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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哪知，沈三爷却似乎对她顺从乖巧的表现并不十分满意，又侧头看了看他，心底叹了口气。
小七这样子……似乎对他，颇不亲近啊！
可人家对他不亲近，他却也不能硬逼着人亲近，只能又在心底叹了口气，压下心里若隐若现的惆怅，和她一路低声说着话，回到了南园。
南园里，沈策果然让诗情画意另备了早膳，一看到他们进门，等在门边的小丫鬟就过来请安道：“请三爷，三少奶奶安！三爷，三少奶奶，早膳已备好，诗情姐姐让奴婢来问三爷三少奶奶什么时候传膳？”
沈策转头去莫少璃，莫少璃顿了顿，就说道：“既然已经备好，这就传罢！”
两人说着话进到屋内，坐下略歇了歇，喝了半盅茶的功夫，诗情画意已带着人将热气腾腾的饭菜在桌上一一摆放开来。
沈策携着莫少璃走到餐桌前，帮她拉开椅子，各自入了坐。
虽然说是早膳，但按时辰此时已经快要到晌午时分，莫少璃坐下后向桌上看了看，见偌大的楠木圆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的粥饼糕点，汤饭酒菜。
比起榆荫堂西饭厅沈老夫人的早膳来并不遑多让，还又多了不少主食饭菜。不同的是，每样量都比榆荫堂西饭厅大致少了一半。
莫少璃看着就怔了怔，说道：“这……这么多？我吃不完啊！”
莫七姑娘从来都一直是节约的好孩子，虽然她钱不少，却并没有这么奢侈浪费过……这一桌子，够南园一院子人吃了罢？
“不是还有我呢么？”沈策在她身旁坐下，闻言笑道。
莫少璃转头看他，奇怪道：“你……刚才在榆荫堂也没有吃饱么？或者没吃么？却是为什么了？”
她没吃着东西是因为沈老夫人，他是又为什么了？
他们家又没有什么沈老太爷，难道这府里还有谁能挡着不让他三爷好好吃饭了？
按规矩他刚才应该是和沈简一道用的膳，沈简敢不给他好好吃饭……莫少璃可不信。
“不为什么了，我想和你，回来一起吃罢了！”沈策简短的说着，伸手取了碗，拿起银勺盛粥。
只他话是这么说，但他刚才在榆荫堂东饭厅没吃几口饭食，虽然有记挂着莫少璃在沈老夫人那里怕是吃不着什么东西想要陪她回南园一起吃原因。
却其实，倒也并不全是因为这个。
从数年前他搬离榆荫堂，住进南园，后来有一次在榆荫堂吃东西中毒以后，他就已不再轻易入口榆荫堂的任何东西了。
只这桩原因，他现在却还不想对莫少璃说。
也是怕，吓着了她。
想回来和她一起吃？莫少璃听沈策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他有这么好？
她倒没看出来，他还有这般甜言蜜语的本领！
莫少璃就又看了沈策一眼，似是想要看出他说这样哄人的话给她，是有何企图了？
正看着，沈策已将手里盛好的红豆粥递到了她面前：“我有那么好看么？好吃粥了，不饿么？”
莫少璃：“……”
这又是什么话？
却也忙受宠若惊地从他手里接过粥，问道：“给我的？”
“不然呢？”沈策抬眸看她一眼，接着取碗盛粥。
莫少璃捧着粥碗看着他，就越发觉得惊奇了。
她是真又没想到，沈三爷看着那么一个特事儿事儿的主，吃饭竟是不要认伺候，而是靠自力更生的？也难怪他说自己从来没有什么贴身丫鬟。
现在看来，似乎好像……是那么回事儿。
在莫少璃盯着他研究的功夫，沈策又十分娴熟利落地给他自己盛了一碗绿豆粥。
莫少璃看看他的绿豆粥，再又看看自己手里的红豆粥，心里就又有感叹了。
不但会自力更生，还竟又懂得养生。
她这是……捡到宝了？
雪鸢绿珠青橙三个新来乍到，不大了解镇国公府……或者说，不大了解南园的用饭规矩，刚才看到诗情画意摆好饭后并没有上前伺候，而是退在了旁边。
她们没得到姑娘的信号，就也不敢贸然到餐桌前伺候，也就学着诗情画意，有样学样地站在了旁边。
此时，见沈策不但自己用膳不叫人服侍，反倒替她们服侍起了姑娘，不由就都愣住。
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确定姑爷真的是给姑娘盛了粥！
不但盛了粥，夹了菜，连给姑娘搛个水晶饺子都会要先蘸了调料汁再放到姑娘面前……更让她们觉得惊奇的是，明明是服侍的活儿，姑爷神态悠然，动作优美，如行云流水好看。
只他只顾好看了，莫少璃却就有些尴尬了。
第五一八章 尴尬（）
昨儿晚上，今儿早上，人家三爷虽然说以后要由她来服侍，却只是嘴里说了说，还什么都没让她做呢……她就又是腹诽，又是跳脚，又是琢磨着要赶紧给人买丫鬟……巴巴地要和人撇清关系。
现在好了，打脸了吧？
人家现在什么都没说，自己就先以身作则了。
莫少璃这么想着，那粥喝的，菜吃的，饺子嚼的……就有点食不知味了。
然而尴尬了一阵子后，她发现，她似乎又会错了沈三爷的意，以她的小女子之心度了沈三爷大丈夫的腹。
别的不说，就看人家沈三爷举手投足间的那份坦荡荡，哪有半点现身说法的意思了？再者说了，男女平等，他想要自己服侍他，先来现身说法也没毛病！
于是，莫少璃对沈策言行举止一番观察揣摩后，这么一想，就又觉得坦然了。
既然如此，那么自己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以示投桃报李呢？
莫少璃朝桌上看了看，就拿起公筷搛了个小笼包子，蘸了酱，放在沈策面前的小食碟里，又伸手取了只小瓷碗，盛了碗小米粥递给沈策，笑着说道：“这小米粥看着熬得倒是浓香，养胃呢。”
沈策却并不知道自己不过是意随心走地给身边的小女子盛了个粥，夹了个菜，搛了个饺子……就被她前后思量，千回百转地转出了那么多的心思来。
本来他吃了这么半日，腹中已略有饱胀，此刻见莫少璃竟给自己盛了粥来，一高兴，就又把她盛来的粥和搛来的包子都吃光了，完了还又意犹未尽地说道：“今儿这小米粥和包子的味道确实是极好的。”
莫少璃不知道他话中所指，闻言也点头笑道：“味道都是蛮好呢，就只……”说着，目光落在桌上。
她已经吃得撑了，沈策也似乎吃了不少，但桌上的东西几乎都没见少的，只怕吃掉十之一二都不到，这般……
沈策听她说，视线也随着她向桌上看了过去，就笑道：“因为不知你口味，我便让她们每样都做了一些来，你吃着若有合口的，只管告诉她们，好让她们日后照着做来。”
他话虽然说得含蓄，莫少璃却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这是说今天是因为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所以才做了这么多，这么多？等回头知道了她的喜好，就不会如此奢靡了么？
如此，就好。
莫少不觉松了口气。
若日后顿顿早膳都如今天这般，她还真的不能习惯！
吃过饭后，沈策因为还在婚假中，不用上朝，两人便移步到东次间，在南窗下楠木雕花大木榻上相对而坐，说闲话消食。
说着说着，莫少璃嘴一溜，就提起了先前在榆荫堂西饭厅陪沈老夫人吃的那顿早膳，说道：“……我倒也罢了，原本刚进门，是应该跟着老夫人学些规矩，可是娘……我看着倒竟是习惯了老夫人那般一样。”
沈策听后，沉默了片刻，说道：“母亲她……父亲和母亲成亲不久，父亲就奉旨去了北疆。后来……父亲不在的那些日子，母亲都是那么过来的。”
他说着，声音慢慢沉了下去。
何止那些日子，在以后更漫长的日子，在他长大之前，或者说在他有足够的能力反抗沈老夫人之前……母亲都是那么过来的。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慢慢的，可不就习惯了？
也是到了那年，十三岁那年他重生后，不管不顾，不计后果地使用了非常手段，才把母亲从祖母各种非人的折磨里解救出来。
而前世……那时他只顾怨恨母亲不该把他送到榆荫堂祖母手里，根本没有去想过母亲的感受，所以直到沈家被灭门前，母亲都一直在祖母手里苦苦挣扎。
沈策想到这里，抬头望了望莫少璃，轻声说道：“母亲……也不易。”
莫少璃默默点了点头。
她虽然不知道沈策此刻心里在想什么，但不管是以前从程诺情报里所知，还是今天亲眼目睹所见，她都深切地体会到了沈夫人的不容易。
遇上沈老夫人那样变态的人，只怕谁都不易……就连西园那位同样出身于潘家的侄孙女，在沈老夫人跟前，也没有落着什么好。
话说到这里，气氛就有些凝重起来，莫少璃就微微有些后悔不应该提起西饭厅的事，倒惹得沈策沉了脸，她正想要说点什么岔开话题。
青橙在门外禀道：“三爷，少奶奶，夫人让含翠姐姐送了牛乳菱香糕来，说是夫人亲自下厨，亲手做得，送来给三爷和少奶奶尝尝。”
莫少璃听着怔了怔。
她这里刚吃过饭，婆母怎么又送了菱香糕？
但不过片刻，她便回过神来，忙说道：“快请含香姐姐进来！”
知道应该沈夫人大致是先前在榆荫堂西饭厅见她没吃东西，惦记着怕她饿了肚子，特特地让人送了糕点来。
这样的好意，她自然应该要领下。
“三爷，三少奶奶！”含翠面带微笑托着糕点从外面走进来，先见过沈策和莫少璃，才又把糕点呈上。
莫少璃忙让雪鸢接过糕点，端到自己近前。
柔滑滑，粉菱菱的菱香糕闻着清甜，看上去就极有食欲，虽然她现在半点饿意也无，却也忍不住伸出两根手指从碟子里拈了一块，用帕子托着掰开，自己吃了半块，塞给沈策半块，笑道：“母亲亲手做的，一定好吃，你尝尝！”
沈策平日并不怎么喜欢吃零食点心，只不知为何今儿却忽然变了口味，含住莫少璃递过来的半块菱香糕尝了尝，竟也觉得十分美味。
含翠在一旁垂手站着，看着莫少璃和沈策之间毫无违和感的亲密自然的互动，心中不由暗自惊诧。
算起来三少奶奶嫁进国公府也才不过一天，怎的竟就和三爷这般熟稔了？
倒是稀奇！
莫少璃尝过香菱糕，用帕子擦了擦手，笑着对含香说道：“回去替我谢谢娘，说娘做的点心很好吃，回头我亲自再去谢娘。”说着让雪鸢拿荷包赏含香。
含翠谢赏离开，回去向沈夫人复命。
第五一九章 根源（）
“……当面吃了你送去的糕点？策儿也都吃了半块？这可真……可真……我就说了，我没看错的，七七她是个懂事的孩子！是个懂事的孩子！”沈夫人听了含翠从南园回来的禀报后，激动地问道，高兴得话都说得有些不流利了。
当年儿子出生后不久，她因为扛不住老夫人一而再再而三逼上门来的压力，含着泪由着老夫人把儿子抱去了榆荫堂，好好坏坏，都不需她去过问。
一直到八年后，儿子长到八岁，自己做主从榆荫堂搬离，住进南园，她才算再又和儿子时不时能见上一面，说上一回话了。
可儿子却到底，怨恨了她。
那些年，他对她没有半点母子间的亲近，有的只是像对陌生人一般的冷漠和生疏。
直到数年前他落湖后醒来，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似的，对她不再像以前那么冷漠，还又极尽全力，为她摆脱老夫人的控制。
当时她激动得百感交集，以为儿子终于体谅了她的难处，原谅了她的无奈。
可后来，她才又发现。
他和她之间生疏依旧……这些年来无论她如何努力，两人也总是亲近不起来。
不说别的，就每回她不管如何用心怎样尽心亲手做了糕点，兴头头地让人捧着给儿子送去，回回却都会被儿子原封不动退回来这桩，她都不知道暗自难过伤心了多少回。
却终也无可奈何。
说到底，是她对不起儿子在先。
尤其近几年来，她在儿子有意无意的提点下渐渐发觉老夫人面甜心苦的真面目后，就越发悔不当初，后悔当年自己不应该太软弱，把儿子交到老夫人之手。
也亏得……也亏得……
沈夫人每每想起年幼的儿子在榆荫堂的那些日子，就后怕不已，也越发觉得对不起儿子，对儿子和她的不亲近，她也就无法再去计较。
自然，沈夫人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