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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条熟悉的街,街上躺了个熟悉的人,孟君义满脸愕然的仰面朝天倒在地上。
他的心脏处,一个森然的大洞贯彻心肺,露出了身下白霜铺陈的地面,羽绒服表皮破损碎裂,染上了漆黑血迹的绒毛沉重得失去了可供飞翔的轻柔,无力的散布在孟君义的四周,像是祭奠时通冥的白花。
呼!
吴君佐呼吸粗重了起来,纯白的眼白隐隐弥漫了层层血光,他想杀人!
所以他忍住了自己的失态,顺着血线所指,继续看了进去。
他看向了中间,他看上了那一圈幽幽旋转着的黑洞,虚线纵贯过去现在未来,将三个场景连结成了一个人完整的命运。
窥运阴眼可以看到的一段命运。
吴君佐以一个灵魂作为代价,让做出这等事情的凶手出现在了代表未来的那一圈里。
所以本该全是碎屑样影像涌现的,孟君义的未来圈中,一张完全、完整的相片浮沉不休,静待发觉。
黑透了的最里圈,深沉如幽夜,寂灭如荒野,只一幅画像,余者再无动向。
孟君义,他的未来,已然是消散如烟,融解如雪了。
十四岁的少年,就这样,莫名的走完了自己生而为人的一生。
吴君佐牙关紧咬,看向了那张灰暗如过去的未来之象。
第九章 收尸()
画面上素白一片,中间的部分是一张床,由几张书桌拼凑成的灵床。om
床上躺着孟君义,他的脸上仍是无尽的愕然和留恋,仿佛仍然不能理解自己的死亡。
孟君义身上罩了层白纱布,挡住了那道致命的创口,也让吴君佐稍稍冷静一些,可早已洞悉这因由的吴君佐怎么也不能阻止自己眼眶的越来越红,越来越凶。
画面上端,漫漫虚空中,陈旧的屋檐下,一道灰色的身影悬在半空,是孟君义的灵魂,这是他获准回来感受头七,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世间亲友的机会。
孟君义的头部笼着一层淡淡的烟雾,吴君佐知道,他是哭了。
死亡成为灵魂以后,流血流泪都是以魂力作为代价,刚死的人都是灰心鬼,需要走一遍吴君佐经历过的场景,在酆都城前饮用了孟婆的吐真水才能让自己的灵魂得到稳固,才能成为真正的鬼魂――白衫鬼。
看着完完整整的孟君义,吴君佐感到了几分宽慰,还好,过了恶狗岭、金鸡山和野鬼村的他竟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到了这时候,吴君佐才醒悟起来,这是将来的场景,孟君义没有损伤的过了那几重险地是因为自己帮他准备妥帖了。
而一想到这里,吴君佐就开始怒火中烧,自己马上就要开始为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准备后事,为自己的弟弟在阴间铺路。
他再不能享受到阳间的美好,他再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吴君佐眸光凶恶的看向了罪魁祸首,未来之象的最下端、最底侧的那一团黑。om
一个黑衣老妪蹲跪在青山福利院的门外,一脸贪婪中夹着十分的满足,正大口吞咽着自一楼大厅中飘飞出来的云雾。
这云雾纯白,隐隐有几处跃动着金光,流动之间里面有一张张哀切的年轻脸庞,滴滴泪水明亮如钻石,在云雾中徜徉。
常受饥渴,惟能得世人祭祀亡灵之供品而食之
窥运阴眼给出的信息从没像此刻这么深刻过,吴君佐内心自责不已。
这老妪赫然正是回来路上,他遇到的那个葬猫的希望鬼。
事态再清楚不过了,希望鬼想要获得祭祀给亡灵的供品气息,她需要世人的悲伤和怀念来使得自己存活下去并越来越强。
用别人的绝望来维系自己的希望!
这就是希望鬼,这就是窥运阴眼最下面的那两个字的由来。
当杀!
微缈的一线血光渐渐窄小,终于在五分钟之后崩碎成了透明粉末,藏匿进了无形的虚空里。
吴君佐指尖的孟君义影像消散再不得见,而未来之象上哭成泪人的孩子们和看来更颓老了几分的老院长让吴君佐心中燃起了暴怒的焰火。
头七之前,我必让她给你偿命!!!
想到头七的时候,孟君义会还阳一个时辰,吴君佐还是觉出了一点儿欣慰。
到时候可以好好的指点一下孟君义的未来道路,起码自己可以让他“活”在阴间,那些交情足以让无常照顾好孟君义了,将来有机会,他们还能再见。
这么一通思量,吴君佐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他抖眉散去了窥运阴眼,拉过蔡君和就往外跑。
“君,君佐哥,我们,呼去,去哪儿啊?!”
蔡君和剧烈的喘着粗气,跌跌撞撞的跟在吴君佐后面。
“我知道君义在哪儿了,我们快些去把他带回来!”
吴君佐头也不回的道,语气急切,步子迈得更是十足的大。
蔡君和听到这话,抿紧了嘴巴,用尽了全力的跟着那让人信赖的背影,不欲给吴君佐增添任何麻烦。
青山福利院前的道路上有两个三岔路口和一个十字路口,那十字路口就是于记饺面店那块儿,两个三岔路就坐落在福利院和饺面店之间。
到了第一个岔路处,吴君佐拉着蔡君和往内一拐,行不过百十米,就到了孟君义所在的现在圈。
吴君佐撒开了拉住蔡君和的手,急急往前窜了几步,半跪在孟君义身边,他食指中指并拢着,拿指腹沾染了一些孟君义身外弥散着的血迹,抬手就横着在自己的双眼上抹过。
这动作完毕,吴君佐才抬起头来,朝着四下里张望。
没有路灯的偏僻道路上,只林木葱葱,只冷风呜咽,只月华黯然失色。
看不见一个人,也看不到一个鬼魂。
吴君佐像失了所有气力的往后一坐,他还是来迟了,孟君义的灵魂已经被夜间游荡在城里的无常带走了,想来此刻正在交接的土地那里。
那座黄蒙蒙的土地庙,那庙里一左一右,一阴恻恻一光灿灿的两个出入口,是吴君佐目前根本就没能力影响、动摇的。
吴君佐的脸上悲伤起来,他心想着要是来得及时,可能孟君义的灵魂还在周围的,他就可以利用孟神赠与的忘川水精让孟君义强制还阳。
可没有来的及,除了一地同他一样无助的染血绒毛,他什么都没有赶上。
“呜呜呜”
旁边咚的一声,蔡君和跌跪在森冷坚硬的地上,已经难抑仓皇的大哭了起来。
“君义!君义!你醒醒,你醒醒,我再不回绝你了,你要温习功课尽管来找我就好了,你醒醒,醒醒啊!呜呜,君义!”
蔡君和泪流满面的摇晃着孟君义僵透了的胳膊,一些半冻结起来的黑血自孟君义身下流淌出来,铺了一地。
孟君义胸腹处的那个贯通了的创口无言仰望苍穹,创口周围的痕迹如同被刀斧砍斫过,凌乱不堪,显出那取走他心脏之人的几分急切。
吴君佐冷冷的看着那个创口良久,而后,他站起身来,上前抱起了孟君义的身体。
“君义,我们,回家。”
蔡君和抽噎着缀在吴君佐身后,右手紧紧的攥着孟君义的垂落在半空中的手,像是要给处在寒冷、黑暗中的他匀去几分温暖。
出得三岔路口,往福利院的方向走了两分钟后,就是吴君佐先前跟那黑衣老妪希望鬼撞见的地方了。
吴君佐看向了那路灯下,原本平整的草坪中,原本被冻得坚实的泥土上,破了个大洞,几根玄黑色的短毛安静的睡在大洞底部。
抬头看看天,吴君佐呼出了一口白气,“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啊”
第十章 生死()
青山福利院灯火通明,老院长一言不发的坐在上首,面色铁青,眼角一下一下的抽动着。om
十二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们穿戴整齐,在森冷的冬夜里,跪伏在地上,满脸泪水的在哭嚎。
稍大一些的蔡君和自教室里搬出桌子来,用六张拼凑成了一张简陋的灵床。
孟君义的尸体就躺在上面,一床属于他的被褥,一床冬天里最是软暖的棉花被裹全了他冰凉凉的身子。
他微张的嘴巴像是在应和着胸腹处被遮住的创口,无声中自有一种震撼人心,惹人癫狂的呐喊与质问上浮于天,诘问着苍穹。
吴君佐脚步沉痛的走了进来,手上捧了两个瓷白的小碟子。
走到孟君义的身边,吴君佐俯下身子,将两个小碟子一左一右的放在了他的手边。
左边的碟子里是粟米稻子等五谷,右边的碟子里则是新潮了一些的狗粮。
吴君佐又取来了一个铁盆,将灵床下堆叠得高高涨涨的纸钱点燃后投了进去。
“孩子们,你们先去睡吧,明天有人还要去上课,”吴君佐道。
孩子们凑上来,抽噎着同青山院长道了晚安,在蔡君和的带领下回了宿舍。
“院长,您也去睡吧,这里有我就好了,”吴君佐抬起头,看到青山院长满头的白发愈发灰淡了几分,不由得心中一痛。
“唉,我睡不着,发生这样的事,你又叫我如何能睡得着?到现在,我还记得,君义当初来院里的样子,他本就是个苦命的孩子,我无能,没能保护好他,我愧啊!!!”
“您千万别这么说。。。”吴君佐欲言又止。om
厅堂里沉默了片刻,吴君佐在纠结着要不要把真相告诉他。
所幸,吴青山打破了沉默,“你准备怎么处理?”
“当然是为君义报仇!!”
“哼,我就知道你有这样的打算,真让你找到了仇人,然后呢?杀了他还是毁了他?君义已经不在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君佐,我老了,我知道你这三年忍的很是憋屈,可是,你还是要忍啊!
“我们没钱也没人,更别说那令人眼热的势力,青山福利院,少一个就是真的少一个啊,没记错的话,那个宋警官每周六都会来的吧?那就是明天了,这件案子报上去,你就别管了,答应爷爷,好不好?”
吴青山半个身子沉进阴暗里,佝偻着,喘息着,但那双洞察了人情世故的双眼里,但那藏不住关切忧伤的面庞,却是确凿无疑的越来越亮,一种不舍深沉的自吴青山那里飘过来,压在吴君佐的身上、心里,沉甸甸的。
“我知道了。”吴君佐埋下头去,言不由衷的应道。
“老啦,老啦,我是真的老啦!君帝不见了,君成也不见了,君使走了我的老路子,那一夜后再没回来过,嘿,君臣佐使!只剩了你一个,难道现在,这苍天,连和仁义、礼智信,都要从我的身边夺走么?夺。。走么?”
没有空调暖气的大厅里风声猎猎,成了碎屑的黑色纸钱飘摇而起,落个一些在吴青山的头上,像是孟君义不愿见得吴青山愈发苍老,想要把他的白发装点成青年时代的黝黑。
吴青山慢腾腾的直起身子,转身向着更黑的黑走去,突然,他转过身来,铿锵道:“你不许走!我不准你走的!!”
压抑了小两天的恐惧与挣扎在这一瞬爆发,火山样灼的吴君佐嘴唇干裂,可他再一次的把头低了下去,“我知道了。”
“不走。。。不走。。。谁都不许走。。。谁都不会走。。。”
吴青山叨念着毫无意义的词句,浑浊的老泪突兀的就占据了脸上的每道沟壑,他嚎啕大哭,哑声咒骂道:“贼老天!!!”
吴君佐身子轻颤,紧紧攥着的拳心里,两根黑色短毛匕首样扎得他沁出了两滴血。
过了几分钟,吴君佐抬起头,面色已是淡然平常了起来,他摊开掌心,凝神看了过去。
他不预备追魂,他只是想看看那只被希望鬼埋葬的黑猫能不能提供一些信息,一些能让他找到那老妪的信息。
三色的眼睛下,吴君佐意外的发现,那只黑猫体外有着齐全的三圈。
过去象、现在象、未来象!
黑猫没死。。。
在过去象里,吴君佐竟没看到黑衣老妪的半片身影,这黑猫游荡在城市里,夜间从这头到那头,所见所闻杂而凌乱。
它跟别的片区的野猫缠斗,它蹲伏在楼顶俯瞰着万家灯火,它停顿在街头黑漆漆的眸子里倒映出一个个孩童鲜活的面容。
但它还是有归宿的,每每太阳升起,它就会窜进一栋楼里,顺着楼梯爬上天台,再从高楼外挂着的空调外机蹦进一扇开着的窗户里,睡一天。
现在象里的它,正巧回了那栋楼里,它灵巧的在空调外机上飞跃,一个冲刺就窜进了屋中,窗边有张床,床上铺着陈腐如旧时代的蓝色碎花床单,那上面已是落了一层灰。
它的降落扬起了大片的尘埃,撞起了好大一片灰云。
它很是舒服的在床上滚了两圈,下意识的就要往床边的