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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王恨恨地跺了跺脚,地上的青石应他的动作而碎裂,他忍不住骂了句:“该死!”
郁梦离缓缓地穿过风云异变的黄昏天气,他的眸光一片冰冷,却极快地穿过数条巷子,郁北有些担心地跟在他的身后。
郁北跟在郁梦离的身边已久,极少看到郁梦离这副样子,他的心里满是担忧,忍不住轻声唤道:“世子,王爷说的话未必可信。”
郁梦离没有说话,只是极快的穿街过巷,来到了他的别院,那里的院子里血流成河,尸体已被人清除,宇文乾轻声道:“世子……”
“你方才哪去呢?”郁梦离冷着声问道。
宇文乾答道:“方才城门口出了事情,我不得不到那里去,回来的时候便看到这副情景,请世子责罚!”说罢,他已单膝跪在了地上。
郁梦离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你是皇上的臣子,我只是一个体弱的病世子,你无须如此,再则这件事情也不关你的事。”
宇文乾的眼睛微红,郁梦离又摆了摆手,宇文乾有些担心地看了他一眼便走了出去。
郁北将大门关上,郁梦离没有说话,只是去了明云裳的卧室,那里一片狼藉,地道口已被打开,他极快地钻了进去,很快就出了地道,来到了一间屋子前。
那间屋子里一片寂静,里面什么都没有。
郁梦离轻轻松了一口气,正在此时,却听得屋子里传来了极为虚弱的哼声,他顿时大惊,极快地奔了过去,却见明云裳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他顿时觉得心胆俱裂,他大声唤道:“裳裳,你怎么呢?”
明云裳声音细若游丝地道:“阿离,孩子……”她的话没有说完,便已没了声息,
郁梦离顿时大惊,然后急剧地摇起明云裳来,他的手顿时满是鲜血,郁北四处查看后道:“世子……”
郁梦离看着躺在血泊中的明云裳,终究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不可能发生,镇定如他也有了几许疯狂,只是在疯狂之时却看到了明云裳被鲜血半遮的面容。
郁梦离的眸光幽深,他咬着牙道:“吩咐下去,把城西久庄移为平地。”
郁北愣了一下后问道:“世子,那是容景遇在京中的据点,你曾说过要用那里将容景遇连根拔起……”
“他想让我做疯狂的事情,我自要让他如愿!”郁梦离冷着脸道。
郁北的眼里满是不解,又轻声道:“世子妃她……”
“派人去找灵枢。”郁梦离缓缓地道:“他们这一场局布的很毒,我又岂能再如以前那样对他们那样温和,他们要杀我的妻儿,我若是再如以前那样温温吞吞,他们只怕会很得意。”
郁北见郁梦离的眸子里满是冷静,将明云裳放在地上的手也重了一些,最重要的是,郁梦离伸手捏上了明云裳的脖子,原本已经死透的明云裳竟陡然睁大了眼睛,她的手死命地去抓郁梦离的手。
郁北看到这副情景顿时大惊道:“世子……”
郁梦离没有说话,下手更重了一些,郁北陡然明白了什么,当下忙应声道:“我这便去!”
只是片刻,明云裳那双挣扎的手已没了力气,眼睛瞪得死大,却已没有瞳孔。
郁梦离咬着牙道:“想来容景遇也曾这样对付过裳裳。”
郁北的眼里满是惊讶,却奔了过去,一把扯下了明云裳的面皮,那张脸下是一张秀丽而又熟悉的脸,却是王府里的丫环巧燕。
郁北轻声问道:“世子,这样妥当吗?”
“按我吩咐的去做就好。”郁梦离的眼睛里杀气浓烈。
郁北点头奔了出去,郁梦离却冷笑了一声。
容景遇最擅猜人的心思,也最擅布绵密而又狠毒的局,这一次他先让兰陵王在宫门口对郁梦离说下那样的话,那块丝巾的确是明云裳用的,但是上面却有两个浅浅的印迹,那印迹很轻也很干净,明云裳今日生产,又是难产,在那样的剧痛下丝巾上必然会有汗味,可是那块丝巾上却没有。洁癖如容景遇,也当真是世间的少数。
若没有这个破绽,郁梦离知道他今日到这里来看到这样的明云裳,他只怕会信的,信了必然就会发疯。就算沉稳如他,看到了那个破绽,他在看到倒在血泊里的明云裳时,心里是一片生疼的。
郁梦离突然有些明白了容景遇和兰陵王的心思,容景遇有素素之痛,兰陵王有丧子之痛,他们不过是想让他尝尝那些痛苦罢了。对容景遇而言,只要他的心痛了,容景遇就算是胜了,而容景遇要的也不过是他片刻的心痛,引得他做出疯狂的事情。
而他一旦疯狂,做的第一件事情又是什么?郁梦离的眼里有了一抹嘲弄,兰陵王虽然老练如狐,可是却没有容景遇那样精巧的心思。
若是他没有识破这一场局,郁梦离今日先被兰陵王刺激,做的第一件事情必是杀兰陵王!
容景遇半倚在轻尘不染的窗台,他的眸光幽深,想到的却是明云裳生产时他掐上她的脖子的那只手,他将手轻轻抬了起来看了一眼,那只手干净无比,可是他还是能闻到那只手上染上了她的味道。
他心里焦燥,又想去洗手,只是这个念头一升起的时候,他心里的焦燥又浓了一分,他回到容府之后已经洗了十三次的手了。
容景遇不知怎的又想起了素素倒在血泊里的情景,他的心里更加的焦躁了,有一个从未有过的画面呈现在他的脑海,他的眼睛顿时瞪得死大,眼底深处满是恐惧。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只觉得那只手上满是鲜血。
容景遇重重地喘起气来,心里升起了想将那只手剁去的冲动,只是刀还未出鞘,他又冷静了下来。
他的眼睛微微闭上,身体轻轻地发起抖来,呼吸却平静了不少,他的手轻轻的抚过冰冷的窗台,风陡然吹开了窗户,他似吓了一跳,陡然将眼睛睁开,却看到了已经发了芽的柳条在他的眼前飞舞,他自嘲地笑了一声,然后不紧不慢地将窗户关上。
寒夜走进来道:“二少爷,出事了。”
容景遇的眸光一寒,冷着声道:“出什么事情呢?”
寒夜有些怯怯地道:“城西的出事了。”
容景遇陡然暴起,然后如疾风一般奔了出去,寒夜忙跟出去。
容景遇站在城西别院的门口,却见巧燕的尸体被人钉在了门上,她的头用绳子死死地固定住,一双眼睛无神的睁着,瞳孔早已涣散,眼珠子已成了灰色,此时在火把的映照下,配着她那张苍白的脸,显得无比的可怕。
容景遇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旋即露出一抹冷淡的笑意,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这样的笑意在这样的场合显得无比的诡异。
寒夜轻声道:“二少爷,里面的人全死了,被人一夕间全部杀光。”
容景遇冷笑了一声,寒夜又道:“那些人武功奇高,又是突然发难,我们的人还没有反应就来就被杀了……”
“废物!”容景遇骂了一声。
寒夜不说话,容景遇却似又想到了什么,然后道:“不好,我们快走!”他方才情绪激动,一听说这里出了事情就奔了过来,而有了这一段距离的思索,在他看到巧弱的尸体时便完全反应了过来。
寒夜应了一声,容景遇却又叹了一口气道:“晚了。”
寒夜愣了一下,却听得四处马蹄声响了起来,只片刻的功夫便见得宇文乾带着一众京几卫奔了过来,容景遇的眸光顿时一片幽深。
宇文乾下马道:“今日里听闻城西出了事情,不想却遇到容太傅了,容太傅好快的速度啊!”
容景遇笑了笑却没有说话,宇文乾却已不再理他,而是朝大门口走去,他看着巧燕的尸体道:“这个女子瞧着真是眼熟的紧,只是容太傅也太过残忍了些。”
寒夜忍不住道:“我们来的时候这个女子便死了!”
宇文乾却并不理他,而是看着容景遇道:“这一次的事情只怕容太傅还得配合一二,如今京中瘟疫横行,暴民四起,皇上认为是别有用心之人苦心谋划。”
容景遇轻笑一声道:“想来我便成了宇文将军嘴里的别有用心之人了吧!”
宇文乾定定地看着容景遇道:“我只是一个臣子,不敢揣测圣意,这句话是容太傅自己说的,却不是我说的,妥与不妥,容太傅心里最是清楚。”
容景遇站在那里不动,宇文乾又缓缓地道:“来人啦,去里面细细察看!”
他的话一说完,京几卫的士兵便有一小队奔了进去,那些人进去后很快就奔出来道:“回将军的话,里面有数百具尸体,有一半穿着难民的衣裳。”
容景遇闻言眸光深了些,他看了寒夜一眼,寒夜的眼里也满是惊讶。
宇文乾却又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处宅子是大理寺卿单无药的别院,而单无药和容太傅的关系在朝中不算秘密。”
容景遇冷笑道:“宇文将军的意思是?”
“容太傅是明白人。”宇文乾淡淡地道:“这些事情容太傅自己去跟皇上交待,本将军只是奉行职责。”
容景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不紧不慢地道:“我还是小看了郁梦离。”
宇文乾看着容景遇道:“容太傅是斯文人,我也不想用强,容太傅请!”
容景遇笑了笑道:“多谢宇文将军!”
正在此时,却听得有人道:“门上钉着的这个女子看起来有些像兰陵王府的婢女巧燕。”
宇文乾看了容景遇一眼,容景遇却没有出声,宇文乾冷冷地道:“这件事情牵扯到兰陵王府,来人啦,去请兰陵王!”
“不必了!”兰陵王从另一条街道走了过来,京几卫让出了一条路,兰陵王缓缓地下了马,他看了巧燕一眼后又看了容景遇一眼道:“这件事情容太傅只怕得给本王一个交待。”
他这一句话说的隐晦,听起来似乎是为王府的人而向容景遇讨要公道,可是容景遇知道兰陵王却是另一重的意思,这句话里已有了浓烈的怒气。兰陵王素来以王府严密而自豪,此时知道王府里的有容景遇的眼线,又如何能不恼?
容景遇的眸光深了些,知道兰陵王若是倒戈会如何,他素来聪明无双,这一次也觉得他掉进了郁梦离为他而设的陷阱里了。
☆、第七章
容景遇的眸光幽深,只缓缓地道:“王爷大可放心,这件事情遇自会给王爷一个交待。”
兰陵王轻哼了一声,站在那里不动,夜风吹的他的衣襟猎猎作响,平添了一分孤寂之气。
宇文乾看了两人一眼后道:“王爷絮罪,容太傅请!”
兰陵王见宇文乾进步有度,他倒也越发觉得之前没有将宇文乾收为已用实在是对自己太为不利,他的眸光如鹰一般凌厉,却又透着几分疲惫和苍桑。
容景遇随宇文乾走了三步后似想起了什么,当下脚步停下,扭过头看着兰陵王道:“不管王爷信是不信,遇一直极为尊重王爷。”
兰陵王眼里的疲惫和苍桑刹那间便消失的干干净净,他浅笑道:“本王一向敬重容太傅,但是却讨厌文人的那些弯弯曲曲的心思,容太傅在对本王说这句话的时候先问问你自己的心。”
容景遇苦笑一声道:“遇有弯弯曲曲的心思,其它的人也有,是非对错,真真假假,王爷也是个明白人,想来也是知晓的。”
兰陵王单手负在身后道:“这些事情本王自是清楚,不需要容太傅来教,俗话说的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可是有的人的心藏得深,日子再久也看不出来。”
容景遇轻轻摇了摇头后道:“王爷不信遇,遇也没有法子。”他的话一说完便又迈开大步朝前走去。
宇文乾听着两人的对话眸光流转,黑瘦的脸上却看不出表情来。
兰陵王看着两人离开,他的眼里满是嘲弄,他看了一眼巧燕,轻哼了一声,当下极快的跃上马背,然后一挥马鞭,骏马便在暗黑无人的大街上快速奔去。
兰陵王府离这里不过只有四五条街,马的脚程极快,很快就到王府的门口,郁梦心就守在门口,见兰陵王回来忙替他将马牵住道:“父王去哪里呢?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出什么事情呢?”兰陵王淡淡地问道,自从上次他听到郁梦心的心事后,他对这个儿子再也没有往日的慈爱,他的心里甚至还有了一分厌恶。
郁梦心对于他的疏离自也能感受得到,他轻声道:“皇宫里出事了。”
兰陵王是知道皇宫出事的事情,当下不以为意地道:“哦,知道了。”
他的冷淡让郁梦心有些不安,郁梦心又道:“太皇太后传诣让父王进宫一趟,只是方才父王没有回来,儿子也找不到父王,便让那公公先行回宫了。”
兰陵王的眸光深了些,今日的他心境被触动极大,也不想见太皇太后,他淡淡地道:“知道了。”他的话说完便朝王府走了进去。
郁梦心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