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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年澈缓缓睁开眼,迷蒙的视线慢慢聚焦,随即一只手轻抚额头:“怎么了?”
“王爷,该起身去开化寺了。”侍从低头,轻声道。
世人皆知,锦阳王之剑,出削必见血。
可如今,他们却不知,自从叶二小姐去了以后,那把剑再也没有出过削。
就好像,随着叶二小姐的去世,锦阳王的一切都跟着去了。
苏年澈点了点头,直起身子,朝外走去。
门外正值春日暖阳,微风拂面,带着些许花香。
是极好的天气,苏年澈面色微微缓和,脚步不停继续往外走。
他记得自己刚刚好像做了一个梦,可梦醒之后是什么,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只是胸口处的闷疼和口中微微苦涩,告诉他这个梦似乎有些悲伤。
明明是普通的路,苏年澈却不知为什么突然让侍从停下了马车。
眸光定定看着一个地方,心口的闷疼又是一阵一阵涌上心头。
过了好一会,缓过劲的来的苏年澈垂下眸子,捂着胸口道:“走吧!”
马车慢慢前行,苏年澈却觉得自己胸口处的心又好似不是自己的了,开始泛着疼。
慧智大师看着从轿中出来的平和的苏年澈,轻轻一笑:“春日合惠,桃花酿也刚刚出土,锦阳王今日有口福了。”
苏年澈点了点头,示意侍从不要跟上来,两人漫步进了桃花林。
慧智大师拿出玉瓶,给苏年澈斟满了一杯,醇香无比的酒香慢慢蔓延。
苏年澈轻轻抿了一口,入口冰冷滑爽,下腹之后却如火慢慢沸腾,让他身体微微暖了起来。
即便是酒已下肚,口中仍唇齿留香,依稀可闻桃花的清香扑鼻。
苏年澈微微垂眸,看着杯中的酒,淡笑:“好酒。”
慧智大师拨弄佛珠,浮香艺菀的场景让他不由想到去年:“锦阳王如今气息平和,看来已经找到了化厉之法。”
“只是如今却是郁结难舒,眉头紧锁,锦阳王可是遇到了难解之题?”
苏年澈一愣:“我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
慧智大师低声一叹:“世间万般因果皆是命,忘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那颗异星,一夜降落。
也着实可惜,只是宿命这东西,兜兜转转,终有一日会回归原处。
苏年澈苦笑:“真若如此,就好了。”
“看破是智慧,放下是功夫。”慧智大师将桃花酿推至苏年澈身前:“锦阳王又何必耿耿于怀,念念不忘。”
“放下一切,是忘皆忘。”
“大师不知,即便脑海里什么都忘了,可心是活的,它会牢记。”苏年澈只觉那密密麻麻的痛又来了。
低声一笑:“我的确是忘了,可这里却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没有忘记。”
苏年澈一手抚着胸口,眸色万般无奈忧伤。
“阿弥陀佛。”慧智大师闭眼一叹:“痴儿,痴儿!”
苏年澈一口饮尽桃花酿,看着纷纷落下的桃花瓣:“因为痛,所以即使明知是执念也未尝不可。”
“或许我本不想忘,所以心才会惦念着。”
苏年澈起身,雪白的衣袍笑得他消瘦无比,可气质却如芝兰一般吐露清冷淡漠。
慧智大师沉默看着苏年澈的身影隐匿在桃花林中,摇了摇头,长长的一叹。
苏年澈微微勾起嘴角,走到一处树下,眸光一黯。
胸口微微跳的快了些,并伴着些许疼痛和闷意。
可除了远处的房屋,什么也没有。
风寂静的吹来,带来主殿僧人低声吟诵梵文的声音。
低低转转,呢喃细语。
像极了那夜星空下,有那么一个人,为他吟唱了那么一首梵文。
耳边似有传来女子无奈叹息的声音:忘了我……
苏年澈垂眼泪落,面上孤寂万千。
如你所言,我忘了你,忘的一干二净。
可这颗心,还是止不住的为你而痛。
叶夏,我是不是曾喜欢过你……
就连这个,因为忘记,我都无从得知。
第一节 情不知所起(一)()
顾小呆将四只小短腿运用到了极致,才瞬移回了地狱。
看着早已等候在那的秦子君,淡蓝色的瞳孔微微一闪,一张口将玉瓶吐了出去。
秦子君感受到玉瓶之中熟悉的灵魂,瞳孔一缩,惊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的灵魂为什么会虚弱至此。”
顾小呆如今两脚着地,身子直立,口吐人言:“如今只能送她回青丘,除了那个人,没人能救她了。”
“那个人?”秦子君面色一沉:“你可知一旦送她上去,代表了什么?”
顾小呆此时表露出与外表不符的冷静沉声道:“可你也知,如若不采取行动,她的灵魂就会消散,到时候即便是这彼岸花也温养不了她的灵魂。”
顾小呆淡蓝色的瞳孔一变,颜色趋向冰蓝色:“大不了陪她再闹腾一次,又有何妨。”
“反正,百万年前的事,本就是他的过错。”
秦子君轻轻一叹,将玉瓶搁置怀中:“我会去一趟青丘。”
顾小呆凝眸看了一眼秦子君,软糯的声音带了警告:“你只需告知墨白,他知道该如何做。”
“切勿让她与黎卿会面!!!”
语毕转身,瞬间消失在黄泉。
秦子君微微一叹,也不再磨叽,身形一转,赶往青丘。
只希望这次,莫生事端才好。
朦胧的远山重重叠叠,被笼罩在白雾之中,耸立在云端之上。
宫殿影影绰绰,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就像是几笔淡墨,浓重的拨开了画卷。
女子轻声细语的娇笑声慢慢变的清晰,不一会儿,便有几个穿着青色软烟长裙的女子袅娜而至。
个个身披彩霞,恍若仙境。
十里桃花树,入目粉红色。
秦子君身形一现,让几位女子停下了脚步。
黛眉如远山的女子,看见秦子君,微微一躬身:“小仙参见阎君,不知阎君来青丘所谓何事?”
秦子君看着飘渺好似不见的女子,低声道:“求见墨白圣君。”
女子一愣,掩唇低笑:“阎君今日可晚了一步,圣君刚受水彦圣君之邀,去了东海,只怕三两日都不得归。”
秦子君眉头紧蹙,低声一叹,只道事情怎竟这般不凑巧,可顾槿如今的情形当真是危险。
脑海里闪过一人的身影,秦子君心思微动。
可又想起顾小呆的威胁,终是低声一叹道:“仙子可否帮我联系墨白圣君,当真是紧迫之事,还请仙子助我。”
女子一愣,将手中的花篮递给旁侧的人,疑惑道:“也不是不可,我这里正有圣君临走送的紧急符,只是这符使用必须有要事才行。”
这紧急符是为了避免青丘有大事发生,若轻易使用,只怕她也会受罚。
所以,不得不问个一二。
“此事我也不方便说,但仙子只需跟墨白圣君传上一句话:彼岸故人,危在旦夕。”秦子君拱手一礼:“于此,我保证仙子不会受罚。”
女子轻声一叹,看了秦子君半响,终是摇了摇手,手中微光一闪。
一枚青色玉佩在手中浮现,女子手指轻点,口中呢喃术语。
光芒自女子手中一闪,突破天际,一闪而过。
女子这才缓缓睁开眼:“消息已经传递过去,只是圣君归来也需要时间,不妨我送阎君去青丘殿等候。”
秦子君点了点头:“劳烦了。”
水彦圣君提着蟠桃酿,就看见一身红衣躺在玉椅像是没有骨头一样的花墨白,黑发飘扬,双眼禁闭,墨发中的红绳漂浮在空中。
“你倒是清闲,三天两头往我这拿蟠桃酿。”水彦面上带了笑意,一袭黑衣衬得他如英俊挺拔,帅气潇洒:“到苦了我这东海,被你搜刮走的东西太多了。”
花墨白缓缓睁开眼睛,双眼黑如墨玉,一张脸比女子还生的好看,桃花眼带着笑意,活脱脱一个妖孽。
“你请我来,带些见面礼总是应该的。”花墨白直起身子,挑眉笑道:“难道水彦你心疼了?”
水彦圣君摇了摇头,将手里的蟠桃酿扔了过去:“呐,你最喜欢喝的。”
花墨白大手一挥,接过蟠桃酿,听见水彦圣君的话眸光一闪,随即半仰着头往自己口里倒了一口。
水彦圣君连忙上前一步拦住:“这百年才出来这么一壶,你就这么暴殄天物的喝,当真是浪费。”
“今日有酒今朝醉。”花墨白扑哧一笑,拿起衣袖擦了擦嘴唇:“怕什么?”
“……”水彦圣君看着花墨白的样子,将玉壶放在石桌上,淡道:“你的伤好了吗?”
“好了。”花墨白一愣,随即扬唇一笑:“没想到你对我如此关怀。”
水彦圣君翻了一个白眼:“谁担心你,我今日也邀请了黎卿尊上,我是怕你们一言不合就在我开打了。”
“到时候我可是谁都不帮的。”
花墨白一顿,眼里的戏谑少了大半,眸光微转:“我与他没什么好动手的。”
水彦圣君轻嗤:“骗鬼呢,你越是不在意,也就是对当年的事念念不忘。”
“可当年的事怪不了任何人,那是阿槿自己选择的路,谁也阻止不了。”
花墨白一张脸彻底沉了下来:“水彦……”
水彦圣君看着花墨白无声威胁的模样,轻轻一叹,伸手一摊:“好好好,我什么都不说了行了吧!”
水彦圣君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远方一声响彻云霄的鸟鸣,一会便出现一只绿灵鸟飞在空中。
水彦圣君微微蹙眉:“这不是你们青丘的灵鸟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好似应了水彦圣君的话,绿灵鸟停在了伸出手的花墨白的手心,翅膀微扇,空中那在桃花林的女子身影浮现。
“圣君,阎君前来拜访,让小妖给圣君传达一句话:彼岸故人,危在旦夕。”
语毕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可花墨白素来漫不经心的面容却是大变。
水彦诧异的看了一眼花墨白:“故人?哪位故人?”
花墨白眸光冷冽,看了一眼水彦圣君淡道:“今日多谢了,但如今有要事我必须先走一步,下次我请你。”
第二节 一往而情深(二)()
“唉——墨白——”水彦圣君还没弄明白,便只见花墨白身影一闪,瞬间千米开外,刹那不见了。
疑惑的蹙了蹙眉,水彦圣君只得摇了摇头,原本想着让两人和好,如今看来,时机还真是不凑巧。
看着那缓缓走来的人,一身素白衣裳,腰间腰封惟有金丝勾勒朵朵祥云,垂着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着一块羊脂白玉。
细长温和的眉眼,肤色白皙,眉长入鬓,一双眸色中深不见底,好似什么都有,好似什么也没有。
行动时身上隐隐有光泽流动,这等容貌风仪,早已能掩去万千美景,眼里只独独能看见一个他。
乌发束着月白绸缎,上头发冠中有一根白玉羊脂的发簪穿发而过,走过来墨发飞舞,清冷宁静。
水彦圣君一愣,随即笑吟吟坐在那等着对方过来才道:“你和墨白还真是无缘,他刚走,你倒是来了。”
夙黎卿垂了垂眼,一点波动也没有:“恩。”
“……”听到这般冷静的话语,水彦圣君倒也习以为常:“青丘传信过来,说是什么彼岸故人,危在旦夕。”
“墨白听了就急匆匆去了,下次若有机会再聚。”水彦圣君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过我倒是奇怪了,墨白哪里有彼岸来的故人。”
夙黎卿低头给玉杯斟满酒,抿了一口,声音淡的没有人气:“他的事,与我无关。”
水彦圣君一噎,随即轻叹:“我分外怀念四人聚首喝酒的时候。”
“那时肃清爱闹,你安静,墨白喜欢逗弄肃清。”
水彦圣君说到这心里也惆怅:“只是没想到她走了以后,肃清随她入轮回,墨白与你决裂。”
“你就不能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让阿槿魂飞魄散?”
“……”夙黎卿表面依旧是什么表情也没有,清透的双眼看着水彦,淡道:“过往之事,皆如云烟,这么多年,何苦念念不忘?”
水彦圣君看着夙黎卿这般模样,知道自己什么也问不出来。
只得将玉杯中的蟠桃酿饮尽:“也罢,你竟不想提,我也不为难你。”
“只愿你和你说的这样,一切皆如云烟。”
秦子君越发的心急如焚,两天了,玉瓶中顾槿的魂魄越发淡了,可花墨白依旧没有出现的意思。
莫不是真要去找那人,可若是找了,只怕后果越发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