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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
……
“千金,你都说了这件事情是何戢在操控,那为什么还要接下来?”此时此刻嬴政和陆千金两个人正布了结界,站在窗户外面偷/窥。
陆千金看得正起劲,听见他的问话,回道:“最近生意越来越难做了,总不能上门了把人家往外推吧?”
嬴政:“说实话……”
“……说实话我对他们的事情很感兴趣。”陆千金回头看向他,“照那个男人的说法来看,琉璃温柔大度,待人处事井井有条。他们之间相濡以沫,在一起度过了十八年。直到军/阀被打散,梁岑无奈跟着蒋/介/石败/退/台/湾。”
“有什么不对吗?”嬴政特意伸出头,又看了一眼屋里的两个人。刚刚还面对面喝茶谈情呢,就这会子工夫两个人的衣服都已经快要脱/光了。对于这种直观的现场直播不忍直视,他故作镇定地收回目光:“我看他们挺相爱的。”
相爱吗?大概是这样吧。
陆千金竭力忽略无力传来的各式各样的声音,一本正经地说:“可是为什么,多年之后他死去了,借助不死树汁/液的力量来到千金楼,想要找到的,却是玉棠葬在哪里?”
他们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才会让这个本应该长眠地下的男人死了也不肯罢休,天翻地覆一定要找到玉棠。
如果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他深爱的是琉璃,那么玉棠在他的生命之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嬴政显然也想到了,皱着眉不说话。陆千金却又加了一句:“何戢这样的男人,深谋远虑了这么多年只是为了重新得到刘楚玉。他既然处心积虑地做了这件事情,就绝对不会做无用功。他给梁岑不死树的汁/液,让梁岑来到千金楼,这一切肯定都有目的。”
他的目的是什么?陆千金其实是不想要知道的,可是他偏偏一定要把自己丑陋的**施加到千金楼上面,一定要摊开来给她看。
既然躲不过,她就不要躲了。
所以她带着嬴政来到了这里。听故事总是有偏差的,那些爱恨和曾经,还是亲眼去看看比较好。虽然说许多时候,眼见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没有再理会屋里的春/光明媚,陆千金和嬴政又回到了荣福戏班。
玉棠那一场戏还没有结束,故事已经到了最后。扮演天女的玉棠手捧着花篮,一边唱一边把篮里的鲜花洒出。鲜花花瓣迎着长长的水袖,一时间纷纷扬扬,竟然有些美不胜收。
结束之后她并没有逗留,转身就下了台。也没有小丫头伺候,走进去先自己倒了一杯水喝,然后才坐到镜子前面。
有个男人站在门口把屋子全都扫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而后把视线放在玉棠身上:“玉棠,等等来我这里,我有话要交代。”
玉棠顿了顿,低声说:“知道了,班主。”
边上一个男人刚穿上戏服,看班主走了,凑过去轻声道:“他能有什么好事,不过是处心积虑把你送出去换大洋而已。”
“是啊,玉棠,你可不能答应他。”另一个女人也凑过来劝她,“前两天就听人说班主被陈先生请过去喝茶,恐怕不是好事。”
陈先生是这里首屈一指的商会会长,家里有钱,人长得听说也不错,家里还没娶妻子。被这样的男人看上其实是挺好的事情,只是世上要是真有十全十美的就好了。
陈先生什么都好,就是名声不好。要不你觉得家大业大,却娶不到妻子的原因是什么?无他,有些名望的人都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风流也就算了,还喜欢大女人。这样的男人谁家女儿吃得住?
那劝她的女人显然是想到了这个,叹了口气,不希望玉棠去送死。这兵荒马乱的年头人命贱得很,更何况是像他们这样的戏/子。从陈先生那里抬出来的尸体,可是不少了。
玉棠脸色有点不好,女人又宽慰她:“你也别怕。虽然听说陈先生手段厉害,却不喜欢强逼别人。只要你不点头,他就不能拿你怎么样。好歹也是梁将军看中过的,他不能不顾及。”
玉棠没有打算点头,但是听见她说起梁将军,却开了口:“如姐,以后别再提这件事了。我都已经忘记了。”
如姐仍旧有些忿忿:“怎么就能忘记?当初梁将军待你多好,只差抬你回去。要不是他后来娶妻,哪轮得到琉璃那小蹄子!”
“如姐!你越说越离谱了!”男人扯了她一把,“咱们是时候上台了。”
玉棠起了身,“我也是时候去找班主了,回来给你们带糖炒栗子吃。”
果然班主找她去是为了说陈先生的事情。
他对着自己说话,还颇有些语重心长的感觉:“玉棠,我真不是为了钱。人总是要往前看的。从前你被梁将军宠着,日子也好过,没人敢动你不是?只是现在梁将军捧琉璃,你要是再这么下去,只怕只要玩不转了。”
玉棠定定看着他不说话,看得班主脸上的笑都有些僵:“玉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班主要是现在站到台上,大抵还是一个好戏/子。”
班主的脸色略略变了:“玉棠,你这话是怎么说的?”
“自然是用嘴说的。”玉棠冷笑了一声:“我范玉棠可没有卖给你,什么都要听你来给我做决定。我现在还尊重你,所以叫你一声班主。你可千万别等我不尊重你了,到那时候我嘴里这一声班主,叫的可不是你了。”
“你!”班主被气得满脸通红,伸出手指颤抖着指向她,“你竟然敢这样跟我说话,范玉棠,我看你是找死。”
“我死也不会死在你面前,班主,您多虑了!”玉棠不愿意再继续留下看他丑陋的嘴脸,转身就走。
戏/子本低贱没错,但是倘若他们都瞧不起自己,作践自己,为了生活好一些出卖自己,那么还指望谁来看得起他们?
没有人瞧得上她,那很好,她有自己,就已经足够了。
66。十八春(三)()
范玉棠出了门,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就想去买点糖炒栗子带给如姐他们吃,顺便回去吃晚饭。
她运气不太好。
糖炒栗子刚抱到怀里,就看见陈鸿。他顶着一张好皮相靠在车上,似笑非笑地对着玉棠看,不知道在那里已经等了多久了。
范玉棠深吸一口气,装作没看见,绕了一个弯想要走过去。陈鸿迈了几个步子,伸出一只臂膀挡住她。
看真的躲不过去了,玉棠才抬起头,微笑着说:“陈先生也来买东西,真是巧。”
“不巧。”陈鸿似笑非笑地挑眉,“玉棠小姐,我在等你。”
她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陈先生想要请我过去唱堂会,这事儿得跟班主商量,我自己做不了主。”
“我对堂会没有兴趣。”他收回那只臂膀,又迈了一步,直接站到她面前。“玉棠小姐,我在这里等你,的确是为了请你去我府上。不过不是为了堂会,而是得了一个好位置,想要让你坐一坐。”
“什么位置能得陈先生你说一句好?”玉棠整张脸皮都已经快要僵住了,朝这边看的人越来越多,她有些撑不住了。
“陈太太这个位置,不算好?”
玉棠的面色瞬间变了,却还是强自微笑着:“陈先生真是爱开玩笑,玉棠何德何能……”
“我陈鸿从来不开玩笑,一言九鼎,整个上海滩的人都知道我。”他直接打断她的话,“玉棠小姐,你听不出来吗,我在跟你求婚。”
“陈先生……我很抱歉……”
“玉棠小姐!说什么话之前最好都考虑清楚。要不要拒绝,你又,能不能拒绝……”
范玉棠轻声抽气,一时之间犯了难。她当然想要拒绝,可是面前这个男人他势力太大了,就是军/阀那边都要给他三分面子。偏偏不能拒绝。
别说是她了,就是一般的女人都没有拒绝他的份。
她低着头,无比艰难地说:“只要陈先生你开口,上海滩十里洋场,多少名媛小姐都愿意嫁给你。”这次他没打断她,于是她很顺利地说了下去。“玉棠蒲柳之姿,贫贱之身,不过一介戏/子,实在配不上陈先生。”
陈鸿静静等了一会,看她没有再说下去,才问了一句:“你说完了?”
看她点点头,才说:“那轮到我说了。没错,上海滩比你身份出众的女人许多,但是在我眼里,他们都比不上你。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是我开心。只要我开心了,那么就没有配不配得上这个说法。”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可惜说不到玉棠心坎里。她抱紧了怀中的糖炒栗子,像是想要从那个油纸袋子上面汲取勇气一样。
“陈先生,恕难从命。”
陈鸿像是一早料到了这个结局,抬手打开那个纸袋子,从里面拿出一颗栗子剥开,放到嘴里嚼了,随意把手里的栗子壳扔掉。
嚼完栗子,他才低下头,语气颇有些不容置喙:“我就知道不该问你,偏偏他们都说对女人要温柔一点。温柔有个屁用!老子告诉你,恕难从命也要从!好好准备嫁妆,老子回去让人挑个良辰吉日就来娶你,别等我来抢!”
说完就回身上了车,车子快速开走,只剩下玉棠站在原地,抱着一袋子糖炒栗子,不知所措……
不远处一个拐角口,嬴政和陆千金两个人站在那里一边看一边吃栗子。要不怎么说以前的东西好吃呢,配料放得足。说了是桂花糖炒栗子的,那就肯定是用桂花糖炒出来的。剥出来的栗子肉饱满十足,金灿灿的,带着桂花的香气和栗子本身的甜糯。
陆千金吃了一个就打住了,嬴政喜欢吃甜食,吃了一袋子还不够,还暗戳戳地从过路人身上偷了几个铜板,准备再去买一袋。
“你吃完了没有!”玉棠已经走了,陆千金往前追了两步察觉到嬴政没跟上来,往后一看,他还窝在那里吭哧吭哧剥栗子吃呢!陆千金怒了,两三步跑回去对着他的脚就是一个大脚印子。“范玉棠回家了!你还不跟我追上去!”
“哎哎哎,慢点慢点,栗子要撒了……都叫你慢点了……千金我跟你讲你打我可以拽我可以,别动我的栗子啊……”
陆千金揪着他怀里的栗子带子往前走,嬴政奋力搂着,一边捍卫自己的袋子,一边还能抽/出空来剥几个栗子往嘴里送。
他们追着范玉棠到荣福戏班的时候已经开饭了,伙食不错,虽说荤少了一些,饭和大馒头却管够,素菜什么的做得分量也足。嬴政一天没吃饭了,闻着闻着就觉得自己有点饿了。
“要我说这根本没什么可观察的!很明显范玉棠以前跟那个什么梁岑是一对,后来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他们分开了,然后梁岑就换了一个人就是那个什么琉璃捧着。范玉棠没人护着了,就被陈鸿看上了,现在陈鸿想要强娶她!”
陆千金回过头一脸鄙视地看着他:“就你明白,就你看出来了,我没看懂!”
“……”嬴政听不出她在说反话他就是傻/子!“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梁岑想要知道的是范玉棠葬在哪里,现在离范玉棠死还有十八年,根本就不可能找到线索!”
陆千金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你在急什么?”
嬴政一脸茫然:“我急了吗,我没有啊。”
她嗤笑了一声,“是不是觉得范玉棠和那个人很像?”
“不觉得!谁告诉你我觉得很像?她和那个人长得一点都不像。”
“哦?”她意味深长地反问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在说谁?”
嬴政僵住,末了知道躲不过去了,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她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那冷意似乎要无边无际地蔓延开来,把所有情意和过往都冻结成冰才算完。“不提起,不代表我忘记了。脖子里的血溅出来,气管没割开,那种窒息的的痛苦,换了你,你会忘记吗?”
“不要再说了!”嬴政想起她曾经差点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只觉呼吸艰涩,猛地伸手把她抱进怀里。“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那么痛苦的回忆,为什么还要记着。”
“我可没想过要提起旧事,是她的脸让我想起来的。”被他抱在怀里,陆千金只能扭过头看向范玉棠。她美丽的脸在橘黄色的灯光下显得越发柔和,眼睛黑亮,带着一种温柔的漂亮。
就像两千多年以前,她在地上翻滚着,快要死去的时候一样。也是这样一张脸,带着一双温柔漂亮的眼睛看着自己。她低下头,在自己耳边低声说:“别怪我,你太美了,他太喜欢你了。这份容忍留到最后,一直是要出事的。咱们都得为了自己打算,更何况,我还有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