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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萨笑得狰狞,一举买下地皮,可怜那店老板还没回过神,客栈就被拆得只剩几根柱子了。
边上有反应快的提醒道:“这人别就是那个会下毒的西域人吧?!”
自此,“西域魔君”之名便红红火火地传了开来。
(二)施毒解毒
托萨在江湖中放出风声,要找红莲谷中的神乐大夫斗满一百种毒。从北到南,数月之间,江湖上便将这个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托萨身上就只有几味得意的作品,但此人狂妄,若输了气势,那真比要他的命还叫他难受。百毒什么的,大可以一边斗,一边慢慢想办法。
唐以中直到此时才知自己居然有个“神乐大夫”的绰号,而且名气直追自己师父。
红莲先生又是得意又是担忧。
他上了年纪之后,争强好胜之心愈减,只盼徒弟们一个一个成家立业,让他早日徒孙绕膝便好。听到什么百毒之战,愁得眉头紧锁。
东方宣文和秦雪臣在外头听到此事,都快马加鞭赶回谷中。他们当日听到子平解了西域的毒,均是赞许加欣慰,怎知会有今日之祸,嘴上不说,心中却是怪江湖中人多事。
只有梅思衣未曾懊恼,准备了许多药材,吩咐仆人将山庄里打扫得光洁明亮,又早早地开始囤积食材。这外人称为泼辣,实则敢作敢当的勇女子道:“难道我们红莲谷还怕个西域人不成?他要文斗也可,武斗也行,正大光明来就是了。客气的,我们好酒好菜招待他几日。不客气的,笤帚掸子轰出去便罢,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红莲先生连连叹息,要是子平和思衣的脾气能换一换,他该少操多少心。
唐以中倒是没有他们那么紧张,实在是鲜少出谷,并不知道外头传得如何厉害,所谓眼不见为净,也就不觉得有多了不起。
梅思衣将红莲谷整理得焕然一新,只等魔君大驾光临。
可是左等右等,只等来一个病人——通往山谷的小道上,躺着个皮肤发青的人,脸上用朱砂笔写了个大大“壹”。
“竟用活人试毒,可恶!可恶!”红莲先生气得肝疼。
这话传到托萨耳朵里,便叫人传了个口信。大意是说,用来试毒的都是他买的奴隶,老先生大可不必动肝火。
在西域长大的托萨,完全没有搞明白红莲先生的意思。
唐以中听外界叫他“魔君”,还在想魔君到底是什么样的,见到中毒的活人一号,心中渐渐画出个朦胧的概念。
大约……大约就是年画上的钟馗样罢?
活人一号与之前中毒的商人异曲同工,没过几日就开始体肤肿胀,脸也变得馒头一样。
秦雪臣的意思,反正红莲谷中的事情外头又不知道,他们师徒几人一起看诊,只让子平动手,也不算作弊。
红莲先生道:“如此便是胜了也不光彩,况且……”老爷子是亲眼见过唐以中解毒的本事的,捋着胡子笑呵呵道:“治病你们尚可,解毒上,三个加起来也不及子平一只手呢。”
老先生溺爱徒弟人尽皆知,在外面吹牛时,多肉麻的话也说过。但字字句句指明了说谁比同门加起来都强,却从未有过。
大徒弟们将信将疑,只得听师父的。
活人一号的毒叫唐以中痴痴想了一晚,次日天还未亮,他就赶到药房中调配解药。
真说起来,这不过是他第二次独自看诊。
解毒一事与看病把脉一样,都是熟能生巧。什么样的毒有什么样的症状,用什么药的效果最好,一旦知晓,接下来的道理便能触类旁通。
唐以中本于此道有天分,那活人一号不到半个月便康复了。
梅思衣想从那个奴隶口中问些西域魔君的境况来,活人一号却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自己原是户读书人家的奴仆,因主人家败落,便把他卖了。人伢子贪图钱财,将他卖到一个西域人家中,他连主人长什么样的都没看见就人事不知晕了过去,醒来已到了红莲谷中。
那人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长得普通,也识得百把个字。梅思衣听他谈吐,又见他祖籍家乡姓谁名谁都说得清清楚楚,倒也信他说的是实话。
只是,眼下人已治好,怎么将他送回去?
去问活人一号,那人也是一头雾水。
东方宣文道:“无妨,明日叫他站到道口去,大约天黑前便会有人来接了。”他是东方家宣字辈中的佼佼者,江湖中的规矩自然比别人熟悉。
果然,次日他们将活人一号送到捡回他的道口,一个时辰不到,远远便驾来一辆马车。
那车上大红大绿装裹着,异域风情十足。驾车的是个西域人,一头棕发,绿眼白皮,要不是五官还算俊朗,倒和说书人口中的鬼怪有些雷同。
他比东方宣文还要高了半个头,像拎鸡仔似的把活人一号拎上马车,随后又从车厢中拖出个口袋,将袋口的绳子解开,把里头的东西往地下一倒,便挥起马鞭扬长而去。
地上又是个没有知觉的人,黄瘦的脸上,朱砂笔写了个大大的“贰”。
从此,那个道口就成了红莲谷和魔君交换“人口”的地方。
谷外大约是有探子常常守着,每回治好的人往那儿一站,不出一个时辰必然有人来接走。
起初还是治好一个换一个,后来,魔君大约是觉得太慢了,照着头五个人花三个多月时间算,解完一百种毒岂不是要等上三年五载?于是后面,常有同时送两三个人,乃至隔一天就送个人来的情况。
原本清静的红莲谷,顿时挤满了病人。
一年后,梅思衣先忍不住了:“比试就比试,凭什么要我们花药材钱,还要买菜做饭给那家伙的奴隶吃?!当我们红莲谷是义庄怎么的?!”
她这话说得有些重钱财轻仁义的意思,却是句实实在在的真话。
固然红莲先生一出手,没有千百金的诊金人家都不好意思拿出手。可是一则药材费钱,二则老先生又喜欢装江湖郎中,救济一些看不起病的村民百姓,一进一出,谷中的银子也不过略有盈余,远不到巨富的水平。
魔君为了试毒,送来许多奴隶,最多的时候红莲谷连大厅都打了地铺让病人躺着。
梅思衣是当家人,眼见着入不敷出,不禁气急。
东方宣文先接济了一批银子。秦雪臣手中散漫,只得开口问他爷爷借。
秦公吹胡子瞪眼,直道:“红莲那老头子饿死了才好呢!不借不借偏不借!”
隔日,来个秦公身边的老人,传话给秦雪臣,道秦公可怜孙儿在外奔波,多年来不曾亲自照料,只有些闲散银子给他傍身,叫他不要不舍得吃喝云云。
秦雪臣一看银票上的数额,乐呵呵地上马回谷。
有了两笔银子顶上,梅思衣总算松了口气。可是一想到魔君分文未出,便又愤愤。
大约是哪个奴隶听见了她的抱怨,两个月后,谷里再送治好的活人出去时,那驾车人带来五口箱子,十两一个的银锭子,二十个一箱,足足一千两。
梅思衣见到银子,回想自己之前的话,饶是她脸皮厚也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和直接问人要银子差不多……
唐以中这时倒很看得开,道:“师姐,不如先用着,多退少补。”
红莲先生笑得连吃了五碗饭。
两年后,比试终于接近尾声。
魔君般弥若到后来,反倒像在帮着他们钻研医术。除了身体强健的人被下毒,还有得了皮肤病的、肺病的、有心疾的、断了经脉的。或者他本意是想以病加毒,让施救更为艰难,但却是无意中让唐以中的医术精进了一层。
再后来,他索性在江湖中大肆收集毒药,只要是以毒物闻名的门派,无论大小都搜刮一番,搅得众人叫苦不迭。
至于与他约战百毒的唐以中……
用秦雪臣的话说:“子平这两年每天换玩具,青的白的紫的绿的,白皮儿的黄皮儿的偶尔还夹杂个黑皮儿的,连眼珠子的颜色都轮着换。这西域人的眼睛头发是不是可以用笔画的?怎么什么色儿的都有?!”
梅思衣也表达了自己的羡慕:“魔君是不是故意的?自打六十号起,后面是一个赛过一个年轻漂亮的男娃娃女娃娃,比试解毒还兴美人计的?”
唐以中安慰她:“师姐,你也不老,真的不老。”
倒叫梅姑娘不知该吐血好呢,还是先谢他宽慰。
所以,尽管江湖上后来把百毒之战描述得腥风血雨如人间惨剧,真实中,却平平静静无甚惊悚。
(三)九十九号
唐以中解了托萨近百种毒后,对其人也有了些大概的认识。
就像书生可以以文会友,乐者可以听音识人,画师可以纸笔传神,施毒者与解毒者之间,亦有沟通。
唐以中每解一毒,对托萨的了解便更多一分。
此人喜毒,却并非全以谋人性命为要。许多时候,此人都更乐于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让人或全身红肿、或脸庞奇大、或肚胀如鼓、或痴笑不止、或饭量暴增……唐以中只觉这两年下来什么稀奇古怪的症状都见了。
而每一回,魔君用的都是慢毒,中毒者就算不医治,也能活上数月不死。
唐以中觉得,制毒之于此人,就像孩子捏面人,图的不过是有趣。只是因他捏的东西材料令人生恶,便将他划入了大奸大恶之中。所以,哪怕师兄师姐动不动就说那人坏,唐以中也不以为然。直到……
那是他十九岁的炎夏,与魔君般弥若的百毒之战已近尾声。
一天傍晚,谷里的男仆将活人九十七号送走,把活人九十八号接回来。
这是个长相艳丽的西域女子,身上穿着薄裙,白生生的手臂和胸脯露在外面,稍动一动便春光无限,饶是谷中的仆人们之前已见过不少豪放的西域美人,一看这光景,还是忍不住骚动。
唐以中照以往的习惯,接回来的人先要把个脉。他刚刚搭上女子手腕,就“咦”了声,还当自己行医经验浅,把错了脉,又叫梅思衣来看了看,待到确认,几乎气得浑身发抖。
红莲先生和东方宣文他们早不像刚开始那样草木皆兵,是以唐以中身边只有两个仆人跟着。男仆见他神色有异,问道:“小唐大夫?”
唐以中气得眼睛发红,从未见他如此的梅思衣和家仆们不禁愣在原地。
待他疾步冲出去后,梅思衣才急急道:“快!快去叫大师兄来!”
唐以中从马厩里牵了东方宣文的马,不顾日头西斜天已将黑,愣是独自跑到了换人的道口。
“般弥若,你出来!”
寂静之中忽起叫声,惊起一片飞鸦。托萨的探子们头一回见到唐以中,交头接耳后,连忙派了一人去通知总管大人。
唐以中一向只当魔君是个孩子心性重的人,虽用奴隶试毒很不仁善,但即便是在中原,卖身的家奴也如物品一般,亦无立场去教训西域人。
但……但他实在想不到,这人为了赢,竟能对一个有孕的妇人下得了手!
唐以中有生以来没有发过这样大的火,甚至控制不住情绪,在道口一遍又一遍地骂:“般弥若!出来!”
东方宣文和秦雪臣匆忙追到道口,他们也是头回见子平发怒,怔了怔才上前拦住他详问。
唐以中说了事情缘由,少时,那个棕发绿眸的人也赶着马车到来。
东方宣文此时已明白唐以中为何失态,让秦雪臣将他看好,便对那西域人把事情说了。
赶车人听完,用略微生硬的汉语道:“九十八号乃是一名舞娘,她胆大包天,竟敢与奴隶私通。本该打死她以儆效尤,但主人念她多年来服侍有功,答应她只要此番中毒不死,便放她自由,既往不咎。只是不曾想,她竟有孕在身。”
家中的侍女也好,养着的戏子也罢,与小厮有染都是大罪,主人家私自打死也没人敢多过问。魔君与唐以中斗毒至此,唐以中还从未失手,答应中毒不死便饶了她,实与让她受些皮肉苦便放了她无异。
但,怀孕一说,管他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东方宣文都不会与他纠缠。他看了眼马车,车帘严严捂着,纹丝不动。
“既是如此,是师弟莽撞了。”他抱拳一揖,将唐以中扶到马上,三人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个舞娘醒来后一阵焦急,见着谁都是叽里咕噜一通说,可惜没人听得懂。
还是梅思衣猜出她的意思,对唐以中道:“大概是怕毒伤了孩子,叫你要小心罢。”
唐以中便在把脉时,对舞娘做了个抱孩子的动作,又在她手背上轻点两下,微微一笑。
他容貌绝美,清俊非凡,只一笑,便令人如沐春风。那舞娘呆呆看住,果不吵闹。
这一次,是自交手以来,唐以中首次拿病情去询问师父和师兄师姐。牵扯到婴儿,他实不敢托大。
舞娘入谷时尚不显怀,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