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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小人虽祖籍徐州,但自幼随家迁移至卢阳,所以,不太会说家乡话了。。。。。。”
“。。。。。。”没有漏洞,但是齐麟的自觉警报器还在亮红灯。作为禁军将领,齐麟别的特点没有,疑神疑鬼的习惯倒是很到位。
“那你说,苍震殿具体位置在哪儿?”
“在内城南边,过了启祥门的第二座宫殿便是。”呼。。。。。。幸好老乡连这个也交代了。
连考两题,丁小哥都险险过关,他看到对方脸色开始缓和,心中也跟着松气。想着终于逃过一劫,谁知对方却忽然发力,快速地向他下身探去。是个男人这时候都会躲闪,丁小哥是男的,所以他出于本能就往后一跳,跟齐麟拉开了距离。可是等他停稳后,便冷汗直冒,意识到自己已经干了件蠢事。
“你果然。。。。。。”齐麟二话不说,进入战斗模式,手往腰间一横,就要拔剑。丁小哥这时哪管得上什么“冷静”、“理智”了,当即放开双腿,撒丫子狂奔。
大内高手都是什么货色?那肯定是堪比海军陆战队的,百米冲刺不在话下。但难能可贵的是丁小哥居然也是个中好手,速度飞快,在一马平川的宫道上竟然没有被齐麟追上。可是没跑多远,他就看见前面也是巡逻队,齐麟在他身后大喊:“拦住这个人!”丁小哥迅速做出反应,朝一条不知名的小道拐去。今日恐怕横竖是死了,不垂死挣扎一下怎么对得起自己?
于是这场猫鼠大战,斗争得分外激烈,丁小哥途经宫室若干,推翻侍从多人,还顺带掀飞几位宫娥的裙角。更有甚者,路过四岔口,险些跟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撞个脸对脸。丁小哥此时也没工夫欣赏美人了,继续发挥他的飞毛腿,倒是齐麟还得抽空来关心一下那位主子,一时间拉大了与丁小哥之间的距离。
不过齐麟最终占了地利和人和,一盏茶的工夫,还是把丁小哥逼到了一个花树丛生应该是花园之类的地方。只是此刻两人连带身后追随的禁军都累得出气多进气少,或坐或跪或趴,像群狗似的集体换气。
齐麟眼看丁小哥已经插翅难飞,也就没急于将其拿下了,哪承想变故从天而降。
“怎么这么吵。。。。。。齐麟?你在这儿干什么?”
一抹明黄从树丛后面闪现,齐麟一惊,当即扑到正趴在他前方约十米远的丁小哥身上:“皇上小心!这有刺客!”
“有刺客”算是齐麟的口头禅,对他来说,大概所有他不认识的人都是刺客的预备役。可是丁小哥哪里肯认,虽说死到临头,他也不想莫名其妙被安个罪名。刺客?拜托,他哪有那么高的技术含量。
“我不是刺客!我叫张春福!”反正要死了,至少拉个垫背的,要不是这个叫张春福的丢了牌子,他也没犯罪的机会不是。
“张春福?”皇帝听到这三个字,居然就有了反应。
“正,正是小人!”
“齐麟,退下吧!一场误会,这人朕认识。”
“什么?!”不仅齐麟,连丁小哥本人都暗呼一声。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什么时候认识皇帝了?何时?何处?莫非是上辈子?
“他是苍震殿的内侍吧,他刚才趴在地上,朕到一时没认出来。”
“可这人明明是个……”
“朕都说认识了,怎么?你还怀疑朕的脑子!”
“末将不敢!末将不敢!”齐将军连连磕头,用余光瞟了一眼皇上言之凿凿的脸。寻思着宫内也不乏一些暗人眼线,难道这个张春福就是这样的人?恐怕是,否者一个小小内侍,哪有这样的脚力。他一想通,也就放下心来,大手一挥,领着一帮兄弟们轻手轻脚地退出了皇帝的视野范围。
丁小哥倒还爬在地上,愣是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你也真是的,见到盘查就应付一下,实在不行就报朕的名号呗,你跑什么?不是找着呗抓嘛!”禁军撤下之后,皇帝就把丁小哥领进了一个偏僻的殿室,不满地嘀咕了起来。
“小人……小人第一次干这种事,所以难免……但是小人绝对没有恶意,皇上饶命啊!”
从结果来看,丁小哥虽然被皇帝救了,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因何被救。这就像一个本该置你于死地的对手忽然跟你把酒言欢一样,只能让人更惶恐。是以丁小哥老老实实地把头埋在两胳膊中间,憋着极大的好奇心,愣是不敢往上看一眼。
“你在说什么啊?朕知道你是第一次,可孟贤安应该交代过你宫里的规矩了吧!”
孟贤安?那又是哪根葱?“这个……只说要胆大心细,随机应变……”万不得已,他只好把老乡的入宫经验重复一遍。
“啧,贤安这次怎么糊涂了?”皇帝撇了撇嘴,又不知道叨咕了些什么。他看向跪伏到只把后脑勺留给自己看的丁小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算了,你初来乍到也难免,起来吧!收拾收拾,待会儿我们就走。”
“走?”
“你发什么傻,当然是出宫了。”
啥?丁小哥一时没消化过来,也忘了什么妄看天子会眼睛长疮的民间谣传,抬起头来直愣愣地望向皇帝。脑中的第一个想法是:不愧是老天爷的儿子,有够龙姿凤骨。想完他赶忙在心里呸呸两声,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嘛!刚才说的是……什么跟什么啊?
然而,整件事就是“什么跟什么”这样的匪夷所思,丁小哥费尽千辛万苦地进来,却又跟着皇帝这么稀里糊涂地出去了。好在他脑子灵光,趁皇帝换衣服的时候抓紧时间在一根柱子底部留了名,妄图让自己也变着法儿地“名垂千古”。
“皇上,您出来事项上哪儿去啊?”
此一时彼一时。宫城和大内高手们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站在自己身边的只有皇帝一人而已。虽说初见时由于盲目崇拜作祟被震撼了,但经过之后多次的偷偷打量,丁小哥已经掂量出:打——皇帝陛下打不过他,跑——皇帝陛下也跑不过他。这就说自己现在时处于来去自如的绝对优势上,还有什么好怕的?于是他胆子也大了起来,开始套起皇帝的话。
“你不就是负责带路的吗?”
“孟贤安说你知道不少新奇的去处,朕今晚倒要看看是怎样的新奇法。”
“孟……大人是过奖了,若论对京师的熟悉,小人哪儿比得上皇上呢!看皇上刚刚微服出宫十分轻松,哪像小人,吓得半死。”
……
如此一来二去,丁小哥句句模棱两可,既没有表现出不认识皇帝,又兼带旁敲侧击和拍马屁,果然就把厚道的皇帝套了个八九不离十。
原来皇帝这是出宫娱乐来了,虽然不知孟贤安是谁,但似乎是因为他有事不能离开宫才找了个可靠的人来当皇帝的导游。至于“张春福”,丁小哥倒不知道这只是皇帝制造的空户头之一,方便一些自己需要的人出入大内。所以他一报这名,皇帝才会有反应,以为他就是孟公公安排的额那个地陪。
于是,两个各不知底细的人就这样诡异地组合到了一起。一个因有幸一睹天子风采而决定尾随,另一个因向往传说中的夜市而跃跃欲试。殊不知当孟贤安带着真正的导游去见皇帝时,却发现皇帝早已人间蒸发,还打听到皇帝刚刚召见过一个叫“张春福”的人时,那是怎样一个天塌地陷的景象。
“皇上,您看这里怎么样?”丁小哥指着古玩一条街问。
“这儿有什么好逛的?也就是余兴斋里还有点儿小玩意。”
“皇上,您看这里怎么样?”丁小哥指着小吃一条街问。
“这里的东西不干净,朕不想吃。”
“那……皇上,您看这里怎么样?”丁小哥又指着小商品一条街问。
“……你觉得朕有赶集的必要吗?”
……
结果丁小哥带着皇帝把什么京城八大景,夜市五条街之类的逛了个遍,皇帝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心想孟贤安这次怎么推荐了个浑人?尽拉着自己故地重游。而丁小哥这边其实也有苦说不出,他才刚来京城没几天,除了京师旅游指南上必提的几个地方外,确实什么也不知道了啊!
此时月上中天,崇台别馆都已灯火通明,丁小哥迷茫地望着那些灯火阑珊处,忽然一个机灵,就想起一个地方来。
“……你确定,这就是你说的新鲜去处?”皇帝吞了口口水,神色复杂地仰视着面前灯烛荧煌的华楼。其实楼倒也没什么,问题是楼上面是一排排巧笑争妍的女郎,茉莉盈头,春满绮陌,凭栏招邀。这这这,这不就是所谓的烟花柳巷嘛!
“正是正是,皇上可有兴趣看看?”丁小哥笑得很狗腿。
当初老乡提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他就已经心向往之了。奈何那时兜里还没几个子儿,奢侈不起来。今晚机会难得,公款付账,不逛白不逛。
“胡闹!你,你怎么能带朕到这种地方来?”皇帝气急,脸憋得通红。
丁小哥搔了搔脑袋,本想着同是男人,这种地方怎么就不能来了?后来一转念,哦,天子不愧为天子,正气凛然得很,大概看不上这勾栏酒肆。所以也有点儿尴尬,带着一丝失望转身欲走。
“等一下……”皇帝看见丁小哥要走,又出声留住了他,思索了半天,有点儿不自然地咳嗽两声,“那个……既然来了,进去看看也无妨,也算是……体察民情吧!”
青楼里都能体察出民情来?丁小哥不禁佩服佩服,天子真的是能常人所不能。反正他自己的愿望也达到了,便就乐颠颠地跟着皇帝进了这间门面豪华的和乐楼。
丁小哥进宫,那是头一遭;皇帝逛花楼,那也是头一遭。可皇帝却没受过什么“随机应变”的指导,紧张在所难免。于是便本着“大隐隐于市”的思想,不找雅间,单只在熙熙攘攘的大堂里挑了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位置。不过他那句“体察民情”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的体察出“民情”来了。
和乐楼是官方妓院,“员工”素质自然不错,于是除了吃饭的大堂雅间之外,南北天井两廊上也是人流攒动,这么多达官贵人,皇帝难免就能看到他熟悉的某某,某某或某某某。
“嘿,连那个老匹夫都在!”望着主廊上户部侍郎苍老的身影,皇帝的不平衡心理一级级地攀升。这群道貌岸然的家伙,家里娇妻美妾的不算完,还出来左拥右抱!哪像自己,只准看着碗里的,不许想锅里的。
其实皇帝的一个“碗”估计抵得上别人的十口“锅”,但重点不在这里,而是一个自由,一个不自由,这就让人难受了。
丁小哥倒是不知道皇帝此时的心理活动,他正一边悠哉地嗑瓜子,一边看台上唱歌跳舞。
“妈妈!妈妈!玉波姑娘呢!怎么不出来唱啊?”丁小哥的邻座,忽然就有人喊了起来。
“玉波姑娘?谁啊?”看歌舞看得正开心的丁小哥好奇地问道,对方则丢给他一个“鄙视你”的眼神。
“你来这儿了,都不知道玉波姑娘是谁?那是大名鼎鼎的‘京兆四艳’之一!”
然后那位看起来很有纨绔子弟架势的年轻人就开始给丁小哥普及青楼知识,似乎将把别人拖下水也看成自己的义务。丁小哥却是听得云里雾里,但他也知道一般有着“XX之一”句号的,都是很了不得的人,所以不时哦哦两声。
“那她也出来演出吗?”
“像今天这样的满月之夜,一般是会出来的。”
“但要是被点了花名,也就未必了,听说今天赵大人来了。”邻座的邻座来了一句。
“什么?赵大人来了?那我们是没指望了。”邻座又开始跟邻座的邻座探讨起来,丁小哥被晾在一边依然不太明白形势,倒是皇帝忽然把头凑了过来。
之前曾经提到过,皇帝跟赵景和是有过节的,虽然后来那个“过节”被证明完全是子虚乌有,但是皇帝的心理阴影还在。对他来说,“赵景和”就是个比他潇洒、比他受欢迎、比他有魅力的代名词——尽管谁也没想过比较这两人。
所以刚开始他听到丁小哥跟那些人讨论美人话题时,并没放在心上。女人嘛,风格不同而已。只是一听到“赵景和”,皇帝来劲儿了,他一把拉过丁小哥:“春福,去把老鸨喊来!”
“咦?皇……少爷你要干吗?”你不是说只看不嫖吗?丁小哥狐疑地看了看皇帝,在对方瞪眼之后赶紧小跑着去找老鸨。
青楼老鸨这行,是有着过人的眼力的。她瞧着眼前这位衣着考究,眼里满是无意识的高傲,便基本判断是个世家公子,口气也跟着客气起来:“这位公子头次来吧,怎么称呼?”
“免贵姓黄。”这当然是假的。实际上丁小哥看到皇帝的假户口上写着“黄笛”两个字,就觉得一阵恶寒。
“那黄公子有何吩咐?”
“你们这儿的头牌可叫玉波?”
“正是,奴家女儿李玉波。”
“她现在在接客?”
“可不是嘛,刚刚大理寺少卿赵大人来了。”老鸨说到这儿不禁面露喜色。赵景和在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