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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考虑的?有几个是为了家族强大的?他们只是借着族长的声望,在私底下谋取自己的利益而已。族长让家族强大,那是族长应当的;族长让家族走向衰败,那是族长无能,他们可以把族长推向断头台,做替罪羊,然后痛哭流涕的再选一只替罪羊出来,继续给他们遮风挡雨,做世人攻坚的靶子。”
太子叹口气,为汪云锋惋惜:“汪大人,你是个可怜人。”
汪云锋却不在乎自己,他只在乎汪家能不能护得住夏竕,能不能保全自己妻儿的平安。
他当年只请辞去族长之位,其实也是看透了族人假仁假义的嘴脸。他不想背负这个内里空虚的家族,用自己的前程为家族谋取利益。
汪家,其实只是一个空有刚正不阿名声的虚架子而已。
这样的家族,怎么能够保护夏竕,怎么能够抵抗得了朝廷里的豺狼虎豹。
汪云锋觉得自己是一个困兽,被朝廷困在了山林的中央,周围有老虎,有野狼,有猎鹰。而他,怀抱着自己唯一的儿子,面对着诡秘隐身的丛林,遮挡在夏令寐的身前。也许,下一刻怀里的孩子就会爆发出残忍嗜血的本性,将敌人置于死地;也许,他的身后有着未知的敌人,在他一个分神就把夏令寐拖离了自己的身边,将她给撕裂。
天不怕地不怕的汪云锋浑身冷汗,第一次暗算自己这多年来到底竖下了多少敌人,让多少家眷把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将他抽皮扒筋,死无全尸。
其中,又有多少人想要把他的妻儿送上断头台,让他尝试失去至亲的痛苦,让他孤家寡人一生一世。
“不过,”皇帝嘲笑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再大的靶子,只要他有个强大的靠山,根本就不需要世人的箭雨。文官们再多,他们也只是帝王手中的棋子。”他叮的放下酒杯,平滑的杯口已经被震出裂痕,这时的男子已经不再是游手好闲的浪荡子,他是帝王,是掌控所有人命运的主宰者:“我让他们生,他们才能生;我让他们三更死,绝不会留他们活到五更。”
五十回
出了酒家的时候,华灯高上。夜市的街道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皇帝不愿意坐马车,难得出门一趟他实在不耐烦种种约束,也不管禁卫们如何操心,自己就爬上了白马,顺道把太子也拉扯了上去,就放在胸前仔细抱好了。
他这一番动作看得汪云锋眼角狰狞。不就是亲生儿子么!他汪云锋迟早也会有把儿子抱在怀里的一日,得瑟个什么劲。
皇帝扬了扬下颚,轻笑道:“其实那混小子不姓汪也好。夏家的小辈,与我家小龙打打闹闹那是堂兄弟们之间的玩闹,换了外姓,还没有这份殊荣。”说着,还摸了摸太子的脑袋:“他若是姓了汪,难免沾惹上你们文官的那些个刁习。心不正、人不诚,还武艺高强的宠臣,可以是保家卫国的镇国将军,也可以乱我朝纲的祸国奸人。汪御史,你想要他走那一条路?”
汪云锋屏着气。
皇帝这番私下的话,说白了就是给太子拉筹码。夏家是太子的外家,夏家的小辈以后自然就是太子手中的棋子。文官是白,五官是黑。夏家虽然手中有影卫,可那些都是用来保护家人,不涉及危害皇权的蚂蚁。
夏家的文官众多,身居高位的很少,这是世家大族的自保之道。高位的人多了,心思就杂了,会威胁家族的凝聚力。就算是三品以下的官员,那也是个个顶两,放在该放的地方,不越雷池一步。就像一棵大树,它不一定是最高大的,但一定是最繁茂的,枝叶伸展最广泛,受到的雨露最多。在郁郁葱葱的丛林里,你第一眼不会望到它,第二眼,第三眼总会注意到。
文官是树叶,武官就是夏家这棵大树的枝干。枝干少,却粗壮,牢牢的深扎在地底,盘根错节让人难以连根拔出。每当面临狂风骤雨的时候,不管绿叶被打散多少,只要主枝不动,这棵树就依然能够存活。夏家五爷夏祥民就是如今夏家最重要的树干,官拜一品大将军却不在朝堂之内,远远的派去驻扎在海边控制着三分之一兵权的海兵,也稳住了夏家在大雁朝的根基。
夏家的长辈中有文有武,可小辈里面文学出众的孩子有很多,武艺出类拔萃的却很少。夏家三房送出去的义子柳令墨算是一个,再小的就是泛泛之辈了。
太子的两位哥哥早就掌握了太子的软肋,很早以前就拉拢了不少武将,二皇子更是自请去了兵营历练,说是以后为了太子弟弟守卫疆土。漂亮话谁都爱听,可皇帝不一定相信。皇帝需要一个不会威胁到太子地位的孩子,替太子抓住兵权。这样的人可以自己培养,也可以从太子身后的权臣中抓一个。实在不行,就让夏家做文官之首,从夏家对立的世家中挑一个出来做武官的头羊,维持平衡。
哪里知道,半路上从天而降一个野豹子似的夏竕。天不怕地不怕,难得的是年纪小,性子还没有经历过打磨。太子若是驯服了这只野兽,夏竕自然而然的会全力为太子驱使,替太子扫平一切障碍。夏竕,就是蹲在太子脚边凶猛的野兽。用得着的时候,可以让野兽咬死人,用不着的时候,杀了野兽吃了肉也不用太费什么人力物力。
皇帝想得长远,汪云锋思虑的只是夏竕的性命。
皇帝这番话已经算是恩威并施,让汪云锋放弃夏竕的嫡子身份,为夏竕日后的荣华富贵铺上一条金灿灿的道路。或者,执意要夏竕成为汪云锋的嫡子也行。只是,皇帝不会让他成为其他皇子手中的棋子,威胁到皇位。一旦汪家有任何妄念,皇帝不在乎亲手替太子扫平不安定的障碍,让夏竕成为皇权更替下的牺牲品。
这就相当于那一把涂着蜂蜜的尖刀,横在了汪云锋的脖子面前,问他:你是要你儿子认祖归宗之后最终命丧黄泉,还是要他平安一生的垂名史册却跟你汪家没有一丁点关系?
汪云锋很想大声宣布:他是我汪云锋的儿子!
可是,此时此刻,汪云锋的唇瓣开开合合几次,硬是将‘儿子’两个重于千金的字给咽进了肚子里。
白马嘚嘚远去了,它背上之人带来的无形压力也逐渐散去。
汪云锋一动不动,半响之后才恍然醒了过来,双目无神中,只觉得手脚都麻木了,背上更是黏糊糊的汗湿了大片。
他面色苍白,刚刚抬起脚步就差点整个人栽倒了下去。
痛啊!
他从未知道,人可以痛到这个地步,每一个毛孔,每一根血管,每一块肌肉,甚至于内脏都在毫无节制的翻搅碰撞,让他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他撑在酒家门口,根本没法移动。视野中只看到无关的人来来又去去,没有一个人会来询问他的痛苦。
夏令寐在家等来了魂不守舍的汪云锋。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般模样,似乎,一瞬间老了十岁。
汪云锋抬起眼皮,半响才看清对面的人,苦笑一下,伸手紧紧抱住了她。抱得那么紧,把人的骨头都要捏碎了。夏令寐根本不知道他出去之后遇到了谁,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看他闷不吭声的样子,一腔解释的话语都无法叙说。
汪云锋不再是过去未经风雨的世家公子,他在浑浑噩噩回家的这段路上就已经将所有的问题都思考了一边,心里有了决策。只是,那决策无法说,他直觉的觉得夏令寐会伤心。
当年她一定是费尽了心思安排夏竕的未来。她那强势而果断的性子,哪里会心甘情愿的容忍旁人决定夏竕的一生。只是,她一个人的反抗太小,无法撼动整个夏家的决定。
“如果你还如以前那样相信我,就不要去干预竕儿的事情。他是我们的嫡长子,我不会让他流落在外受到一丁点的委屈,也不会让外人安排他的一生。”汪云锋顿了顿,握紧了她的双手:“我会保护他,疼惜他,纵容他的一切,不会让他走我过去的路。”
过去的汪云锋是十足的孝子。父母之命就是他一切行为的指南针,让他往东他绝对不往西。这为他赢得了好名声,可也牺牲了自己对家的向往。家人为他安排了平坦的官路,为他安排了最适合的妻子,甚至于对他性格的塑造上也尽了十二分的力气,铸就了七年多以前那温文尔雅的汪云锋。可是,也是父母的强加干预,让他失去了最爱的人,让他在对家的祈求上越走越远,直到他再一次追上夏令寐,见到了夏竕。
他前面二十年的傀儡人生让他反思,他明白身不由己的痛苦,所以,他才会执着的要夏竕认祖归宗,他想要给自己的儿子最好的,最自由的,让他的儿子能够无拘无束的安排自己的人生。
“可是,竕儿他会给你带来……”
“不会的。”汪云锋打断她,斩钉截铁的道:“我汪云锋的儿子一旦做的错事,本就该由他的亲生父亲承担,我无怨无悔。”
这句话说出口,他倏地觉得肩膀上的压力松散了下来:“你是他的娘亲,他犯了错那么你也有责任。你可以名正言顺的打他、骂他、教训他,你可以罚他不准吃饭,罚他跪祠堂,甚至于带着他一起给人去赔礼道歉,这些都是你身为亲生母亲该做的一切。
你是他的娘亲,不是义母。
你应该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声的唤你‘母亲’,而不是偷偷的躲在你怀里抱怨;你应该在他学业有成的时候,第一个受他的磕头,严厉的训导他不要自得自满,而不是看着辛苦生下的儿子转身去感谢无关紧要的外人,看着别人训你儿子的时候明明心疼还要强制忍耐。他若是娶了新妇,你要坐在高堂上喝他的茶,替他管着后院。不管他的媳妇多有能耐,媳妇的家族有多霸道,你都可以堂而皇之的要求她站在你身边立规矩,不用担心儿子跟你反目成仇。
你会因为有他而在姐妹中扬眉吐气,能够为他骄傲,为他分担一切苦难,会成为他的脊梁让他面对人生里任何艰难困苦。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作为亲生母亲应该做事情,是你的责任……”
夏令寐在他怀中簌簌发抖。汪云锋说的这些她都知道,她也都想过,她甚至于为此暗中哭泣过。
儿子和义子,相差的岂止是一个字,而是一种责任。
只要夏竕姓了汪,她就能够无所顾忌的教导他,不用担心某一天他面对旁人的挑拨之后,毫不留恋的转身就走。而他离开的原因只是因为,她夏令寐只是‘义母’,而不是‘娘亲’。她没有资格决定他的一切,没有资格说一切都是为了他……
汪云锋抱紧了怀中默默流泪的妻子。他知道她为什么哭泣,以前她的背后没有人支撑着她一往无前,没有人真正考虑过她作为亲生母亲的想法,也没有人能够在她害怕无助的时候撑起她的天空,告诉她:你没错!
夏令寐,她是多么的想要告诉夏竕:你只有我一个母亲,别的人无法夺走你。
那时候,她不敢说;现在,终于有个人告诉她,去享受作为娘亲的责任吧,一切有我承担。
这一次,夏令寐决定放下自己的负担,全心全意的相信汪云锋。
五一回
天总算亮了。
汪云锋坐在书房一夜,等到温暖的阳光洒落入窗棂的时候才从沉思中抬起头来。
卷书守了他整天整夜已经是疲惫不堪,见到他出门就赶紧问:“老爷要不要和夫人一起用早点?”
今日沐修,不用上早朝,汪云锋不置一词的走向后院。他太累了,夏竕的归属像骤然压到心口的巨石,让他一时之间喘不过气来。
清晨的庭院中,到处一片寂静。秋天的落叶早已点缀在泥土上,沾染了露水,死亡中又掩藏着生机,望之兴叹。
汪云锋踱步到了主院门口,岫玉正巧打开院门,见了他躬了躬身:“老爷,夫人还歇着没起。”
汪云锋偏头往里面看了一眼,一排的窗户只打开了几扇,到处安安静静,显得沉闷而压抑。他轻手轻脚的站在了主卧外面,似乎在透过层层叠叠的门窗帷幔,静寂无声的观察着里面躺着的那个人。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他才垂下头去了偏房,让白砚伺候着沐浴换了衣裳,独自一人吃了几块糕点后立即吩咐准备出门。
岫玉一惊,小心翼翼的去看他的神色,除了坚硬的冷外别无其他,斟酌半响才小声道:“夫人昨夜辗转难眠,天快亮的时候才睡下。奴婢……”
“无妨。”汪云锋知道岫玉在害怕什么,安抚道:“夫人醒了之后你再告诉她,说我去找竕儿了。分开这么久,我也该去检查他的课业了。”
岫玉苍白着脸,竟然比一夜未歇的汪云锋还病态一般,勉力的跟在身后,送汪云锋出了府。
汪云锋一直派人在夏竕身边,知道儿子这会儿应该在白鹭书院。作为世家弟子,大部分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