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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云也望月点首,联道:“乘槎待帝孙。虚盈轮莫定,”
黛玉笑道:“又用比兴了。”因联道:“晦朔魄空存。壶漏声将涸,”
湘云方欲联时,黛玉指池中黑影与湘云看道:“你看那河里怎么像个人在黑影里去了,敢是个鬼罢?”
湘云笑道:“可是又见鬼了。我是不怕鬼的,等我打他一下。”
因弯腰拾了一块小石片向那池中打去,只听打得水响,一个大圆圈将月影荡散复聚者几次。只听那黑影里嘎然一声,却飞起一个大白鹤来,直往藕香榭去了。
黛玉笑道:“原来是他,猛然想不到,反吓了一跳。”湘云笑道:“这个鹤有趣,倒助了我了。”因联道:“窗灯焰已昏。寒塘渡鹤影,”
林黛玉听了,又叫好,又跺足,说:“了不得,这鹤真是助他的了!这一句更比‘秋湍’不同,叫我对什么才好?‘影’字只有一个‘魂’字可对,况且‘寒塘渡鹤’何等自然,何等现成,何等有景且又新鲜,我竟要搁笔了。”
湘云笑道:“大家细想就有了,不然就放着明日再联也可。”
黛玉只看天,不理她,半日,猛然笑道:“你不必说嘴,我也有了,你听听。”因对道:“冷月葬花魂。”
第118章 感凄凉3()
湘云拍手赞道:“果然好极!非此不能对。好个‘葬花魂’!”因又叹道:“诗固新奇,只是太颓丧了些。你现病着,不该作此过于清奇诡谲之语。”
黛玉笑道:“不如此如何压倒你。下句竟还未得,只为用工在这一句了。”
一语未了,只见栏外山石后转出一个人来,笑道:“好诗,好诗,果然太悲凉了。不必再往下联,若底下只这样去,反不显这两句了,倒觉得堆砌牵强。”
二人不防,倒唬了一跳。细看时,不是别人,却是妙玉。
那妙玉本是苏州人氏,祖上也是读书仕宦之家。因自小多病,买了许多替身儿皆不中用,到底亲自入了空门,在玄墓蟠香寺出家,方才好了,所以带发修行。贾府建造大观园,王夫人请人写了拜帖,将其入住在大观园的栊翠庵中。
妙玉虽然性格孤傲,但与黛玉、宝玉二人关系倒也不错。只是如今长大了,心智成熟了许多。偏偏近日也听说了迎春与惜春之事,便也不能入睡,于是见深夜无人独自在园中走走,不想竟遇见了黛玉和湘云。
妙玉笑道:“我顺脚走到这里,忽听见你两个联诗,更觉清雅异常,故此听住了。只是方才我听见这一首中,有几句虽好,只是过于颓败凄楚。此亦关人之气数而有,所以我出来止住。如今老太太都已早散了,满园的人想俱已睡熟了,你两个的丫头还不知在那里找你们呢。你们也不怕冷了?快同我来,到我那里去吃杯茶,只怕就天亮了。”
黛玉笑道:“谁知道就这个时侯了。”
三人遂一同来至栊翠庵中。只见龛焰犹青,炉香未烬。几个老嬷嬷也都睡了,只有小丫鬟在蒲团上垂头打盹。
妙玉唤他起来,现去烹茶。
忽听叩门之声,小丫鬟忙去开门看时,却是紫鹃翠缕与几个老嬷嬷来找他姊妹两个。进来见他们正吃茶,因都笑道:“要我们好找,一个园里走遍了,连姨太太那里都找到了。才到了那山坡底下小亭里找时,可巧那里上夜的正睡醒了。我们问他们,他们说,方才亭外头棚下两个人说话,后来又添了一个,听见说大家往庵里去。我们就知是这里了。”
妙玉忙命小丫鬟引他们到那边去坐着歇息吃茶。自取了笔砚纸墨出来,将方才的诗命他二人念着,遂从头写出来。
黛玉见他今日十分高兴,便笑道:“从来没见你这样高兴。我也不敢唐突请教,这还可以见教否?若不堪时,便就烧了;若或可政,即请改正改正。”
妙玉笑道:“也不敢妄加评赞。只是这才有了二十二韵。我意思想着你二位警句已出,再若续时,恐后力不加。我竟要续貂,又恐有玷。”
黛玉从没见妙玉作过诗,今见他高兴如此,忙说:“果然如此,我们的虽不好,亦可以带好了。”
妙玉道:“如今收结,到底还该归到本来面目上去。若只管丢了真情真事且去搜奇捡怪,一则失了咱们的闺阁面目,二则也与题目无涉了。”
二人皆道极是。
妙玉遂提笔一挥而就,递与他二人道:“休要见笑。依我必须如此,方翻转过来,虽前头有凄楚之句,亦无甚碍了。”
二人接了看时,只见他续道:
香篆销金鼎,脂冰腻玉盆。
箫增嫠妇泣,衾倩侍儿温。
空帐悬文凤,闲屏掩彩鸳。
露浓苔更滑,霜重竹难扪。
犹步萦纡沼,还登寂历原。
石奇神鬼搏,木怪虎狼蹲。
赑屃朝光透,罘罳晓露屯。
振林千树鸟,啼谷一声猿。
歧熟焉忘径,泉知不问源。
钟鸣栊翠寺,鸡唱稻香村。
有兴悲何继,无愁意岂烦。
芳情只自遣,雅趣向谁言。
彻旦休云倦,烹茶更细论。
ps:此诗句后来书在右中秋夜大观园即景联句三十五韵之类。
黛玉湘云二人皆赞赏不已,说:“可见我们天天是舍近而求远。现有这样诗仙在此,却天天去纸上谈兵。”
妙玉笑道:“明日再润色。此时想也快天亮了,到底要歇息歇息才是。”
黛玉和湘云听说,便起身告辞。妙玉送至门外,看他们去远,方掩门进来。不在话下。
只说黛玉和湘云回到屋里,正要休息,忽听得有人来报:“不好了,不好了!孙家遣人来说,昨晚二小姐没了!”
黛玉听了这话,顿时双脚一软,脑袋一昏。
幸而史湘云一把将她扶住,又向来人问道:“老太太、太太知道了么?”
那人道:“知道了。老太太和太太正哭得伤心呢,在老太太房里商议怎么找孙家算账。奶奶们都在一旁劝着呢。”
“算账?还算什么账?人是他们孙家的人,老太太、太太怎么能管?”史湘云道,“林妹妹,你且歇着,我去悄悄。”
黛玉摇头道:“我陪你一起去!”
史湘云无法,只得依了她。于是两人匆匆忙忙梳洗了,往贾母那边去了。
远远地,便听得贾母一阵哭骂,竟是骂贾赦贪财势利,害死了迎春。
进了屋子,只见李纨、凤姐儿等人皆在一旁劝着贾母和王夫人。邢夫人立在一旁,只是垂首红着眼睛,不敢说一个字。
贾母哭道:“那孙家说是病死的?怎么好好的一个人,就病死了?之前连个信儿都没有!”
王夫人亦哭道:“我可怜的儿啊!”
凤姐儿劝道:“太太快别哭了罢。你若是这样,老太太岂不是更要伤心了,这样什么时候才好呢?”
王夫人听了,只得掩面抽泣。
林黛玉也上前劝了贾母一番,贾母才止泪问道:“怎么不见宝玉和惜春?”
众人回道:“宝玉听说了,急得吐了一滩血,昏过去了。已经遣大夫来瞧过了。只怕得在床上静养一些日子。惜春如今成日把自己关在房里,仍旧吵着要去水月庵出家呢!”
贾母一边捶胸口,一边又哭道:“咱们家如今是造了什么孽哦!”
第119章 刘姥姥1()
王夫人忙又劝了贾母一番,贾母才好转过来。又吩咐道:“姑娘们都回园子去罢。这些事情,自有大人们操办。”
于是黛玉只得和史湘云出了贾母的住处。
黛玉见史湘云心事重重,神色黯然,只当是她为了迎春的事情伤心,便劝道:“这些事情,原不是咱们能够控制的。今日咱们去妙玉那里去,给迎春诵经念佛,你说好不好?”
史湘云止住脚步,道:“我怕这次回去,再也来不成了?”
黛玉问道:“怎么?”
史湘云含泪道:“如今我也有了婆家,已经定了日子了。老太太、太太定是怕你们难过,舍不得,因此才没有告诉你们呢。”
黛玉听了,不禁想起宝玉之前的那些话来,便哭道:“看来,以后咱们真真是没有相聚的日子了。”
史湘云掏出手绢来,替林黛玉拭泪,劝道:“我倒是能来时常看你们,冯家毕竟也在都中,且与咱们史家、贾府也大有渊源。我只是怕将来亦像二姐姐那样呢。”说着,眼泪扑簌而下,忙低头拭泪。
正说着,忽听得一人问道:“哪个冯家?”
唬得林黛玉和史湘云皆跳了起来,回头一看,只见安琪带着两个丫鬟走来。
“你说的冯家,可是神武将军府?”安琪问道。
史湘云怔怔地看着安琪,只是不说话。
林黛玉拉住安琪问道:“你知道哪个冯家?”
安琪笑道:“何止知道呢。那冯家的公子,冯紫英以前与我我家的那人是认识,为人正直风趣,且一表人才,断不会委屈亏待了史大姑娘的。”
史湘云听了,眼睛一亮,只问:“当真?”
安琪笑道:“自然是真的。你看我什么时候诓过你们来着?”
林黛玉向史湘云道:“如此,你便可以放心了。”
三人说话间,便往怡红院来看宝玉。谁知那宝玉已经吃药睡下了,于是黛玉道:“不如咱们去惜春那里坐坐罢。”
史湘云点头答应着,于是众人往惜春的住处来了。
只见惜春正在房内呆坐着,丫鬟们忙着收拾行装。
黛玉不禁问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惜春道:“我要出去了,原本是要跟你们道别的,不想你们就来了。”
史湘云问道:“你要去哪儿?”
“水月庵,”惜春淡淡地说,“老太太和太太们都已经允了。这一别,想必咱们也再没有见面之日了。”
安琪鼻子微酸,道:“以前你们一起作诗作画,是何等的开心。怎么如今竟都各自散去了呢?”
“一切皆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惜春道,“既然咱们迟早都是要散的,早散、晚散、如何散,又有什么区别呢?”
林黛玉听了,便道:“那你什么时候去跟宝玉辞行呢?”
“‘爱’哥哥,定是不会舍得你走的!”史湘云道。
惜春双手合十,只道:“既然如此,倒不如不辞行的好!”
安琪还欲说些什么,惜春已道:“我还有许多事物要收拾呢,不能陪你们说话了。”
史湘云只得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回去罢。况且,我也改收拾收拾回家去了。”
于是安琪、林黛玉等人便转身要走,忽听得惜春又唤道:“等等!”
回头间,只见她拿着一卷册子出来,道:“之前咱们作的诗,我都记录了下来。原本是要交给二哥哥的,只是如今想来,还是你们给他罢。”说着,便交到了黛玉的手中。
林黛玉打开一看,只见首页上面写着“咏白海棠限门盆魂痕昏”几个字。
又有探春作的“斜阳寒草带重门,苔翠盈铺雨后盆。玉是精神难比洁,雪为肌骨易销魂。芳心一点娇无力,倩影三更月有痕。莫谓缟仙能羽化,多情伴我咏黄昏。”
还有宝钗作的“珍重芳姿昼掩门,自携手瓮灌苔盆。胭脂洗出秋阶影,冰雪招来露砌魂。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欲偿白帝凭清洁,不语婷婷日又昏。”
也有宝玉作的“秋容浅淡映重门,七节攒成雪满盆。出浴太真冰作影,捧心西子玉为魂。晓风不散愁千点,宿雨还添泪一痕。独倚画栏如有意,清砧怨笛送黄昏。”
更有自己作的“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不由得想起了昔日的情景,往事历历在目,不由得伤心哭泣了起来。
史湘云连忙劝住:“你怎么又哭了?快别看了!”
安琪亦上前扶住黛玉,陪着一同往潇湘馆去了。
惜春站在门外,望着她们三人的身影越来越远,两行热泪滚滚而下。一时间丫鬟们收拾好了行礼,她便去辞别了贾母、王夫人等人,往水月庵作那净虚的徒儿去了。不提。
只说史湘云,不日果然嫁与了冯紫英。那冯紫英瞧着史湘云乐观直率,心里十分喜欢,夫妻二人婚后倒也美满和顺。贾母心里总算有了些许的安慰。
只是王夫人想着自己身边带大的女儿,一个个都不甚如意,心里好不忧心,竟一病不起。如今贾府中,走的走,病的病,人景萧条了许多,再不似当年那般了。
近日贾母心里正有许多的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