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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嬛仙姿-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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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不害到屋里时,坐在桌前,正瞧见镜里自己的一边脸肿地像新发的馒头,衣裳又散散乱乱,心里方知道,原来是被那媚娘剥地,怪不得老头子那么生气。想到此处嘴边又不由得泛起一抹嘲笑,衣裳也不整,直躺在床上,思想着一生以来,桩桩件件。情绪激荡之下,身体愈发困倦,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一觉醒来之后觉得枕头都湿了,回想起昨日梦中竟然梦到了母亲,所以流泪浸湿了枕头。再回想母亲梦中所说,请他好好保重。死志已荡然无存,可这么活着,又不如死了。想到这世间以力为强,自己却是废人一个。可这世上也不是没有一些歪门邪道,打今日起便去寻了,若无成就,客死他乡罢了,若有,还来衣锦还乡。只不过到那时,他们申家也未必瞧得起。就这时,他们也绝不肯放自己走。这么胡思乱想着,就有人敲门送早膳,申不害在屋里摔碎了镜子等物,十分惫懒,只是不许人进来。

    话表两头,傅宅里也是别有一番热闹。只听一个清脆声音说道“既然是你收了人家聘礼,那你自个儿嫁过去吧。”这声音出自一名妙龄少女,只见她站在厅里,微扬起下巴,虽然面带微笑,却有十分厌恶。在上首坐着的老妪四下瞧着,面上有几许难堪。四下坐着的傅家族人面色也有几分难看,其中左上首地老头子说道“你怎么同你姑婆说话?真是没大没小!”那妙龄少女听着又是一笑,“我姑婆?她是个贼,你们心里各个清楚,不过是得了她的好处,谁也不说罢了!”接着又是几声冷笑,嘴里连珠炮似的“我爹娘小时撒下我去了,把家财散与乡邻一半,不为别的,只为大家日后记起他俩的好,照顾照顾我。又把家业都交给了姑婆,待我年长后还与,自我姑婆掌管我爹娘留下家业后,一点点地均自架到自己手上,你们得了她手缝漏下的钱,还有哪个替我说话?我不怨我爹娘当年错信于人,我只怪老天没眼,我爹娘那等好的人”这下所有人的脸色都更难看了,之前说话的老头子更是手指着这姑娘道“傅蕙娘!你爹娘地名声全叫你败坏了!”那少女更不容人“我败坏了?原来近来强霸人妻女的却不是你孙子,是我教不好我孙子来着。”那老朽气的把茶盏往桌上一掷,像要动手似的。之前那老妪忙流泪道“只盼三叔叔给我一个面子,蕙娘有今儿也不能不怪我。也是我做事不周,让蕙娘误会了。”又冲着那姑娘道“蕙娘,这些个物件,我本想着你嫁了人都给你,我以前总觉着这世上哪有未曾婚嫁的姑娘抛头露面的去打点这些,都是我疏忽了。”傅蕙娘眼瞧着那老妪唱作俱佳,一瞬间恶心地懒得讥她,索性转身出了门子。

    回到屋里便是无限的厌倦,身边伺候地丫头没有一个不是那老乞婆指的,待她懂了事,那些本自忠于她父母地人早叫那老乞婆换地七七八八,就连这门婚事,事前也不曾商量。城里谁不知申五放荡胡闹,这不是扔人进火坑,又是什么?而申家为了标出一个临阳派善待遗孤,也是下了血本,不惜贴一个儿子,这样行事,和老乞婆有十分相配,听说申家主妻妾成群,索性收了这老乞婆算了。饶是如此想着,一时也并没想到什么锦囊妙计来绝了这门亲。赌气下只想道:大不了我去申府亲自回绝了,总之我名声差到如此,也不差这一抖了。心里无限烦闷间,便想到,要是我争气,有个修炼的天分,何至于被人欺负至此呢,难道自己真的要在这个毫无人情味儿的地方待一辈子么?常听说书的讲起天南地北的风情,哪一处却不比临阳城好?

    想到在此间,人人都恨不得将她谋算,离去之意愈发地浓了。又过了不知多久,只听门口叩门,“蕙娘,你可开开门么?”这声音不听罢了,一听使人更气。索性走出去开了门,“姑婆,这里没有别人,跟我也值得装么?”那老妪又要开口,全叫傅蕙娘截住。“您不必劝了,我思想了一会儿,觉得您指这亲不错。我应了。虽说申家家大业大,可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我嫁过去了,就使他家清点财货,您阿,趁早给您那好赌的儿子留下一分三刻的。到时候可就来不及了。”说完这话,傅蕙娘便将门重重关上了。

三。世界那么大。() 
却说申不害几日间没出门也没叫膳,人一敲门就被他一顿好骂,这些个下人没奈何,只好去报申图疆。申图疆便大步流星地来了,只见那王有德敲门,里面还是骂道“说了不叫你不许聒噪!”紧接着一叠声地快滚。王有德只好赔着笑低声道“五”你道他为何顿了顿,原来他平时都喊申不害叫做五爷,可是申图疆在此,却不得不加个少字了。

    “少爷,是老爷来了。”却听里面又骂“你有几个脑袋?看爷不打死你!”申图疆面色更沉,一掌将门推开,推开时还听得里面道“还不快滚!”申图疆这一推之下却冒起了淡淡地黄烟,原来他一怒之下,自然而然地使了些灵力,这些符咒普通的水浸不湿,普通的火烧不化,只有修炼过的力量才能损坏它们。而符咒损坏时,就会冒出淡淡地黄烟。若是灵力强大的符咒损坏,则会一时间黄沙四起,地动山摇了。

    只见申图疆迈步进去,细查黄烟散发处,原来是门后,申图疆一把将符咒扯下来,却是留声符,这门后贴了一连串留声符,若有人敲击,就会发出声音。申图疆面色更加不善,当即吩咐人去各种烟花之地寻申不害。谁知,又一天过去,还不见申不害的影子。申图疆索性把申不害平日里结交的那些下作东西都寻来,一个个却都说不知。

    申图疆只想着再有几日申不害把钱财挥霍尽了就会归家,谁知半月过去,申不害仍没有半点消息。申图疆深知自己的第五个儿子脾性,无可奈何之下,只得亲自去傅家赔礼退亲了。谁知他脚没出门,却道傅家来人了。

    不仅因为儿女亲家关系,更因申图疆心里有愧,少不得亲迎。至鸿宾院中却见一个老妪说道“您亲迎,这如何使得。”两人客套了几番,就到厅里分主宾坐下,却是老妪耐不住先开口。

    原来那日傅蕙娘只是曲意罢了,并不曾真的要嫁给申五。再有一天她就说要查看嫁妆和聘礼,这老妪心里愁烦她所说清点家业一事,只是草草应了,把嫁妆和聘礼都拿到她院里与她点。到了中午,傅蕙娘请了她唯一要好的朋友徐湘苹来共用午膳。又将她知道的两位忠心管家都叫来,赏赐了一些东西,却用食盒装着,使他们都不要张扬。她把一切心肠尽告诉了徐湘苹,只说来日相见,好好保重的话,因见劝不住蕙娘,徐湘苹还狠狠地哭了。蕙娘也拿食盒,装作点心,赠与徐湘苹许多珍宝。这徐湘苹家里穷,平日最是自矜,不肯收受蕙娘的贵物,此次蕙娘说是留做念想,湘苹就没有拒绝。

    随后傅蕙娘便说要出门,贴身的两个奴婢要报给“姑婆”,却遭到傅蕙娘劈头盖脸一顿好骂,兼之蕙娘方才被湘苹一惹,哭地两眼红肿,两个侍婢就不敢说话。傅蕙娘出去后包了食为天的桌,买了一套男式成衣,乔化了一番就从后门奔港子去了。等到这老妪翻天覆地的寻找时,傅蕙娘早已轻舟飘过万重山,不知身在何地了。这老妪却有喜有愁,喜地是,最好傅蕙娘永不回来,愁地是,不知道申家那里该如何分说。实话实说?可嫁妆却生生少了,虽在余姚两位管家同徐湘苹那里搜回了一部分,可仍有一部分不知所踪。显然是被傅蕙娘那小丫头片子带走了。

    申图疆听罢开口赞道,“不愧是傅泽留下的孩子,幼年弱质也敢往外闯荡。你也可不必着急,到底是虎父无犬女。我们家既下了定,就绝没有悔婚的道理。何况这孩子是我亲口答应傅泽照顾的,等她闯荡够了,回来时候再成婚不迟。”

    那老妪显然吃了一惊,回过神来方跟着说话。她怎知申家也有这一出,只当作是申家真心实意的仁厚大度。而申图疆也省得开口说明,既低了身价又丢了脸面。这一下两相说话,就定了准信。不管人在或不在,这婚是一定要成的。

    待老妪离去后,申图疆只下了一个吩咐,不再寻找申不害了。并说近日又要到了一年一度临阳派广招子弟的时候,让申家的子弟近些日子都不要外出,而是留在家中演武。而那老妪更喜欢傅蕙娘漂泊在外,永远不回来才好,更不去找寻她。至此,两个人的出走像是大海里投下的石子,一声沉响之后,再也无人问津。

    却表傅蕙娘一路小心翼翼,将车马船只换来换去,又把容貌涂地黑丑,衣裳也换成粗布的,也只有一小包的包袱。毕竟像她这样毫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只是任人宰割的命运。太平盛世之下也未尝不是浮动着许多祸患。这一日她行舟到了赤水,连日舟车劳顿地乏了,就起身上岸歇息。时值初夏,太阳并不毒烈,更兼至黄昏,海面就像撒上了数以万计的赤金。偶尔有小舟行过,余波荡漾飘远。

    傅蕙娘在亭子里拿出一角银子,使人去拿些酒和果子来,就此处静等月上中天。不一会儿只见傅蕙娘拿着一把小盏子自酌,时不时拈个果子吃了。太阳的一点余晖尽倾在她亭中身上,遥遥望去,只像披上了一身红霞,真自如画一般。至月上中天之时,江边人渐渐散去,蕙娘贪看,却不肯走。月光不似日光暖和,只是清清冷冷地,蕙娘身上有酒,不觉着冷。只看江平海阔,一轮明月孤伶伶地挂在天上,连几个星子也不曾傍身。这场景明明孤疏至极,却美得让人心为之折。

    此时江上远远只听得浪花拍岸,相互激打的声音。回首在临阳城中的十六年,好像一场梦一样,没有半点值得之处。不禁想起一首诗来,像是梦呓一般吟道“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名岂文章著,官因老病休。飘飘何所似”

    却听身后有人朗声接道“天地一沙鸥。”

四。初次相见。() 
这是个年轻的声音,这本不奇怪,奇怪的是这是临阳的口音,此距临阳已经有四百里了。傅蕙娘不禁回首去瞧,只见一名着着月白衫子的俊俏公子直直地立在那里。傅蕙娘就笑道“你也是临阳人吗?”她稍踌躇了一下,便伸手作势“请来饮一杯吧。”

    那公子就缓步踱来,拿起一个小杯尽饮了。一时间两人默默无语,稍过了会儿竟齐齐道“你”还是傅蕙娘先开口“你是来赤水走亲访友的吗?”那公子只是摇头,也许是夜色触情,他竟说“我自小不能修炼,因此我家里人都视我形同废物。对待得力管家尚且比我好。你说,我为什么还要留在那里?”傅蕙娘这才笑道“挺巧的,我和你差不多。”那公子显然不知接下来如何开口,只说道“你孤身在外,又是女子,要多多小心。”傅蕙娘稍稍颌首,却也不让他。“你也是孤身在外,虽然是男子,但也要多多小心。”这一下两人俱笑了。

    傅蕙娘稍有一顿,“其实我是家财尽被人夺了,我父母所帮助过的那些人,如今却没有一个记得他们的好。我没有能耐,又心灰意懒。只是一个人出来,其实我心里真的咽不下这口气。我听说南人善蛊,即使是不能修炼的废物也能学本事。”这话说的太快,竟忘了那人处境。傅蕙娘面上一热,忙说道“我不是说你。”那公子只是笑笑“不碍。”傅蕙娘只好小心斟酌措辞“我想去走走,不光是为了世界之大。这口气我也想早晚出了。不为别的,就为了那些还忠于我家,关心我的人。我发誓早晚要衣锦还乡!”说到这里蕙娘显然激动了起来,只好拿起杯子假借饮酒把情绪压下。那公子也饮了一杯,慢慢道“你的苦楚心思,我都明白。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傅蕙娘俏皮一笑“要是不一样,我也不能请你吃酒了。”两下里,两人又是相对一笑。

    虽然两人只见清风朗月,可毕竟是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一笑之后,气氛就不由自主地变得暧昧起来。那公子先觉不妥,起身告退。待他走远了,傅蕙娘才想起来,原来两人之间竟连姓名都不曾互通。

    却说第二天傅蕙娘上街游逛,不料晌午时候突然降下一场大雨,将她浑身淋透,只好寻个地方避雨,等衣裳干了已经是日头西斜了,蕙娘想着早日南去,就往港上去了。可不知不觉又坐在昨日的亭子处,她自己也扪心自问为何还要坐在这里。只坐下没有一时三刻天头又是黄昏,她正在凝视江面,却听身后有浮浪调笑。“小娘子,你独个儿不寂寞么?哥哥今儿没事儿,也能相陪。”傅蕙娘知道自己脸上有妆,黑丑极了,偏偏回头甜甜一笑,指望给这人吓走,谁知道她回头这么一笑,那三个人尽地呆了。为首的锦衣男子先回过神来,跑也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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