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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年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将他放到了地上。
商量道:“苏苏先等一等,哥哥要做一件事情。”
斯年所谓的事情不是别的,正是开天眼!
第85章 此生不再入黄泉 21()
天空开始飘雨;细细的凉凉的。
落在简守白玉般的面颊上;一片湿滑。
巫苏媚痛苦地弯着腰,因为过分纤瘦而显得枯槁的手指死死地扣在一起。
手中的半截刀刃,散发出冷冽阴寒的光芒。
简守伸出手指,拨开了黏在眼角的一缕黑发。
像是有什么莫名的感应,他微微转过头望向斯年。
黑暗中的一双眼睛,透露出微弱的亮光。
他分明看到他拿出一个瓷瓶;然后将里面的血涂抹在了眉心。
近在咫尺的距离里;闭着眼睛的斯年没有看到,那一刻简守眼中的情绪。
他还是张开了泛白带涩的嘴唇;却早已来不及吐出一个字眼。
不过只是一个睁眼的瞬息;斯年的瞳孔骤然扩张。
他看见暴起的巫苏媚,将半截刀刃重重地刺入了简守的胸口!
沾血的刀刃再被抽出,血液随之喷涌而出,染红巫苏媚的半张脸。
她透着那一片血红;露出了一个诡异万分的微笑来。
“唔啊!”
不同于死去丫鬟的叫声,简守的声音并不尖锐,反而沉顿。
像是终于忍不住将压抑已久的痛苦宣泄而出,却依旧带着沉重的枷锁。
他背负了太多东西;没有解脱的办法。
双手死死地捂住眼睛,随着血液流失而脱力的身体向后仰去。
霎时天旋地转;简守最后倒在了冰凉的地上;并没有人接住他。
从喉咙间溢出一声悲哀的叹慰;愈来愈大的雨滴砸在他的脸上。
每一次喘息都会牵动伤口;简守却觉得胸口的那个窟窿,除了漏风以外
远不及眼睛上的来得痛苦,令人崩溃。
目睹所有的斯年,终于在巫苏媚还准备对简守补一刀的时候。
将自己从黑色的漩涡中抽身而出,两把七星剑将她劈翻在地,手臂上顿时多出两条大豁口。
斯年再也无法顾及那个所谓的罪魁祸首,他跪在简守的身边。
手指微不可闻地发抖,触碰在简守的胸口上时有温热的湿濡感。
无法控制的表情变得惊惶,他在害怕,害怕这人就这么死掉了。
这样的担心和恐惧来得突兀,且没有根据。
斯年从来都不是一个良善的人,他刚刚对于这人的指控其实并不成立。
因为没人能比他更加的冷血无情了。
可是现在,斯年看着他受伤,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停跳了。
简守还是哭了,没有办法,眼睛只要一疼就会止不住的流泪。
于是斯年就看到剩余的泪水从他的指缝中渗了出来。
他以为他是被胸口上的伤疼哭的,似乎是想要安慰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斯年对这样的自己感到陌生,同时也对这样的感情持有茫然。
鲜血还在成股的流出,斯年一咬牙,将简守横抱而起。
他回望了一眼狂笑不止的巫苏媚,眼里暴露出一种狠毒。
愤怒是一种调剂,可以借此掩饰心中的情感。
“巫苏媚,你最好祈祷自己是因为中邪,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他打不赢她,歪门邪道却是有一大堆,足以让她生不如死。
道家之人,正派之宗,耍起手段来也不过是个被激怒的市井小人。
此时的他已然忘记自己已经开了天眼,也并未在巫苏媚的身上看到邪祟。
他只是慌忙地往外跑,想要带简守出去找大夫。
余光扫过巫苏苏之前坐着的地方,却不见人影。
他只当是巫苏苏因为害怕,早已自己跑走了。
简守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捣鼓如雷的心跳声。
冰凉的风雨中传来他的声音,“姓狄的你和我说说话,”
此刻简守是脆弱的,可是他想要依靠的人却不是他。
世事难料,人心叵测,简守想自己应该是恨斯年的。
恨他在十年前扔下自己,且引来了侍卫,置他于死地。
恨他在十年后用自己剜去的眼睛做了开天眼的法器,让他生不如死。
此等深仇大恨应该不死不休才对,可简守只觉无力。
因为讽刺的是,两人之间的仇怨只他简守一人记得。
也只有他一人,次次受折磨。
这又算作什么?还不是算他倒霉。
简守猛然挣脱斯年的“桎梏”,跌坐到了泥泞的草丛中。
斯年一个不注意,竟被他推开了好几步。
把手从脸上拿开的简守,双目泛红,裹挟着斯年看不懂的恨意。
嗓子是哑的,反而克制住了歇斯底里,连气息都显得微弱。
他说,“你给我滚。”
斯年看得一怔,简守眼中的恨意刺痛了他。
委屈、疑惑、愠怒所有复杂的情绪统统都涌了出来。
可是到最后,剩下的却只有担心和焦急。
他朝简守走来,作势还要将他抱起:“你要是气不过,回去治好后再随你处置!”
但他显然不知道简守为什么会对他生气。
他这样说只不过是在敷衍,希望先将他带回去。
简守有一瞬的恍神,他确实气不过。
但就像蛇被捏住了七寸,再怎样痛苦或不甘,都已经没有办法了。
比陷入绝境更可怕的是,充满了绝望。
在斯年即将触碰到他的时候,简守惨笑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睛。”
吐词再怎么虚弱无力,对于斯年来说也充满了吸引力。
于是只此一眼,便受尽了蛊惑。
彻底沦陷在他眼中的时候,斯年就仿若被抽去了灵魂。
他轰然倒地,眼睁睁地看着简守一个人离开。
再万分疲惫地闭上了双眼,他想,自己完蛋了。
情爱一事,果然最为危险。
弯钩一样的冷月隐入了乌云中。
绵延干涸的血迹还遗留着幽幽的腥味,白影一晃而逝。
在静谧的夜空中,一声狐狸的嘶吟,显得愈加凄怆悲伤。
骤降的雨水淅沥了山路,碎石里的泥泞很快就污浊了衣角。
穿着青衣的人一路踉跄,终于止步于一棵桃花树下。
被风雨带下的花瓣,飘零无依,最后埋身于泥里。
生来烂漫,死却鄙陋,简守和它们不一样。
他生时也是鄙陋的,一双异瞳让他受尽了侮辱。
可是真的当眼睛离开自己的时候,他却因此学会了恨。
懦弱也好,良善也罢,都不比怨恨更收买人心。
当初会愿意跟着鬼王走,也不过是想要有机会寻仇而已。
他只是没有想到,不管自己曾为斯年找了多少个借口。
到最后的最后,他们还是成为了仇人,他还是恨他。
简守紧紧地捂住胸口,觉自己都要伤心死了。
其实这样的伤口对他来说并不致命,那半截刀刃并没有刺中要害。
他只是没有及时的自救,时间又拖得久了,所以失血过多,让他变得虚弱不堪。
所有的所有,都不及眼睛痛起来的那一刻来得可怖。
狐狸从远处走来,被雨水淋湿的皮毛耷拉下来,没有了当初的优雅。
靠着树根的简守,双腿弯曲着,发丝凌乱下巴低敛。
简守看着他,缓缓勾了勾嘴角:“你看,我们都变成了落汤鸡。”
简守唯一能感到欣慰的大概是,还有人陪他一起狼狈。
他又笑了,鬼王却不喜欢他这样笑,带着涩然的苦意。
狐狸低吟了一声,后跟一跃,跳到了简守的怀中。
胸口的伤口已经不再渗血,只是被染红的半边衣服十分的触目惊心。
脸色也难看至极,苍白到透明,眉宇间都含着心如死灰的愁绪。
怀里的狐狸突然不动了,一团白雾从躯体上升腾而出。
鬼王幻化出半透明的形体来,将简守拥入了自己的怀中。
他当然知道,此刻的简守最需要什么,他们俩才是一体的。
简守将自己缩在他冰冷的怀抱中,汲取着安全感。
从十年前的那个拥抱开始,就像是抓住了水中的浮木,待在他身边,就得以喘息的机会。
“那小孩,是不是有问题?”
鬼王摸了摸他的脸,拇指轻抚着带有泪痕的眼角。
“不用担心,他伤不着你。”
简守蹭了蹭脸,同时又抱紧了那只鬼王用来栖身的狐狸。
他想,还好还好,他还有他。
缓过神来后,简守就在他耳边细细的喃呢,
“拜托了,永远不要背叛我。”
他可以在他的面前裸';露出最柔软,最恶毒的自己。
他可以在他面前将自己剖析开来,他真的只有他了。
鬼王吻了吻他的额头,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掩下了其中的情绪。
只是轻声应答:“嗯,永远不会。”
斯年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阳光穿过床幔透进来。
昨夜的雨水一洗前尘,所以今早的天色十分的好。
他睁着眼睛望着枕头上的花纹,一幕一幕地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
一直回想到那人被刺伤后看向自己时满满的恨意。
一直回想到自己因为他的一个眼神而晕倒在地。
然后,他去哪里了?
斯年翻身而起,赤脚跑了出去,等在门外的丫鬟惊呼了一声。
此时他不过穿着一件松散的里衣,腰腹上的肌肉一览无余。
斯年皱起眉,胡乱将衣服扎在了一起,急忙问道:“那个姓狄公子呢?”
“他在哪?有没有事!?”
护卫从远处跑来,朝着斯年深鞠了一躬,再做解释。
“昨晚听到从南苑传来惊叫时,我们就派人赶了过去。”
“结果还是稍晚了一些,那名丫鬟已经没了生息,凌公子也晕倒在地。”
“不过,凌公子请放心,我们将你带回来后就立即请来了大夫,背上崩开的伤口已经再次包扎好了。”
斯年捏起是拳头咯咯地作响,声音沉而怒:“我不是在问我!狄公子在哪里!?”
护卫的喉结滚了滚:“那个狄公子消失了。”
第86章 此生不再入黄泉 22()
二十四个时辰;已经两天了。
斯年抱着巫苏苏心不在焉地把玩着他递来的玩具。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麦穗,连眼神都是放空的。
巫苏苏捏住他的手指,抬起头来:“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在想什么呢?斯年张开嘴想回答他。
可是看到那张脸;他又说不出口了;就是觉得有什么如鲠在喉。
说出来就变味了;不说又仿佛背叛了什么。
巫苏苏澄澈的双眼看着他;里面写满了求知欲。
斯年对他笑了一下,有些敷衍:“没想什么;就是昨晚没睡好而已。”
其实也并没有说谎,他昨天整晚都没睡,跑遍了附近的山头。
甚至还抓了几只山鬼,结果就是没有任何结果。
那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斯年不大说得清自己现在的心情;明明心慌得快要烧了起来。
可只要想到那人如果是已经死了;就变得空洞无物了,连魂魄都被掏得一干二净。
这种感受,像极了十年前目睹那场大火时的绝望。
竟然让他生出一种扭曲的怀念来;实在是人心可怖;斯年觉得现在的自己陌生极了。
巫苏苏又垂下头去玩麦穗子;斯年就盯着他的一小部分侧脸看。
分明阿守的转世就在眼前;他为什么满心满脑的却是那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那人的眉目没有丁点像阿守的;面无表情的样子就像是一尊精致的玉雕;没有为人的生气
巫苏苏大约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被盯得有些不自在。
蒲扇一样的睫羽一抖一抖地抬起来:“哥哥,你怎么了?”
斯年被那双眼睛刺了一下,他猛地将巫苏苏从怀中放了下来。
不再去看他的眼睛:“哥哥先出去一会儿,等回来了再陪苏苏玩。”
巫苏苏虽然不舍,但也只是瘪瘪嘴角,点头应了。
那模样看上去有些可怜,斯年还是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顶。
头顶上的温热消失,巫苏苏看着斯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双干净无瑕的双眼,渐渐沾染上了莫名的情绪,再不似先前的懵懂纯真。
夹在指尖中的麦穗一摇一晃的,抖落下来的麦粒化为了一股青烟。
后脚就随风窜出了弄堂,在清朗的天空下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