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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章:暖春不及情自冷(2)()
朱漆铜门内,三十出头的男子拂袖而立,深色系的锦衣缎带,昂藏着七尺身躯,身材伟岸,肤色古铜,立体的五官深邃俊朗,经过岁月沉淀的洗礼,他浑身散发着成熟内敛的韵味,一双狭长的墨色瞳孔中,闪动着精锐的光芒,给人深不可测的冷寒之感。
守卫行礼,识相的悄然退下,垂首静默。
长歌不屈的梗着脖子,凤眸微睁,灰头土脸的他,完全不在乎他满身的脏乱是否会污了对方的眼,就这么目不转睛的凝视着那个抚养了他十五年的男子,重复着他的坚定,“我是认真的,我可以为我的决定负起责任!”
男子墨眸转深,阴冷的气息,隔着不远的距离,冲击向长歌,他没有多余的话语,依旧给出两个字的笃定结论,“胡闹!”
长歌怆然,他悲戚而笑,一跃上马,只是马缰未及握住,一只铁钳般的大手已扣在了他的腰侧,男子冷厉中略带无奈的低叹,扩散在他耳畔,“你年纪不小了,怎么还闹离家出走的戏码?”
“孟萧岑,你都说我十八岁了,那你还把我当孩子看待?我……”
长歌羞恼的话,在被男子挟进大门后,自动中断,因为男子环抱着他而行,终没有再放开他,但也并没有给他欢喜的机会,男子一盆凉水同时迎头浇下,“长歌,我是你义父,再敢直呼我名讳,别怪我狠心惩罚你!”
孟萧岑的警告,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狠辣,令长歌不禁打了个激灵,心下微微生起惧意,瘪了瘪嘴巴,一时再没敢放肆。
回到主院,孟萧岑松开了长歌,阔步迈进他的寝屋,冷霾着俊容吩咐下人,“备水,侍候小公子沐浴更衣!”
长歌低垂下脑袋,绯色的唇瓣,微翘了翘,突然间说道:“义父,我想在你的内室沐浴,可以么?”
闻听,孟萧岑脸色寒了寒,但终究没拒绝,颔首了下,便往书房而去了。
长歌狡黠的勾了勾唇,大摇大摆的走向内室,并挥手下人,“不用侍候我,准备点吃的给我就行了。”
孟萧岑的卧房,连通着一方地下温泉,是孟萧岑的专属,连他的妃子姬妾都不允许踏进一步的,除了长歌是个例外。
美美的泡了温泉,洗去一身污垢后,长歌只穿着白色里衣,披散着乌亮的长发,便悠闲的坐在了孟萧岑的雕花床上,四下扫视一番,瞧到旁边案几上,有丫鬟给他备下的吃食,饥肠辘辘的他,大快朵颐的解决起了已过时的午膳。
等到吃饱喝足,长歌舒服的躺在了床上,餍足的打了个滚,吸闻着枕间属于孟萧岑的独特味道,他白玉般的双颊,渐染上羞涩的绯红,流露出些许女儿家的娇媚。
有半截明黄色的卷轴,自枕头下方伸出,长歌目光一动,随手将卷轴拿出,布帛背面“圣旨”两个字,令他眼皮跳了跳,疑惑的缓缓展开,“圣旨下……御赐左相长女为靖王妃,刻日成婚……”
长歌眼前一黑,险些失控的撕碎圣旨,他看了看颁旨日期,赫然就是今日!
第003章:暖春不及情自冷(3)()
门外,有脚步声由远及近,长歌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瞅着手中的赐婚圣旨,心中似有血泪在流……
“搁下吧,毁坏圣旨是死罪。”
高大的身躯,矗立在床边,大片的阴影挡住了长歌的视线,他抬起眸来,仰望着那丰神俊朗,冷艳惊绝的男子,不敢置信的质问,“这圣旨是你求来的,对不对?”
孟萧岑蹙眉,敛去眼底被牵动的情绪,冷淡的道:“长歌,你记住,不论到何时,我都只能是你的义父!”
“我不要!”
长歌厉吼一声,忽然爬坐起来,猝不及防的抱住了孟萧岑的脖颈,他拼命的摇头,“我不要你做我义父,我想嫁给你呀,我没有胡闹,我说得都是真的,你不要再当我是小孩子好不好?”
“丫头……”
很多年没有这么唤过长歌了,孟萧岑微眯了眯眸,如果不是长歌从十五岁起,就天真的说喜欢义父,想要嫁给义父做新娘子的话,他甚至已经忘了,长歌其实是个姑娘,而不是他一手抚养长大的小公子……
长歌是她,而非他……
“义父,你不要娶别人,我听你的话,以后再不任性了,我都听你的……”
“丫头!”
孟萧岑拿下长歌的手,深目端详着长歌沐浴后,明艳俏丽的美丽脸庞,他低低喟叹,“真是傻丫头,我大你整整十五岁,在你三岁时,我已经像你现在这般大了,我把你从小女扮男装当男孩儿养,是为了助你复国,而不是让你恢复女儿身,做出**的事,你明白么?”
“你不是我亲父亲,怎么会是**呢?”长歌不懂,到底是左相的权利对他有吸引力,还是他不想被人耻笑,所以才拒绝她?
孟萧岑双目一沉,陡然凌厉的命令,“跪下!”
长歌一凛,对这个男人,她心底还是害怕的,尤其是他发怒时,所以她忙下床,屈腿跪在地上,略带委屈的唤道:“义父!”
孟萧岑言辞冰冷,字字如刀,“孟长歌,本王与你只有父女之情,你若再敢胡思乱想,就滚出靖王府,永远不要再见本王!”
“是。”长歌咬住唇角,声音细如蚊蚁,眼底悄然氤氲。
孟萧岑道:“大秦皇帝尹哈长子弑君篡位,尹哈薨,其子获罪,皇太孙尹简登基称帝,大赦天下,正广纳贤才,大秦皇室权利几分,倾轧争斗,极为严重。长歌,这是你复国报仇的好时机!”
长歌倏然一震,眼中水汽散去,浮起阴冷之色,“义父,我具体该怎么做?”
“潜伏大秦,接近尹简,取得尹简信任,搅乱大秦政局,探询军情,想办法拿到大秦边防军事分布图!”
“是!”
“这几ri你准备一下,就带离岸前往大秦,你的身份问题,我已做了假资料,以后你就是大秦通州人氏。”孟萧岑从袖中抽出一份纸卷,递给长歌,“详细的情况,你回去后研读熟记。”
长歌接下,“明白。”
“丫头,起来吧。”孟萧岑握住长歌白希的小手,眸底深处浮起一抹极浅的温柔。
长歌起身,反握住义父的手,嘟了嘟小嘴,没有说话。
第004章:暖春不及情自冷(4)()
孟萧岑略感无奈,他不动声色的抽回手,走向卧室中央摆放的八角桌,“长歌,此次你出门,义父其实是不太放心的,你过来,具体的细节我再嘱咐你一下。”
长歌跟过去,涉及到复国的大事,她不敢再使小性子,仔细认真的聆听。
交谈了大约两个时辰,外面已经夕阳西下。
白色的纱帷,轻飘而动,橘色的霞光,从半开的窗户漫进来,染了半室胭脂红,朦胧而梦幻。
孟萧岑深邃的侧颜,亦被浸染成绯红,似与天一色。
长歌痴迷凝视,只觉烙在她心上如朱砂,他眼中开倾世桃花,却不知何时能回眸她一眼……
“暂时就说这么多,你先回去,明天我再接着给你讲。”孟萧岑眼神淡淡,并不显露过多的情绪。
“好。”长歌点点头,小心的敛藏好思绪,起身走向衣柜,从中取出一套少年白衣,当着他的面,穿戴整齐,对照镜子,她忽而咧唇,“义父,你会绾发么?”
孟萧岑近前,宽厚的双掌,搭上她的肩,铜镜中,两人久久对视,彼此谁也不曾打破寂静。
有风悄然而入,长歌袍角飞扬,乌发飞舞,发梢扫过孟萧岑的双眼,他终是重瞳微动,抬手缓缓执起她的乌发,拿过桃木梳,为她梳理绾发,他低沉的嗓音,有如暮鼓钟声,“长歌,你记着,不要轻易对任何人动心,无欲则刚,无情则狠。”
“义父。”长歌绯唇轻启,目光迷惘,“我只对你动心,我可以对别人狠。那么,你会娶我么?”
孟萧岑为她戴好玉冠,看着镜中翩翩如玉的少年郎,他说,“长歌,义父很快就要娶正妃了,你也该长大了。”
“你一定要娶左相女儿么?”
“对。”
“如果她死了呢?”
“那么你我再无关系,我会另娶王妃。”
长歌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靖王府外,离岸正在等她,长歌眯眸而望,远处巍峨的山峦,连绵不绝,群山在夕阳映照下,似被涂上了一层金黄色,显得格外瑰丽。
残阳如血,晚霞似火。
“离岸,陪小爷遛马去!”长歌豪言壮语,“哈哈”大笑,“策马天下,快意恩仇!”
话音落下,无人响应。
长歌怒视,离岸作出一副不想打击她,却又被逼无奈的样子,“你这是遛驴好么?马和驴的价格可差得远,你拿驴冒充马,会被人用唾沫淹死的。”
长歌低头,看了看手里牵着的坐骑黑毛驴,突然张牙舞爪的扑过去,“你会不会发挥一下诗情画意的想像力?别人都骑马,我也骑马,那不是很俗么?独特,咱们要独特,知道么?”
离岸张开双臂,将长歌抱了个满怀,无奈道:“好吧,没文化真的很可怕,我会尽快恶补功课。”
“滚蛋!”长歌一脚踹飞他,“小爷我想喝酒了,离岸你请客!”
闻言,离岸眼神一紧,按住了腰间的荷包,“靖王这个月还没给我发工钱呢!”
“你俗不俗?谈钱多伤感情啊?”长歌斜眼一横,豪爽的搭上离岸的肩,“走啦,大不了下回我请。”
“上回也是我请的。”
“那我下下回请。”
“……”
第005章:暖春不及情自冷(5)()
酒馆里,长歌醉的一塌糊涂。
离岸付了酒钱,背着她出门,沿着漆黑的冷清街道,步伐沉稳的前行。
午夜的更鼓声,穿透了空旷的天地,回音久久不绝。
“离岸……”
“嗯。”
“你说……我长得好看么?”
“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是纯正的爷们儿啊,用男人的眼光,你觉着我……我到底好不好看?”
“凑和。”
长歌失语,好半天都在心头计量,是该将背着她的男人狂骂到跪地求饶,亦或者罗嗦到泪流满面?
许久听不到长歌酒醉的嘟哝,离岸顺手拍了拍她的臀,嗓音微哑道:“长歌,一个男人若是真心喜欢你,那么你不论美与丑,都没有任何关系,若他不喜欢,哪怕你是天仙,他也依旧不喜欢。”
长歌黯然,昏沉的脑袋,令她眼皮几乎快撑不开,她抬眸望着前方好似没有尽头的路,双目渐呈迷离之色……
最终,她趴伏在离岸背上,沉睡过去。
……
大秦,本是凤氏王朝周边的游牧民族溯谟小国,凤氏皇帝一代代传下来,由于后世贪图享乐,不思进取,导致国力日渐衰败,而在几十年的发展中,溯谟却日益强大,逐步攻入中原,凤氏王朝一夕被灭国,溯谟入主中原,在凤氏王朝旧京城定都,改国号为大秦,大汗尹赤宣布称帝,沿袭中原皇帝世袭制。七年后,尹赤年老薨,太子尹梨亦英年早逝,于是,二皇子尹哈继位称帝。
尹哈只做八年皇帝,便被其子篡位谋害,皇位又回到了尹梨脉系手中,皇太孙尹简……长歌咀嚼着这个名字,脑海里竟然蹦出一个同音词来:淫jian!
手中毛笔“啪嗒”掉地,长歌黑线,接近一个“淫jian”的帝王,还要取得帝王的信任,她该用什么招数?
此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她从靖王府回到了郊外的固定居所茅草屋,离岸在外面烧饭,她则研究大秦资料。
百姓眼中的少年孟长歌,出身市井,混迹江湖,因为同姓国姓孟,所以是靖王府的食客,靖王对他多年宠爱有加,所以他横行京都,今天调戏了李家的姑娘,明天掀了张家的祖坟,后天又救了赵家的大黄狗等等,好事坏事做了个通透,却无人敢拿他怎么样。
明天就要出发了,长歌沉思中,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她朝院里喊,“离岸,明天记得把木鱼带上,到了大秦,兴许能遇到小锤子呢。”
离岸半响没吭声,只将铁锅里的菜翻炒得噼里啪啦作响,许久,沉喝了声,“开饭!”
长歌失笑,这人,还在记仇呢!
翌日。
春寒陡峭,孟萧岑亲自送行。
京外的官道上,数匹骏马,扬蹄奔跑,两边杨树高大繁茂的枝桠,投下大片阴影,将人和马笼罩其中。
奔出十里,孟萧岑勒马招停,“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长歌,就在这儿分手吧。”
长歌跳下马,向前步行,神色恍惚。
孟萧岑淡蹙剑眉,须臾,脚尖轻点,一纵跃到长歌前面落下,转身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