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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莫扬便一身风霜的赶回来了,见到她忍不住问道:“相爷昨天晚上去哪里,可让属下好找。”
“有秦侍卫跟着我,你们有什么好担心的?”明云裳一边喝着红依递过来的八宝粥一边淡淡的道,这一路走回来,她的怒气也散了些,又回到了之前的从容淡定,只是终究是怒气还未全消,她的脸还有些发黑。
莫扬看了秦解语一眼,却见他的身上有个大脚印,脸色也不是太好,他的眸光微微疑,暗猜明云裳这一次怕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下又问道:“相爷下次若是再要出去的话,跟属下说一声,也省得属下担心。”
明云裳当即将手中的茶盏毫不客气的摔在地上,“砰”的一声将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她的脸色却如常,只是将眉毛抬了一下,对红依道:“这茶太烫了。”
红依轻叹一声道:“我怕相爷外出归来冷。”
明云裳朝她展颜一笑道:“就你最贴心。”
红依的头微微低下,一脸娇羞。
明云裳这才看了一眼莫扬,不紧不慢的道:“莫扬,你虽然是皇上派来保护我的人,却也应该知道主仆之分吧!”
莫扬微愕,明云裳的面色一紧,然后冷哼道:“我去哪里,要做何事,可还轮不到你来管!”
莫扬张唇欲分辨一二,明云裳的眸光却已凌厉如刀的看着他道:“先不说昨夜之事不是我安排的,就算是我安排的又如何?”
莫扬忙赔罪道:“是属下失言,还请相爷责罚。”
明云裳冷着声道:“你嘴里说是失言让我责罚,心里怕是还没将我放在眼里吧!”
“属下不敢!”莫扬平日见她都算和气,此时这番动怒心却满是威仪之色,心里不但不恼,反而觉得极为欣慰,之前天顺帝让他保护明云裳时他是真没将她放在眼里,只是跟在她身边这段日子之后,他发现寒门出身的明云裳不但气质高贵,手段不俗,聪明无比,最难得的是还有洞察世情的眼睛。
明云裳冷笑道:“你有什么不敢的,你是皇上的人,做错事情我又不能问你的罪!”
莫扬轻叹了一口气,明云裳的眸子却已眯了起来道:“不过今日就算你是大内高手,是皇上亲点在我身边的人,做错了事情也一样要责罚!”
莫扬抬眸看着她道:“敢问相爷,属下错在何处?”
明云裳的眸光微冷道:“你身负皇命护我周全,却数次失职,失职事小,事后还将所有的错处全部推到我的身上,反过来问我发生何事,你觉得你不该罚吗?”
莫扬微惊,明云裳却已厉声道:“来人啦,给我拉下去打十大板!”
莫扬是众侍卫之首,又是天顺帝的人,一时间没有人敢动他,明云裳冷冷一笑道:“很好,我如今才知道跟在我身边的都是些什么奴才!你们不动手,我便自己来!”
说罢,她便站起身来,红依也不知道她这一次出去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火气如此之大,正欲相劝,明云裳又道:“谁敢拦我,一律重罚!”
莫扬轻声道:“相爷罚属下罚的甚是,莫扬谢主子责罚!”他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几个侍卫道:“昨夜我们全部失职,集体受罚!”
其它的几个侍卫便也跪在地上道:“请相爷责罚!”
明云裳冷冷的道:“全部下去领五大板!”
“多谢相爷!”众侍卫朗声道。
明云裳却已懒得理会众人,只扭头对红依道:“今晨的八宝粥味道极好,我还想再喝一碗。”
红依想问也不敢去问,看了她一眼后轻应了一声便去帮好盛粥。
众人散尽,秦解语在她的身后淡淡的道:“有没有想好要如何罚我?”
“我哪里敢罚你秦大爷。”明云裳微笑道:“细细算来秦大爷你没有在我的侍卫之内,也未曾拿过我一两银子,自不需要对我负责。”
秦解语的眸光微深,明云裳也不看他,只缓缓的道:“所以往后我也只求秦大爷您一件事情。”
“什么事?”秦解语问道。
“那就是不要再跟在我的身后。”明云裳冷着声道。
秦解语的眸光幽深,却并不说话,明云裳懒得理他,已转身回了卧房,秦解语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跟进去,只是望着屋外的寒雪发呆。
他知道她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也知道在她的心里对容景遇是如何的恨,他想起之前容景遇的话,心里一时间又涌起了万千情绪。却也知道他这一次怕是做错了,他细细思量些一番刚才的事情,少年将手负在胸前,顿时明白他怕是被容景遇给利用了。
他的心里不禁又有些懊悔,知道经此一事,她原本就对他存猜忌的心怕是更重了,日后只怕更加不会信他的话。
只是事已至此,杀容景遇最好的机会已经错过了。
明云裳在走过他的边的时候,看到了他别在腰间的红笛子,心念不禁一动,便又想起了她和郁梦离在小船里情意萌动时听到的笛音,一时间心里又升起了一分疑惑。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很多事情似乎在这一刻串成了线,却又更加的迷茫了起来。
明云裳见秦解语也在看她,少年看起来一如往昔般冷冽,眸子里看不到更多的情绪,只是眼神微微有些迷离,似乎也有些苦恼。
她的眼睛微微一眯,在走出去时嘴角绽出一抹浅笑,很多事情也许会因为时间的推移变得更加有趣起来。纵然这一次她没能杀得了容景遇,但是她坚信,容景遇一定会死在她的手上,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她这般一想,心里便又安定了下来,那些因秦解语倒戈而生的怒气终是散的干干净净。
她素来奉行的宗诣便是决不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她是明云裳,独一无二的明云裳!
接下来的几日,明云裳整日忙着安排南方赈灾之事,而朝中的那些公文她也顺理成章的全部安排给了路之谦去处理,之前路之谦给她准备的那些公文,她基本上已全部批示完毕,那些事情不论巨细,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往往只用最为简单的字句便给出了最为合宜的批示,而有些陈年旧事说不清楚的糊涂帐,她也心安理的全部塞回给了路之谦。
她将公文交给路之谦的时候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道:“路相之德,世人皆知,路相之慧,世人赞之,本相今日便借路相之才来解这些陈年旧事,辛苦路相相了。”
路之谦看到那些东西有种像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他忙推辞道:“若论才学和见识,本相又岂能和谨相比,这些东西还是等谨相回来再批复吧!”
“是这样的吗?”明云裳的眸光微抬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些公文当初便是路相交给本相的,并特意告知本相,这些公文十万火急,让本相在近日内一定要批复,怎么?路相全忘了吗?”
路之谦愣了一下,明云裳却已转过头对另外两个站在她身边的官员道:“张大人,牛大人,当日你们也在场,可还有印像?”
两人还未说话,明云裳又淡淡的道:“路相是不是年纪太大了,以至于记性越来越不好,也许我该找几个年青一点的大臣来辅佐一二,否则事事要亲自安排也是极累的事情。”
张大人和牛大人算是内阁里最为年青的官员,他们虽然在内阁,但是官阶却只是正五品,在内阁之中只相当于打杂的,此时听明云裳这么一说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再细想她当官时日极短,皇上便欲将婷韵郡主嫁于她,她拒婚之后不但没有被罚,反而更得皇上器重,这次南下赈灾,不过是一场考验罢了,若是做的好了,那么根基也便算是稳了,此时提及两人,隐有拉拢之意,若能得她提携,日后又岂会不能飞黄腾达?而她虽然是状元出身,也出生于寒门,但是细观皇上这些年来的用人之道,最是倾向于那些没有任何背景的寒门书生。
两人本是人精,心中所想一般无二,当下便微笑着对路之谦道:“路大人,我们的确是听到您曾这样对谨相说过。”
路之谦闻言气的不轻,这话他的确是曾经说过,只是当时不过是为了给明云裳一个下马威,没料到此时反而被自己将了一军,只是他也侵淫朝政已久,早已是人精,当下微笑道:“瞧我这记性,怕是弄错了!”
“没关系。”明云裳浅笑道:“皇上曾说过,是人都会犯错,路相犯的也不是什么大错,只要及时改正便好了。”
说罢,她毫不客气的将一大堆公文全部交给路之谦,然后又对其它的官员道:“路相是朝中老人,这朝中之事还当真没有几件是他不知道的,张大人,劳烦你将所有的公文一会都给路大人送过去,路相,我相信等我回来的时候这些事情你也已经处理的妥妥当当了,是吧,路相?”
明云裳微笑着看着路之谦,路之谦恨的牙痒痒,知道有明云裳之前下的套子在,他在明云裳离开的这段时间若是连这些公文都处理不好的话,怕是就得冠上一个老迈忘性大的名号了,到时候怕是天顺帝也会觉得他年迈而弃用。
而这一切却又偏偏是他自己弄出来的,如今这种苦果也只能自己吃了。
他当即微笑道:“谨相吩咐的事情不敢不从,只是区区一些公文罢了,本相还应付的过来。”
明云裳当即微笑道:“最喜路相这种爽快的人了,只是路相年纪终究大了,也不宜太过操劳,张大人,牛大人,本相离京的这段时间,你们两人便好生协助路大人,可不能让他累坏了,知道吗?”
路之谦闻言怒气更浓,她这般一安排,便是他若是做好了,那也是有人帮忙,若是做不好,便是年迈失能,不管他怎么做,都是她占了先机和便宜,他一时间气的不轻,却也没有其它的法子。
张大人和牛大人一听到明云裳这样的话,心里满是欢喜,忙应道:“是,谨相!”
明云裳暗赞这朝中的大臣果然个个是人精,什么事情只要点到即好。人言朝中局势诡异,人心难辨真假,她又不是圣母要来解救朝臣,她要做是如何保命,如何混得更好,如何能将朝中的一切捏在手心里,壮大自己的实力,至于这些朝臣嘛,他们过的好不好,和她可没有什么关系。
在朝之人,大多都会有自己的派系,而每个派系除了各自的实力之外,还得依附一位亲王做为后盾,对她而言,有些路却是可以选择其它的走法,再强大的后盾,所有的一切也都来源于一个人,那个人便是天顺帝。
明云裳知道今日的事情只是一个开端而已,往后会如何,她并不知道,但是她往后要走的路至少要往后再看十步,能看透这十步她才能保得住自己。
而朝中的大臣此时更多的是处于看戏的阶段,至于会如何看戏,那还得看她的手段和引导了。
交待完手头上的事情之后已经是下午,天顺帝身边的张公公敲门而进,对她行了一个礼后道:“谨相,皇上今夜在宫里设宴为您洗尘,让奴才来告知让你晚上出宫,免得跑第二趟。”
“多谢张公公。”明云裳微笑着道。
张公公也笑着道:“谨相如今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有些话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也不好说,但是谨相又是一个和气之人,奴才对谨相极尊重和关心,有些话还是想说上一两句,若是说的不对,还请谨相不要放在心上。”
明云裳微笑道:“张公公一直在圣前服侍,所有的见解自不同于寻常人,所以公公说的话,必定是金叶良言。”
张公公平日见多了得势后气势凌人的朝臣,像明云裳这种一点架子都没有却位极人臣的大官,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暗叹她的品性极为难得,最重要的是她对他这种太监也如此客气,当下便微笑道:“奴才听闻了谨相和郡主的事情,私底下认为谨相的前程重要。”
明云裳听他这一席话便知道他是天顺帝的说客,否则在殿前当差之人又岂敢说主子的事情。她若是男人的话,有美人送抱自然不会推辞,那些所谓的气节什么的都可以滚蛋了,只是她是个女人,一切就得另当别论。
“我多谢公公提点,只是情根深种,实难更替。”明云裳轻声道:“郡主之情,我怕是要负了!”
张公公长叹了一口气道:“奴才这些年来见过许多得了权势就弃妻再娶之人,但是像谨相这样的人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奴才心里既佩服又尊敬。皇上那边,奴才自当为谨相说话,只是今日晚宴,郡主怕也是会去的,前几日郡主为谨相寻短之事皇上嘴上不说,心里怕是不太痛快的,这一次郡主再去见谨相,谨相是聪明人,想必也知道如何应对。”
“多谢公公告知这个消息。”明云裳轻叹了一口气,从怀里取出一个锣子放在张公公的手里道:“我出身贫寒,实没有什么东西能谢公公,此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