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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干脆把整个遮脸的布巾取下来,从中间挖出两个洞口,贴面罩在脑袋上。从正面看,就只看到黑糊糊的森林,黑糊糊的人棍,黑糊糊的两个洞口里面一双黑糊糊的眼睛,咋看之下还以为见鬼了,够恐怖的。夏竕有样学样,他就变成了一只小调皮鬼。
两个人靠着夏竕那狗一样的鼻子摸到了黑熊的洞穴,没法子,如今大部分动物都冬眠了。只要循着森林里最腥气的地方走,就很容易找到依然还在活动的动物。
他们把华宝霞丢在了熊的洞穴里。
如果是太子在,他肯定要嘲笑这两只大小笨蛋,哪有毁人清白是这样毁的?难道不应该是把千金小姐的衣裳都脱了丢在酒香四溢的房间里,然后再扒了一个车夫、门房、表哥、表弟、甚至于是县太爷或者是楚馆里面的相公也好啊,都扒光光了丢在一个床榻上,第二天早上再派一个人去敲门,然后惊声尖叫引来更多的围观者,哈哈哈,那时候……
只能说太子的心太黑了,而小白和夏竕有点傻气,他们两个谁都不愿意去扒光华宝霞的衣裳。小白是从来未做过那种事情,按照卷书的说法‘小白还是一个处,黑子你可要好好保护他哟= =’,所以小白不干。夏竕也不干,他只扒过男人的裤子,没有扒过女子的衣裳,而且华宝霞有股子狐臭味,他很不喜欢。如果扒了衣服,那股味道会吧夏竕的鼻子都给熏伤了,他死活不干。
所以两个纯情的‘小处男’就想起了黑子。黑子这个人一肚子坏水,外表还一副正直严肃的假道学模样。听了两个人的报复手段,最后说了一句‘深山里有黑熊,想要知道位置么?想知道的话,小白你用什么来交换?’
两个人把华宝霞丢在了黑熊洞穴里面,本想静静的等待着黑熊醒来,可天色很晚了,再不回去,老爹的痒痒穴道一解开,肯定就会到处抓夏竕,他得赶在便宜老爹发飙之前跑到娘亲怀里求保护,呜呜,夏竕拉着小白恋恋不舍的回家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华宝霞华姑娘的药效失效之后,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黑不隆冬的地方,那个尖叫那个惶恐那个无助。她挣扎出了披风布兜,抬眼就看到一双黝黑的嗜血的动物眼眸,她忍住,她憋气,她左右张望,她‘啊——!’的尖叫一声,给了黑熊一巴掌。黑熊大吼,黑熊大叫,黑熊捶胸发威,华宝霞就好像正要被大野兽侵犯的小野狐狸,吟叮一下,再一次昏死了过去。
世人都知道,熊不吃死人的。
夏竕和小白也没考虑过,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如何与一只真正的野兽和平共处!
也许,他们只是想要毁掉华宝霞的清白,可到底摧毁她清白的是人还是动物,他们那愚笨的脑袋瓜根本没有考虑过。或者说,小白盲目的听从了黑子的话,一只熊就可以‘搞定’华宝霞,怎么搞定黑子没说,小白也就没想。在某些时候,小白在某些人面前真的不是普通的‘白’。夏竕根本不知道怎么摧毁清白啊!把华宝霞丢给黑熊,就好像把海盗丢给鲨鱼是一样的道理啊,反正就是没命了,没命了就是没清白了吧!有什么不同么?在夏竕来看,没什么不同= =
华宝霞很冷,她瑟瑟发抖的抱住披风缩在洞穴的角落里面不敢吱声。
那只熊每天中午之前出门,它会在门口撒尿做记号,然后去还没有干渴的河里打鱼。有好几次它都看见华宝霞睁着咕噜噜的眼睛偷看它。黑熊很奇怪的没有袭击她,只是在每次出门之前,站在她头顶用比石头还要坚硬的拳头敲打胸膛,嘭嘭的撞击声吓得华宝霞不敢吱声,她早就吓晕了很多次了,有点麻木了。
如果黑熊回来的时候看到华宝霞还在,就把自己剩下的一条鱼丢给她吃。鱼是活的,冰冷的,还残留着一口气翻着鱼眼白虚虚的凝视着她,就好像凝视着地狱来的索命鬼。对于华宝霞来说,黑熊也是她头顶上的索命鬼。她不吃活鱼,就算是煮熟了的鱼她也吃得很挑剔。她饿了好几天,不吃东西,鱼就又被黑熊抓起来撕烂了,一口一口咬着吃掉。鱼的血腥气蔓延在洞穴里面,把黑熊的爪子和嘴巴的毛发给糊住了,看起来它吃的不是鱼肉,而是人肉。
华宝霞一天天虚弱下去,她不知道那天背着自己来的两个人是谁,也不知道这里距离华家有多远。她想过要偷偷跑出去,可没跑远就听到山林里老虎的咆哮。而且,不管她跑出多远,黑熊总是能够找到她。
她是个聪明的女子,考虑到自己的身子虚弱程度,还有山林的危险度,她知道一时半会是无法离开了。好在,她也摸清楚了黑熊的脾性。
如果黑熊发怒,她直接装死,绝对能够逃脱一劫。以至于在山中的岁月,她别的没有长进,倒是装死练得炉火纯青。黑熊刚刚提起爪子‘嗷——’的声音还没传遍洞穴,她就‘哎呀’软了身子,闭上了眼,屏了气。
久而久之,黑熊似乎也觉得有趣,时不时举起双爪亮出爪牙,背对着洞口,庞大的身躯遮挡了所有的光线,居高临下虎视眈眈的呲牙,华宝霞立即娇软不醒人事。然后黑熊就嘿咻嘿咻的抱起这个假死的女子坐到干草铺就的床上,自己挺胸躺着,把女子趴到自己的肚皮上,然后一手抱着她的腰肢,一手压着她的肩膀,呼噜噜的开始睡觉。
夏竕是小孩子,忘性很大。某日,才突然想起好久没有堵拦过那狐狸精了,对方去哪里了?
小白很忙,忙得焦头烂额。自从汪大人知道是小白教坏了夏竕之后,就格外的‘疼爱’他,让他忙得脚不沾地。为此,一直清闲无事的黑子也逐渐忘了询问,华姑娘的‘清白’是给了黑熊还是给了老虎?
误会是美丽的,汪家人都是善良的!放屁。
对于涿州的众多世家和官僚们来说,汪云锋他就是一个衣冠楚楚的禽兽!
在所有商贾都信心满满的跟他谈妥了灾建的利益分配之后,所有官员都拿回了自己收受贿赂的帐薄之后,所有世家都与他签订了一系列互惠互利的条款之后,朝廷一纸命令,把汪云锋给召回了北定城。
涿州所有的有权有钱有势的人,在那一天都捏碎了手中的盘子。
汪云锋你这个比禽兽还禽兽的混帐东西,你耍了我们!
他们跟他打了快三个月的太极,居然换来了临阵调将,一切努力付之东流水,随着潮水的退去而消散。他们有得跟新来的官员重新分配利益,重新去打通关节。据说,接手汪云锋位置的人,是一位比汪云锋更加清廉,更加顽固不化,更加奸诈狡猾的清流人物。
贪官们一致呐喊:他们恨死清流了!
无论如何,汪大人一家总算坐上了马车,一路晃悠悠的回家了。
他们把华姑娘都忘在了脑后,他们都没看见遥遥的山顶,一只黑熊抱着一个女子极目远眺,看着那一排排的马车井然有序的离开了涿州地界。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想写人兽很久了【被殴飞……】
七十回
来的时候急急忙忙的,回去的路途倒是慢了很多。
夏令寐怀了身孕,随行多了一位大夫,每天分两次给夏令寐把脉。看脉象应该是九月份怀上的,如今三个多月,脉象很稳。就算这样,准爹爹汪云锋还是胆战心惊,坐马车都怕随便一颗石头都能够把孩子给颠出来,恨不得雇人抬轿子。抬轿子又怕轿夫失手,会摔了夏令寐。整个人一天到晚胆战心惊的,浑然没有了以前百变不惊的模样。
夏令寐瞧着他这样子好笑,只说:“我当年怀了竕儿还骑马去了海边……”
汪云锋立即脸色苍白,让人去喊夏竕。
夏竕好不容易出门一趟,如今人大了点,父母也暂时不会太盯着他,他正放开胆子一个人骑马到处疯跑,被汪云锋叫进马车,一张小脸都可以垮到地上了:“干吗?”
汪云锋不好说自己担心儿子。这迟来了差不多七年的担忧,怎么也让他羞于启齿。只好拉着夏竕坐下:“跑了这么久了也累了,该念书了。”
夏竕一听要念书就百般不愿意,只想着跑出去继续骑马,要么在路上逮几只猎物加餐也行啊!汪云锋可不管他这些,哄骗道:“你不想学,你娘肚子里面的弟弟妹妹还想学呢。你以后做了将军,他们就做文豪做才女,你要保护他们。你是做哥哥的,凡事得有个榜样,好学是为了你好,更是为了弟弟妹妹们以后跟你亲近。”
夏竕望了望娘亲平坦的肚子,他不知道读书跟弟弟妹妹的亲近有什么关系。不过嘛,他喜欢弟弟妹妹,所以勉强被便宜老爹拉着读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夏令寐这些日子见过了汪云锋亲自教夏竕念书的情景,只是没想到为了哄这个儿子,汪云锋是什么谎话都顺手拈来,眼睛都不眨一下。若是夏竕再大些,明白了老爹诓骗他,不知道会闹腾成什么样子。
汪云锋声调很稳,带着点文人特有的清高,字句清晰,不打官腔的时候,他会显得格外的温和和无害。那种无害冲淡了他严肃冷峻的表情,是被阳光抚慰过的安心。
夏令寐迷迷糊糊的听他说君子修身之道:“一身浩然气,二袖清白风,三分傲霜骨,四时读写勤,五谷吃得香,六神常安定,七情有节制,八方广结缘,九有凌云志,十足和善心……”
夏竕魇气重,最需要修身养性。汪云锋少年之时是北定城出了名的温雅之人,教儿子的时候难免就想起过往,一边一字一句的解说,一边忍不住说起读书时候与夏令寐之间的趣事。
夏竕这才第一次知晓:“原来爹娘也在白鹭书院读书过啊!”那傻样,连夏令寐都忍不住莞尔。
她慢慢回忆道:“少儿时,众多女辈中我武艺最佳,谁都不敢招惹我。那时候书院的同窗都笑称我‘女中豪杰’。年少时气盛,觉得在女子中打遍无敌手了,就跑去找男子比武。你爹爹那时候经常往你外祖父家里跑,他是我第一个见到的外姓男子,所以第一次就抓了他比武。”
“嗯,那时候我只看到一大片红艳艳的火冲了过来,还没看清楚人就倒在了地上。”汪云锋笑了起来,“不过,之后我与你娘亲不比武,比文采。每一次她都输,输了就拿着鞭子抽人。”
夏令寐眼角上挑:“你们这群弱质书生,打不过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取笑我是‘母老虎’,把我气煞了。”
夏竕举起拳头:“娘亲,以后我帮你。”
夏令寐听到大笑,抱着儿子在怀里亲了又亲,羡煞了某个人。
汪云锋知道夏竕的性子,不好太拘着他,每日里早上容许他去跑一个时辰,下午晚饭前可以跑一个时辰,其他的时候都必须呆在车厢里读书写字。他哪一次不听话多玩了会儿,下一次放风就要压缩,两父子好像斤斤计较的商贾,一点点的拉扯着相聚的时光。
这一日路过大雁朝着名的佛教名山,听说上面有一座香火鼎盛的庙宇,常年会做一些法事超度亡魂。夏令寐坐了许久的马车,难得的想要出去走走。
汪云锋不愿,夏令寐却突然说道:“都过了半年,是时候给他做场法事,消了那一点孽缘了。”
那个他是谁,汪云锋一时之间根本没有想起来。
一直到一家三口进了庙宇,在禅房里面,负责法事的僧人询问超度人的姓名之时,夏令寐才说出了那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庄生。”
汪云锋那一刻沉默了。
法事最简单的折腾三日,新年将尽,路上泥水混滑,汪云锋不想太耽搁。不过,他记得那江湖浪子对夏令寐的真心,再多不愿也没说出口。夏竕是孩子,书院里的伙伴都忘得差不多了,更加别说庄生。不过,大庙里面和尚多,人也多,爹娘看起来心情不大好,他正好可以趁机到处偷玩。
汪云锋知道这两母子的性子,只能让白子和黑子一人盯上一个,别出了岔子。自己一个人蜗居在后山的禅房,正儿八经的拿出一本《心经》抄录起来。他这股子大度样,反倒引起了卷书的鄙视。
第一日,卷书偷偷摸摸的跑到房间,偏过头一副说悄悄话的样子:“老爷,你知道吗?夫人居然记得一个男子的生辰八字,方丈问夫人‘确定无误么?’夫人居然毫不犹豫的点头。唉,老爷你说,夫人记不记得你的生辰啊?夫人离家的那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