祝聪觉得自己胳膊都疼得抬不起来了。
祝聪不由心疼两位哥哥,特意做了“李代桃僵”的玩偶,只要云吉、云安受罚时将玩偶放在身上,玩偶最少能吸走一半的疼痛。
只是云吉、云安却是没领祝聪的好意,又都还给祝聪了。他们两个不是不怕疼,也不是不怕打,只是不屑于做这种取巧之事罢了!
男子汉大丈夫,既然做错了事情,或是敢犯家里的规矩,还怕挨这几下打吗?况且做错事之前,也是做好了挨打的准备的。
祝聪就收回了这两个玩偶,只是昨晚上玉翔过来找祝聪聊天时看见了这两个玩偶,觉得好玩,就问祝聪这两个小玩偶有什么用?
祝聪便借机吹嘘自己法力高强,讲述这李代桃疆玩偶的妙用:“这两个玩偶是特意为三哥、四哥所做,免他们被大哥责罚时太痛。”
祝聪说这一句时,可是正巧云岚过来听到了,把祝聪都吓得磕巴了,忙解释道:“大哥误会了,三哥、四哥并没有要……这只是祝聪自己自作主张。”
云岚没理祝聪,他只是过来传傅龙烁的吩咐的,命祝聪小心听从龙策小叔的吩咐,就回房去了。留下祝聪和玉翔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昨夜对战血族,入夜方回,大家都很疲累,都奉命调息疗伤,一夜无话,今儿一早儿,祝聪赖床未起,云吉、云安过来请安,云岚放了茶,命两人道:“手举起来。”
云吉和云安可是哆嗦了,昨儿不是罚过了吗,缓了一天,才刚消肿呢。两人又惊又怕,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乖乖褪了长袍小袄,举起胳膊,摆好姿势,忽闪着大眼睛看云岚。
云岚拎了戒尺走到两人身前,戒尺先点在云吉胳膊上,云吉忍不住瑟缩一下。云吉的双臂内侧檩子和肿胀已褪,只余青紫嫣红一片。
云安的双臂情形也与云吉差不多,只是云安因顶了一句嘴,还被云岚又顺手抽了十几戒尺在腿弯上,今儿一天都觉得疼。
“请大哥教训。”云吉和云安乖乖请责。
云岚的规矩,不用问由,先打了再说,若是有错,再罚,没错就当立规矩了。这也是他爹傅龙耀的规矩,云岚自然有样学样。
小卿进来请安时,云岚才打完云吉,云吉两条胳膊上都是檩子叠着檩子,许多鼓起的檩子上都渗着血丝。云吉痛得小脸苍白,胳膊哆嗦,还没敢放下来。云安在旁边已是吓得小脸煞白,举着胳膊还在候责。
“什么事儿?”云岚神色清冷,拎着戒尺看小卿。
“小卿给师兄请早,顺请云岚师兄的吩咐。”小卿心里哆嗦,面色却是平和,恭谨地道:“昨日对战之事,师弟们还候在院子里还请云岚师兄训责。”
云岚略蹙眉道:“昨儿对战之事,倒是功过分明,我这还有事儿,你去处置吧。”
“是。”小卿恭应,犹豫一下,还是问道:“不知云岚师兄对小卿有什么吩咐?”小卿问这话时,很有些忐忑,只怕云岚先就责罚自己。
“你有什么错处自己说说。”云岚瞪了小卿一眼。
小卿不由脸色一红,期期艾艾地道:“小卿总有错处的,不知师兄要罚哪件?”
云岚拿着戒尺顺手抽落小卿腿侧:“让你自己说,你还问我?”
小卿觉得腿上火辣辣地疼,也不敢动,幸好云岚只抽了两下就停手:“你那些错处我也不想问了,你稍晚时候来领打吧。”
“是。”小卿应了这句,觉得嗓子都疼。云岚师兄的意思就是让自己先去打师弟们,他有空了才发落自己。
祝聪已是自门外匆匆进来,看见云吉和云安果真又被罚了,忙跪下道:“大哥别罚三哥、四哥,那两个代罚的人偶真是祝聪自作主张所做,虽是送给三哥、四哥了,可是他们没要,祝聪才拿回来,昨晚已是送给玉翔了。”
小卿听到玉翔两字,就觉头疼。这几天玉翔表现得还不错,小卿真是各种提醒着他,免出纰漏。玉翔迷糊还怕打,小卿还真是心疼他。
跪在祝聪身侧的云安不由恼怒,挥手就给了祝聪后脑勺一巴掌:“你一天天地不害我和三哥挨打是不是难受。”
云吉这里就更是冤得没处说理去,他可是稀里糊涂地都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